柳如心聲色俱厲,步步緊逼。一張小臉因為大病初愈,還略帶了些蒼白,又因劉婉清那番已有所指一般的話語,憶起前世那不堪的屈辱,使得整個人顯得很是絕望。
此時的她,身上透著一股義無反顧的決絕,只為捍衛自己清白的名節。
原本還在看戲的那些貴女們均是被柳如心那副不還清白、不死不休的態度給震懾住。
想來也是,一個女子,一旦清白受損,那是會將人逼上絕路的!也難怪丹陽會轉瞬變得如此凌厲,甚至透著一股要與自家姐妹決裂的意思。
劉婉清在柳如心開口之後,便已經意識到事態不妙。特別是那句‘劉氏婉清’,不過簡單的一個稱謂,卻表達了兩人之間的親疏遠近之別。這怎麼可以,倘若真叫她得逞,今後劉婉清這個名字還不定要成為怎樣一個笑料!
為了一世榮華,自來到定伯候府之後,便努力專營,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這個局面,讓她在這京都權貴夫人及小姐面前嶄露頭角,並得到認可,怎可能讓柳如心輕易便毀了她。
劉婉清想清楚其中的厲害之後,卻見她‘噗嗤’一笑,很是沒心沒肺的樣子,似乎絲毫沒有察覺到空氣中彌漫著的火藥味,來到柳如心的面前,伸手便要攀上柳如心的胳膊,動作自然且又嫻熟,好似練了千百遍似得。
柳如心略是一躲,避開了她攀過來的胳膊,劉婉清面色一僵,不過轉瞬便有恢復常色,笑道︰「妹妹這是怎麼了?姐姐不過是與你開了個玩笑罷了,你不會是竟將它當真了吧?反應怎的這般大?」
一句話,便將污蔑姐妹清白的罪名轉化為姐妹之間的玩鬧。柳如心倘若較真兒的話,便是心胸狹義,玩鬧不得;倘若不再計較,此事便會就此不了了之,柳如心就此也會落得一個軟綿好欺的名聲。特別是最後一句,就更值得讓人深思了!劉婉清一遍承認自己只是玩笑之語,卻還不忘提醒眾人,柳如心反應這般大,不過是因為心虛所致。
即便是到了此刻,劉婉清還不忘在言語上給柳如心挖個坑。
「放肆!」柳如心厲聲喝道。「我丹陽乃堂堂定伯候府大小姐,上面何時多出一個姐姐來?劉氏婉清,你又何時見過自家姐姐可以三番幾次的詆毀自家妹妹的清白?」
那種唯有皇室身上才有的尊貴及氣勢,不自覺的便從柳如心的身上緩緩流露出來。眾千金們這才憶起柳如心那尊貴的身份來。頓時個個噤若寒蟬,屏聲斂息,只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以免被柳如心的怒火給掃到。
劉婉清似乎也沒料到柳如心這次竟會得理不饒人,抓住芝麻大點的事,竟就此鬧將起來。面對眾人看過來的目光,面頰不由變得滾燙起來。紅了白,白了青,青了紫,整張臉如同染色盤般,變換個不停,唇角囁囁嚅嚅半天,卻愣是吐不出一個字來。
在場的眾位千金們,本就因先前柳如心那句‘玩弄于股掌’的話而對劉婉清生了隔閡。再回想起當初向劉婉清打探京都有關丹陽的傳言時,劉婉清那副支支吾吾的樣子,可不正是將大家向錯誤的方向引導嗎?
柳如心高深莫測的看了劉婉清一眼,暗道︰這可是你自己招上來的!這些貴女們放在權貴圈子里,那個不是萬眾矚目?如今,竟被你一個寄人籬下的孤女牽著鼻子走,又豈能甘心?經此一役,即便是本郡不去對付你,面對這些貴女們的報復,也夠你喝上一壺的!
卻見劉婉清不無自責的譴責道︰「是我不會說話,倒惹心兒生了這麼大的氣,心兒妹妹一向大度賢良,切莫跟我一般見識才是!」
呵!這麼說來,她若是繼續追究的話,便是氣度狹義了?柳如心眉尾處一抹譏誚一閃而逝,只痛心疾首的問道︰
「劉氏婉清,你口口聲聲說你只是閨閣玩笑之語,可又有幾個閨閣女子會拿別人的清白來說笑?」說到這里,竟是生生落下淚來,只倔強的看著劉婉清,繼續道︰「倒也是!咱們定伯候府雖說收留了你,但你終究姓劉,而不姓柳!只是,你有麼有想過,咱們柳氏一脈的女兒名聲壞了,與你這個身居柳宅的劉姓女兒又有什麼好?」
寄人籬下的身份乃是劉婉清的軟肋,更是她的逆鱗,她從來不知,原來那個怯怯懦懦、不善言辭的人兒,說起話來,竟也會這般刻薄!劉婉清只覺全身血液似被抽離了般,面色竟是前所未有的白。特別是那一番話語,戳她痛楚還是其次,看柳如心那架勢,分明是要借此而徹底孤立她呀。在想明白柳如心的意圖之後,雙目圓睜,不可置信的向她看去。
柳如心接收到她的目光,心里不由冷哼一聲,唇角浮起一抹薄涼的弧度,本郡便是要讓大家孤立你又如何?
看著那張小人得志的臉孔,劉婉清雙手握拳,十指緊緊扣進肉中,直到傳來痛意,這才生生忍住上前撕碎那張臉孔的**。
人怎麼可以這麼無恥?看她那張紅唇,明明白白的展現在大家眼前,分明就是**過後的產物,她怎麼能這般理直氣壯理所當然的說她污蔑了她。當了婊子還要立貞節牌坊,哪有那麼容易的事兒?
這一想法不過剛剛在她心頭浮起,耳邊便傳來一掌響亮的巴掌聲,臉上頓時火辣辣的疼!劉婉清不可置信的看著那個掌摑了她後,卻還露出一副羞辱的表情的柳如心,心中怒意飆升,然,在感受到周邊傳來的目光時,愣是生生的將那怒意盡數忍了下去,只恰到好處的做出一副被人打愣了的模樣,就那麼瞪視著柳如心,大聲質問道︰「你憑什麼打我!我犯了什麼錯值得讓你動了這般大的怒火?」
當劉婉清吼完這句話的時候,本以為會博來眾姐妹們的幾分同情,卻沒料到,待一吼完之後,眾人看她的眼神愈發的譏諷起來。還是一旁的柳菱,悄悄來到她的身後,用只有她們兩個人能听到的聲音說道︰「你也是,有些話心里想想也就算了,怎麼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出來呢?她即便是在怎麼不好,也是咱們定伯候府的大姑娘,聖上親封的‘丹陽郡主’,你方才那句話,倘若鬧將開來的話,不僅祖父饒不了你,若是再被有心人傳到皇上的耳朵里,少不得要判你個藐視皇顏的罪名,屆時,即便是有太夫人和三叔在你後面撐著,怕是也保不下你!」
劉婉清瞳孔微縮,原本高漲的氣焰瞬間萎縮了下去。看著柳如心的目光變得晦澀起來,她想說,方才那些話她確實只是放在心里想想而已,也沒想到怎麼就那麼月兌口說了出來。
卻在這時,趁人不備,劉婉清卻是猛地發難,也不知她是怎麼動作的,輕易的便避開了擋在柳如心身前的紅袖,來到柳如心的面前毫不猶豫的便伸出手來,向她的脖頸處掐去……
而柳如心至始至終,一雙眼楮便定在劉婉清的身上,又怎會讓她得逞,略一閃身,便躲開了劉婉清的攻擊,卻見劉婉清猛地止住步伐,繼而緊追不放,帶著股陰森的笑意,口中念念有詞道︰「拿命來,還吾命來!」
那語氣被她刻意拖得老長,原本青天白日的,被她這麼一弄,倒像是厲鬼索命來的。卻在這時,一陣寒風掠過,原本還在圍觀的眾千金們,何時見過這麼一幕,紛紛露出驚駭的表情來。而劉婉清卻是緊緊追著柳如心的步伐不妨。
柳如心也沒料到原本好好的一人,竟會轉瞬間變成這副模樣。她本就是死去重生,對于鬼魂一說,更是堅信不疑。只是,但看劉婉清這麼毫無征兆的便就成了這副模樣,心里多少還是有些疑慮的。
「還我命來!還我命來……」劉婉清依舊不依不饒,一聲高過一聲的喚著。惹得周邊的千金更加驚懼的尖叫起來。
柳如心本就遵照老定伯侯的要求,每日晨起的時候,都會打上一套拳法,來強健自己的身子,如今,即便是不能飛檐走壁,但是,想要躲避一個閨閣女子的攻擊還是輕而易舉的。看著劉婉清看似雜亂無章,卻能清楚的跟隨自己的步伐,柳如心心底越發迷惑了,也不知怎的,腦中念頭忽的一閃,眸底透過一絲狡黠,不過轉瞬功夫,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條銀鞭。
卻在這時,劉婉清已經來到身前,柳如心毫不猶豫的揮送長鞭,不留情面的朝著劉婉清揮打過去。
然,不等那火龍銀鞭落下,卻見劉婉清突然翻身倒地不起,同時,身子似乎很是痛苦的不停抽搐起來,口中也在這時,不知怎的,泛起白沫。儼然一副邪魔入體的模樣。
或許是這邊的動靜過大,竟引來了巡衛的侍衛。
「是誰在這里聚眾鬧事!」
眾位貴女的視線均被劉婉清的舉動給吸引,驟聞人生,頓時又是一陣尖叫!
那些侍衛不知發生何事,目光在看到柳如心那雙獨特的眼眸後,先是一愣,隨即便反應過來,連忙恭敬的行禮道︰「屬下不知是郡主在此,打擾之處,請郡主責罰!」
柳如心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劉婉清,唇角浮起一抹譏誚,躺下的倒也及時,以為這樣就能逃避責罰?真以為本郡好欺呢!
收起火龍銀鞭,步伐優雅的上前行了兩步,居高臨下的對著那些行禮的侍衛們道︰「爾等救助有功,何來叨擾?都起了吧!」
該有是氣勢,柳如心半分也不會少!她本就是天之驕女,沒有必要為了表示親民而放低自己的態度。
待那些侍衛們站穩身子之後,這才問道︰「吾等聞聲而來,敢問郡主發生何事,可需在下幫忙?」
「你們來的正好,我這表姐不知為何,眾目睽睽之下,突對本郡發難,彷如魔靨。荒郊野嶺,畢竟不比城內治安,本郡懷疑,我這表姐怕是被那妖邪入體,還請眾位將她速速壓下,待本郡將此事奏稟皇父之後在做定奪!」柳如心毋庸置疑的說道。
再次看向劉婉清時,眸底不自禁的便帶了一絲諷意,暗道︰劉婉清啊劉婉清,你自認裝瘋賣傻本郡就不能耐你何了?本郡與你姐妹一場,又向來大度,你既喜歡,本郡說不得要成全與你,好全了這場姐妹情誼。也是你自己送上門來,屆時也好叫你知道,什麼叫做自作自受,什麼又是有口難言!
經此一役,一趟牢獄之災怕是跑不了了,屆時,又有得道高僧為你做法,嘖嘖嘖,劉婉清啊劉婉清,枉你自詡聰明……
原本昏迷不醒的劉婉清此刻卻是叫悔不迭,竟沒想到事情竟會演練到這個地步。她最初本是想要借此機會蒙混過去,事後來的拒不認賬,卻沒想到,看著眾人驚嚇的模樣,便想借此機會好好教訓一下柳如心,不成想,弄巧成拙,竟換來柳如心揮鞭抽打的一幕。
那條火龍銀鞭,她可是在蘇擎筠那里听聞過,一鞭揮打在身上,上面的細小倒刺愣是要扯下一塊肉來才會罷休。這怎麼行,她好歹也是養在深閨,嬌養著長大的,單單听到蘇擎筠對那火龍銀鞭的描述,都要讓她有股毛骨悚然的感覺,何況是被它抽中?所以,劉婉清在一見到火龍銀鞭之後,毫不猶豫的便選擇了昏迷。
然而,事情終是那麼的讓她出乎意料,竟沒想到這邊的動靜竟會引來巡邏的侍衛,更讓她措手不及的是,柳如心竟然就這麼罔顧候府的顏面,竟將她交給了侍衛。
她裝瘋賣傻的時候,乃是有目共睹的,現在想要否認卻也為之晚矣!
難道真就這麼任由侍衛將她帶走?劉婉清當然不想,所以,悠悠然的,嚶嚀一聲之後,便轉醒過來。
「發生了什麼事嗎?」像是才發現自己的癥狀般,不知所措的道︰「咦?我怎麼好端端的竟躺在地上了?妹妹也是,竟也不知扶我一把。」說著,竟還若無其事的向那柳如心嗔去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