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破曉前,漫天飄舞的雪花漸漸變小變稀,最終停止了下落。一如來時那般靜悄無聲,走時亦然。
雪後天晴,寒冽寂冷的清晨,空氣顯得十分清新!當火紅的朝陽升起,朝山坳里灑下千萬縷溫暖的金色光線時,大地正沉浸在一片冰森森的寒氣之中。
暖陽斜照在溫泉池面,金黃色的霧氣裊裊升起。邊遙坐躺在溫泉內,口中發出幾聲迷糊不清的囈語,隨後緩緩睜開眼楮,猛然抬頭看向空空的對面,又快速扭頭將周圍掃視了一圈,目中浮起絲絲疑惑。
「昨晚那個自稱是‘樂師’的人到哪兒去了?」邊遙的眉頭擰成了一個小疙瘩,他努力回憶著昨晚發生的事情,同時又懷疑是自己產生了幻覺。可記憶卻是那麼地清晰!他連對白都清楚地記得,就是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睡著的?
思索沉吟了半晌,邊遙使勁晃了晃腦袋,扭頭將目光投向東方,眼眸中映出一團暖暖的紅色。他依依不舍地從溫泉中站起來,寒意在一霎間從四面襲來。他迅速從石塊下面掏出空間袋,又從里面取出衣物快速穿好,而後在附近埋首查看起來。
溫泉池周圍一丈內,幾乎沒有什麼積雪,地面濕嗒嗒的。有些地方結著薄冰,沒有任何可疑的痕跡,外圍有積雪的地方同樣如此,即便昨晚那人留下了腳印,也早已被落雪掩埋。
一炷香之後,邊遙只能無奈地選擇放棄,動身趕路。
「連他長什麼樣子都沒看清楚,就當是幻覺吧!」他如此想道。
積雪很深,很多地方都能沒入膝蓋,遠途行走會顯得比較吃力。邊遙走的全身熱乎乎的,只是腳上的鞋有些濕冷,他將厚厚的袍服月兌去,僅穿著兩件灰布衣衫趕路。
兩個時辰後,邊遙在一座小山腰上停下腳步,他覺得自己迷路了。山中的情景原本就不太好辨認,如今又被厚厚的冰雪覆蓋,看起來到處都差不多。沒有了參照物,他根本無法確定自己所走的是不是來時的那條道。
正午的陽光照耀在雪地上,晶瑩刺眼。邊遙眯著雙眼往附近一掃,發現不遠處有塊被積雪覆蓋的石頭,于是轉了轉眼珠,走過去將石身上的落雪全部撥開,好讓石頭露出完整的外貌。他想用這塊石頭做試驗,以確認自己的修為是否得到了提升。
夢修者使出的「虛夢幻影」是一種受到諸多限制的招術,那些憑空出現的東西,並不是隨便瞎想就能制造出來的。想要用此術制造出虛幻的物體,必須先將原物或者說參照物的外貌形態,深深在印刻在腦海內,然後才能使用虛夢幻影將其制造出來。
邊遙睜大著眼楮,認真觀察著面前的石頭,並暗暗將之牢牢地記錄下來。片刻之後,他輕輕閉上了雙楮,嘗試著將石頭的外形在腦中完整地勾勒描繪出來,如此反復多次。
大約半刻之後,邊遙猛然睜眼,同時探指朝前一遞,並將手指快速往下一甩。
只听「呼」地一聲!半空中,一塊青色的石頭憑空而現,看外形與雪地上的那塊毫無二致。眨眼間,石頭掉落下來,將地面砸出個幾近一尺深的雪坑,而後消失無蹤。
見此情景,邊遙不由揚起了嘴角,臉上露出抑不住的歡喜之色。
虛幻出的物體能夠實體化,正是後期夢行者方才能夠辦到的事情,但這只是最低程度的實體化,僅能發揮出原實物一層的效果。比方說面前的這塊大青石約為一百斤,後期夢行者使用虛夢幻影將其制造出來,卻只能有十斤的重量,所以破壞力是很低的。當然,隨著境界的提升,實體化的效能會逐漸提高,假若制造出這塊石頭的是一位初期夢狂,其重量就能達到二十斤。
值得另外一提的是,因為「虛夢幻影」這種術需要耗費很多靈力,尤其是當制造出的物體具備了實體化的能力後,所消耗的靈力更是大增!所以說,如果沒有必要的話,夢修者很少會使出此術。
邊遙輕輕跳坐在青石上,神色欣喜若狂。即便實體化後的殺傷力很有限,那也比虛幻體好上很多倍。雖然這需要耗費大量的靈力,可這個限制對他而言,影響卻十分微弱,幾乎可以忽略。
喜悅過後,邊遙很自然地想到了另一個問題。老鬼曾說過,等自己突破至夢行者後期,並擁有一定的自保能力後,便可以執行計劃。或許,等回到皇城後,就有事情要做了。現在的自己能夠熟練地使用夢分身,可是卻遲遲無法將「分念訣」修成,所以夢分身的使用被打了個打折扣。除此之外,能夠讓身體無聲無息地隱入虛空,這應該也算是一種自保能力,只是這其中還有許多問題沒有搞清楚。
思索半晌,他想到了皇宮中的那對姐弟。「想必他們倆應該認為自己已經喪命。這樣一來倒也不錯!正好就此與那姐弟倆撇清關系,反正早晚也要這麼做,要不然會影響到計劃的執行!」邊遙輕聲嘆出一口氣,臉上浮現出幾分茫然之色。
「不管了!先回到皇城再考慮其他的事情。」邊遙站起身對自己說道,而後將那些紛雜碎亂的念頭從腦中甩去,繼續趕路。
雖說迷了路,但是根據日頭所移動的軌跡,也能夠判斷出方向。千連火山群位于皇城的東邊,自己只需往西走就行了。
半個鐘頭後,邊遙爬上了山頂,並停靠在一棵覆滿落雪的大樹旁邊,熱氣不停地自他口中呼騰而出。
其實大雪過後,無論是白天或是黑夜,行走山路都是極不明智的選擇。而此刻,一身灰色行裝的他,在一片白皚皚中,算得上是很顯眼的存在。而暗藏的危機往往都發生在一剎間,毫無征兆。
陡然間,一道冰冷的寒意劃經他的後背。邊遙面色一驚,烏沙短劍瞬間浮現在掌心,同時深陷在雪地中的雙腳猛然用力一蹬,身體高躍而起,又在半空旋身一轉,凝目向身後瞧去。
只見方才的那棵大樹下出現了一個雪窟窿,旁邊則人立著一頭體型巨大的白毛熊,約有一丈多高,正瞪著一對血紅的眼楮死盯著自己。
邊遙雙腿剛一落地,便暗暗叫起苦來。這一尺來深的積雪可是嚴重限制了自己的行動能力。他倒不是害怕這頭雪熊,只是不喜歡在這種環境下動手,因為行動受到制約妨礙,不能發揮出全部實力的感覺很不好受!雖說當初隨老鬼修行訓練時,他也沒少在于自己不利的環境中戰斗,但他實在是無法讓自己喜歡上這種實力受限的感覺。
在一片白色的世界里,雪熊的毛色與雪色一般無異,這是十分令人討厭的事情。有被突襲過一次的教訓,他可不敢保證在這附近沒有其他的熊窩,所以不敢有絲毫大意。
一人一熊就這麼對峙著,邊遙能感覺到後背冷颼颼寒意,隱隱還摻著幾絲火辣辣地灼熱感。
「看來被劃破的不僅僅是衣服,還有皮肉。就當是修行鍛煉吧!已經很久沒有活動身手了,先用石頭逗它玩玩。」想到這兒,他往嘴里塞了兩枚對皮肉傷有療效的靈果,又將掌中的烏沙劍緊了緊,決定主動出擊,以此來佔得先機。
邊遙抬起左手指朝雪熊一遞,半空中便浮現出一塊大青石,毫無停滯地沖目標飛去。
立在樹下的雪熊猛然張開巨口,發出一聲沉悶的怒吼,巨大的前掌疾揮而出,將迎面而來的石頭砸飛出去。
邊遙的身體驟然一竄,開始圍繞著雪熊快速地移動,手指頻遞,一塊塊的石頭則接連憑空飛出。雪熊不停地扭動高大的身軀,慌亂急措地舞動那雙前掌攻擊飛石,它那高大的軀體不時會被石頭砸中一下,不過這對它而言等于是饒癢癢,無法對其造成一絲實質性的傷害。
地面上的冰雪因一人一熊的動作,不住地飛灑亂舞。不知不覺中,過去了半柱香的時間。雪熊那巨大的身軀,在雪地中略顯笨拙地翻滾扭動,一心只顧著用力拍打飛射而來的石頭,竟將「罪魁」給忘記了。
邊遙距它越來越近,當人熊的距離僅剩一丈之時,他驟然一個晃動,突閃至雪熊的背後,跳起一腳狠狠踹向它白絨絨的後背。但見雪白的巨軀搖了搖,試圖穩住失去重心的身體,然而未等它調整過來,邊遙蹦起來朝它後背又狠踹了一腳,這下雪熊的身體轟然往下一倒,骨碌著往山下滾去。
雪熊在滾出十多丈遠後方才停了下來,它哼哧哼哧地喘著氣,方才對付那些石頭令它耗去了大半的體力。邊遙手持利刃追跟下去,考慮著是不是要將它殺掉,然後砍下熊掌烤來吃。
這時,山頂剛才那棵大樹下的雪窟窿里面,先後冒出兩個圓乎乎的白色物體,是雪熊的幼崽。它們一邊低喚著,一邊蹣跚著爬動,其中一只沒站穩翻身滾落下來。
見此,雪熊咆哮一聲,翻身爬起就朝幼崽奔去。
邊遙愣立在原地,眼看著母熊將幼崽往山上拱,無奈地笑了笑,甩手將烏沙劍收起來,轉身朝西邊行去。
接下來的路途同樣很不好走。午後,邊遙又翻躍過一座覆滿深雪的高山,他賴在山腳下有些不想動了。眼看夕陽斜照,在雪地上反射出耀目的余暉,替群山瓖上一層金色的邊飾,瞧著倒是挺美。
過不多久,天空由深藍轉為灰色,一只山鷹在天幕下翱翔而過,仿佛夜的使者,要將黑暗帶臨這片大地。
行走了一天的艱難雪路,邊遙的身上流了很多汗,鞋腳冰濕寒冷。暮色降臨前,他希望還能尋到一處溫泉,好躺進去暖暖身腳。然而好事不會接連遇到,最終他只能拋下那種奢侈的願望,放棄夜宿溫泉的想法。
山谷之地的暗來的比較快。邊遙在一處背風的地方停下,意外地發現附近的山壁上有一處凹陷進去的地方,積雪比較少,地面也顯得十分干燥,于是決定在此處過夜。
暗夜悄然襲來,邊遙在地面鋪了一層毛毯,坐在上面將濕去的鞋襪月兌下,換上溫暖干爽的新鞋襪。
寒氣借著夜色的掩護,恣意地散發,氣溫越來越低。他本想多取出一些衣物穿上,但是略作考慮之後,還是決定用另一種方法度過如此寒夜。
就邊遙目前所知,只要讓自己的身體隱入虛空,便能隔絕外界的一切影響!自然也可以不受現實世界中的寒意所侵,但是想要讓自己的身體隱去,單單進入睡眠狀態是不行的,必須要由夢境中的魄體發出相應的意念。這一點早在千壽客棧時,他就試驗過很多次。
邊遙稍稍定了定神,閉目盤膝而坐,十多個呼吸後便進入到睡夢中,意識亦從本體轉移到夢境中的魄體上。
「隱!」漆黑夢境中,魄體邊遙集中精神發出了一道意念。
漫漫長夜,夜色正逐漸沉澱,而毛毯上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見。
(ps︰這一章原本早早就可以上傳的,可是朋友來借宿,晚上陪他吃吃喝喝,看看電視,結果就晚了。今天的雨下的比較痛快爽心,我只擔心叔叔家的魚塘會被下淹掉。但願魚塘里面的魚兒不會逃掉。阿門!雖然我不信耶穌。啊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