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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兄不必客氣,今日恰好初識王靜之弟,頗為投緣,路過寶號,順便進來看個周詳,如今在這江邊城里,你的望江酒樓雖只開了三天,但聲勢浩然。」張晉湘老頭子這時給王動的感覺與在桔子洲完全兩樣了,要在桔子洲,張老頭還象個有點氣質的文化人,這會就象個官場老手商界大亨了。
「哪里哪里,三湘大地誰人不知,只要酒肆客棧,無人能出湘翁左右,湘翁的瀟湘記無人不曉,湘翁手指漏個縫,光罩號三五年呀。」周老頭看了王動一眼,「敢問這位王靜之兄弟?」這話,這話,王動听了實在想笑,但又不好意思。原來張晉湘是做餐飲生意的呀,看來做的還蠻大。
「我這位兄弟可謂是一時俊彥,肚子里全是墨水,詩詞大家,周兄可不能怠慢噢。」張晉湘老頭子倒蠻會擺譜的,不過看來那曲沁園春,還真的把老人家給震住了。
「佩服佩服,沒想到靜之先生如此高人,周老兒惶恐,如有不周,多多包涵。」周老頭看王動的臉色也如同看他的湘翁一樣的恭敬了。
這湘翁身後的仔子面生,不是家人,家人張保還在後頭,其穿著不文不武,衣料一般,鞋是羌蠻手工的。周老頭還真不知王動的底細,但听湘翁這麼一,腦子轉的也快。這望江樓開了三天了,開張那天特別請了些當地文人墨客,一樓二樓三樓牆壁上還特別都空出了幾塊地方,等著那些騷客題些詩詞,但一連三天,先是沒有一個有名望的碩儒學士過來捧場,二是真有幾個來了,也沒有願意動筆墨的。後來一打听才知,張晉湘那邊的瀟湘記特別辦了三天的詩會,把那些有名望的儒生學士一打盡。
周老頭只能暗嘆搖頭,張晉湘是誰呀,湘翁呀,這湖廣一路哪個生意人不知湘翁,不管公門還是船幫,郡王還是學子誰人不知這湘翁。不過今天正好,多備些酒菜,讓這個文豪仔子留下點墨水。不過這個文豪也真是細仔子,真的假的噢,古語的好,自古英雄出少年,這麼仔子文豪好是……周老頭越想越亂,不過沒關系,他是商人,對文人那個圈子里的東西不懂,人頭也不熟悉,他只要會算錢就行了。
張晉湘開的是大明全國連號,酒店客棧,作為一個有錢商人,在明朝張晉湘知道自己處在社會的最底層。年少時張晉湘也是寒窗苦讀,不過沒有用,家境實在貧寒,張晉湘也就是在書中自有黃金屋和現實的不知肉味中,意識到銅錢的重要性,父母雙親過逝後,不事農務張晉湘更是無以維持生計。
偶爾的機會他被一位商人的女兒看上了,來也是機緣,張晉湘想著抓些熒火蟲晚上做燈的時候,踫上了也來抓熒火蟲的一對主僕,張晉湘的捉蟲的本事和他學問一樣的好。又會抓蟲,又會講故事,講起故事來上下千年,把這位姐逗的非常開心,跟著的丫頭更是非常吃驚,自家姐從不笑臉示人的,沒想到對這一窮酸,居然如此開恩。富家姐看上了窮書生,故事很簡單,但姐的有錢老爸但並不很開通,而且他一向還不怎看得起讀書人,丟下一句話,我就一個女兒,你必須接我產業,于是張晉湘義無反顧從學轉到了商。
張晉湘生意的以他讀書人的出身和靈活的經營方法,接手老丈人生意後,一直很順。他老丈人在郴州起家,開始只是做酒樓,郴州是個窮地方,唯楚有才,但也尚武,老人家一直與江湖人士有交往,張晉湘則重視和與官場和文人打交道。
作為半個讀書人,張晉湘雖然後來富甲一方,但還是不能彌補這一缺憾,因此他能做的就是親近學子文人,只要有可能都會支助那些文人,不管是鄉學還是書院,張晉湘都是不遺余力。這不只是為他博得了個好名聲,也確確實實打好了與各級官場老爺們的關系。
元代長沙稱天臨路,明洪武二年(1369)改為潭州,到洪武五年(1372),又改為長沙府,明朝第一位長沙知府是浙江人滕楫,滕楫在長沙六年,這六年里,長沙訟簡賦均,民安盜息,一派繁榮氣象。洪武六年,張晉湘的瀟湘記進長沙府,張一貫的支持辦學得到了長沙第二位行政長官的常識,同知甄誼,此人官位僅次于滕楫,這位仁兄別的事沒多做,但「勤勸課,興學校」可是載入史冊的,他這個勸學興學就有張晉湘作為鄉紳商賈的支持。張晉湘的瀟湘記不管是酒樓還是客棧都有特別針對文人學子的服務項目,生員飯和文緣房,類似于後世的盒飯套餐,經濟旅館。為趕考的學生還特別設有靜雅軒,隔音效果好的房間和包間,適合學習之用。更重要是,只要赴考學子,哪怕是身無分文,瀟湘記都會供應簡單伙食,每年瀟湘記還會拿出銀兩贈于家貧無以為計的學子,這更是得到當地官員的表彰。
明朝一般老百姓是不大會出門和在飯店吃飯,張晉湘旗下產業的客戶,除了生意人和當官的不提,就是赴考的學子,行俠或是做無本買賣的武林人士。瀟湘記的靜雅軒本來是為趕考學生設計,方面他們學習交流,沒想到,這個靜雅軒,在酒店的特別受特殊目的人士歡迎,後來瀟湘記又不得不特別設計了一些高檔精美的廂房包間,「听濤居」滿足這方面的需求,且不特別對外,只通過口碑傳遞信息,且這種廂房價格不菲,光一個開門錢就要紋銀十兩,一餐下來,花百兩是很是常有的事,這「听濤居」還有一個特點,就是不限時,隨便你吃到幾點,談到幾時,總會有一個特別的二專人在門外候著,且不站門口,而是在對面五步之處,盯著听濤廂門,從開門那一剎那,到里面的人探出頭來,這二馬上要過去附耳听吩咐。這種特別的服務也使得瀟湘記和特別人士的關系一直不錯,談判、密謀、私會首選。
瀟湘記另一個關鍵人物是潭王朱梓,潭王朱梓為朱元璋第八子,洪武三年(1370)封王,就藩長沙倒是在洪武十八年(1385)。潭王朱梓是個喜文的王爺,常召集王府儒臣飲酒賦詩,並且親自做評判。朱梓另一個特點是不拘節,經常一人易服游玩,行跡遍布長沙府。長沙府瀟湘記的「听濤居」長年為潭王所包,王動坐過的張晉湘那艘船,也是潭王和一幫文人酒會另一聚點。憑借著長沙地方政府和王爺的支持,瀟湘記發展第一個**開始了,不只是在長沙府一帶穩做老大,慢慢把分行開到湖廣各地,由于潭王的關系,瀟湘記一路順風順水。
張晉湘的老丈人是個商人,但他更出色的是他的嗅覺。元末,蒙古人制下漢族少有出頭之人,其後湖廣境內的紅巾之亂,使得三湘之地一直處在動蕩中,但他老丈人硬是把生意做的紅紅火火。瀟湘記進江浙後,老人家就再三告誡張晉湘要注意保持和潭王的距離,畢竟老朱才是真正的老大。
于是張晉湘開始結交各路王爺,當瀟湘記進入河北的時候,張晉湘結交了谷王朱?。谷王朱?自幼聰穎好學,少年得志,深得朱元璋的器重,年方17歲冊封為谷王,21歲時統領上谷郡,谷王抵御北方少數民族的襲擾,鞏固明朝疆域,深得老朱的歡心。
通過幾位王爺兄弟的關系,燕王也知道了有個叫張晉湘的巨賈,雖為商人卻有文才,且與江湖人士交厚。燕王不喜文章詞畫,但一向親近江湖人士,此前就已經有收羅的江湖人士提過張晉湘的名字,這下印象更深。
洪武二十三年(1390),譚王妃於氏的父兄因坐「胡惟庸案」被殺,文人氣質的潭王朱梓惶恐不安,最終被老朱召進宮,這潭王惶恐不安,竟與於氏一道**而死。雖然有很多生意場上的對手,這些對手後面總有皇親國戚的背景,但張晉湘沒有得到株連,因為有燕王在給老朱的密折提到,張晉湘的瀟湘記客棧絡,對討伐西北元賊多有幫助。
燕王起事的時候,開在北平的瀟湘記還暗自相助,靖難之役打到京城時,谷王因打開南京金川城門有功于燕王朱棣,被徙封長沙,這下可好,當道的都是老朋友,張晉湘的酒店客棧迎來了第二個**,開遍整個大明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