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動大學時去岳陽玩過,對那樓有一點印象,其實這會岳陽樓放在大明朝,也就是一條商業街中間一個較特別的樓罷了,周圍都是兩層的建築,就它是三層的,周圍都是商輔,雖然有些設計,但與岳陽樓的匠心獨運相比,就差遠了。
王動沒走幾步就被遠處一樓吸引了,走到近前,看到有亭有碑,門上有匾,上書「岳陽樓」三字,噢,這就是岳陽樓呀。記得大學去那會,周圍算是一個公園,離那洞庭水還有個百多米,那可是孤單單的一樓聳立,倒不象現在,這會的岳陽樓更貼近生活些。
伙計們認識兩位大人,而上樓游玩的人中,也有認識大人的,但作常服,兩位大人也不拘禮,看到要行禮的,都制止了,倒是王動,他們不知是誰,頻頻回頭,想來是為世家公子,王孫貴族。
岳陽樓出名,岳陽樓的詩文更是有名,千百年來,無數文人墨客在留下了不朽的詩篇。迎門一聯便是範仲淹的「天先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這兩句太有名了,一看到這兩句,王動立馬想起了初中時背的《岳陽樓記》,口中輕聲頌出「慶歷四年春,滕子京謫守巴陵郡,越明年,政通人和,百廢待新,乃重修岳陽樓,……」
王動自進門到一樓到二樓到三樓,看到詩文無數。
「昔聞洞庭水,今上岳陽樓。吳楚東南坼,乾坤日夜浮。親朋無一字,老病有孤舟。戎馬關山北,憑軒涕泗流。」杜甫
「水天一色,風月無邊」李白。
「詩史,詩仙,果不其然。」這兩人的作品一個大處著筆,吐納天地,心系國家安危,悲壯蒼涼,催人淚下;一個情系山水,神行天外,如此佳句,信手捻來,那份才情,那份灑月兌,非俗人可感。
大家都是文人,文人的毛病就在這里,遇到點什麼東西就會觸懷感傷一下,總的來說,就是思想活動比較豐富,好聯想。兩位大人只是一笑,這些文章,只要是個讀書人的都知都會背頌,算不得什麼。
三人坐了下來,要了酒水,淺淺三碗,從東吳說到中唐,從茶葉說到酒水,從漁娘說到柳毅,興致頗高,甚是相投。不知不覺,大人的臉慢慢紅上了。
憑欄,北風正勁,湖波浩淼,極目處,蘆葦接天連地,浸水搖波。範文正公著《岳陽樓記》提到了景情相關,此時正月已過,寒意逼人,絲毫沒有春天的感覺,王動此時怎麼說呢,就想拍下大腿,然後大叫一聲,真tmd的美啊!
「襟帶三千里,盡在岳陽樓,古人誠不欺我也」當然這才是從王動嘴里說出來的話,這才合他們的身份。
「久聞靜之高才,在那湘水江洲,一曲《沁園春》,驚天動地,今日登樓可有大作。」
王動笑了笑,也沒接話,只是四處看看,若有所思,兩位大人知道大才子醞釀上了,馬上示意邊上筆墨準備。
當然,他們要知道王動這會在想什麼,一定會跳起來。王動的對聯水平還在,山對水,日對月的水平,當然,他的長處是借用。一定是要抄點背點什麼東西來鎮一下他們,目的很簡單,宣傳,要在短時間內,把王動,瀟湘記和岳陽樓掛上鉤。大學時到岳陽樓時,一個當地的大學同學作陪,知道王動喜歡詩詞之類的東西,當時就在那小賣部買了本《岳陽樓詩文》送給他,回去也曾看過,當然,最有印象的就是李白那聯和杜甫那詩,這會要想一個明以後,要想一個他們不知道的,有一付名聯,長聯,長聯,百多字,清人所作,努力回想!努力回想!
「一樓何奇?杜少陵五言絕句,範希文兩字關情,滕子京百廢俱興,呂純陽三過必醉。詩耶?儒耶?吏耶?仙耶?前不見古人,使我愴然而下!」
行家一伸手,知道有沒有。四個人,四個與岳陽樓有關的故事︰杜甫的詩、範仲淹的文、滕子京的政績、呂洞賓的軼事。而且範仲淹的文章里,最有名的兩字,「樂」與「憂」,兩字關情,這個「情」字用的妙。兩位大人本來已經有了心理準備,等著王動驚天動地一下,這上聯一出,兩人已經抽了口冷風。這乃靜之本色,激揚文字,舍我其誰。很多高手很少自己寫,大多只評,借著品評別人抬高自己,當然,前提是,你真的要有那個水平去評論別人。王動這聯,有我有他,他為我用,經典民俗,都就采擷。兩位大人,這會凝神摒氣,只等王動的下聯,而王動呢,不緊不慢,賣個關子,把那碗中酒一飲而盡,吊足了周圍人的胃口。
「諸君試看,洞庭湖南極瀟湘,揚子江北通巫峽,巴陵山西來爽氣,岳州城東到崖疆。瀦者,流者,峙者,鎮者,此中有真意,問誰領會得來?」
「好!好!好!好!」知縣大人一邊說了四個好字。其他們在沉浸在王動的文字中,本來上來只他們三人,因兩位大人伴著,別人也就多看了兩眼。
自杜甫登樓作詩後,文人到岳陽,必定要上岳陽樓呤頌一下,這都成了慣例。文人有了這毛病,這岳陽樓上的伙計,也養成了習慣,看著你快要發騷的時候,馬上筆墨伺服,這樓里一年四季筆墨常備,冬天怕墨會凍上,更是用溫水溫著。要不是岳陽樓上風大,那墨臭味被吹飛了,不然這岳陽樓一年四季都浸在那墨臭之中。不是墨香噢,是臭,他們自然不會買上等的松煙墨的。
兩位大人攛掇王動寫東西的時候,邊上馬上就筆墨紙送過來了,王動瞅都沒瞅一眼,這是高手,這是大家,只有高手才會不鳥你。當下,王動誦,邊上會寫字在記下,要知道,王動是因為字丑才不提筆,他們一定會氣倒。
「靜之此聯一出,十年登樓,無人提筆。」
「呵呵,一時興起,一時興起。討教,討教。」
這會已經有一大幫人,圍到那寫字的四周去看王動的對聯了,那握筆的又大聲誦讀起來。三人笑了笑,慢慢下樓了。
下樓後,三人沒有回,而是走向水邊。吹吹湖內,散散酒味。
「靜之,依你說的,寫個東西過來,我們審一下,若是可以的話,盡快把這事辦了。」
「大人,只是要動到府兵,不知妥否。」
「靜之多慮了,不一定要動到州府衛所的,縣里的衙役便可。」
「那樓前街店店均需修飾,不知眾店家舍不舍得這個本錢。」
「不舍得也得舍得。呵呵。那有佔盡便宜的,總要割點肉才可。」
三人有說有笑,湖光山色慢慢也暖了起來。
回的時候,又經過岳陽樓,要說這樓里那幫人效率還真高,不一會,王動那聯已經貼了出來,對著街那邊背風,對聯貼在街面上,很多人圍觀,讀的,夸的,評的,都有,還有的已經準備開始唱和了,一時又有不少人去搶紙和筆。王動看著那幫人,五味瓶倒了,這種事,在後世是絕對看不到的。
突然想起了什麼,也擠了過去,只見一樓很多桌上都輔開了紙筆,原來,眼見的外面聚了幫文人,樓里的伙計們知道,又是一個小小人對聯賽會要發生了,馬上輔開了紙筆,這種情事,老陣仗了,搞笑的是,提筆的一臉迷茫或是興奮,站在一邊看的伙計,表情漠然,你倒是快寫呀!寫完別人還在等你的筆呢!
看到王動又走了進來,眼尖的伙計馬拔了一位公子手上的毛筆,那墨汁被他擼下,滴了一大滴在紙上,伙計動作太快了,嚇了那公子一大跳,這種事,年少時練字,師長為試你手力會突然拔你的筆,那公子可是十多年沒踫到過了拔筆的了,嚇的呆在那里,沒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的時候,那伙計已經跑到王動跟前了。
看著那個機靈的伙計,對著毛筆,王動笑了,nnd,這軟筆真是難搞呀!要是有鉛筆就好了,他其實出門帶著炭筆了,這會在三湘客棧,沒在身上。王動把筆另一頭醮了墨,又就一聯「呂道人真無聊,八百里洞庭,飛過來,飛過去,一個神仙誰在眼?範秀才更多事,五千年古國,什麼先,什麼後,萬古憂樂太關心」,然後擲筆而去。
注︰長聯是清朝穆宗同治六年(1867年),兩江總督曾國荃重修岳陽樓時,由雲南省羅平縣文人竇序撰文,湖南省道縣大書法家何紹基書寫盾雕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