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岳陽去武漢的時候,王動第一次做坐船,那漕幫的船由陳友諒的戰船所改,大致也就算是一千五百料的樣子。自南京到蘇州,王動坐的是鄭和大人的糧船,已經上升到三千料的級別。但這兩次基本上算是在江上行船,但這次自蘇州出發,王動算是真正的要去海上了。
船隊共計有大小船只一百五十多艘,在福建長樂,還有七十多艘船在那里等著。一百五十多艘船,一個龐大的艦隊,緩緩的駛出長江。最後一條船還沒有出劉河口,前哨探路的船已經過了吳淞江所,綿延百里的船隊,浩浩蕩蕩的往海上進發。到了長江口,除了探路的哨船以外,大隊的船在這里集結,等候帥船的指揮編隊。如同後世研究的一樣,鄭和的船隊列「魚」陣順風南下。
在長江上的時候,你感覺不出來,到了大海上,一個困惑了王動很長時間的問題有了答案。這麼多種船,寶船的十二帆,到六櫓船的一帆,各種船載重不一樣,吃水不一樣,船速更不一樣,那這些船怎麼才能保持一個編隊,且是統一的一個速度往前行駛呢。「披水板」,也叫「腰舵」,在江河上的船,一般都沒有這個裝置,但海上的船,會在船舷兩側設腰舵,這個腰舵用來調節船速,而這種腰舵又保證了船橫向移動的阻力很大,使著並行的船之間,很容易保持距離,特別是在逆風或是側風時,則使船保持正確的航向。
船隊采用漏沙計程法,即在船上設一個酒壺狀的漏筒,裝滿細沙,沙從筒眼中漏出,直到漏盡,把它作為一個計量單位,稱為「一更」。一更行船60里,航海中在順風條件下行駛一晝夜的路程為十更。所以,一更的航行時間約為2.4小時。而速度換算一下,整個船隊基本保持上每小時25里的航速。至于風潮順逆對船速的影響,船隊也加以考慮。進行測量時,先在船頭向海里投下一塊木片,以一定速度趕到船尾,木片與人同時到達船尾即為標準速度。人比木片先到船尾,稱為「不上更」,反之則稱為「過更」。這兩種情況與標準情況之間存在的誤差,在計算船速時加以增減,就可得到近似真實的航速。航行路線與航程測算出後,船員們還要把它們畫在地圖上制成航海圖。
王動同志在船上一如小學生般的興奮,呼呼的北風也不在意,就是在甲板上不進到船艙里,這場合那叫一個壯觀呀,王動往前後左右望出服去,全是船。他的船編號為「商甲零壹號」,甲字頭的基本都是商船,共計三十條船,其中二十五條是王動管轄下的商船,而另五條編號「寶丙」開頭船同時被稱為「小寶船」,其實也是糧船,但里面裝的都是大明朝賞賜給西洋諸國的寶物。而糧船這個級別的另三十條船,那才是名符其實的糧船,里面裝的是整個船隊的食物。這些食物分為干貨和鮮貨,最讓王動吃驚的是,其中有一條船被計劃成為一個小農場,上面居然養豬,養魚,更不用說雞鴨了。
鄭和大人帥船是整個船隊中最大的,上次下西洋之行,這個級別的寶船只兩艘,但這次不一樣了,永樂帝把家里還有的另兩艘一並撥給了鄭和,這下,在整條「魚」的最中央位置,一個倒「丁」字型,四條寶船,王景弘的「紅龍」第一,鄭和的「黃龍」第二居中,候顯的「青龍」居左,洪保的「蒼龍」居右,船上龍旗飛舞。
當晚在舟山群島嶼外海域落錨,整個船隊又收攏到了一起,生每條船都在顯著位置掛上了燈籠,燈籠是不同顏色的,比如船頭是黃,主桅頂是紅,船尾是綠,而左舷則是紫,右舷是藍,當你夜色中,從一條船看到看另一條船,根據你能看到的燈的數量和顏色,基本上就能判斷出彼此的相對位置。
王動被鄭和傳到了他的帥船上,這會帥船上領導干部不多,明日安排去普陀,這次西洋使節中有幾個國家也算是佛國,普陀中國佛都名山,正好過來進香。還有就是,日本國的使者和高麗使者將在那里換船回國。
鄭和船上基本很空,第一次兩條大寶船出使,各國使節都是分住在這兩條寶船之上,這次四條寶船出使,大多數使節,安排到了候顯的「青龍」號上,鄭和船上反顯得空了。不過,由于周鼎也是初次下海,所以這會還是讓他住在鄭和的「黃龍」號上,大船穩。
鄭和船上還有一位太監,名叫周滿,此人按王動的定位,算是鄭和的助理。在王動所處的這個時代,大明永樂年間,並不是所有閹割入宮當上公公的人都能被叫太監。只有坐到內府各機構(二十四個)的一把手,才能被稱為太監,二把手,官職為少監,當然這還只是書面語,口頭上,你是不能直呼對方太監或是公公,那絕對是個侮辱,你還得叫大人。鄭和的船隊上,能有資格被稱上太監的共有七個,其他的只能名字來稱呼。比如鄭和邊上有個叫英文的小公公,伺候鄭和的,朝庭里配合鄭和的。真正服侍鄭和的還是南京鄭和從他家里,馬府,所帶來的家人,由馬府管家鄭忠所領導的那些僕人。
「靜之,初此出洋,感覺如何。」王景弘關心了他一下。
「風雖然大了些,但沒什麼浪,所以感覺不是很強,呵呵,還沒有真正見識到海龍王的實力。」
「你倒是想是罷!」周鼎臉色有點蒼白,他是個地道的北方人,不象王動,後世是個江蘇人,會游泳,劃過小漁船。
「讓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些,倒不見得是壞事,這會怕了,明日還能直接從寧波回。就怕這一路都是順風順水,直到了四顧茫然的時候,陰風濁浪,五髒六腑都被吐了出來,那就沒回頭的路了。」王動還是笑嘻嘻的。
「呵呵,說的也是在理。」周滿附合,「去年行船至石塘,浪高十丈,排空而來,嚇的掉到海里的都不少。某家也是怕,以為回不去了,心里暗生悔意。」
「有嗎?」費信插話,「周大人那會指揮若定,連王大人都說處置的好,帥船于中軍臨危不驚,全軍如同吃了定心丸。」
「靜之,你上次說把那商船命名一事,某家與王大人商議了一下,覺得可行,你擬個名送上來,就你那二十五條船。」鄭和對王動說,「你自己掂量一下,州府的名字不可,有此忌諱的東西,你可以問下周大人。」他說的周大人,是周滿,周鼎在鄭和嘴里是周將軍。
王動雖然到了大明朝一年多了,在京城也混了好幾個月,但對官職品級這些,有時還是會糊涂,不過關系不大,只要把不準的,全部提拔一下。文官叫大人,武官叫將軍,保管沒錯。象周滿這位副使,王動絕對不會叫到周副使,雖然古人有以官職代稱的習慣。你叫人家副使,這不明顯表明,上面還有正使嘛,一句周大人多好,再要馬屁一點,叫西洋使大人。這是王動後世機關工作的經驗,比如,王某某是個副處長,大家一般都是喊他「王處長」,沒有那個愣頭青會喊他王副處長,不過搞笑的時,很多反映官場的影視作品中,「副省長」「副市長」「副書記」,喊的不亦樂乎,一看就知道作者編劇沒有好好的去體驗生活,根本不懂政府機關。
正巳時,候顯和洪保兩位太監也過來了,另外幾位武將也陸續到了,這此鄭和命人關上了門,並交待任何人不得進入此屋十步之內,周滿則在桌子上放了幅圖。
鄭和今日招議事的艙是所謂的參事室,船艙很大,中間有一張桌子,而桌子的一頭有張圓凳子,兩邊有兩排直凳子,凳子上有軟墊,這些桌子凳子都是釘死在艙板上的,桌角很聰明的磨掉了。因為常常要拿著海圖研究,所以這屋子中間有張桌子,他們倒不象是後世,把圖掛在牆上,還是平輔在桌子上。
王動掃了一眼那圖,圖畫的很差,但「安南,佔城,真脂」大大的字樣在那圖上非常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