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福建福川府長樂縣五虎門開船往西南行,好風十日可到佔城國。其國南連真臘,西接交趾界,東北俱臨大海。國之東北百里有一海口,名新州港,岸有一石塔為記,外船只到此艤泊登岸。岸有一寨,番名設比奈,以二頭目為主。番人五六十家,居內以守港口。西南百里到王居之城,番名曰佔城。其城以石壘,開四門,令人把守。國王系銷俚人,祟信佛?,頭戴金?三山玲瓏花冠,如我朝淨者所戴之樣。去歲歷佔城,見其番王隨行番兵五百余人,軍械或刀或槍或箭,與我朝相差甚遠,因其番王騎象,疑有象兵。」費信主講。
「此前,安南國與佔城可謂百世之仇,胡氏專權曾佔領佔城國佔洞和佔壘兩建,建立升華路,此次佔城使者入京,遞國書,乞還二城,皇上未至可否。去年,我朝討伐安南,曾令佔城國王與南並進,因國小力弱而未有舉動。其後,小張候追胡賊于海上時,亦無所動,後知胡氏為我朝所敗,曾獻糧餉。今年鄭和大人返,經佔城,押俘回朝,沐國公借道送俘,未有逆辭。」
「真臘國曾入貢于我朝。」鄭和問。
「真臘酋長參列婆匹亞永樂二年曾派使臣九人入朝進貢。」候顯接話。
「真臘實為古名,其國名現為高棉,為高棉人所建新國,國城定于吳哥,吳哥城離暹羅較近。真臘史上曾有戰象二十萬,一度雄並佔城,如今國力衰敗,西北有暹羅虎視眈眈,其國王醉生夢死,不知強鄰狼子野心。」王動補充。
「周將軍,你久居京城,可知交趾省內形勢如何。」鄭和問。
「其境初定,境況不明。初我朝入安南時,臣民因胡氏暴虐,奮起反抗者不計其數。胡氏被縛實為安南地方諸強協力之功。」周鼎說的是實情。
「收安南為交趾,諸大臣曾有議論,靜之以為,交趾新收,因施仁政。其番民助我朝征討胡氏,非有心歸化,實為前朝陳氏順臣良民忠孝之表現。若我朝還政與陳氏,則交趾安,今陳氏一脈已斷,廣征交趾臣民為官施政為良策,但此事非一時一刻可為。現今我朝三十萬大軍駐留交趾,則交趾安,大軍回撤,則交趾必亂。」王動說的這話,讓在座的各人都深入了沉思之中。
今天在座的這幾位,幾位將軍,打仗沒有問題,應該可以說是個將才,但個個都不是帥才。不過,在座的幾位太監,無一例外都是很不錯的帥才,鄭和是,王景弘是,包括候顯和周滿都有一定的實力,當然,他們還有一個大參謀,那就是王動。
「此次赴佔城,聖上有令,需在佔城建一碼頭城堡,方便以後出使西洋周轉。前些時日,會宴各國使節,有司議乞地建城,眾多使者應諾,佔城使節誠惶誠恐,不敢以對。皇上已經有吩咐了,此次佔城新州港,勢在必得。」
「沐國公已經回朝,交趾總兵官張輔大人還在,此時應該在交趾南,我等抵新州港後,張大人會前來接應,能不動兵事最好,一旦動兵,那則是佔城全國,且西洋諸國皆有影響,眾位務必小心計劃。」
永樂帝下西洋態度的變化只有幾個大太監知道,武將們一概不知,他們本以為這些下西洋還是護衛的作用,但現在看來,不僅僅是護衛了。對于武將來說,他是要打仗,打仗才能立功,立功才有機會封王封候。
永樂帝是什麼樣的人,船上,這些被他委以重任的太監們,個個都知道,他們見識過燕王的隱忍,見識過燕王的武功,進京之後,更是知道了永樂帝的暴虐。洪武皇帝的太監不得干政的石碑還在宮里豎著,永樂帝上台之後,最喜歡用的借口就是祖制。太監們知道,今日皇上用你,明日隨便找個借口就能把你干掉,更何況還有一個最好用的借口,太祖的碑令,因此,皇上說什麼就是什麼,皇上開了口,不要有一絲絲的猶豫和懷疑,放膽去做!不要去問為什麼,只要去想怎麼做好。
王動私底下曾經和費信聊過多次,關于佔城國的情況,王動問的是風土人情,當然他最關心的是特產,因為他只知道後世的越南大米好,解縉都知道佔城稻,還有就是森林資源豐富,結果從費信那得到的信息卻讓王動開心不已。
「巨象、犀牛甚多」,而象牙、犀角這在明朝是好東西。
「有棋楠香山」,有山,整個山都出棋楠香。棋楠香是什麼,王動不知道,但他也不好意思問,回去一問那個方郎中,方郎中馬上告訴王動,「棋楠香為木黑潤,用指掐有油出柔韌者為最佳,以佔城棋楠為最高價」。再一追問,原來,棋楠香是一種上等的沉香,沉香王動就知道了,名貴的中藥呀,沉香並不是一種木材,而是一類特殊的香樹「結」出的,混合了油脂(樹脂)成分和木質成分的固態凝聚物,連王動送給方?中的《本草綱本》里面都有記「沉香治上熱下寒,氣逆喘急,大腸虛閉,小便氣淋,男子精冷」。
「烏木、降香,國民樵而為薪」。上好的木料,砍來當材燒,奢侈呀,王動想到這里的時候,第一反應便是,這里可以修個船廠。
「魚不腐爛不食,釀不生蛆不為美」,這個王動就不大清楚了,後世的越南菜里沒怎麼听過有這些呀,到時去看看西洋鏡就知道了。
議事議到很晚,大家都沒回去,就在鄭和的主帥船上住下了。
王動沒有馬上去睡,他這是第一次上這寶船上來。這大寶船真是大呀!甲板上跑一圈至少也有個兩百米呀。
甲板上船尾船頭各設三層樓,尾部最頂一層有艙六個,鄭和便是住在最頂這層,中間一層艙十個,甲底下一層艙房十四個。船頭三層住護衛士兵,計有兩百人。這還沒有算甲板以下,大號寶船,甲板下共五層,最底下一層廣置壓艙石,倒數第二層儲物,第三第四第五基本上就是艙房,每層有艙房共有三十六個,正常情況,每個艙房可睡十到十二人。?師小孟曾經說過,大型寶船可以住兩千人。
鄭忠為每個人都分配了個服侍的僕人,鄭和船上,光听命的服侍人的公公就有二十多個,大太監就鄭和與周滿兩人,其他的太監除了三條大寶船外,都被分到了座船上,而那些座船分別是騎兵,水師,神機營指揮官的旗艦。因為知道王動是自己家里人,所以鄭忠從自家僕人中找了一個服侍王動,鄭忠奇怪的是,為什麼關系更近的張浩表少爺沒有資格上這寶船,這個外甥女婿王動更得自己東家的器重。
鄭忠和王動打交道不多,他回到馬府的時候,听鄭旺講過,這位大掌櫃本事很大,後來王動住在馬府那幾天,他的印象是王動人很親和,一點都不忌諱與下人們呆在一起,不過最讓他意外的還是王動的廚藝,從不過問「今日吃什麼」的大人,在王動的調弄下,也開始關心起吃來了,正好今日王動過來,鄭忠一直在等他們散會,好向王動討教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