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則成以前在舊港和暹羅的時候,看到的軍隊鄭和等人的眼中只能是土匪的級別,劉鷹帶給他們的是大明朝正規軍隊訓練和王動後世對軍事的理解。這會當他面對真臘**隊的時候,他很難接受,這就是真臘的軍隊,正規部隊,雖然看似彪悍,有那麼點武士的樣子,但卻不是軍人。
真臘國王參烈昭平牙的兄弟,那位主戰派別已經在吳哥殉城了,這會另一個親王又被派到了呂則成身邊,這位拉昌親王年齡不大,二十多歲,熱血上涌,就想著拿著刀槍去和暹羅人對砍。呂則成手下的人不多,也就五百多,但這五百人往那一列隊,馬上高下差別就出來了,號令如山,五百人整齊如一人。
「坐」
「嘩啦」一聲,五百人10x10,五個小方陣,腰挺的筆直,槍放一邊,刀橫腿上,弓擺面前箭背身後。
龍城的兵坐在地上的時候,真臘的幾支部隊也在邊上候閱,不比不知,一比嚇一跳,連真臘人都感覺到差距了,開始那親王還不滿自己要受龍城這個名不見經傳的漢人指揮,但一看呂則成手下的軍隊,他也沒脾氣了,國王的衛隊不知能不能做到這樣。自己在一邊的手下,站的坐的,有鞋的沒鞋的,只穿個褲頭的,到穿衣的,講話的,咳嗽的,手上的兵器也是各不一樣。兩下一瞄一掃,臉紅了。
呂則成沒有輕易的發動進攻,開始整編。他要了解這手上的一萬真臘士兵。他要武器,憑現在真臘人地作戰能力,斗志是有,能不能打地過暹羅人,真的很難說。
一萬人選來挑去。只留下七千人,余下的退了回去。真臘人能打嗎,能打,一對一的行,別的都不懂,以至于,呂則成花最多地時間是教會那些軍官。什麼叫協同作戰。什麼叫陣法。不懂不服怎麼辦,實戰。呂則成親自帶隊,去找暹羅人,
真臘境西北西南共有兩個大山脈,北是扁擔山脈,南是豆蔻山脈,這兩山脈與真臘最大的湖,洞里薩湖形成了「個」字,那一豎就是洞里薩湖。吳哥就在這個湖的東北處。不過這「個」的人之字並沒有合攏,缺口指向西北,西北就是暹羅。暹羅人打下真臘的城池之後並沒有據守,說句實在話,也沒什麼可守的。只要有戰象。那些木柵欄一沖就垮了。
詩梳風只是一個小城,不過位置卻很重要。在這里有河,河注入洞里薩湖,佔了這個城市,陸路水路,進可攻退可守。再退後一步就是邊防重鎮亞蘭,原先是真臘的要塞,這會里面駐扎地是暹羅人。詩梳風里駐守地暹羅士兵有一千人,駐扎有一個營寨。暹羅人的警惕性還是很強的,除了出去巡邏和找糧食,基本都是在營寨里龜縮。
呂則成帶著自己手下的五百人和暹羅軍官們守在營寨邊上的時候,龍城士兵的素質體現了出來。十人一小隊的斥候,埋伏偵察的時候,一趴就是幾個小時,同去的暹羅軍官可就受不了。
暹羅人出來有多有少,百人隊出巡範圍大,十人隊只是在周邊,找糧食地約有六十人左右,三四天,十幾組斥候一跑,全都模清楚了。暹羅人也服氣了,仗是要這樣打的,知已知彼。以往只是找到對方的營寨在哪里,然後沖進去廝殺一下就行了,而龍城人打仗,或是說這個漢人打仗卻不是這樣。
又輪到百人隊和糧隊出去寨了,呂則城指揮人設伏,五處同時設伏。一處設在一條林間小道,這是百人隊會經過的地方,一處在一個村子口,那正好是個山谷,還有三處就是在那營寨邊上。
暹羅人的營寨在水邊,出了營門有一個小矮山坡,轉過這個小山坡便有一個村莊,不過這會村莊已經是廢棄了,房子也燒地七七八八了,斷壁殘垣而已。
十人小隊出來巡邏地時候,並沒走到規定的村莊以外,而是在村子里停住了,有點下雨,他們不願意走遠了,找了個地方避雨。當這十人都進到那個房子之後,呂則成帶著人圍了過來。打斗聲和叫喊聲是傳不到營寨那麼遠,但呂則成還是覺得,不要弄出什麼聲響。村莊設伏地有二十人,其中弓箭手有五人,另九人是槍兵,再多五個是來觀摩的,最後一個就是呂則成本人。
暹羅人的說笑聲就在咫尺,觀摩的真臘人從緊張到沖動,握刀的手都在抖,終于到了等暹羅人回營了。呂則成持弓,吩咐好,五個人一人射一個,呂也包了一個,他射第六個,而且等他射出之後,別人才能射,箭射出之後,才投槍,槍是兩人瞄一個,持刀的負責去割頭。
第十個遲遲不出來,結果前頭的人都走出去十幾米了,又有一人跑進叫喊,才出來。最後這兩人跨出門的瞬間,呂則成的箭射出了,「嗖嗖嗖」六箭,六人倒下其中有三人直接射中的是脖子。後面的暹羅兵剛發現同伴被射倒的時候,投槍已經飛到了,直接被扎倒就不提了,最輕的一個被扎在了腿上,人直接僕地,他倒是射過了另一飛槍,剛要大叫,已經被沖上來的真臘人一刀砍在了脖子上。整個過程,沒有發出一點人聲。
在呂則成發動進攻的時候,另一隊十人組士兵剛出了營寨,按照常理,他們應該是在那個村莊口踫頭,當他們一行人進了村子後,看到有兩個同伴並排坐在一個屋子門口屋檐下。
暹羅人叫著,打頭的兩人走了過去,走到近前時,看到了坐著的人身上有血,不只是身上,血還流到了地上。暹羅士兵怪叫的時候。箭和槍都飛到了。
第三組士兵出來的時候不是十人。而是一百多人人,前一組遲遲沒回,已經讓營里地暹羅人奇怪了,在等多了一會之後,第二組人也沒回。出來地不是一個十人隊,而是一百多人。百人隊的伏擊戰場就是營村寨前的小山崗,第一組十個暹羅人出來的時候,呂則成手下的人就已經在這伏了三百人。
第三組士兵出來地時候,呂則成手下的士兵回來了,出去一百五十人,受傷三十八人。無一死亡。帶回來一百二十多只耳朵,一只耳朵代表一條命。
埋伏在山崗上的士兵,注視著暹羅士兵,這次出來的士兵明顯不一樣了,打頭的居然有兩頭戰象,還有十多人騎在了馬上,步行的也有穿甲冑的了,顯然,出動地是里面地精銳部隊了。
呂則成的眉頭擰在了一起。他沒有想到,居然有戰象派出來了,兵營里一共就五頭戰象,居然派出了兩頭。
山崗上的士兵在等呂營長的號令,但這個號令遲遲沒有發出。只到戰象已經進到了村莊里。一聲響箭射出,直飛戰象的眼楮而去。
響箭的聲音很銳。順風能傳出去一段距離,而那個營寨就在這個距離之內。暹羅人擅使弓箭,遠遠傳來的響箭引起了注意,真臘士兵是不喜歡用箭的,就是有用箭的也不會配備響箭。而出去查探敵情地暹羅士兵,雖然有響箭,但似乎在平常的對戰中,沒有要射的必要。還在發愣的時候,戰象悲慘絕望的叫聲傳了過來。這叫聲揪著暹羅士兵地心,作為回應,象棚里另三頭戰象也發出了嚎叫,開始騷動不安。
暹羅兵營里地情況顯然不一樣了,有人叫,有人喊,有人在跑,但這些,呂則成他們都沒看到,他們已經走在凱旋的路上了。同時還帶回去地,還有兩百多個六十三個耳朵和四根象牙,不是普通的象牙,而是綁著刀的象牙。
一個暹羅士兵一兩金子,這是真臘國王參烈昭平牙定下的。真臘的軍官活躍了,仿佛仗是他們打贏的,雖然只去了三十五個軍官,這三十五人倒是帶回了一百多個耳朵。
吳哥西南的小鎮暹粒,真臘國王參烈昭平牙行轅于此,吳哥尸臭這幫王公大臣們實在受不了,回金邊又不利于宣傳作戰,暹粒于是很幸運的被國王選中。
呂則成前面已經見過幾次真臘國王了,要說這個國王,真是在落難的時候,還沒忘了要排場,牛b。
遠遠望去,國王真臘國王聖鐵護身(玄鐵甲冑),這會金刀跨腰,頭上還帶了個金盔。王帳四周幾百個宮女手持巨燭,雖然只是近黃昏,光線還不錯,但已經點上了。這個巨燭摻了不知什麼香精,點燃後四周陣陣香風。
最靠近國王的護衛居然都是女的,執槍牌的內兵成一隊,另有帶刀配火槍的又成一隊。英姿颯爽。
國王近前不遠處立著一座小金塔,暹羅人走上前先對著那金塔跪地頂禮,然後再過去覲見國王,國王坐在一獅子皮上面,引頸伸脖。
「拉昌王弟回來了,拉昌王弟。」
同去的那位親王上前,二話沒說,跪在地上,雙手捧起,遞了一長串十多只耳朵。然後手又一揮,又有暹羅軍官上前,捧上了四根象牙,接下來,獻上來的人耳就一個大竹籮裝著。
「佛祖保佑真臘,佛祖保佑王兄,呂將軍神武,暹羅戰士英勇,不死一人就殺死了兩百六十三來寇,戰象兩頭。」
拉昌親王語音剛落,四周一片歡呼,沒死一人就殺敵近三百,神話故事一般,龍城的將軍,龍城的士兵,當然還有高棉的勇士們太厲害了。
接下來,親王講述了伏擊百人隊的經典戰例,因為親王本人參加了那次戰斗,還掛了點小傷,由他來演繹那個戰斗過程是最好。
基本上呂則成也是安排了一百人龍城的士兵對真臘的百人隊,在出發前,呂則成在地上畫了個草圖,詳細的給拉昌親王解說了整個戰斗過程。
首先、百人經過的是林間的小路,最多只會五人並行,所以說隊伍不會拉地很長。選擇頭中尾三個打擊點。同時發動進攻,第一波武器仍然是弓箭和投槍,打完之後,士兵們就在林子里散來,盡量地撤退。
其次。對方不進林子,那麼弓箭手和投槍手繼續施打擊,務必要把對方吸引到林子里去。
第三,對方進林子,發動第二波進攻以偷襲為主,如果暹羅人結集在一起追到林子里,那就完全退回。等第一批散開的弓箭手們聚集在一起時。再發動遠距離打擊,如果對方是散亂的進入林子的,那就三人一組進行攻擊,三打一,確保自己不受傷,盡可能的傷死敵人。
關鍵點,同去地還有四十人是帶著火槍去的,這批四十人先前是投槍,投完槍之後。五人一組散開,在弓箭手和投槍士兵不能發揮打擊的時候,由他們隱蔽打擊。
最後,經過火槍打擊的暹羅人一定會被嚇著,那會。真刀真槍的偷襲。同樣的,也要兩三個一組。以多打
呂則成對自己手下的士兵一點都不會懷疑,帶隊去地叫巴剌,舊港人番民,在呂則成手下地一個排長,這人會講漢話,他們一家從他爺爺開始起就在漢人家里做僕人。巴剌是最早提起來的番人軍官。槍法好,箭射的也準,投槍也準,軍事素質過硬。
巴剌與拉昌之音間語言不通,臨去之前,已經再三交待,親王自保,不可干預作戰,同去的幾個真臘軍官,私底下都得了命令,保護親王為主。
事實上,暹羅人走到那林間小路上的時候,不是五人一排,而是稀拉的一兩人一排,隊伍拉的很長,三點打擊同時發協的時候,居然還有在中間的不知怎麼回事,而被驚呆了地暹羅人根本不知往哪躲,兩邊是林子,兩邊都有箭和投槍飛出,更讓他們害怕的是,沒看到一個人。
龍城的士兵不只是身上插了樹枝和藤蔓,頭上都有個草帽,往林子里的躲根本找不出來。光這一招就讓拉昌親王佩服不已,同去的真射軍官又有些尷尬。他們中有三人是光著上身地,很難往身上梆樹枝,只能躲在樹後看。
第一波打擊之後,暹羅人往前跑往後跑,居然相對集中到了一起,但還是在路上,沒進林子。暹羅人地作戰素質還是很高,在丟下了二十幾具尸體和三十多個傷兵後,余下的人馬上就用盾牌擋了了圈。然而,這會,四周靜了下來。
倒不是巴剌指揮地好,而是暹羅人開始拉長了隊伍,這會又龜縮的很快,龍城的士兵花了一會才分類聚結,到達了事先計劃的作戰位置。
暹羅人根本就沒想要進林子,而是緩緩的後退,只要有動作慢的,就會被射倒,後來發展到只要盾牌沒保護好的,就會被射中射倒。
巴剌隨機應變的能力這會體現了出來,他知道暹羅人就是想這樣退,只到退出這片林了,到了開闊地上,要麼是對戰要麼是逃跑。
火槍兵被安排在林子外,路口埋伏,暹羅人一出林子,便遭遇了火槍打擊。如同呂則成設想的一樣,暹羅人給打蒙了。一直到這會,他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是知道被人伏擊了,被誰,不知。天神?雷神?
盾牌擋不住火槍的鐵彈,探出頭來的暹羅人看到對面一陣煙霧,盾牌陣一亂,箭槍又飛了過來。拉昌親王沖上去割耳朵的時候,沒有一個是跪著的,全都趴在地上。原來,煙霧中,暹羅人看到的是一個個樹精藤怪,完然沒發現與他們對陣的是人,這種偽裝作戰的他們從來沒見過。
親王受傷是跑的太快,摔倒被踫傷的,膝蓋飛到一大塊皮。這塊皮,不,後來的那個傷疤,成了他一生的勛章。
當晚慶功,大擺宴席,場面十分宏大,呂則成一點都沒看出來,這是一個小半江山剛剛遭受涂炭戰敗國的場面。
小打也打了,暹羅人也服了,沒幾天,詩梳風的暹羅人退回到了亞蘭。一千個呂則成士兵回龍城的時候,人是回了,武器除了火槍以外基本都留下了。
龍城四國對真臘的明的支持,以及中國對真臘的暗的支持,體現在了武器之上。出人的出人,出錢的出錢。舊港出錢,龍城出人,蘇門達剌和滿剌加出了點武器,鄭和姚廣孝又賣了一批武器給真臘。槍、投槍、刀和盾,還有弓箭。真臘國也是有會射箭的,但卻沒有弓箭兵,在暹羅人身上吃了虧了,知道重要了。
半個月後,呂則成手下的士兵增加到了一萬人,又有各地勤王的酋長的部族軍隊到了暹粒。從龍城和滿剌加送過來的武器也到了,新的軍械一裝配到這些高棉士兵手上,整個氣勢完全變了,仿佛奪回失地只是彈指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