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森元那張儒雅的面孔已經在焦灼的折磨下變得狼狽不堪,他眉頭緊蹙,唇角微微抽搐,不停地用手帕抹著額頭。
他一陣正經地看著安寧,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似地說︰"現在,只要你願意,你還是我的女兒。"
看他那副為難的樣子,安寧覺得真是好笑極了。她摘下墨鏡,冷冷地打量著安森元,接著轉過臉去,"我是不是還要感恩戴德。感謝安司長給我機會?"她諷刺的冷笑從那輕描淡寫的聲音里逸出。
"森元,你瘋了!你到底想干什麼?"安母氣急敗壞地拉著丈夫,完全不知道他想做什麼。看著她幾近崩潰的樣子,安寧笑呵呵地解釋道︰"安司長是想讓我代替你的寶貝女兒,來完成這場婚姻。最好是我假冒安心。"她一邊說一邊看著安森元問︰"我說的對嗎?安司長。"
情急之下的安森元想都沒想便月兌口而出︰"對。"但話一說出口,他便後悔了,又尷尬地想改口︰"不是這樣的,安寧。爸爸只想讓你幫幫我們。"
"我代替安心參加完婚禮之後呢?"安寧盯著安森元,之前跟他接觸,她差點以為他要悔改了,他真想認回她這個女兒,可是直到此刻,她才知道自己多麼幼稚,幼稚到可笑。安森元從未想過悔改,他無時無刻想著的,只有安心和他自己。
安森元吱唔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只是喃喃地說道︰"安心,她很脆弱,不像你——所以,安寧,你能不能幫幫她?爸爸求求你。"
見過不要臉的,但安寧從未見過如此不要臉的。安心很脆弱不想她,請問,她的堅強又是拜誰所賜?看著面前這張為自己女兒而低三下四的臉,安寧真的很想狠狠打他一巴掌。可是她忍住了,因為如果要笑到最後,就必須要忍一時之氣。
"大不了,我們給你一筆錢。"安母趾高氣揚地看著安寧。她把安寧看得跟那些普通女孩子一樣,幾萬或許十幾萬便能打發的人。
"好啊——"安寧滿臉堆笑,故意作出一幅市儈的樣子,她冷眼瞧著父親,問道︰"既然你們這麼大方,那就不妨開個價吧。"
"安寧,我——"
"堂堂財政司司長,不會連這點小錢都拿不出來吧。要讓媒體知道你女兒沒來參加婚禮,那麼你今年的大選可就懸了。"安寧毫不客氣地搶斷他的話,傲慢地看著安森元和他那勢力愚蠢的老婆。
"你要多少?"安森元壓低了聲音。
安寧雙手抱肩,斜睨著安森元,說︰"不多,一千萬——美金。"
"你這是趁火打劫!"安母跳腳。
安森元也黑了臉,他頃刻換了個口氣說道︰"安寧,好歹我們也是父女一場,你何必如此。"
安寧無所謂地輕嘆,"既然如此,今天也沒新娘子瞧,我看我還是回去吧。"她作勢要走,安森元馬上急了。要知道就算安寧不去參加婚禮,起碼她還可以幫助打發這邊媒體。她跟安寧本身就相像,只要畫上濃妝,應該能蒙混過關,至于蕭絕燚那邊,只能賭一把了。
"好。安寧,我給你一千萬美金,不過你要為我搞定蕭絕燚。"安森元陰鷙地說。
安寧蹙眉,故作不解地問︰"請問安司長,搞定是什麼含義?是讓他不要追究換人的事還是不要追究你?"
"兩者兼顧。"
"我只能試試。"安寧甜美的一笑,宛若怒放的罌粟,帶著毒素的美麗,讓人不寒而栗。
安森元見安寧答應了,便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馬上派人把安寧帶進去,化妝換衣服並對外面的賓客說新娘已經到了。
安寧對著化妝鏡,看自己的樣子一點點變化,看站在身邊的安森元,臉上雖然面無表情,但心中卻是波濤洶涌。確切的說是滿腔的恨與悲傷。她怎麼都不相信,5年前那個將她視作掌上明珠的男人與眼前這個男人是同一個人,她怎麼都不明白,一個人怎麼可以演得那麼逼真。安寧的長發被精心盤起,最後一頂小小的王冠束住。
這時安森元嘆息道︰"心心是黑色頭發——"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樣,安寧只是冷笑,"可惜了安司長,無法看著自己女兒出嫁。"
"呵呵,寧寧,你也是我的女兒。"他笑得好假。
安寧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辛辣地嘲諷道︰"瞧您說的,我可不敢當。"
原本準備三個小時候的妝容,只用了半個小時便完成了,其效果可見一斑。好在安寧底子不錯,所以這身奢華的新娘禮服雖然小了點,但穿在她身上倒也是高貴優雅。安森元滿意地牽著她的手,將她帶到了大堂。賓客和記者錢,頃刻轟動,每個人都踮起腳尖,一睹安司長千金的芳容。
"哇,真美哦。"Pxxf。
"是啊——"
"比上次生日晚宴還美。"
眾人七嘴八舌地議論著,而安寧不必講話,只需保持最虛假的微笑。這邊的婚宴會場,本就是安森元為了自己而擺設的,所以蕭絕燚根本不會過問。而為了避免夜長夢多,安森元只讓安寧簡單地露了一下臉,便將她送去蕭絕燚那邊。換下繁瑣的白色禮服,安寧被一眾人簇擁著上了一輛加長林肯。黑色車身在陽光下是尊貴而奢華的,白色的蕾絲與網紗沿著車身繞了一周,在車蓋上簇成一朵溫柔的玫瑰花,兩只可愛的玩具泰迪憨態可掬地相擁在一起,美麗的玫瑰便低調地點綴在他們周圍。無數個彩色氣球,將酒店周圍裝點的宛若童話世界,而那些簇擁在一起的鮮花,幾經人群的擁擠有些已經開始暗自凋零。紅色的玫瑰如濺出的鮮血,而那白色百合,如如同被踐踏的貞操。安寧眯起眼楮,看人群擁擠如同即將崩潰的潮水,看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獵奇的表情,看這荒唐如同疾病般傳染,她開始覺得可笑。安森元的女兒出嫁,有這麼值得光看嗎?
安保人員撥開重重疊疊人群,將她和安森元塞進了林肯車,前面十八輛豪車開道,林肯車便緩緩地跟在後面。安寧面對玩味的微笑,不斷地跟窗外人打招呼。今天這樣的變局是她始料未及的,她只知道今天的婚禮會缺新娘,真是沒想到"聰穎"的安森元竟然會讓她假扮安心!
"蕭絕燚這邊就交給你了。"安森元忐忑不安地說。
安寧隨口答應道︰"好啊。"
停頓了好久,安森元才不確定地問︰"寧寧,你告訴我,這一切是不是你安排的?你故意讓安寧離家出走,讓她逃婚?"
看著他陰晴不定的臉色,安寧笑顏如花地回答︰"你覺得你的寶貝女兒這麼容易上當受騙嗎?"
"那就好,那就好。"他喃喃自語。
安寧忽地就斂去了臉上的表情,眸光深沉地看著窗外。
"蕭氏家族,崇尚古制。所以今天的婚禮可能有點古怪,你要有思想準備。"安森元疲憊地提醒。
安寧不以為然地笑道︰"崇尚古制沒什麼不對。中國五千年文明,又豈是那些只有兩三百年歷史的西方國家所能比的。"她無比驕傲地回答。無論是當年她在美國讀書,還是後來在日本生,中國人的身份,一直都是她最引以為傲的東西。
安森元贊同地點點頭。
子然然這。林肯車徑直駛入帝城博物院,安寧雖然被安森元打了預防針,但當她看見偌大的院落掛滿了紅綢和黃綢時,還是被驚到了。在此古色古香的地方,看見如此恢弘豪華的紅黃兩色,忽然間就讓她聯想到了古代儲君的大婚。蕭絕燚,他到底在搞什麼?是真崇尚古制,還是假斯文?
"到了。"安森元低聲說。
安寧定定神,準備下車。在這之前,她要好好醞釀表情,不然如何能擋住蕭絕燚可能出現的種種表現?做了個深呼吸,勾起美麗的唇角,她神情自若,自信滿滿地從汽車里走出來。站在這歷經千百年蹉跎歲月,看過無數滄海桑田的建築里,安寧忽然覺得自己好渺小。
"蕭先生,安小姐已經到了。"隨從悄聲說。
蕭絕燚放下茶碗,落下最後一顆棋子,勾起唇角,從容淡泊地哦了一聲。
"我讓她先去換衣服——"
蕭絕燚微微擺手,接著他便站了起來,"我先去看看。"當他踏出高高的門檻,看身著淺綠色魚尾裙的女子,靜靜立在庭院當中,靜靜地打量四周時,蕭絕燚陡然生出一種歲月輪回之感。他感覺與眼前這女子已經認識了幾生幾世,此生,他歷經千辛萬苦,只為找到她。彼時,蕭絕燚已經認出她不是安心。
安寧眯起美麗的眼眸,定定地看著蕭絕燚,然而便輕啟朱唇,輕聲細語地說︰"蕭先生,沒想到我們這麼快就見面了,還是——"她得意地忍俊不禁,"還是在這種情況之下。"
蕭絕燚只停頓了半秒,便啞然失笑全文字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