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細地咀嚼著他的話,是否趙則寧也與他一樣?
她居然都不曾去了解。
不免回眸,看著身後那張丑陋的臉龐,婉寧開口︰「將軍是郢國的大英雄。而蒼國的英雄,是趙將軍……」提及哥哥,她總會心痛不已。
他終是低下頭來看著她,口中甫出四個字︰「你喜歡他?」
心頭微顫,她多想告訴他,不是喜歡,是愛。
強忍著淚水,笑著搖頭︰「奴婢崇拜他。」
「為何?」
「因為……他是保護蒼國的大英雄。」
「可是,他敗了。」
他沒有敗,在婉寧的心里,他從來不曾失敗過。沒有親臨硝煙四起的戰場,可她亦是知道,沒有戰斗到最後一刻,他是不會認輸的。
也許,在死的時候,他也從未屈服過。
她仿佛,可以看見他一身戎裝站在戰場上那威風的樣子……
想起他走的時候,要她好好的活著。那全是因為小時候,婉寧曾在趙則寧的面前死過一次。可他哪里知道,現在的婉寧,早已經不是那時候的婉寧了。
眼淚終是忍不住飛快地滑落。婉寧悄然回頭,不讓身後之人看見。
半晌,她才再次問他︰「回去之後,將軍會如何處置我們?」
他卻是問︰「你想本將軍如何處置你?」
她怔住了,她問的,是蒼國的俘虜,他卻直接問她。
婉寧終是笑了︰「為奴為婢,但終究是會活著。」否則,他也不會出手救她。
而她只要能留在他的身邊,定有機會能替趙則寧報仇。
他微哼一聲,沒有繼續說。
…………
一個月後,隊伍抵達郢國都城邯京。
到處都是歡呼聲。
郢國的皇帝龍承燁站在高高的城樓上親自迎接凱旋而歸的雷無神。
此刻的婉寧,不再坐在他的馬背上,只是遠遠地跟在他的後面。她只是覺得奇怪,他並沒有像其他的俘虜一樣,將她與蒼國人押在一起。
而她覺得慶幸。
皇甫穎認得她。
他只需看她一眼,便知道她根本不是什麼宮女,她才是真正的婉妃。
「萬歲」的聲音排山倒海地涌來。
眾人皆下跪行禮。
雷無神也從高頭大馬上一躍而下,單膝跪地,高呼「萬歲」。
婉寧隨著眾人跪下,深深埋下螓首。
城樓上,龍承燁說「免禮」的聲音輕得根本听不見。唯有太監高喊出的那句「皇上叫起——」,隔著北風傳下來。
身邊的人起了身,婉寧也跟著起身。
忍不住抬眸朝那高高的城樓瞧去,輕易地便瞧見了那抹明黃之色。隔得太遠,男子的面容,她根本看不清楚。
雷無神示意隊伍繼續前進,他沒有再上馬。身邊的馬兒亦是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被人牽走。婉寧跟上他的腳步,忽而瞧見前面一個人影。
剎那間,婉寧整個人僵了一瞬。
皇甫穎!
三年了,她從來沒有如此刻般近距離地看過他。
雖然,只是一個背影。
一如記憶深處的那樣,他依舊是清瘦的樣子。給人的感覺,永遠是儒雅的。
是的,儒雅。
這個詞,仿佛是在看見听他的一剎那,從她的靈魂深處被喚醒。
是了,他給人的感覺,從來不像一個君王。
更像是,一個閑散王爺。
可,在听聞雷無神說,他在國破的那一刻,下令處死所有的妃嬪,卻又讓婉寧心生恍惚。
皇甫穎,他又究竟是一樣怎麼樣的人?
正想著,才發現自己已經行至他的身後。
恰在此時,他似乎是感受到了什麼,突然回眸……
婉寧忍不住驚呼一聲,本能地側身。
雷無神回眸看向她,問道︰「怎麼了?」
「我……我扯到了傷口。」胡亂搪塞著。
他過來,拉住她的衣袖,目光落在她的頸項處,瞧了瞧,才開口︰「沒事,傷口沒有撕裂。」
雖然冬日里,傷口好起來慢,可到底是愈合快三天了,哪里會那麼容易就裂開?
婉寧悄然抬眸,視野里已然不見了皇甫穎。雷無神的胸膛,完完全全擋住了原本眼前的男子。
舒了口氣,她現在是不能見他的。
雷無神走開的時候,皇甫穎亦已經不見。婉寧只見方才還在面前的馬車,已經緩緩朝前而去。想來他已經上了馬車。即便是俘虜,他也曾是蒼國的國君,郢國人還是會以禮相待。
…………
婉寧跟著雷無神去了將軍府。
她不知道他打算要我怎麼樣,可他畢竟是讓我跟在了他的身邊。對婉寧來說,這便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路上,婉寧一直在想,究竟什麼時候,他才是最沒有防備的時候。
在即將抵達邯京的時候,她終于想到了一個辦法。
也許,她可以將自己獻給他。
想到此,指尖不覺顫抖起來。
她的身體,還沒有給任何男人踫過。如今,卻要獻給她的仇人。
可是,她很清楚地知道,除了這個,她沒有其他別的辦法。
「晚姑娘,將軍說,要您將身上的衣服換了。」丫頭推門進來,小心翼翼地將手中的衣服擱在桌上。又朝她走去,笑容可掬,「可要奴婢幫您?」
婉寧忙搖頭道︰「不必了,我自己來。」
丫頭有些尷尬,終是笑著出去了。
低頭看了看身上的衣服,趕了三日的路,身上的衣服已經皺得不成樣子了。不過,不管怎樣,都是該換下來的。這里是郢國,不再是蒼國的皇宮了。
將桌上的衣服換上身,有些訝然,真合身。
卻不是舊衣服,還是新的。
不過這些,婉寧自然不會去問。
在梳妝台上,找了支銀簪,將她的玉簪換了下來。
開門的時候,見丫頭依然侍立于門外,見她出去,忙道︰「將軍說,晚姑娘換了衣服,就過書房去見他。」
婉寧點了頭,丫頭已經轉身往前領路了。
跟上她的腳步,婉寧順口問︰「府上有其他女眷麼?」
丫頭卻笑著搖頭︰「沒有,晚姑娘,是將軍帶回來的第一個女子。」她說這話的時候,目光定定地落在婉寧的臉上,笑著的眸子里,蕩漾著一種別樣的味道。
婉寧微微一驚,她莫不是會錯了什麼意。
見她尷尬的聲色,丫頭倒是沒有怎麼在意,又道︰「將軍他回府的時間不多,幾乎常年不在這里。」
「在邊疆?」婉寧月兌口問。
丫頭卻搖頭︰「不,我們將軍只在打仗的時候才會領兵。」
她的話,更讓婉寧迷惑了。
只在打仗的時候才會領兵,那麼平時該是會留在邯京才是啊。可丫頭卻說,他又不常留在府上。
很矛盾的話,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