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寧搖搖頭，我她這些作何？
丫頭帶著她穿過院前的長廊，在一個房間面前停下，朝里頭道︰「將軍，晚姑娘來了。」
很快，里頭傳出雷無神的聲音︰「讓她進來。」
聞言，丫頭伸手推開了書房的門，側身讓開，小聲道︰「姑娘請進去吧。」
婉寧抬眸，瞧見男子正伏于案前翻閱書籍。
她悄然抬步進門，身後的門被丫頭輕輕帶上。婉寧不免回眸看了一眼，瞧見外頭的身影已經漸行漸遠，看來是退下了。
她遲疑了下，終是往前去，看著他，問︰「不知將軍找奴婢來作何？」
雷無神合上了手中的書，隨意擱在一旁才抬頭看她。形影不離地看了三日了，這張滿是疤痕的臉，仿佛已經很熟悉。此刻再看，婉寧已經沒有了初見時的那種心悸。
目光瞥見他放在一旁的書籍。
原來是兵書。
呵，他是將軍，看的最多的，自然是兵書。這樣，才能百戰百勝。
「將軍？」見他不說話，婉寧又喚了他一聲。
他終于起身，繞過面前的桌子，行至她的面前。
低頭凝視著她。
婉寧被他看得有些心慌，這樣看著她是為何？
她不覺往後退了半步。
他卻伸手扼住了她的縴細的皓腕，啟唇︰「晚，你很美。」他的話，很平淡，平淡得讓婉寧覺得他像是在說「今天天氣很好」一般的簡單而隨意。
可她依舊有些微微的怔住。
突然說她美，他可是……
心頭一緊，婉寧故意羞澀一笑︰「多謝將軍夸獎。」
他卻是問︰「以前，可有誰說過你美？」
以前？
不自覺地回想起那時候的日子，趙則寧說過。
他說︰「我的婉寧，好美……」
只是，這樣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
婉寧勉強笑著搖頭︰「沒有，誰會說一個奴婢美。」
他忽然上前靠近她一步，開口︰「本將軍。」
婉寧仿佛已經可以听得見自己粗重的呼吸聲，她不知道雷無神是否是想和我她……做那種事。她唯一知道的便是——她希望，是的。
婉寧鼓起勇氣，抬手握住了他扼住她皓腕的手。感覺出自己的指尖在顫抖，可是，她必須忍著。必須……
男子似乎有些驚訝，那深邃的眸中，此刻慢慢隆起一抹不易琢磨的光。他的嘴角，緩緩地上揚，扼住她的手放松，大掌終是覆上她的小手，輕輕握住。
「緊張什麼？」他問著。
婉寧搖頭，拼命地搖頭，還要沖著他笑︰「沒什麼。」
他得意一笑，突然一把將婉寧凌空抱起，踢開了書房的門，大步朝外頭走去。婉寧嚇得揪住了他的衣袖，抬眸看著上頭的男子，他卻是抿著唇，不發一言。
手悄然探至發鬢，那支銀簪還在，婉寧微微松了口氣。
他要帶她去哪里，不必問她也已經知道。
婉寧微閉上雙眸，很快便又睜開。
她可以緊張，卻不能害怕。因為這是她準備了一路的事情，不是麼？
門被他踢開，他沒有回身，已經用腳勾上房門。婉寧才發現，這里就是他安排她住的屋子。
他竟然沒有帶她去他的房間……
在他將她丟上床的一剎那，婉寧曾以為，她的人生，也就到此，終點。
如果，能要了他的命。
如果，可以為哥哥報仇。
她又何必在乎這張臉。
古人有雲，女為悅己者容。
她不過一個人，還在乎什麼呢？
簪子尚未觸及臉龐，便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抓住了。
听他怒道︰「你這是作何？」
婉寧反問他︰「將軍以為呢？」
他怔住了。
半晌，才見他搖頭︰「本將軍，不需要。」語畢，突然一把抱住了婉寧的身子。
「你喜歡本將軍？」他問。
「喜歡。」
「即使本將軍不喜歡你？」
「是。」
「想做本將軍的女人？」
婉寧遲疑了下，終是道︰「想。」
他不再說話了，抱著她的手越發地收緊。她幾乎快要無法呼吸，可她沒有說話，簪子依舊緊緊地握在手中。
時機，很快便要成熟了。
婉寧在心里說著。
如果，他是個正常的男人，他不會拒絕她。
而她還需要忍耐著，幾日相處，讓她知道，他是個很理智的人。不到萬不得已，她便不能魯莽行事。只因失手了一次，便不會再有第二次機會。
隔了好久好久，身上的男子終于動了。
婉寧心中一喜，卻不想，他輕輕推開了她︰「今夜，皇上設宴。」
沒來由的一句話，婉寧不由得怔住了。
他已經從她的身上起來，將解開的扣子一個個地扣起來，背對著她道︰「本將軍要你，做本將軍的眼楮。」
婉寧終是驚愕了，直直地看著男子的背影。他說要她做他的眼楮……
她不覺笑著搖頭︰「奴婢不知您說的是什麼。」
他已經扣起了所有的扣子，回身看著她，冷笑一聲道︰「本將軍要你，進宮。」
婉寧終于驚得從紅鸞帳中坐起身，半張著櫻桃小嘴，望著他，一片愕然。
她不過才從蒼國的後宮出來，他卻又要她步入郢國的後宮。
不知為何，「棋子」二字，從腦海里，毫無征兆地蹦出來。
婉寧怔怔地看著面前的男子搖頭︰「不，奴婢想要留在將軍身邊。」
他突然上前，伸手捏住她小巧的下顎，嘴角微揚︰「只要你完成任務，本將軍馬上接你回來。且，本將軍許諾你，這將軍夫人的位子，永遠為你留著。」
他的氣息，緩緩噴灑在她的臉頰。
他的語氣，透著不容她拒絕的味道。
婉寧亦是知道，面對著這樣一個男人，想要殺他，只能在他意亂情迷的時候。其實，她只要他給她一夜……
將軍夫人的位子，那不是她稀罕的。
揚起小臉看著他，露出燦爛的笑︰「晚，都听您的。」
第一次，她沒有在他的面前自稱「奴婢」，而是，用了「晚」。這個他賜給她的字眼兒。
雖然，它對于她來說，是那麼陌生而僵硬。
雷無神卻在听聞她甫出這個字的時候，瞳孔微微皺緊，捏住她下顎的手，沒來由地一顫。很細微的顫動，可婉寧依然感覺出了。她其實想知道，是誰曾經也叫「晚」？
不，應該說，是誰叫「晚」？
也許，婉寧不過只是個替身。
可那又如何？他只是她的仇人，她對他沒有期待。有的，不過是一種索取。
或者，該直接說，索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