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自從醒來之後,這幾天趴在床上,什麼也不能干。坦克之事只能讓劉繼雲盯著,親訓特戰隊更是沒有可能,眼看一半特戰隊員馬上就要遠征朝鮮,訓練還差一截呢!唉!這位冒牌的朱由檢本來是一個坐不住的人,偏偏現在只能趴在床上。
身體不能運動,那就只好讓大腦不停地轉動,誰說搞體育的人「四肢發達,頭腦簡單」!龔大明發現,自從附體崇禎之後,思維不由自主就發生了一些變化,自己習慣于用一個領導者的角度看待問題了。嗯!當然應該如此!要換作後世自己那德行,只管吹哨子,一切後果都不用管,這種作派顯然不適合干好皇帝這個新職業。作為明帝國的一把手,接手了這麼一個爛攤子,政治**,民生凋敝,軍事糜爛,你能不小心又小心嗎!哪怕是一個政治白痴,也要被逼得玩起心眼。
自己沒白天沒黑夜地操心,如今的大明也就是軍事長進了一點,但其他的一切還才是剛剛起步,差的不是一點半點!自己一邊上崗一邊學習,好象才有點心得,原本以為如此下去大有可能當一個中興聖君。不過這顯然是得意得太早了,他媽的日本人群穿了,還是帶著超級武器一起穿越過來的,只能說這個崇禎皇帝的命相有點苦,天生就是一個勞心勞力的命!自己附身這個苦命的主兒,命也是苦得很啊!你看,好不容易泡一個小蜜,像是有了愛情的滋潤,然而,小蜜卻含恨死在鬼子的暗殺之下,按道理,「是可忍,孰不可忍!」,要是李雲龍,早就暴起揍他狗日的小日本了!可為了大局起見,這事兒咱還得先忍著,一時半會還不能找日本人算帳,這真是令人憋屈不已。
莫非這就叫「韜光養晦」!
崇禎自嘲,經過這麼一炸,自己完全變成了腦力勞動者,真正算得上「勞心者」一族。後世還有一個別稱——「宅男」,不過後世的「宅男」還有網絡的花花世界陪伴,而崇禎整天就只能在腦海中考慮一個又一個問題,構思一個又一個計劃。不得不說,經過這麼一炸,崇禎這才想起還有兩門叫做決策學和外交學的課程,自己好象還不沾邊,趁著現在得閑,可得惡補一下。好歹,得有一個國策,比如「和平崛起」?嗯,好象和平崛起有點懸!外交也得弄一個計劃什麼的吧!
按照崇禎的理想,過去就只是想著干掉韃子,收復台灣,一統江山,然後把呂宋納入大明轄區,如此而已!這一切都是「模著石頭過河」,壓根就沒有一個基本國策,也沒有外交大計。對于國際局勢,連王承恩和公主在一起,都是一知半解,以為其他國家就只能當一個看客一般,大明要干點什麼,不屑得理會這幫看客。
圍繞這個時代的國際格局,王承恩和公主憑借記憶,總算整理出了一份資料。這份資料當然不盡準確,不過基本反映了當時的局勢,由此研究大明的基本國策和外交政策,大致也差不到哪去。
崇禎的傷勢一天一天好轉,這當然有賴于崇禎強健的體魄,也歸功于此前每日不輟的鍛煉,加上名醫護理,到得第十日,終于可以側躺著說話了。
作為大明皇帝,崇禎甚至無法享受靜下心來好好養傷的待遇,看來僅僅是「模著石頭過河」不好使了,自己還得親自領餃研究一個系統方案,擬定一個基本國策和外交戰略。此前對于滿清,對于李自成,不過是一個國內問題,無非就是分裂與統一,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純屬內政,算不上外交大計。如今,日本人這一穿越,使得國際局勢撲朔迷離,崇禎只能打起精神,與臣子們商議起關于國際戰略和外交的大計。
在乾清宮崇禎的書房中,召開了大明第一次全面的國策暨外交政策討論會,參與議事的人都是崇禎親自選定。史可法是首輔,王鐸是禮部尚書,當然得參加,汪幼清大局觀不錯,自然不能缺席。不過對于國際事務,老實說這些人除了熟悉收一點貢禮,都沒有什麼外交概念。倒是鄭芝龍往來于荷蘭人、葡萄牙人和日本人之間,顯得游刃有余,算是有些實戰經驗。當然崇禎更想听听作為一個海盜頭子的建議,或許對于樹立國際形象和如何開展外交有所裨益。
于是這一小範圍的會議參加者只有七個人,史可法、王鐸、鄭芝龍、汪幼清,參加者自然還有王承恩和御用秘書劉繼雲。
劉繼雲在會議桌上攤開世界地圖,與會者中,王鐸和鄭芝龍還是第一次看到這個地圖。繪出這世界地圖當然是王承恩和公主兩人之功,他倆後世地理學得不錯,尤其是公主,地理知識記得如此清楚,連王承恩也自愧不如。崇禎對于地理所知有限,在公主和王承恩面前那是班門弄斧,根本就沒有他的發言權。
劉繼雲指著地圖說道︰
「首先,微臣先將世界局勢大致介紹一番,然後再討論定策問題。」
崇禎側躺在特制的靠椅上,點點頭,然後劉繼雲開始介紹︰
「先從大明的周邊說起。首先,蒙古也好、滿清也好,所居之地都是大明領土,早晚都會收復。諸位請看地圖,大明疆域遼闊,西北是俄羅斯,北接通古斯,東接朝鮮,南接中南半島,中南半島包括越南、暹羅諸國,西鄰印度、緬甸。大明之領海,有黃海、東海、南海,與大明隔海相鄰者,有日本、琉球、呂宋以及馬來群島。這其中,琉球是大明冊封的屬國,朝鮮是大明藩國。」
劉繼雲指著地圖上的日本和沙俄,繼續道︰
「目前,大明遇到的周邊威脅一個就是日本,另一個就是西北面的俄羅斯,這俄羅斯,也叫沙皇俄國,簡稱沙俄。日本人在萬歷朝就侵略朝鮮,去年11月間企圖侵略台灣,與我大明水師在海上激戰,最終被擊退。日本鎩羽而歸,轉而進攻呂宋,日前已經打敗西班牙守軍,取了馬尼拉,並在海上擊沉大明商船八艘,致使兩千多大明僑民慘死。日本人野心勃勃,處心積慮支持滿清與朝廷作對,意欲坐收漁人之利,日本人已經成為我大明勁敵。此外俄羅斯連年向東擴張,不僅佔了通古斯人的地盤,去年,沙俄的波雅爾科夫帶著一隊人馬侵入我黑龍江流域,沙俄覬覦大明領土已見端倪,日後必將成為大明北方的頭號威脅。在沙俄的周邊,有三個國家實力都比沙俄強,這三個國家是瑞典、波蘭和土耳其,這三個國家的任何一個都能擊敗沙俄。」
史可法和汪幼清還好點,之前是見過這張地圖的,而王鐸、鄭芝龍壓根就不知道還有什麼沙俄,更不知道瑞典、波蘭和土耳其什麼的。鄭芝龍比王鐸還略為好點,多少知道歐洲有很多小國,現在正打得不可開交。
劉繼雲順勢介紹起歐洲的局勢︰
「說到瑞典,就不能不說歐洲的宗教戰爭,這一場因為宗教歧見而引發的戰爭,從27年前,即歐洲紀元年1618年開始,一直延續到現在,至今還沒有結束。參戰的國家有瑞典、波西米亞、丹麥、荷蘭、法國、英國、西班牙、德意志神聖羅馬帝國、薩克森、奧地利、巴伐利亞、捷克,戰爭打到目前為止,德意志神聖羅馬帝國和西班牙已呈敗相,法國、瑞典與荷蘭取勝只是時間問題。此戰之後,西班牙將大大衰落,德國則會分崩離析。法國將成為歐洲霸主,瑞典將一躍而為歐洲強國,而荷蘭將稱霸海上,葡萄牙則從西班牙獨立。」
劉繼雲只是照本宣科,對于公主和王承恩整理的資料,壓根還沒有消化,虧得他記性好,愣是囫圇吞棗,介紹了個**不離十。其實這一場歐洲宗教戰爭還沒有結束,這會兒法瑞聯軍正在和德軍對峙,只不過就在今年將會大敗德軍,而戰爭將持續到1648年,這場持續30年的戰爭才算真正結束。無論如何,30年戰爭大局已定,就算有穿越者,不論是大明還是日本人,都已經不可能讓歐洲的戰局轉變,那畢竟太過遙遠了!
劉繼雲介紹完歐洲宗教戰爭,轉而介紹美洲。把歐洲人殖民美洲,在美洲開采金銀和硝石,大略介紹了一番。
崇禎听完劉繼雲介紹,好像大致不差。于是發話道︰
「今日請諸位來,了解一下世界局勢,我大明如何樹立國際形象,如何開展外交,請諸位獻計獻策。各位愛卿熟讀中國歷史,春秋戰國故事了然于胸,目下之世界,與春秋戰國的形勢亦有相通之處,今日無妨直抒胸臆,盡可無拘無束談出各位愛卿的看法,不必有什麼忌諱,無論軍事外交,皆可放開議論,如何?」
史可法是首輔,自然先發言︰
「臣以為,我大明之基本國策應該是秉持王道。對于外交,以目下形勢,仍是宜行遠交近攻之策,先行解決遼東問題,所謂‘攘外必先安內’也,先收復遼東,再回過頭來對付日本。至于沙俄,同樣只有先解決遼東問題,才能談如何面對沙俄。」
王鐸也是儒學的堅定捍衛者,信奉的當然也是王道。同時也認為以當今大明現狀,難以兩面開戰,自然附和史可法之議,故而說道︰
「臣附議。」
汪幼清見二位所言毫無新意,無非是老生常談。王道說了千百年,遇到霸道的蒙古人和韃子就不好使了。至于外交,事實上現在大明已經在搞「遠交近攻」了,皇上讓他們來出謀劃策,看來不過是虛應文章。汪幼清理了理思路,說道︰
「史大人和王大人所言,自是正理。微臣以為,國策以王道為主當然也不為錯。微臣之見,王道乃是最高目標,不過不妨礙為了達成王道而間以霸道。而有關大明的國際形象,愚見以為,不妨以儒家文化為根本,確立‘王道’之形象。當前之外交,微臣以為主要是遏制和孤立日本。日本人支持清軍對抗大明,又在呂宋攻下了馬尼拉,若是任由日本人如此下去,則此消彼長,非大明之福也!微臣提請諸位注意兩點,第一是如何切斷日本人支持清軍的黑手,第二是如何在呂宋最大限度消耗日本人的力量。不論是軍事手段和外交手段,只要符合這兩個目標,微臣以為皆可考慮。」
汪幼清作為一個圍棋國手,當然不會老老實實被對手牽著鼻子走,圍棋的著法就是你讓我難受,我得讓你更難受,否則便根本不是一個水平的對決。史可法和王鐸都是君子般的人物,大事不糊涂已經很不錯了,至于其他的道道,也著實有點難為兩位。
崇禎目注鄭芝龍,想看看這位海盜出身的人物到底有些什麼招數。鄭芝龍想當年也是在葡萄牙、荷蘭人和日本人當中左右逢源,只是第一次議論國家大計,而且是當著當今皇上,心里不免有點打鼓,可是鄭芝龍畢竟見過大場面,史可法和王鐸既然毫無主意,自己何不露一手!琢磨已定,因此說道︰
「啟稟皇上,國策之事,臣見識有限,不敢妄議。對于外交,臣以為,目前之態勢,正如汪大人所言,清軍若是獨自與大明為敵,並不難對付,關鍵是日本人為清軍提供武器,旨在消耗大明實力。而我大明的對策,當然是要讓日本人自顧不暇。首先,日軍攻佔馬尼拉,攻佔固然不難,但若要守住,軍隊少了不行,除了軍隊,還得移民,若是不能移民,就如無根之萍,沒有根基,勢必將與台灣島上的荷蘭人同樣下場。然則日本人若要移民,我們大可在海上伏擊他,甚至可以聯合西班牙海軍伏擊日本人的船隊,再在呂宋島上給日本人找點麻煩,日本人就得至少派出兩艘鐵船中的一艘護航。對付日本人的一艘鐵船,不愁沒有辦法。如此則日本人受到牽制,我大明則設法在黃海切斷日本人對清軍的援助。不過,日本人要是取道朝鮮東面海洋援助清軍,我大明鞭長莫及,終是無法切斷其船運線路。」
王承恩一听,好家伙,這鄭芝龍當過海盜就是不一樣,設想一幫海盜在海上與日軍打游擊,鄭氏若是拿出「打劫」的本事伏擊日本船隊,偌大一個大海,日本人若是只派一艘鐵船護航,難免顧此失彼。照鄭芝龍的意思,連鐵船也準備搞他個伏擊什麼的,若是日本人損失掉一艘鐵船,或者鐵船受創不能出航,那呂宋島上就有機可乘了。
王承恩心中一動,指點著庫頁島說道︰
「皇上,是不是可以考慮出兵庫頁島,庫頁島幾乎沒有駐軍,只須派出小股精銳部隊,在庫頁島的南部攻佔一個橋頭堡,進而威脅日本人的北海道,即使不能堵截日本人通往遼東的船運通道,也能給小日本添點堵。」
王承恩在後世對于俄國人佔了中國大片土地很是郁悶,尤其是海參崴和庫頁島,大好河山就這麼送給了老毛子,滿清這幫豬簡直罪不容誅。庫頁島本就是大明領土,這會兒是滿清轄下。不過滿清派兵不多,也就兩三百人駐防而已,如今前方告急,連庫頁島的土著據說都出動了,庫頁島也許就是一個不設防的大島,這個面積為台灣兩倍有余的狹長島嶼,戰略價值可不一般,若是日本人佔領此島,就是進攻東北最好的跳板。
汪幼清說道︰
「這庫頁島似乎不是雙方必爭的急所,當然事先布局,也可收震懾之效,一方面使得清軍首尾不能相顧,另一方面也讓日本有所顧忌。不過,看來要在海上堵住日本援助清軍,恐怕是力有不逮。對于如何限制日本人的援助,只有另謀良策了。」
崇禎心想,後世的所謂制裁,老美天上有衛星,空中有飛機,海上有航母,才能真真實實達成全面封鎖,如今這年代要封鎖海上交通無疑是痴人說夢。崇禎听了這麼多,已是心中有數,說道︰
「既然我們堵截不住日本人,日本人又豈能堵截住我大明百姓前往呂宋!張獻忠本是流寇,跑到呂宋也毫不出奇,大明海域的海盜從未絕跡過,他們可不管你是不是日本人,海上劫案可不是我大明能管得了的。出兵朝鮮保護藩國更是師出有名。庫頁島則是我大明領土,只是那地方荒僻,只有特戰隊受過一些野外生存訓練,派五十名特戰隊員,帶八百人上島,多帶一點壓縮食品,佔領一個橋頭堡也不錯。若是那里的土著能認大明的聖旨,那當然更好。」
崇禎連自己都笑了起來,天上好象沒有這麼容易的事情!不過管他呢!崇禎繼續說道︰
「對付日本人,除了在呂宋給他們使絆子,還得用上堂而皇之的外交手段,誘使日本人向東邊美洲發展,或者向南邊的澳洲發展。日本人目前也沒有和我大明全面開戰的實力,他們需要時間,更需要資源,朕料他們也得權衡一番我們的提議,既然雙方都需要時間來準備,說不定日本人也有和大明劃分勢力範圍的想法,朕的想法,日本人想要美洲和澳洲,就由他們去,在美洲他們必然和歐洲人爭奪領地,屆時必定會擦槍走火,歐洲人和日本人在美洲打起來,只要日本人不怕捅馬蜂窩,美洲且由著他們去佔。」
王承恩心想,皇上這也是打的如意算盤啊,美洲和澳洲離日本距離遙遠,不知道日本人有沒有煉出柴油,就算煉出柴油,就那兩艘鐵船開足馬力跑,那也于事無補吧!不過日本人穿越來了這麼多人,總有一些人會整什麼縱帆船的,諸如飛剪船什麼的,這樣一來估計跑澳洲和美洲就沒有問題了。不過澳洲那地方鳥不拉屎,美洲的西海岸也還沒有開發,說不得小日本只能先當拓荒牛了。
對于和日本人搞外交,盡管王承恩有點不情不願,不過形勢比人強,現在絕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既然要啟動對日外交,王承恩想起了手上還有三個日本俘虜,尤其那個寺內是穿越者,應該多少有點價值。于是說道︰
「上次抓了三個日本人,不如與日本人交換一點條件,要派使節的話,不妨先帶一個日本武士做見面禮。回頭再和寺內勇男談談,把大明的實力顯擺顯擺,讓他心生怯意,也許寺內能夠起到一些作用。小日本或許因此忌憚立即與我大明開戰,希望雙方達成一個劃分勢力範圍的協定也未可知。」
崇禎微笑道︰
「不錯,這個寺內,不妨與他好好談談。」
說罷,表情轉為嚴肅,鄭重其事地說道︰
「關于大明的國策,史愛卿和汪愛卿說得不錯。朕來總結一下,我大明的終極目標當然是實行‘王道’,不過,現在奢談王道,不僅無益,反而有害。朕意,對國內,采取‘名為霸道,實為王道’之策,目下情勢,朕只能采取**之法,但根本上乃是為民謀利。也許再過二十年三十年,待大明一統之後,才能實現史愛卿理想中的‘王道’。至于國際戰略,則反過來,采取‘名為王道,實為霸道’之策,故而國際形象一定要樹立大明的文明謙恭形象,依朕看,儒家的‘仁義禮智信’就不錯,完全可以推廣作為普世價值。不過在這個弱弱強食的世界,還得武力作為保障。對于那些抗拒‘仁義禮智信’的野蠻國家,必要之時還得訴諸武力。」
王承恩有點仿佛,想起後世的美國,打著民主博愛的幌子,形象真是萬分正面,但是在正義的旗幟下,干起霸權的勾當,呵呵!那什麼「扯虎皮拉大旗」無非就是如此了!皇上受傷之後,嗯,好像政治智慧長進不少啊!連普世價值的提法都整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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