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乃旺酒量有限，架不住人人都灌他的酒，沒多久這位新出爐的進士就喝醉了，這位新科進士喝醉的樣子很是狼狽，直接就倒在了桌子底下。
待得眾人把他扶起，發現此君睡過去了，而且睡得很香，嘴角露出笑意，一邊還嘟囔著「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題名時－－－」，眾人一看此君在夢境之中猶在回味進士夢得圓的幸福滋味，皆是覺得有趣。賈胖子一看也不能讓這位新科進士就這麼躺在酒樓酣睡，連忙安排手下將古同學送回宿舍。
送走古同學之後，各人笑了一回，繼續邊喝邊聊。
賈胖子見這個不解風情的古同學走了，整個心情都松弛了下來。這位古進士有點兒古板，今天還算好，不過有他在，那種一本正經的嚴肅做派，讓氣氛多少有點沉悶。賈胖子笑著說︰
「呵呵，這位古進士的八股文不知道做得怎麼樣？現如今好幾千舉人來到南京參加春闈，十不能中一。可嘆這些人多少年寒窗苦讀，還不如古同學數月之功，以在下所見，只怕不久之後，軍事工程學院就要擠破門了。」
卻听陸士平說道︰
「賈兄此話似乎有點夸張！在鄙人家鄉，也不是不知軍事工程學院招生，不過大戶人家可都是不會送讀書子弟來軍事工程學院的。在我們那兒，讀書成風，多數讀書人就指著‘金榜題名’，中舉人，考狀元，這才是正經讀書人孜孜以求的夢想。只有家境貧寒，或者科舉無望的讀書人才會報考軍事學院和軍事工程學院。畢竟本朝科舉才是讀書人的出仕之道，出人頭地，光宗耀祖，多少年來都是如此。至于從軍，和從事工匠那些奇巧婬技，可謂舍本逐末，只能是科舉屢試不第才會去考慮的事。也不知皇上這次破格將古同學這樣的封為進士之後，其他讀書人的家里是怎麼想。反正在下的兩個兒子是不會進軍事工程學院的，還是繼續讀聖賢書，至于能不能中舉取進士，那就看他們的造化了。」
陸士平這番話，完全與後世能考大學絕不考職業技術學院的說法如出一轍。顧炎武听了陸士平此言，苦笑道︰
「陸兄此言，倒是說的實話。唉！我本人對于科舉之道，早年也是抱著一定要高中進士的想法，後來屢試不第，便只有無可奈何。讀聖賢書，做八股文，究竟對于治國安邦有多少作用，見仁見智。不過我是抱懷疑態度的，這大明之官，凡是八品以上，多數都是進士，再不濟也是舉人，然而吏治越來越**，大明內不能掃平匪賊，外不能抵御韃子，那要這許多進士何用！反過來說，這次皇上重獎的諸位軍事工程學院學生，或是參與新式火器制作，或是參加新式戰船的建造，台海海戰擊退倭寇，收復台灣，他們居功至偉，據我看，這比空談聖賢之道強多了。」
江上雲和顧炎武一道巡回各地，見識了各式官員，也領略了各式官場黑暗，因此撇撇嘴說道︰
「顧兄說得大是有理。小女子曾經隨顧兄走了不少地方，一路所見官員都是讀聖賢書的士子，不是進士就是舉人，那又怎麼樣！讀的是聖賢書，行的是貪官事。呵呵！千里做官只為財，此話再也不錯，做官便要撈財，清官可以說是鳳毛麟角。簡直是對聖賢莫大的諷刺！」
明末官場的**已經是登峰造極，這絕不是朱元璋能夠料到的。朱元璋重懲貪吏，對于貪污超過六十兩銀子的貪官「剝皮實草」，洪武年間總算還能遏制貪腐，官場尚稱廉潔。然而越往後，貪腐之風就愈演愈烈。錦繡文章做得越好，也許貪錢手段玩得愈精。明初反腐不可謂不嚴酷，然而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大明能夠在科舉考試中殺出重圍的都是智商卓絕的人精，不管大明防範貪污的制度有多嚴密，這些精英們總能找到制度的漏洞，各種潛規則應運而生。大明各屆皇帝也不是不反腐，但結果是越反越腐。
朱統一其時也是一個十足的憤青，飲酒之後，也對吏治**大事鞭撻︰
「讀的是聖賢書，走的是**路！吏治若不是這麼**，恐怕也不至于盜賊蜂起，大明也不至于只剩下半壁江山。說起科舉取士，原也是選拔天下俊才，不想這些讀聖賢書的俊才們大多蠅營狗苟，只顧著升官發財了。呵呵！只有我們這些宗室子弟沒有這個機會。我卻不是想什麼升官發財，不做進士也罷，當不當官也罷，只是想為國出力，如今總算有了機會，我但求對得起良心，對得起祖宗！」
朱術桂頷首道︰
「統一說得不錯，宗室子弟能有今日機會，自當全力報效皇上。依我看軍事工程學院所授，皆是經世致用的實用學說，而今大明需要的就是實用的人才。宗室子弟無須科舉，我看最是適合來讀軍事工程學院。」
這一次放開宗室子弟的各種束縛，加上又有軍事學院和軍事工程學院，可以說，這一次改革的最大受益者之一就是宗室子弟。當然有人歡樂有人愁，這一次洗牌，宗室子弟喜，科舉大眾愁。
朱中韻常與朱中楣走動，听聞了不少內幕消息，此時小喝了兩杯，臉上泛起了潮紅，故作神秘地說道︰
「我听說內閣正在議一個方案，就是軍事工程學院的學生學完兩年，考試合格之後，可以取得秀才，也就是諸生資格；讀完四年，考試合格之後，就可以取得舉人資格，不過這個舉人名號叫做理工科舉人。听說馬上就會通過。」
賈胖子最喜這些小道消息，當下也湊熱鬧︰
「在下听說軍事工程學院的學生還有一個好處，據說四年畢業之後，朝廷保證安排就職，俸祿不低于縣令。不過這個方案在朝廷里爭議甚大，要是通過，那軍事工程學院只怕真是要擠破門了。」
朱術桂聞言有些吃驚，質疑道︰
「就算中了進士，那也不是馬上就有官當。這包就職恐怕不現實吧？」
朱統一笑道︰
「桂叔有所不知，王總監那里項目太多，到處缺人，以至于女生都拉進了項目組。在座的江同學、朱同學就是例子。將來的缺口更大，軍事工程學院的學生不等學成畢業就被分到個項目組了，所以畢業包就職肯定沒有問題。可惜王總監不要精通四書五經的人才，要不然一抓一大把，隨隨便便就可以招一百萬這種人才。」
顧炎武笑道︰
「那些只會讀四書五經的酸腐讀書人除了聖賢之道八股文之外，什麼都不懂，要他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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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禎對于科舉改革，實在不敢貿然行事。這牽涉到幾百萬讀書人的切身利益，可不能冷了天下士子的心。
王承恩是篤信市場經濟萬能的，他的方案很簡單，把文憑和就業分開就是。說得通俗一點，就是像後世一樣，將學位考試和公務員考試分開，取得文憑不包就業，更不包做公務員，就這麼簡單！
不過，崇禎覺得，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由計劃經濟到市場經濟需要經過一個過渡期，過激的改革很難想象有什麼後遺癥。教育和人力資源也是如此，從計劃到市場還是過渡一下的好。于是崇禎想起了八十年代的價格雙軌制，跟公主合計了一番，拋出了文憑雙軌制的方案。
這一套方案的核心有兩個，第一個就是只增加文憑發放量，不削減，只增加。亦即原有的科舉體系照常運轉，只是增加軍事工程學院的理工科文憑。科舉制上來的舉人進士照常可以封官（但是不包封官），這一來阻力就不會那麼大。
第二個就是獲得理工科文憑就可以包分配，這可是一個必殺之招，無形之中就能吸引無數士子。
至于什麼時候實現人才的「全流通」，那還得等合適的時機，反正不是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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