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中玉領著六千新軍,好不容易匯合鄭芝豹的水師,準備在遼東半島北端登陸,然後掐住遼東半島最狹窄的地段,以實施吳三桂關門打狗的計劃。不料匯合之後,鄭芝豹遞給嚴中玉一紙來自南京的軍機處最新「鴿令」,鄭芝豹微笑著說︰
「嚴副師長,這是南京來的最新軍令,先請看看這個再說吧!」
嚴中玉打開軍機處「鴿令」一看,鴿令如下︰
「令嚴中玉率所部六千人增援猴石山陣地,听王夫之師長指揮,執行防御作戰。原計劃取消。」
嚴中玉心說王夫之什麼時候升師長了,剛好比自己這個副師長大一級。這軍機處的軍令把一場構思宏大的圍殲戰說取消就取消了,轉而改為防御作戰,自己本來還想立一大功,這一來只怕要泡湯了。嚴中玉心中抱著疑問,其實嚴中玉對于執行這個圍殲計劃也是心中忐忑,畢竟自己沒有指揮過這樣的大戰,而且從義州清軍的頑抗程度來看,圍殲戰必將是凶險異常,自己甚至作出了戰死沙場的準備。不過,也正因為經歷了義州之戰,心氣正高呢,對于計劃的改變,嚴中玉還是頗有微詞︰
「軍機處的人就喜歡插手指揮,這個計劃也太保守了一點吧!光是防御,能把韃子滅掉嗎?」
鄭芝豹這邊只是燒了清軍的主要戰船,他可不以為立了什麼大功,至于猴石山之戰可謂乏善可陳,說是進展不利那也是恰如其分,所以對于東線攻下義州很是羨慕。心說打下了義州,口氣就是不一樣啊,鄭芝豹勉強笑笑,明顯不肯附和嚴中玉的話,只是說道︰
「嚴副師長,這份命令,說不定是皇上的意思,皇上的指揮,一向是英明的,嚴副師長執行這份命令,絕不會錯。再說嚴副師長剛剛經歷了一場惡戰,雖然取了義州,我听說了也折損了不少新軍兄弟。韃子野蠻,不可依常理推度,來這里增援的朝鮮新軍可是吃了大虧了,那個樸達志,嚴副師長是知道的,一上去,就被韃子干掉了一半還多的手下,鎮遼王擬定的圍殲計劃,當然是大手筆,不過依我看,韃子還是挺能打的,穩妥一點也是好的。」
鄭芝豹本身勇猛,勇氣可嘉,謀略方面則差強人意,不過自己打仗有勇無謀,卻不妨礙說一說別人。總算鄭芝豹對于吳三桂還有三分恭敬,話說得圓滑,話里的意思卻是明明白白。嚴中玉對于吳三桂的指揮,那也是月復誹不已,杜濬和嚴中玉對于吳三桂糾纏于猴石山,那是相當有看法的。現在听鄭芝豹這麼一說,嚴中玉這個學院派和海盜出身的鄭芝豹一霎時也有了共同語言,對于義州之戰,嚴中玉發表起了自己的看法︰
「說起攻取義州,清軍的確是勇悍無比,五千清軍,其中三千是正宗韃子,其他兩千人是朝鮮人。三千韃子,全部戰死,竟然沒有一個投降!投降的全是清軍中的朝鮮人。一開始,鎮遼王還是老一套攻城辦法,雲梯蟻附攻城,我軍傷亡嚴重,這才換了打法。殺進城中之後,清軍竟然負隅頑抗,又跟我們打起了巷戰,要不是清軍的手雷和霰彈槍彈藥不足,我軍又使用了燃燒彈,我軍的傷亡說不定還要大得多。」
當日巷戰,遇上韃子拼力死守的房舍,被韃子利用手雷和霰彈槍交叉攻擊,給進攻的明軍和朝鮮軍士兵帶來了很大傷亡,最後不得不用上了燃燒彈,一枚燃燒彈打過去,在煙火的攻擊下,里面的清軍即算不被燒死,也因為缺氧而昏厥,最後也是難逃一死。不過明軍攜帶的燃燒彈有限,巷戰不可能全靠燃燒彈,故而在清軍的拼死抵抗下,明軍和朝鮮軍的傷亡直線上升。清軍當中的朝鮮人一看燃燒彈攻擊的慘象,這壓根就沒法打啊,這些人本就是貪生怕死欺軟怕硬之輩,當然不會當韃子的陪葬,馬上就做了一個明智的選擇——投降!
嚴中玉想起義州城中慘烈的巷戰,至今還是心有余悸。
鄭芝豹聞言,連忙送上高帽︰
「嚴副師長對于新式火器的戰法,那一定比鎮遼王懂得多。呵呵!不管怎樣,攻取義州,殺韃子殺了個干淨,這等大功,我大明幾十年都不曾有過了,鄭某恭喜嚴副師長,功在社稷啊!」
嚴中玉听了,雖然一听就是恭維之詞,卻也听得很是舒服,當下投桃報李︰
「攻取義州,大功自然是鎮遼王的,嚴某不敢居功。倒是鄭大人,一把火燒了清軍水師,使得我軍牢牢掌握了制海權,而掌握了制海權,遼東沿海皆在我攻擊範圍,使得我軍從此掌握了戰場主動權,這等大功,恐怕比攻取義州還要更勝一籌。皇上可是特別看重制海權的,嚴某要恭喜鄭大人,進攻遼東的首功還得記在鄭大人頭上,他日論功行賞,鄭大人這首功定然是跑不了的。」
花花轎子人抬人,兩人一番禮尚往來,即便出身不同,此時也頗有幾分意氣相投了。說到攻取義州,怎麼說吳三桂也是頭功,而焚燒清軍戰船,直接立功者則是童枚山。但是不妨礙嚴中玉和鄭芝豹意婬一番,至少兩個人都參乎了一把。說鄭芝豹指揮了這場摧毀清軍水師的作戰亦無不可,而嚴中玉建議大炮直射轟破城門,說是破城首功也不為過。
兩人自認有功,更有一點,兩人對吳三桂的指揮也有看法,如此一來,兩人差一點就把對方視為了知己。
不過兩人的覺悟還真不一般,在互相吹捧了一番之後,倒也很快冷靜下來,想象有朝一日也如大唐豪杰做凌煙閣的功臣是一回事,眼前的仗還得打。鄭芝豹笑道︰
「嚴副師長雖然居功至偉,不過末將記得皇上常常說的‘從零開始’,不能躺在功勞簿上,鄭某預祝嚴副師長再立新功。」
「嚴某不才,願與鄭大人共勉,從零開始,再立新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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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軍戰船被燒,只能在岸上干瞪眼,看著明軍的船隊在海上逍遙,只見明軍船隊從老鐵山繞過,然後進入渤海。
二月二十八日下午,船隊到達西岸登陸場,嚴中玉六千兵馬隨即開始登陸,三十艘大船和護航的船隊一起,浩浩蕩蕩,在海岸邊排開,那陣勢也煞是驚人。
猴石山上,西村拓夫和川田幸矢舉著望遠鏡,在觀摩著明軍的登陸。川田幸矢放下望遠鏡,說道︰
「明軍這一次來援,怕是至少有五千人吧。等他們登陸完畢,那就是收網的時候了。西村君簡直就如足智多謀的諸葛亮一樣,算無遺策。你看,一萬明軍乖乖地自投羅網,西村君的智慧,實在是令人佩服!」
吹捧藝術是世界性的文化傳承,日本的武士也是熟諳此道的,川田幸矢的這番話自然讓西村拓夫格外受用。不過西村拓夫通過這兩天的試探,發現山下的明軍戰術素養很不一般,單兵作戰能力更是令人吃驚。當然,最令人吃驚的是,山下的明軍幾天來從來就沒有中斷挖掘塹壕。這讓西村拓夫感覺到有些不妙。所以西村拓夫聞言,高興了一下,又搖搖頭,說道︰
「川田君,這些明軍,可不能小看啊。你看看山下明軍挖的塹壕,再看看半山腰他們挖掘的坑道,要進攻明軍又談何容易!切不可輕敵啊,川田君!」
明軍的陣地上,經過幾天的挖掘,已經是縱橫交錯的塹壕,這還不算,明軍還在繼續挖掘,塹壕鐵絲網,一點不落,完全就是一戰的防御模式。至于半山腰的坑道,西村拓夫在網上看過《上甘嶺》,韓戰中的中**隊將坑道戰的威力發揮到了極致,看起來真是不可思議。如今,這半山腰上挖出的坑道,雖然不如韓戰中中**隊挖出的坑道那麼抗打擊,不過對付這種坑道可沒有美軍航空炸彈、燃燒彈和凝固汽油彈,連炮彈都不足,清軍比起美軍來,連叫花子都不如。嘿嘿!不過反正清軍悍不畏死,說不得只有憑借手雷和白刃戰與明軍血拼了。當然,關于一戰和《上甘嶺》什麼的,也沒有辦法與川田明說。
川田並沒有把塹壕戰當回事,這時候他的武士的狂勁上來了,傲然道︰
「如今猴石山上,挖掘的坑道和塹壕互相連通,縱橫交錯,子母相連,哼哼!明軍休想攻上山來。而山下的清軍,也同樣在大挖塹壕,依我看,清軍的塹壕也挖得很好,前後挖了六道塹壕,明軍要進攻清軍,那是找死。等明軍匯合一起,清軍只要拿下明軍的登陸場,明軍沒有了援軍和補給,軍心自亂,那時明軍回天無力,只有引頸待戮。」
西村苦笑一聲,這川田所說固然有理,曾經自己就是這麼謀劃的。不過眼看山腳下明軍和清軍比賽著挖土方,挖出的土方甚至堪與n多台挖掘機挖出的土方媲美了,他媽的,照這麼挖下去,即使有二戰美軍那麼多投射不完的彈藥恐怕也不好使啊。西村指了指西邊明軍的登陸場,說道︰
「川田君,你不妨仔細看看,明軍將登陸場修成了什麼樣子!到處都是犬牙交錯的塹壕,又圍上了一層一層的鐵絲網,清軍再是不怕死,要奪下明軍的灘頭陣地,清軍的傷亡代價恐怕也難以承受。」
川田滿腦子武士思維,日本武士倒真是把中國「不成功便成仁、殺身以成仁」這些口頭誓言當了真,所以根本就不在乎清軍死多少人。川田腦子一根筋,說道︰
「打仗,就是要死人的,清軍不能怕死,只要不怕死就能贏。我們大日本武士,上了戰場,便抱著必死的決心。贏了,就是把敵人殺死在自己的刀下。輸了,不是死在敵人的刀下,就得死在自己的刀下。」
川田說得夠狠!西村拓夫雖然也是迷戀武士道的,不過對于剖月復自殺那一套還是有點望而卻步。所以,對于川田幸矢這樣純粹的武士,西村不能不帶有幾分崇敬。
事實上,從這幾日的交戰中,清軍發起狠來,也是勇不可當,倒要看看在接下來的明清血戰中,清軍憑著那股充滿野性的悍勇,能不能壓到明軍。可以想象,就算清軍最終滅了明軍,那一重重的鐵絲網塹壕,誰知道會埋葬多少清軍。當然,管他呢!清軍和明軍,最好一直死纏爛打下去,最好像一戰一樣,雙方幾萬十幾萬地倒在塹壕戰中。這樣,大日本就可以從中得利,說不定還可以兵不血刃,像後世那樣輕易地取了東北。
苦無良策,堡壘,一千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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