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風沒再說別的什麼,口吻忽然玩味,不緊不慢︰「還以為只是一個沒長大的小姑娘,沒想到我景風有朝一日也會被一個小孩子騙得團團轉。」就不知那個不凡的秦少怎麼看?
言詩詩听他漫不經心的嗓音里摻雜了縷縷笑意,電話里小聲嘟囔︰「我才不是什麼小孩兒。」只是這副身體長得小,年紀又是真的不大。偏偏這些人雖也二三十歲,卻個個算殺場老將,所以分人初見這副小身板都覺得格外不入眼,不自知的想要小瞧。因此當她稍微釋放些能量,便會被覺得難能可貴。
不過景風顯然是個聰明人,一筆糊涂帳在他眼里很難蒙混過關,又懂得拿捏分寸。掛掉電話時悠悠丟下一句︰「這次莊家的事就先謝謝你,不過再見面你是不是該給我個合理解釋?」
言詩詩剎時低眉順眼︰「當然。」
楚可心听到招喚聲回頭,楚信風一身筆挺正裝,修長的身姿在光滑可鑒的地面拉下長長的一道影子,五官溫和端正,英俊的眉宇微擰起,思緒悠長。楚可心盯著這畫面心頭狠狠跳動了一下,心里某處又開始無法遏制的心動泛濫。這副眉眼她看了太多年,多到常常覺得眼瞳都被浸滿,很難再看到其他男子。這輪廓真是恰到好處,最是女人無法抵擋的魅惑。只是她實在懦弱,心里再深愛,也沒有突破枷鎖的半絲勇氣。
隨著心髒的無節奏跳動全身隱隱疼遍,張了張嘴角,半天只說︰「哥。」
楚信風站在幾米之外定定的看著她,微微偏頭,接著倜儻風流的含著笑,並無所謂的走過來。將手里拿著一個檔案袋遞到她面前︰「哥哥送你的新婚禮物。」
楚可心遲緩的去接,這一刻像有什麼東西達到了無法承受之重。之前一直不見他,便也覺得沒什麼,真正與他面對面了,忽然有五味陳雜的感覺。看了他一眼小心意意打開,瞳孔驀地張大,愕然盯上他︰「你跟夜做那些事就是為了這個嗎?」張明名下的一棟別墅!五年前的事了,當年她跟楚信風開車路過,透過玻璃看出去山靜水幽,城堡一樣的房子。那時她還沒有過了公主夢的年紀,趴在車窗上向往的感嘆︰「將來能跟自己心愛的人住在這里就好了。」當時不過玩笑的一句話,自己都快忘記了,不想他卻記到了心里。眼角一瞬間濕透,漲滿濃重的水汽盯緊他,想說什麼,一度哽咽到無聲。
楚信風撫著額頭看她半晌,嘆了口氣︰「嫁了人就不是小孩兒了,哭哭啼啼像什麼樣子。」伸手過去揉了揉她盤得利落的長發,動作時含一絲奈何的苦笑,反倒桀驁不羈。「你這樣會讓別人以為我欺負你了。日後就連欺負你,也輪不到我了。」說完轉身就走,只留一個背影給她。
楚可心立在原地回不過神,頭腦中反復回放剛剛那一個玩世不恭的表情,她一直為這個神色著迷,夢里亦是如此,他嘴角有淺淡的鉤子,說要帶她遠走高飛!她和媽媽一樣,凡事喜歡為自己留一條後路,從來只想自己能得到多少,卻從不顧及別人的真正感受。少年時她親眼看到母親怎樣溫存的投入楚向陽的懷抱,暗中撼動一場波瀾,拆散整個楚家。時至今日她也是怕的,怕因果輪回替母親背負報應。她不膽怯也不懦弱,只是自私的不想為愛千夫所指。
……彼時看著他就要消失在轉角,覺得什麼都不再重要了!楚信風就是天,他不倒下,她怕什麼?!
胡亂的抹了把眼淚,拼盡全力追逐而去,貼身的旗袍緊裹著雙腿引得她煩躁不堪,楚信風越走越遠,直直穿過大堂,仿要永遠從她的生命里退出了。是啊,他那樣的男子什麼樣的女人找不到,何必執著于她。嗓音干澀得不成樣子,失控的喊了來︰「哥……哥……你等等我……」眼淚一串串的滑下來,沖花了整個妝容。
肖凡聞聲望過去,見楚可心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從樓上下來。心里一道堤壩轟然倒塌了,拳頭陡然握緊,就連再追上去都覺得無力。
整個奢靡歡娛的宴會廳因為楚可心一句發自肺腑的喊叫靜了下來,紛紛將目光投注過去。楚可心微彎著身子,早已哭成一個淚人。眼楮一眨不眨的望著幾步之外停下的楚信風,情緒早已失控,嗚嗚咽咽的哭個沒完,全不知自己說了什麼。只覺心口是疼的,一腔熱血噴灑,反反復復都是那句︰「哥,我是愛你的,我只喜歡你……只喜歡你啊……」
起初波瀾不起的場內頓時響徹大力的抽氣聲,名門望族的楚家風光嫁女,各大媒體自然蜂擁而至。這樣有為倫理的一句話,無疑成為最大的亮點,熱靡程度免不了要是明日各大報紙的頭條。
楚信風微眯起眸子看廳外仿被刻意打磨過的華麗日光,猜想那標題該是什麼?楚家二小姐違背倫理愛上自己的哥哥?還是楚家風華無限這許多年終于丑事倍出?假意用情這麼多個日日夜夜這一刻有了回報,心底露進一縷曙光,竟覺暢快無比。
張蘭臉色慘白,同楚向陽面面相覷後慌張的跑過去扯上自己女兒的胳膊,無措的提點︰「可心,不要亂說話!」楚可心听而不聞,這麼多年一直潛藏起來的感情噴發了,沖毀了一切理智。攀上張蘭的脖子,絮絮的哭︰「媽,我不管了,我是真的喜歡哥……我愛信風,我不想嫁人了……」
張蘭臉色驟變,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打到楚可心嬌女敕的臉頰上,狠厲的糾正︰「你這孩子越來越胡鬧了,大家知道你跟信風兄妹情深,但也不能說這樣的話。」
肖凡心疼她,一雙腿又像灌了鉛,半步之遙也挪不動。
知子莫若父,楚向陽盯著楚信風的時候,頭頂乍然一計響雷,心里空格之後沒由來的一片白。才發現家庭和樂這麼多年竟然不關心自己的兒子很久了。只知道他能力超群,出落得風華絕代,可是他心里想些什麼?這麼多年可曾有恨?想到這些問題的時候才發現只有無邊無際的茫然,他關心女兒畢業,嫁人,卻發現從小到大,竟沒跟自己的兒子傾心交談過一次。身板微微顫抖,艱難的向楚信風邁動步伐。
楚信風終于像听到楚可心的哭喊悠悠轉身,目光與楚向陽淡然交錯,轉而視而不見。那含恨的一點淒厲雖然只是一個簡短至極的照而,還是刺疼了楚向陽,血肉模糊。
楚可心見人緩緩的走過來,即刻破涕為笑,月兌離張蘭的懷抱幾步奔踱過去。
張蘭手里一空,瞠目睜大後驚恐的看向楚信風。這個男人或風度或幽默,可是她卻由心怕他。
全場無數雙眼楮通通擦得雪亮,面上嘖嘖冷淡,實則看好戲的興致莫說多濃多熱。
楚可心拉上楚信風的胳膊,覺得幸福終至。
「信風……我也是愛你的!」
楚信風微微低著頭,慣有的氣度不失。與她對視許久,唇角漾出一絲冰冷笑意,淡淡地︰「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楚可心,我是你的哥哥,你確定愛我?」
楚可心尤是怔愣,仰起頭,用力的點點︰「是,我愛你,愛你很久了。」
楚信風修指撫上額角,自顧自冷笑了一聲,再啟音,嗓音透出森寒之意︰「我的傻妹妹,天下好男人這麼多,你卻喜歡我,不覺得不堪麼?」
楚可心傻到當處,喃喃︰「你不也是……」
「我楚信風再風流成性,還不至于覬覦自己的妹妹。何況是這麼骯髒的事!」驀然攔斷楚可心一句話,目光移出去,直直落到張蘭臉上,眼見張蘭打了一個冷戰,勾起唇角︰「媽,迄今為止你們母女真是沖擊我的感官念想,越想越是不堪。還是應了那句話,有其母必有其女?」
「信風,有什麼話回家再說,今天是你妹妹的婚禮。」張蘭白細的手背已經蜿蜒上道道青筋。
楚向陽知道他這是要干什麼了,他要將楚家毀掉,盡管這些年都是他傾盡心血一手在打拼支撐。不僅如此,他更想毀掉的,是這些負了他們母子的人!親力而為,將之埋葬!
踉蹌幾步到他面前,平生第一次乞求︰「信風,不可以……」
楚信風唇角帶笑揶揄︰「不覺得晚了麼?」好整以暇抽出袖子,輕微撢平,再說話是對著所有人听的︰「豪門里的不堪大抵也就這樣了,十幾年前張蘭女士費了好大一番力氣才將楚總勾上手,搞出那麼一大堆誤會不就為了將楚家拆散,最後也算如願嫁入高門了。我以為貪婪的女人得到想要的就會安份守已,沒想到還是改不了暗中動手動腳企圖將財產轉到母女名下。如今更可悲了,好好一個女兒卻陷進這種污穢里。」傾身看著楚可心,瞳孔中的女人隨著眼波的流轉扭曲變形,這個女人不敢愛不敢恨,卻掩不住的貪婪佔有,自私的女人真是談不上可愛。
「楚可心,你這愛,我愛之不起呢。」
楚可心眼眸含淚,悠悠打著轉。覺得自己就像個跳梁小丑,成了全天下人的笑柄。
楚信風伸出一根手指將她下巴抬高,以至那眼淚破瞳而出。靠過去,氣息吐在耳畔,涼涼的︰「你這樣的女人,不是我楚信風會動心的類型!好自為之吧。」甩開一廳堂人的驚愕,大步離開婚宴現場。
豪門最忌諱什麼?丑陋污濁的事永遠不少,卻通通小心的掩護,深怕哪一天揭開了,光天華日下,連濃帶血的潰爛到頹奄潦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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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現在盡量多傳點,多寫點詩詩和秦夜的文,從下一章開始咱就主力寫那兩人的哈~別閑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