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一寒門貴女 第五十四章

作者 ︰ 鏡未磨

「女乃女乃……女乃女乃……您睡了嗎?」言詩詩怕嚇到她,伸出手輕輕的拍上她的肩膀。

秦老太太許久沒有反應,映著微涼的月光,如同死寂。

言詩詩眼眶熱了起來,聲音不自知發顫,一種驚恐的感處憋到嗓子眼竟然酸疼不適。將椅子扶正,晃了晃︰「女乃女乃……女乃女乃……您醒醒啊。」轉首就要沖著門外喊秦家的下人,手背被人覆上,秦老太太微弱的聲音傳來︰「哎,詩詩,你怎麼在這里?」

「女乃女乃?您沒事吧?」言詩詩猛然回頭,驚叫出聲。

秦老太太點頭笑笑︰「沒事,女乃女乃有什麼事,你們不在家我沒事可做,早進來喝點兒酒打算睡下了,沒想到坐一會兒反倒不知不覺睡著了。」

言詩詩蹲將頭枕到她的雙腿上,掩不住的心有余悸︰「女乃女乃,您以後再也別喝那酒了,睡得那樣沉,叫不叫都不答應的。」忌諱的話她不敢說,可是剛才那勁頭實在太嚇人了。

秦老太太情緒安然,摩挲她的發頂,輕輕道︰「我知道你們擔心我不知不覺就去了,女乃女乃年紀大了,哪一時靜靜的睡過去再也醒不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所以,你跟小夜都不要怕,人哪有不死的道理啊。」

言詩詩周身親情味一直淡薄,靈魂重生了反倒因禍得福,有一個樸實的母親,後來又得一個無比疼愛她的女乃女乃。恍然一夢間再失去,那種傷心會仿如親生。

「女乃女乃,您別亂說話,哪有幾個老太太比得上你的精神頭和體格的?您一定會長命百歲,以後別說這樣的話了,我們听著會不舒服。」

秦老太太笑得越發溫和,托起她一張已經濕透的小臉,用拇指邊擦邊說︰「好,女乃女乃以後不嚇你,不嚇了……行了,玩了一天也該累了,快去洗澡睡吧。女乃女乃這會兒也很困,就要睡了。」

「好,我扶您上床。」言詩詩將老太太扶到床上蓋好被子,沒幾秒鐘老太太就睡著了。輕手輕腳的出來,走到門口時不放心,回頭再看一眼。借著走廊上映進的光能看到室內一側的木格子,言詩詩眼風掃過又快速轉了回來。一杯不曾打開過的杯子,一滿瓶紅燦燦的液體,下面沉澱著顆顆飽滿圓潤的五味子。

視線再打回床上,就有些不可置信。秦老太太說她是夜夜喝了酒才會導致精神狀態頹靡不振,可是……那酒分明沒被動過!

秦夜晚飯沒吃,空月復之下不想喝酒。偏偏莊桐又將見面地點約在F城最知名的酒巴里,進去時包間里只有她一人,桌上擺放著各種酒品,其中兩瓶已經空了,沙發上的莊桐星眸迷離,顯然已經醉了。

一見秦夜進來,不冷不熱的將倒滿酒的杯子推過去︰「來,陪我喝一杯。」

秦夜抬指推回去,往沙發上一靠,漫不經心︰「喝酒就算了,今天不想喝,胃也承受不了。」

喝過酒的莊桐有幾分遲緩,亦是已經傷到歇斯底里,在他面前裝都不想裝了。杯子握在半空,良久輕微的點了點頭︰「是啊,你的胃不好,不能喝酒的。這事我怎麼給忘記了呢,我怎麼能忘?」抬眸輕笑了聲,只是面部肌肉在動︰「如果不是你的胃,天上地下怕是我也不會認得你。它折磨你,不讓你好過,我該痛恨它的。可是有時我又真的慶幸,如果不是那樣我不會認得你,也不會有資本攥著你一條命,讓我成為你眼中特別的存在。現在看來,好像什麼都不是了。」

心情不好時喝酒本就容易醉,飲的又是高度酒,莊桐整個僵硬的大腦轉動得越發不受撐控,哼哼唧唧的直想吐真言。見他不肯喝,一昂首兀自灌下一杯。

「秦夜,我覺得你不是我認識的那個秦夜,或是你本來就是這個樣子,我一直都沒有真正的認識過你。呵呵……多可笑啊……」

秦夜伸手端起那杯酒,眸子垂下一飲而盡。杯子往桌面上一放,淡淡打斷她的話︰「酒也喝了,有話直接說吧。」

莊桐表情凝住,盯著他半晌說不出話,良久,突兀的笑了聲︰「秦夜,你就絕情到這種地步嗎?連話都不願意跟我說了?還是我哪里做得不好,以至于你這樣厭倦我?」

秦夜最不喜歡跟醉酒難纏的人打交道,連頭腦都不清析了,還怎麼談?

「如果你沒什麼話想說,我先走了。」

莊桐一個狼狽的傾身,死死攥上他的手臂,酒杯踫倒,沾了一身的污漬。眼里一絲乞求,眼淚一雙一行的淌下來。離得近了秦夜才真正看清這張臉,跟往日不同,畫了大濃的妝,這樣一哭真是有失體面的一件事,再完美的妝容也花得不成樣子。煩躁的蹙眉︰「有話你就說。」意欲將她的手挪開,她卻越收越緊,整個人也跟著坐了過來,一偏頭枕到他的肩膀上。說出的話像夢囈︰「你別走,我說。秦夜,你怎麼能這樣對我呢,我對你什麼心思你不會不知道。本來我叫上那些人跟一起吃飯,是想在飯桌上宣布我此生就跟著你了,我要讓所有人知道我要跟你在一起。以為那樣,你就無力再反抗,由心接納我。沒想到……卻落得一種不堪的地步……」

轉過頭湊到他面前,源源的酒氣席來。聲音怨念︰「秦夜,你告訴我,那個言詩詩有什麼好?她哪里比得上我?為什麼你選她卻不選我。」

秦夜輕雲流水將人扶正當,退離她稍遠一些,表情冷淡︰「她是沒什麼好,不懂事,性子也沖動,什麼話想說就說出來了,不分時候場合,只要心中爽快。對我不服帖也從不低眉順眼,還有你們說的那些,沒家勢沒學歷。可是……」聲音一輕,悠悠嘆起來︰「我就是覺得她哪里都好。你不知道麼,或許男人真是喜歡犯賤的吧。」

莊桐黑灰模糊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緊他,沒想到秦夜也會說出這種話。她知道他是混世魔王,卻沒想過竟達到群魔之首的地步。心里疼痛欲裂,緊緊扣著他的手臂,眼瞳越收越緊,忽然哭笑不得,張了張嘴巴,只說︰「秦夜啊秦夜……」頜首抽搐一下,再擺不出清高的態度,猛然傾身湊上,吻上他的嘴唇。

秦夜倏然偏過半張臉,莊桐落空之時已經從沙發上站起身,薄唇抿緊︰「莊桐,我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你再執意如此就沒意思了。」

莊桐被推搡到沙發上,以一個半趴的姿態回頭看他,他站在那片明亮的光影中灼灼其華永遠像高高在上的帝王。她抑制不住心中迷戀,就像第一次見他,那熱血沸騰的感覺又回來了,來來回回,激蕩不已。

面部表情驀然爬上一種決絕,動手解胸前的扣子,露出性感深黑的文胸,仍不停止,一路向下直到全部打開

「秦夜,我一定要做你的女人,哪怕一次。」

秦夜眯了眯眸子,彎腰下去托起她的尖下,閑散無波︰「莊桐,女人傻要傻的得當,聰明也是。是我高估你了。你是誰的我不知道,但一定不是我的。」轉身頭也不回的出了包間。

莊桐怔愣當處,滿眼溢出絕望,直到嗚咽的嚎啕出聲。

本來跟楚信風約好,今天就要去上班的。可是用餐時言詩詩當著一家人的面卻說︰「女乃女乃,我這幾天不想去上班了,這幾天楚信風手下的活太多,我快累死了,想多休息兩天。而且你昨晚不是說了麼,我們不在家你也沒什麼事做,不如讓我陪陪你。」

若以往秦老太太只怕會舉雙手贊成,這一回慢了半拍的抬起頭看她,想了下,拒絕︰「陪女乃女乃就不用了,我知道你就怕我一個人在家會悶,你看看秦家上下多少人,我天天有忙不完的事。你們年輕人還是工作重要,別把太多心思放我太太身上。」

秦夜停下優雅的動作,跟著望過來︰「如今覺悟怎麼這麼高?知道享受了?」

言詩詩不拿好眼色看他,咬著飯回過去︰「天天跟您秦大律師學習,覺悟再低也該得道成仙了。」神色一轉,又去對著老太太軟聲軟語︰「女乃女乃,您就答應讓我陪陪吧。這樣我也有個合理的借口休息一下。否則,我這麼大的人不去上班,又沒個好的幌子,別人不說我游手好閑麼。」說著忽然一臉興致︰「我們可以去吃那家的米粉啊,還可以去看看衣服,楚信風給我發工資了,給你和我媽都買兩件。」

秦老太太笑開了花︰「哎,還是我們詩詩有心,這女孩兒啊怎麼看都比男孩兒強。」

秦夜眼風掃過去︰「老太太,說話就說話,掃尾別人可不像話。」挑了挑眉看向言詩詩,意有所指︰「有個孫子也不差,該有的不照樣都有了。」男的,女的。

言詩詩明明听懂了,卻裝著听不懂,雲里霧里的看著,低下頭吃飯。

秦夜輕笑著站起身︰「得去上班了。」向著不遠處一張臉就要埋進盤子里的人正經的招喚︰「言詩詩,你送送我。」

言詩詩猛然抬起頭︰「為什麼要我送你?你自己不能開車麼?」

秦夜板著臉,對于她的領悟能力相當的不滿意。冷冷糾正︰「我是讓你送我到門口!」

言詩詩「咦」了聲,這樣就更奇怪了,好好的送他到門口干嘛,平時不都是一甩手就走人的麼?

礙于秦夜的臉黑得厲害,秦老太太又捂嘴笑得曖昧,她承受不住這氛圍只得跟著站起身,一前一後的出去。

秦夜一路當前桃花眸子輕微彎起,言詩詩保持一段得當的距離一臉探究。

忽然想起昨晚他是有事出去了,什麼時候回來也不知道,于是忍不住心里好奇︰「秦夜,你昨晚去見誰了?」

秦夜淡淡的「嗯?」了嗓︰「你很在意?」

言詩詩說得誠肯︰「沒有,只是很好奇。」

秦夜做仰天長嘆狀,收住步子回身看她,一伸手敲上她光滑的腦門,一臉惆悵︰「言詩詩,要早知你這個鬼樣子,昨晚美人送進懷里的時候我就該讓好事得逞。感情我為你守身如玉是浪費感情呢是不是?」

言詩詩哪里想到隨口無心的一句話會引出這麼個事態來,臉紅心跳的瞪著他,半晌問︰「什麼意思?昨天晚上有女人約你?」如果她沒猜錯,定是然莊桐了吧?就料到她不會死心,顯然也是個越挫越勇的主。

秦夜泠泠黑目瞧著她,別看這小丫頭平時喜歡冒傻氣,可他知道她聰明著呢。很多事其他女人或許看不出,但她一定看得出。伸手將人攬近,唇角漾出一絲曖昧笑意,靠得再近些,唇幾乎貼上她耳畔,緩慢的吐字︰「你這樣入世不深的表情讓我看著真是滿意,說明你的感情完完整整都是我一個人的。」她的羞澀看進他眼中不是裝出來的,說明她道行再深,情感上也是未經世事的丫頭,這一點讓他由心滿意。

言詩詩耳朵像沾了羊毛一樣酥癢難耐,別扭的推開他,食指指上他︰「秦夜,別每次想蒙混過關,不想回答,就扯東扯西的。你跟莊桐那點兒貓膩閉著眼楮也能想出來。」揮了揮手,用豪邁掩飾波瀾不驚的尷尬︰「既然你那麼寶貝你們之間的點點滴滴,那好吧,我不問了,當誰稀罕知道啊。」轉身就走,呼呼的吐氣。感情上她的確不是什麼高手,所以面對他油嘴滑舌的調戲也沒法像他一樣游刃有余。

身後被他一扯,猛然被迫拉近,一直近到背貼著他的胸膛,卻感覺他還在一再再收緊。

「跑什麼,話還沒說完呢。真當我多寶貝她啊,要是寶貝能跟你一個小孩兒變著法的整到人家下不來台麼。你不想上班是幾個意思?有什麼想法是不是?」

言詩詩扳著他攏在腰上的那只手臂,不滿的嚷嚷︰「你輕點,輕點啊……沒看就要斷掉了麼。我能有什麼想法,現在楚信風手下全是活,那個工作法哪里還有點兒人權啊,我昨晚想想不劃算,等他忙過這段時間再過去。」她故意將話說得輕松,實則心中沉重。秦老太太的事像塊過份密集的雲壓下來,老太太自己摭著掩著,在看清事態之前她也不能草率的喊出哪里不對。所以,只能留在身邊觀察觀察再說。

秦夜將頭湊過來,壞壞的吐氣︰「真的?」

言詩詩急的直拍打他的手臂︰「放開啊,快放開……你看看幾點了,再不走看你會不會遲到。」

秦夜輕笑著將人扳正,伸出指頭在她腦門點了兩下︰「最好沒跟我耍心思,否則看我怎麼收拾你。快進去吧,走了。」

言詩詩轉身回來,只見廳門前以老太太為首,秦家下人站成一排,戲看爽了,個個眉開眼笑,卻讓她當即羞愧得想要找個地縫鑽進去。

如今前景仿似一片大好,沒想到少爺也有春暖花開的一天,會被一個起初貌不驚人的鄉下小丫頭感染,如今顯然涉水已深。

半晌午的時候老太太一直窩在房間里不出來,言詩詩探頭探腦看了幾次,都坐在窗前的椅子上曬太陽。她笑吟吟的走進去︰「女乃女乃,不如我們到花園里走走吧,比在這里曬陽可舒服多了。」

「園中的景色都看膩了,在這里坐一坐就挺好。你要是沒什麼意思,就帶幾個丫頭出去轉轉。」

老太太精神狀態不是很好,雖然情緒上極力保持與平日無異的狀態,可是言詩詩察言觀色,還是一眼看出那點兒偽裝的不同。

實在不放心,再次確定︰「女乃女乃,您是不是真的不舒服啊?不如我們請醫生來做個檢查,有沒有事做個檢查都安心是不是。」

老太太出手捏她的小臉,全是寵溺︰「我知道你擔心女乃女乃,沒什麼事誰願意跟醫生打交道啊,就像我老太太真不行了似的。沒事!別跟小夜說這事,跟他說了沒事也有事了,他非得把我綁起來送醫院去,那感覺跟做牢一樣。」

言詩詩「撲哧」笑出聲︰「女乃女乃瞧你說的,好像秦夜是法西斯似的。」

秦老太太反問︰「你以為他不是?」

言詩詩勸不動,徑自出來。下樓時便在想,秦老太太這樣掩飾為了什麼,或許只是為了秦夜,怕他擔心麼?

張管家見人下來,以為她要出去,轉首讓人備車。

言詩詩將話攔下︰「我不出門,張叔,現在有時間麼?我們聊一聊吧。」

張管家溫步走過來︰「有什麼事嗎,詩詩?」

言詩詩回頭看了看樓上,將人拉到外面說話︰「張叔,女乃女乃平時生過什麼病麼?我見她這幾天精神狀態不是太好,不如我們將醫生叫過來為她檢查一下好不好?」

張管家有一絲猶豫︰「可是……老太太性子很倔強,平時又不太喜歡看醫生,我們這樣把人叫來,恐怕會引她不高興吧?」以前醫生即便來做檢查也從不做實質性的檢測,都是看看皮毛表象。老太太性子是很活躍,可是發起脾氣也是沒人敢忤逆。

言詩詩不停的用腳尖蹭著地面想事情,眼楮溜溜的轉著,即刻抬頭說︰「我看女乃女乃睡覺時睡得挺沉的,有個響動也醒不來。不如我們偷偷把醫生請來做個檢查,這事先不跟少爺說。」

張管家思縈須臾,覺得可行。轉而又不放心︰「不會被老太太發現吧?引起怒火我們可擔不了。」

言詩詩拍著胸膛打包票︰「放心吧,有事我頂著。」

當晚秦夜應酬,秦老太太上樓睡覺時還沒有回來。

言詩詩在老太太上樓不久後尾隨著上去,確定人已經睡實了。下來給張叔打暗號,張叔行事很快,即刻將私家醫生叫過來,然後出去把風以防秦夜半路殺回來。

醫生也是不敢,平日這老太太的脾氣在他看來就是陰陽怪氣的,仿似沖撞了都會引來殺身之禍一樣。之前被張管家叫來還以為是老太太的意思,如今一看清這事態轉身就要走人。被言詩詩攔下,死皮賴臉的說好話。

醫生很堅決︰「不行,萬一惹怒了老太太,不是你我能擔待起的。」

言詩詩見好話說盡,索性板起臉︰「你身為秦家的私家醫生,對老太太的身體這樣不負責,真要出了什麼事,看少爺是不是就能放過你。」

醫生明顯瑟縮了下,秦老太太他是吃不消,可是這個秦夜他更加誠惶誠恐,對著言詩詩幾番確定︰「不會有事吧?」

言詩詩拍了拍他的背打氣︰「放心吧,保證沒有問題。」

言詩詩先到耳畔輕輕的喚了幾嗓,果然一點兒反應也沒,她就說麼,秦老太太這兩日的反應一天差過一天,怎麼可能沒事?回頭讓醫生靠近,冰冷的儀器就要觸上去。

驀然,有人倒抽一口冷氣,醫生嚇得手一抖動,東西都掉到了地板上。

言詩詩瞠目睜大,心里一陣哀嚎哭訴,秦老太太可真是個人精,明明已經睡了啊,怎麼就突然坐起來了呢?!而且看那表情分明就是生氣了,瞪著冰冷的眸子,從未有過的冷氣壓,一時讓兩人都沒法說話。

半晌,醫生懦懦的看了眼言詩詩,扯出笑想向秦老太太賠不是︰「老太太……」

秦老太太疲憊的閉了閉眼,擺擺手︰「你先出去吧。」

醫生一經特赦,恨不得插翅飛出去。室中只余言詩詩和秦老太太兩人,一個坐在床上閉目瞌神的不說話,一個僵直的站在地中央一時不知從何說起才能消減老太太明顯漲起的怒氣。

肺腑中暗暗輾轉了一下,覺得應該把事說明了。他們事情做得是不太妥當,可是畢竟一番好意,而且老太太如今的狀況似乎真的不妙,這才是重中之中。鼓起勇氣靠近︰「女乃女乃,我知道您一定是生我的氣了,其實我們都沒有惡意,這兩天秦夜不在家是沒有發現,你的狀態真的大不如前,我們也是怕你有事。而且張叔那邊也打點好了,秦夜不會發現,我知道您怕他擔心……」

秦老太太睜開眼側首看她,蒼目中有淚,那麼老太龍鐘的一個人,卻像瞬息到達蒼海桑田的倦態。怒極的冷氣早一寸寸蒸騰無蹤,知道事情到了今天這一步,想瞞下去已不是辦法。嘆了口氣,讓言詩詩坐過來︰「來,到女乃女乃身邊來。」

言詩詩依言坐過去,為秦老太太瞬間緩和的脾氣感到狐疑。無措的喚︰「女乃女乃……」

秦老太太擦干那點滲出的水汽,握上她的手,驀然感嘆︰「女乃女乃不是怕他擔心,女乃女乃是不舍,不舍人間還有這麼一個與我不是血脈相連,卻終究無法割舍的人。」

言詩詩驚怔得微微張開嘴巴,覺得有某種事實要浮出水面,就像隱匿了千年的秘密,她想問卻終究沒有問出的那一些。還有滔如天海的悲傷,眼前這個人,似乎再不能這樣平靜的看著。面對面拉著手,緩緩的說話……

「女乃女乃……」

秦老太太輕微笑了下,問她︰「你猜猜我多大年紀了?」

言詩詩盯著她的面相,回答︰「八十幾歲。」實則只看臉面還要更小些,六七十歲?只是以秦夜的年齡猜測,雖然不是親的,但能稱作女乃女乃的,年紀也絕小不了了。

秦老太太搖了搖頭,語音平靜︰「你猜錯了,我已經一百三十幾歲了。」看她睜大眼楮難以置信,不禁悠悠感嘆,是啊,都在這個世上存活這麼多年了,莫說別人,就連她自己都快忘記活了多少年。活到最後一個真正血脈相連的人都沒了,孤零零的,直到遇見林宿……

言詩詩搖了搖頭,還是不信︰「這怎麼可能?」世上真有人活這麼大的年紀麼?而且看著又這麼年輕。

「女乃女乃知道你是個聰明的孩子,很多事你嘴上不說卻能清析看在眼里,想瞞你什麼也不是簡單的事。秦夜出事那幾天,幾匆匆忙忙跑來找我,是有事要問吧?你猜到哪一步了?」見言詩詩只看著她不說話,輕笑著安撫︰「沒事,有什麼話都跟女乃女乃說說,我可以解開你心中很多疑問。」

言詩詩肯誠說︰「我知道秦夜不是您的親孫子,他是A城的林宿,只是不知後來怎麼失憶,又怎麼成了您的孫子……」

秦老太太滿目贊賞的看著她,由心覺得是個聰明的女子。只那麼一件事就能將秦夜的真實來歷看清了,這麼多年他們瞞過多少人?卻瞞不過她,難怪會被秦夜所喜歡……

「記得我最早跟你說過的話麼?我終于等到你了。我知道你的靈魂跟肉身完全是兩個人,你是重生而來的,這我一點我早就知道,早在兩年前就知道。兩年前我在鄉下看到言詩詩,就篤定那就是我要找的人,你會來,命定的緣分,一眼就能看得出……我擔心這個捧在手心的孫子會走太多的感情彎路,畢竟他曾經那樣被傷害,所以才要在死之前將你們搓合到一起。

你不要驚訝我為什麼會知道,等我說明我的來歷,你自然就清楚了。我是卜算族的最後一支血統,到了我這一代很多能量已經十分衰弱了,越來越跟常人無異。有些東西你們常人可能不信,但是我們家族就是有通曉天地的本事,就像卜算師。但是天機畢竟不可言,泄露了太多定然會遭到報應,于是人脈越發單薄,死的死,亡的亡,最後只剩龐大的家業,還有我跟自己的孫子相依為命。

是啊,我的親孫子就叫秦夜,許是老天為了懲罰我,將我唯一的一個親人帶走。那一年我不過一百來歲,之後心如刀絞,痛苦度日,只為秦夜說要讓我這個女乃女乃好好的活下去,人是可以勝天的。于是我挨到三十年後,有一天一個叫做顧少卿的人來找我,那真是個了不得的男人,竟然知道我們這樣一個隱匿多年的家族。他找我只為幫林宿消除曾經的記憶,給他一個全新的人生。

我第一次見林宿是在醫院,那個孩子讓我心疼,絕倫的一張臉消瘦,真是疼進心坎里,與我孫子死前的模樣何其相像。那一刻我忽然覺得是命中注定,我活著不死就是為了遇見這麼一個人,他注定要替代我孫子的位置活著。

他不是失憶,是我將他腦海中的一切痛苦過往清除了,那種幻術極為厲害,幸好我還會,卻也消損我大把的生命。當年秦夜是真的病死,等他醒來,我便對他說是生了一場大病,什麼都忘記了……」

言詩詩大腦嗡嗡的響,血管都似要迸裂。嗓音干啞︰「可是,您活了這麼久,別人不會覺得奇怪麼?還有林宿,您偶然又多出一個孫子,世人怎麼說?」

秦老太太了然︰「這就是我為什麼一生四處游歷,從不在一個地方待上太久的原因。就是怕人看出端倪。有了林宿這個孫子後,自然也是換了地方的。還好顧少卿將事情辦得妥當,世態壓制得很好,沒有人去再根究林宿的存在。況且我活了這麼久,那些認識我的人早就不在世上,年小的又怎麼會知道曾經那段過往。」

秦老太太看言詩詩忍著不發出聲音卻痛哭不止,捧上她的臉蛋輕聲關問︰「听到女乃女乃講這些怕了是不是?」

言詩詩拼命的搖頭,一把攬上她的脖子,徹底哭起來︰「女乃女乃,我想象不到,您為了孫子傷心了三十幾年,這三十幾年,您是怎麼過?」她是真的心疼,也有心如刀絞之感,竟那樣真切。

秦老太太輕輕拍打她的背︰「曾經覺得生不如死過,可是現在覺得苦挨這三十幾年真是值得,否則又怎能等到我的好孫子,如果我死了,後來誰又能拯救他。初見時他還活著也是不易,听顧少卿說是為情所困,胃出血,久久的暈迷不醒,我想象不到那是怎麼一段撕心裂肺的感情……我只是喜歡這個男孩兒,多麼難得……」全文字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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