毅國公世子中毒,眼看就沒救了,自然不能再將他做為賜婚的人選,皇後只得重新選人,只是不等皇後定下人選,但凡上了那冊子的世家子弟在一夜之間都得了各種各樣的怪病,不獨那上些了冊子的,就連沒上冊子的,頭臉整齊家世還算說的過去的未婚青年男子也都忽然染了稀奇古怪的怪病。京城中頓時籠上一層濃重的陰霾之氣。特別是青年男子更是人人自威,一時之間各種流言滿天飛,這京城眼看著就要大亂了。
朝野震驚,皇上在震驚之余,更多的是恐懼,他不知道黑苗人何時竟成了這般的氣候,竟在兩三天內讓京城數十名貴族子弟染上怪病。他把所有的太醫御醫全都派了出來,收效卻並不明顯。流言已經開始在百姓中流傳了。
皇上一連數日寢食難安,此時他已經沒有心思去想給女兒賜婚之事,他現在唯一想的就是黑苗人到底有沒有混入宮中,他會不會有危險。
在給所有病人診過脈之後,一名太醫忽然發現一個有意思的現象,那便是所有得病之人全都是王貴大臣家沒有成親的嫡出青年男子,女子,已經成親的貴族男子和平民百姓中的適婚男子都沒有得病。幾個太醫一商議,便將這個發現報到了皇上跟前。
「啟稟萬歲,臣等發現患怪病的三十七名病人全都是親貴之家的未成婚男子。」太醫院的院判華御醫跪在皇上面前,小心翼翼的回稟。
皇上並沒有表現出驚異的神色,听了華院判的話,他更加確定是黑苗人搗的鬼。看來此番黑苗上京求和親,他是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了。
「朕知道了,卿等須用心診治,此事過後朕自當論功行賞,退下吧。」皇上揮了揮手,讓太醫院眾人退下。這時李忠從外頭進來,手上端著一杯參茶。
「皇上,您也別太焦心了,這幾日你吃不下睡不穩的,喝杯參茶養養神吧。」李忠見皇上這幾日明顯消瘦了許多,眼楮里盡是紅血絲,不由心疼的勸了起來。這杯參茶是他去皇上的內庫親自取的野山參,親手沏了茶,從取參沏茶到端著送到皇上跟前,李忠連眼皮子都沒眨一下,就怕有人趁他眨眼的工夫在參茶里做手腳。
皇上雙目微閉,在心中暗暗嘆了口氣,在這重重禁宮之中,他能無條件相信的也就只有李忠一人了。雖然有試毒太監,可是皇上心里還是不踏實,因此這幾日他都盡可能少的吃東西喝水,這麼干熬著,他是也有些撐不下去了。到底還是李忠知道他的心思。
李忠將參茶放下,用一只小勺舀出一小口參茶,便要當著皇上的面試毒。皇上卻搖搖頭道︰「不必了,你端來的參茶,朕放心。」說罷,皇上伸手端過茶盞喝了一大口,濃濃的參味透著一股苦澀之意,回味雖然甘甜,皇上卻沒有心思去品。
「阿璧沒有消息傳來?」皇上沉沉問道。
李忠搖搖頭道︰「回皇上,沒有。」
「朕讓你查的事情可去查了?」皇上又問道。
李忠忙說道︰「皇上,老奴這幾日一步也不敢離開您身邊,只能派人去打听,並沒有打听到什麼特別的。」
皇上伸手捏捏自己的眉心道︰「都打听到什麼?」
李忠忙道︰「回皇上,陸探花家中經營著許多生意,與漕幫一直的生意往來,大公子見到陸夫人,發覺她與武威侯府的二公子相貌極為相似,大公子知道武威侯府早年丟了一位小姐,便告知侯爺與郡主,這才讓他們骨肉團圓。後來陸府走水,大公子曾帶人闖火場救人,後來陸探花一家搬到京城,大公子就去過陸府一回,後來便再沒來往。端午之時陸夫人回娘家避五,當時大公子也曾到過侯府,或許在侯府見過面,除此之外便再沒別的了。」
皇上皺眉狐疑道︰「阿璧不會是對這陸沈氏動了心吧?」
李忠沒接話,這事兒誰能說的準啊,他一個太監,于這些男女情愛之事早就絕緣了。
皇上立刻又自說自話道︰「應該不會,阿璧心氣高,豈會看上個有夫之婦。」李忠躬身垂首不語,只給皇上一個耳朵听著。
皇上慢慢的敲著桌子,喃喃道︰「阿璧不會背叛朕,這事必是黑苗人在做怪,這黑苗何時變的如此厲害,倒叫人不可不防……」
皇上正沉思之時,便听外頭傳來一陣喧嘩之聲,皇上本就心情不好,一听有人喧嘩,便立刻大聲喝斥道︰「何人放肆!拉下去重打四十大板!」
「不要啊父皇,是玉兒求見……」慕容繡玉略顯嘶啞的聲音傳入皇上的耳中,他雙眉皺的更緊,沉沉喝道︰「進來。」
慕容繡玉一進門便嚇了皇上一跳,只見她雙眼紅腫的都有些發亮,一看就是哭過很長時間的樣子。
「父皇,您要為玉兒做主啊……」慕容繡玉撲跪到皇上跟前,又哭了起來。
畢竟是自己最喜歡的女兒,皇上起身離座,親手將女兒攙起來,李忠立刻轉身去茶水間投了帕子送來,慕容繡玉接過帕子擦著臉,眼淚卻還不停的流。
「玉兒,有話好好說,哭什麼。」皇上已經想到女兒要說什麼了,有些無奈的無力勸說著。
「父皇,女兒不要嫁給黑苗人。」慕容繡玉哭著叫了一句,皇上立刻黑了臉,低聲斥道︰「玉兒,休要胡說。」
慕容繡玉愕然抬頭,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里是御書房,里頭雖然沒有其他人,可外頭有的是侍衛,她這麼一說,豈不是先掉了底兒。
皇上嘆了口氣低聲道︰「玉兒,你是公主,生來就有為國家犧牲的義務,如今黑苗人為了促成這門親事已經不擇手段了,若是父皇不答應他們,只怕後患無窮。父皇打算先應下來,以後再想辦法。其實就算是和親,玉兒也不一定要去黑苗,父皇可以在京城為玉兒修一座公主府,玉兒一樣可以留在父皇身邊的。」
慕容繡玉的眼淚又涌了出來,她拼命搖頭道︰「父皇,我不要……」
皇上臉色漸冷,他壓低聲音沉沉說道︰「玉兒,如今京城未婚親貴子弟人人染病,便是黑苗人的下馬威,若然不應允他們,你以為父皇還能坐穩江山麼?」
身為皇家公主,慕容繡玉當然懂得這其中的厲害關系,若是她的父皇坐不穩江山,那麼她的境況會比和親黑苗慘上無數倍。慘白著臉,慕容繡玉眼中忽然現出狠厲的光,她決然點頭道︰「父皇,玉兒明白了。」
皇上拍拍慕容繡玉的肩膀,沒有再說什麼。他的子女不算少,為什麼最喜歡慕容繡玉這個女兒不是沒有原因的。慕容繡玉的相貌象他,性子更象他。
就皇上與慕容繡玉達成共識之時,休沐回家的陸書皓正在和沈倩如談論著京城這幾日發生的怪事。他還不知道自己就是這一切事情發生的根源。
「阿如,你說這事真是怪的很啊,一夜之間怎麼會有那麼多人得了怪病?」陸書皓隨意的閑聊道。
沈倩如雖然還不知道實情,可是她有種直覺,京城發生的怪事與自己有關,她皺著眉頭說道︰「是啊,這事真是蹊蹺的很,翰誠,是不是朝中近來有什麼事情啊?」
陸書皓搖搖頭道︰「近來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
小夫妻們正說著,采薇忽然跑進來興奮的說道︰「老爺,夫人,親家老爺來啦!」
陸書皓與沈倩如同時驚喜的站了起來,兩個急急往門外走,門上的丫鬟打起湘妃簾,沈倩如便看到她惦記許久的父親沈伯年。
「爹爹……」沈倩如驚喜的大叫一聲,飛也似的沖了出去,直沖到沈伯年的面前,緊緊抓住他的雙手,沈倩如喜的難以自制,一聲又一聲的叫著︰「爹爹……」
看到臉色紅潤,精氣神兒都挺足的女兒,沈伯年頓覺長途奔波的疲憊一掃而空,他樂呵呵的笑道︰「小如,爹回來了。」
陸書皓也趕了過來,親親熱熱的叫道︰「岳父大人,快請到廳中用茶,阿如,別只抓著岳父大人的手,快去準備茶水點心啊!」
一直跟著沈伯年的小廝晁宗忙跪下磕頭,大聲叫道︰「小的晁宗給二小姐二姑爺請安。」
沈倩如此時才注意到晁宗身上還背著個包袱,她忙說道︰「快起來。爹爹,您這是現到京城?」
沈伯年呵呵笑道︰「是啊,剛到京城,還沒回家,爹不放心你,先過來看看,見你好好的爹心里就踏實了。」
陸書皓心中很是感動,他忙一疊聲的吩咐人準備好盥洗之物,還對紅著眼圈兒拉著父親的手不放的沈倩如笑著催促道︰「阿如,你不是給爹爹做了夏衣,正好拿來給爹換洗。」
沈倩如趕緊應了一聲,命人帶晁宗下去休息,小夫妻倆個便簇擁著沈伯年進了上房。
采薇端來一盆溫熱的清水,沈倩如投了帕子,仔細的給爹爹淨面擦手,沈伯年一直微笑的看著女兒,只要女兒安好,他這一路的辛苦便都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