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遲疑,凝神,心底涌出一股酸澀,夏洛兒說不出那種滋味,但胸口那處實在的痛,卻不容忽視。
「洛兒,救……救我……」
林牧卑微得近乎絕望的沙啞聲音自她背後升起,裙腳那處又被拽緊了幾分,緊緊的,一步也不讓她有移動的空隙,此刻的林牧就好像溺水的人,突然抓著救生圈,就死死的拽在手里,怎樣也不松手。
手身是不。清澈的眸底微眯,快速的掠過一絲悲痛,但很快又轉為冷淡。
「求我嗎?那你害我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會有這樣的逆轉後果。」
冷得像對待陌生人一樣的聲線,透著絲絲的暗然和淒苦,稍稍的跌進林牧的心里,匯成一片的酸苦,揉進了他那雙渴望得救的眼。
緊握著裙子子的雙拳,指節握得泛白,垂眸間,心中一片的暗色蔓延,然後,听到他幽幽的低喃道。
「洛兒,你別恨我,要恨就該恨你媽當初為什麼這麼狠心的對我,她明明愛的人不是我,卻要跟我結婚共度一生,就連你……都不是我林牧的親生女兒,對于一個男人,這樣的恥辱,讓我如何咽下這口氣……」話到最後,林牧已懊憤難分。
「你……你說什麼?」
腦袋閃過一道驚悚的電流,夏洛兒只覺得眼前一白,才站直的身子差點以為自己出現了幻听而趄趔得要腳軟的倒地。
堪堪的穩定軟得快撐不住的身體,愣怔間,一個毋庸置疑的,以血相連了二十二年的事實,竟然在一秒間顛覆。
自己竟然不是林牧的親生女兒,夏洛兒簡直不能相信剛才所听到的事實。
林牧的話倏然間像洪水猛獸般沖擊向她的心房,隨著血液,奔流至全身的經脈,令她全身僵硬得像個機械人一樣。
慢慢的扭頭,順著視線向下,低眸看著倒伏在地上,正一寸一寸緊抓著她衣裙的雙手。
在夏洛兒有記憶以來,她不曾這樣專注的看過父親那張臉,一頭凌亂的頭發略長,流海已經遮住了眼瞼,本來白淨的臉,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已被曬得黝黑,厚實的唇因為受傷失血而顫抖得失去了光澤,這樣窮困潦倒,落魄得像個市井流氓一樣的人,還是那個她兒時記憶中的父親嗎?
一襲陌生得叫她害怕的心慌突然涌上心頭,她想都不想,就突然抬腳奮力的要掙開了林牧抓著她裙擺的手,可林牧哪里肯放過她,好不容易抓著個活命稻草,怎麼說放就放。
就在他們相互拉扯間——ti53。
「嘶……」布料撕碎的聲音,讓兩人都頓時愣住了。
長裙硬生生的被撕開了一個大口子,夏洛兒被反噬的力量驚得慌亂的退了兩步,瞥了眼被撕去了一大片布料的長裙,發堵的心,有處莫明想逃的念頭在促使她腳步不停的繼續往後退,繼而沒有再遲疑的扭頭,拉起唐堯熙的手,像突然受到驚嚇的小鹿般,沒了方向的逃竄。
「哈……洛兒,你逃不掉的,你生來就是為凡容償債的,你知道嗎?你就是個償債的……哈……」
林牧嗜狂的笑聲,還有那如踏在她心尖上蹂躪的尖利言語,就像魔音般,聲聲如刀子,每一下都能戳穿她的心,撕心裂肺的痛布天蓋地般襲來,令她連遁逃的角落都找不著方向。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她叫了二十多年的父親,居然不是她親生父親,那他是什麼人,難道真如林牧所說的那樣,生來就是償債的嗎?
那她又是為誰而償,她的親生父親又是誰。
不會是——
剛勁有力的字跡在她腦海里閃現,那聲寵溺中帶著幾分柔情的昵稱——是那個人嗎?是那個寫信給媽媽的人嗎?
可又不對,媽媽明明叫夏凡容,不是叫什麼小柔,更何況媽媽說過,她自己是個孤兒,無父無母,十八歲的那年就認識了父親林牧,兩人相識沒多久懷上她後,兩人就結婚了。
難道根深蒂固了多年了事實,根本就只是一個謊言嗎?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要在她最不生死攸關的時候才來道出這樣的事實。
甩了甩頭,夏洛兒喘得幾乎氣息只出不入。
「媽咪……那里不能去。」
唐堯熙脆甜中帶著幾分焦急的聲音劃開她疼痛的心尖,傳進她的耳內,猛的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已不知何時跑進了廢棄已久的船塢里面。
定神,抬頭看向四周高築塢室,令她慌亂的心,竟然有種置身于絕境,像困一樣的茫然在清亮的雙眼里漾開了一片。
她是怎麼跑進來這里的?又是怎麼進來的?她竟然一點印象都沒有,就像鬼上身一樣的,什麼意識都沒有,當回過神來的時候,就只剩下一片的惶恐和凌亂。
堯熙不知道時候被她給松開了手,夏洛兒看著自己身處在低低的塢室之中,仰頭看過去,映在烈日下,兒子的臉上,竟有種讓她解月兌的錯覺在心尖綻放。
幸好,幸好她失去理智前把兒子的手給放了,否則此刻跟著自己身處在這種荒廢地境地,只要想想,夏洛兒就驚出一身的冷汗。
「死女人,你到那里去做什麼?」
狂躁的大吼聲把她翻飛的理智全給拽了回來,逆著光,從她這個角落看過去,極好的將唐子煜那張剛毅俊逸不已的臉盡收眼底。
挑動了一下眉頭,夏洛兒凝唇淺笑,「唐子煜,我死了,你是不是會失去所有報復的快感?也是,對你男性的自尊來說,確實是一種很大的侮辱。」低柔的嗓音在空空的船塢中回蕩著飛進唐子煜的心尖,激起千尺的巨浪。
冷眸危險的眯起了一條線,玄寒畢露,薄唇抿緊,她空洞的雙眸逆著光,里面暗黑一片,看不出她此刻到底是以什麼心態來跟他說話,但她唇上那抹清淺的笑,卻自然唯美得動人,炫美得刺痛了他的眼,同時亦狠狠的砸在他心上,有種無底驚慌的痛幽幽的傳來。
她從來不會在他面前笑,哪怕是笑,亦都只是因為有兒子在場時,為了敷衍了事,從不發自內心。
當他們單獨相處時,她只會一味的躲,當躲不過的時候,就只能強忍著去承受,活像受刑一樣。
哪怕是抵死纏綿的旖旎,她心中築起的城牆,高得讓他跺腳。
在他眼中,無時不刻都想將她所有偽裝的外衣給扒個精光,他要狠狠的揉碎她冷然外衣里面的那顆心,繼而一步步的為他而淪陷。
只是他發現,他越是接近她,越急躁的想窺探,卻發現自己越難以自撥。
開始時只是感興趣,當玩到興起的時候,他發現陷進去的人反倒成了自己,所以,每當她強忍著承受著他的掠奪時,他只想一寸寸的把她一同的拽進谷底,跟他一起淪陷其中。
說不出這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事,他亦深知,對她越在乎,越縱容她的肆無忌憚,後果就會像剛才那樣,都竟敢威脅起他來了。
這女人的膽子是越發的長肥了,看來真是活能耐了啊!
「你不是說過死也要拉我作墊背的嗎?怎麼?現在倒想自己先走一步了?別忘了,你欠我的還沒還清,你想死得干脆,問過我了嗎?」
冷冽的唇揚起一抹陰鷙的笑,一個利落的跳躍,唐子煜便跟著跳進了塢室,動作干淨而清脆,不帶一絲拖拉,與他平日雷厲風行的處事方式一樣。
這個男人依然跟五年前一樣,深刻、冷鷙、殘酷,她不知道五年前他為什麼沒有對她出手,偏在五年後該死的再遇上他,這一路過來,是活得步步為營。
「想死嗎?連兒子也不要了?」在她沉思恍惚間,唐子煜已走到她面前,干淨修長的指尖捏起她尖削的下巴,將她走神的臉抬起,強迫著她看向他。
他的話像鐵錘般,深深的錘進她的心坎,眉輕皺了一下,越過他的側面,抬眼看向正站在塢室上方的小身影,才一眼,眼眶便跟著紅了,鼻子一陣的酸澀涌上來,明明不想哭的,可眼楮就這樣給模糊了。
低頭審視著她帶了點灰土的臉,依然白皙美艷照人,哪怕沾了一點點的灰,仍無傷她的美麗。
發絲在微風的吹動下,映著陽光,揚起一浪一浪渲染的粼光,如蟬翼般縴密的睫羽微垂,清純中帶著小女人的嬌羞,雪白的貝齒輕輕的咬著下唇,純淨中泛著嫵媚的妖態。
該死,她總能在不經意間挑撥起他心中那根弦,哪怕只是一個很細微的動作,都令他狂躁得像個毛頭小子一樣,不顧一切的撲過去,誓要將她狠狠的蹂躪在身下。
夏洛兒飛快的瞥了眼站在上面,焦急小臉都皺起來的兒子時,竟然生出一股心慌,速度的逃避,斂下眼簾,不敢再看一眼。
只是她不知道,她復雜的心情,此刻印在唐子煜的眼中,卻成了嫵媚的挑逗。
「媽……唔……」
「寶貝兒……林牧,你要干什麼,快放手……」
正在天人交戰中的夏洛兒,驚听到兒子的叫聲,立刻就像只刺蝟一樣,堅起全身尖利,縮手不及的唐子煜,不免眉頭擰緊。
當下就有這麼個決定,林牧,他絕對不會放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