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窗,意味著有心退隱卻又情系紅塵;伏龍,意味著潛龍勿用卻又當得大用。
北窗伏龍,令人感到張揚卻又不顯得狂妄的名字。
但是,自古以來,「龍」大多數都是代之男性,女子最多只是姓名之中帶上了「龍」字,卻鮮有女子以「龍」為號。
手執文竹卷,白忘機嘴角微帶一道笑,靜靜地看著聶風。
「白……姑娘?不知你是為何而來?」
雖然眼前這名以「龍」為號的少女不像是有敵意的樣子,聶風雖然還沒有完全放下戒心,卻也已經解除了那種針鋒相對的警惕,只是輕輕抱拳回禮,問道。
眼前人不知來此是何目的,拿捏不準對方心中所想的聶風只能在雄霸趕來之前稍行試探。
同時,聶風心中也是一陣陣的疑惑。
雖然他的記憶應該沒有出錯,他理應是不認得眼前這個自稱北窗伏龍的少女才對。
然而他卻總覺得,似乎是見過這個少女。
當然,以聶風的性格,斷不會出聲去詢問「我們是否見過」這種孟浪之言,因此聶風也只好將自己的疑惑壓下。
「哎,不用如此試探。」
將聶風心中所想仿佛一眼洞悉,北窗伏龍輕輕搖了搖頭笑道。
她一搖頭,頭上的琉璃金簪上掛下的兩枚水晶墜便相互敲擊,發出瑯嬛之聲。
「劣者既然來天下會,自然是找‘天下’之主了。」
文竹卷輕輕敲了敲手心,然後輕輕一指。
聶風順著她所指的方向看過去,頓時,看見了她所說的「天下之主」。
人還未到近前,一股龐然威勢已經撲面壓來,附近幫眾慌忙紛紛行禮,畢恭畢敬。
雄霸!
「你是何人?」
走到近前,在看見北窗伏龍的同時,雄霸顯然也是一愣,但是幾乎在那一愣神出現的瞬間就已經被嚴肅掩蓋而去。
「北窗伏龍,白忘機。」
即便是面對天下會幫主雄霸,北窗伏龍依舊是一副風平浪靜,榮辱不驚的樣子,卻讓旁邊的幫眾不由得為其抹了一把汗。
需知伴君如伴虎,他們雖然有不少人仗著自己是天下會的門下欺負其他的江湖人士,但是也知道他們的幫主性格是多麼霸道。若是能夠把雄霸交代的任務完成得令他滿意,絕對有大賞;而若是無法令他滿意,懲罰比獎賞要重得多。
梟雄,永遠是令人感到敬畏,而非敬愛的。
雄霸微微一挑眉。
他確實在一瞬間閃過了一絲不悅。
不得不說,權利和地位,永遠容易讓人改變,有人變得腐朽,有人變得深沉。
很顯然,雄霸是後者。
如果換做是在剛剛創立天下會的時候的雄霸,恐怕早就已經因為這人對他的尊敬不足而將眼前這少女斃于掌下了吧?畢竟一個剛剛建立起幫會的幫主,需要的不是作為善惡判斷的名聲,而是作為一名領導者必須有的震懾力。
但是,如今的雄霸,卻已經能夠,並且也擁有資格去控制自己的情緒。
「來我天下會做什麼?」
雄霸雖然沒有發怒,但是語氣之中卻帶著一股令人膽寒的壓迫力。
這是下馬威。
白忘機嘴角似有似無地稍稍一抬,手中文竹卷仿佛毫不經意一般輕輕敲著手心。
啪,啪,啪。
竹片相擊,發出一聲聲的清脆輕響。
這一個看似不經意的動作,卻讓雄霸一驚。
只因眼前這個少女這個看上去再普通不過的敲擊動作,手中那文竹卷輕輕敲擊之間發出的清脆聲音,卻是一聲聲都準確地敲擊在他呼氣已盡,吸氣未始,全身功體略一薄弱之處。
不止如此,隨著少女手中文竹卷的敲擊速度漸漸改變,雄霸驚駭地發現他呼吸的薄弱點竟然依舊在對方敲擊落下的那一個點上。
這少女竟然在不知不覺之中,就已經讓雄霸的呼吸跟著她的節奏走了。
與此同時,她手中那書卷上散發出來的文竹清香混合書卷中隱約的墨香,似有一種醒人心神的作用,間接影響了雄霸呼吸的節奏。
更進一步,少女手中竹卷敲動間,帶動衣衫輕輕搖擺,竟是將他壓逼過去的氣勢在一瞬間就卸了個一干二淨。
一場無形的交鋒,一場默然的試探,就這樣以北窗伏龍佔盡上風作為了結束。
「跟我來。」
試探卻敗于人手,雄霸自然心有不悅,連帶著語氣也並不是十分的友善,但是好歹還是讓白忘機跟在他身後走了進去。
北窗伏龍倒是不以為杵,輕輕搖了搖頭,在聶風好奇和周圍幫眾各種復雜的眼光之中,輕輕用文竹卷一敲左手手心,揚起一陣香風,跟在雄霸身後向內走去。
聶風忽然臉色一變,模了模衣襟。
===
那是一個十分慘厲的——
神魔故事。
傳聞,遠在很久很久以前,「神」、「魔」、「人」本是和平共處。
後來,人的文化愈來愈是進步,人也愈來愈有智慧,生活環境也因智慧激增而漸呈富庶,庶的後果是容易導致某部分人驕奢婬逸,驕奢婬逸的後果,則是必須擴展自己的疆土,以圖爭取更多的物質及快樂。
于是這部分人的貪念不僅禍延人間,也開始侵入地底下的魔境,那屬于魔的地方。
魔將侵入之人悉數制服,而且為杜絕那些人貪念所致後患,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反入人間,原是一片和諧的世界,一旦起了紛爭,天上本來喜好和平的眾神當然不會坐視不理,他們惟有急赴人間鏟除群魔,終于,雙方鏖戰百年,群神大勝。
眾神天性仁慈,因然不會殺絕群魔,僅命他們居于更深一層的地底,要他們不見天日便作罷。
但歸根究底,禍端本由部分人的野心而起,群魔縱敗亦不甘心,故在臨下更深一層地底前,為數逾萬的魔忍不住同聲一哭,且紛紛咬破指頭,灑下萬滴血,忿然詛咒︰
「是那些人先萌貪念在先,欲厚顏無恥倚仗群神之力狐假虎威在後,我們雖敗猶憾,就讓我們的血,化為腐蝕人身的火,就讓我們的淚,化為禍延人間的淚……」
為泄不平,群魔說著把淌著的淚拭下,他們的血淚登時在地底下形成的兩道天險。
萬滴魔血,化為一潭——
地獄之火!
萬顆魔淚,凝成一道——
黃泉之淚!
為免兩道天險立即相踫,群魔更在兩者中間放置了女媧擲下人間的神石,並道︰
「神石是罕世奇珍,擁有它便可雄踞天下;若今後有人再萌貪念,取走這顆神石,令地獄之火與黃泉之淚踫,屆時人間便會大禍臨頭……」
不錯!這是一項死亡試煉!
「但此事也怪不得我們,只怪你們部分人的貪念再度——累及無辜!哈哈……」
帶著報復性的笑聲,群魔終愜意地躍進更深的地底,他們在等,等待著那一天……
這個故事到底孰真孰假?那逾萬的魔真的在地底深處苦候著人類自取滅亡的一天?
然而無論此事真假與否,就在吳越王錢弘俶遣人建造雷峰塔時,確曾發生悲劇!
因為當時負責與建的逾千工匠,在建塔時,也發現了此帶地底有若干大大小小的地洞。
而在最低的一個地洞之內,他們更發現地洞深處,半空中有一團異常的豪光在浮動,豪光下的地面,且泛著一片迷迷蒙蒙地血紅。
逾千工拓盡被這幕奇景吸引,好奇心在起下,眾人紛紛步摟,欲瞧清楚這圍豪光與地上那片迷蒙血紅到底是何方奇物。
只是,就在他們再向前走了十步時,他們還是未能瞧個清楚明白。不過,欲又發現了另外一幕奇景。
這幕奇景,更叫他們吃驚。
因為這幕奇景,簡直是不可能發生的!
就在一眾工驚異之間,翟地……
走在前頭的百多名工匠,赫然齊齊發出非常滲厲的尖叫聲!
在後的九百多名工匠聞聲當場止步,眾人定楮一看,盡皆嘩然!
但見在前那百多名工匠,居然不慎墮進前方那片血紅當中,那片血紅,更儼如一個深不見底的血池。
頃刻之間,血紅中驚起突變,冒起一股腥臭的紅煙,紅煙過後,眼前情景更教余下那九百多名工匠心膽俱裂!
觸目所見,為首那百名工匠已給那片血紅蝕至皮開肉爛,尸骨不全,有些工人的人頭還給蝕去了半邊臉肉,余下半邊,只是一些亦快將要燭爛的——
白骨!
天!這里到底是甚麼地洞?難道,這里就是傳說中的——
黃泉?
百多名工匠僅在慘叫一聲後便已尸骨無全,其余工匠驚睹這幕人間地獄,也不及再瞧清楚究竟這片血紅是些甚麼,已盡給嚇得愴惶拔腿急逃!
回到地面後,劫後余生的九百多名工匠,也不敢把此事張揚,甚至亦沒有把此事告知命他們建塔的吳越王錢弘俶,只因為他們心中不約而同認為——
他們在地底深處所見的,是天機!
天機不能一泄再泄,否則將會有更多人殞命。
他們更深信,那片血紅,一定就是——
地獄之火!
而那道半空凝止的水柱,更一定是傳說中的——
黃泉之淚!
雷峰塔下,鎮壓的原來不只是一條痴情的白蛇,埋葬的原來不只是一個懺悔的佛陀,更封印著這能夠禍及千里的神州禍劫!
在雷峰塔下的一個地洞之中,一個人影驀然出現。
並不是蘇夜等人,也不是已被蘇夜制服的神將、西劍流任何一人。
只見那人,頭上光禿禿的,似是個老和尚。
老和尚慢慢抬起頭來,露出了他的面貌。
他並沒有進行易容,顯然他對自己的武功和隱藏很有自信。
而這個人,赫然是——
許伯!
那個別人眼里毫無武功,只會給小孩子講故事,慈祥可親的許伯!
然而此刻的「許伯」臉上,卻再無平日里那副和藹可親的樣子,反而顯示出幾分冷酷。
「許伯」抬頭,看向了面前的奇景。
洞中深處的地上,朦朦朧朧有一片火紅的光。
紅光雖亮,卻始終不及紅光之上那團燦爛眩目的白光!
這團白光,把洞中深處的角落映照得猶如白晝……
「這……便是神石嗎……」
「許伯」痴痴地望著那一片白光之中,仿佛那刺眼的白光對他毫無影響。
他也是為了神石?
是了,且不管他是誰,如今出現在雷峰塔下的人,誰又不是為了神石?
「原來……盂缽竟然是這樣的……」
瞧真二點,這片血紅赫然是——
一個盛滿火熱岩漿的天然大池,池內更熱氣蒸騰,火舌亂舞,如一池——
「地獄之火」!
這就是法海壁文中的其中一道自然天險?那,第二道天險是……?
第二道天險就在豪光之上。
但見豪光之上竟是一道長逾五丈、粗逾半丈的水往由洞頂後沖而下,欲硬生生在豪光之上五尺凝頓。那些水,就像一行至半途、無法再沿的眼淚……
黃泉之淚……
在神的搜神宮中,有這樣的記載。
地獄之火是通往地心火岩的第一站;而黃泉之淚則是因為西湖底出現一個半丈大的缺口,致使湖水不斷自此缺口注進地下。
湖水經過地下一條狹長坑道後再直抵此洞頂另一缺口,湖水由大湖往進小道,水力已不是重逾萬斤如斯簡單,即使以巨石在洞頂堵塞,很快便會被水力沖破。
這也是法海留言和那個傳說之中,「西湖水干,江潮不起」的意思。
既然雷峰塔底有這道因西湖缺口而成的水柱,那麼,若頂上這道水柱真的向在下的岩池沖擊而下,也許一時三刻之間,池內的火熱岩漿還能把水蒸發;只是西湖如此廣闊,水深更是莫測,若湖水不斷向地底流失的話……
一日或許無礙,甚至數日也無礙!
但不出一個月,西湖的湖水必會流干!既已沒有湖水,當然「江潮不起」!
然而西湖的湖水干了還屬次要問題,最重要的是,湖水去了何處?
湖水當然會全向這洞中的岩池注去,這個岩池既是通往地心岩漿的第一站,以其無匹熱力,要蒸發部分湖水固亦不成問題,可是若持續都有湖水注進岩池的話……
那相信又是不出一月,縱使湖水最終終不能抵達地心,這個岩池以下較深一層的岩漿亦必遭大量湖水逐漸冷卻。
冷縮熱脹是自然定律;本來灸熱無比的地底驟然冷卻下來,地底的岩石便會收縮;在地底急劇收縮下,地殼表面必會因而發生異動;屆時候,相信大半神州定然會發生一場牽連範圍極廣的空前強大地震!
幸而在此兩道天險之間,不知于何時居然又有一顆神石置于其中,以神石所發出的特殊威力把兩道天險硬生生隔空阻擋著,遏止了這場天然災難……
尋根溯始,千千萬萬年前,這顆神石為何又會置于兩道天險之間,難道……冥冥中真有天意?
或冥冥中有女媧,早為人間的災難作出預防?
也許全都不是!大自然往往有一些人們無法解釋的秘密現象,大自然往往亦會自生一些方法去解決它本身的難題;這顆神石,或許本來就是大自然自行形成,以制衡災難的秘密方法!
卻沒料到這顆神石于百多年前已給神取出,再以之煉成盂缽;雖然最後還是物歸原位,但大自然這個神秘秘密已給泄漏,致使百多年後的今天仍有人不顧蒼生安危,一心來奪盂缽,只求無敵于天下……
不錯!孟缽既能把西湖所有的水力硬生生抵住,又能抵受岩漿的熱力而不被燒毀,那它敢情是一種驚人的超級武器,世上鮮有人不起貪念……
「卻是無解,難怪神會讓我盡快……」
喃喃聲中,「許伯」已然縱身而起,
「颼」的一聲巨響尚未來得及傳出,卻見「許伯」已然掠向了空中的神石。
他竟然不只是會武功,而且更是和聶風一樣,輕功已達「比聲音更快」的程度!
不但腳下快,「許伯」手更快!尚且身在空中,「許伯」的手已經伸向了空中的神石。
如今蘇夜等人不知為何尚未下來,這地下空洞更是只有「許伯」一人,難道說,他就這樣成功了嗎?
當然——
不!
眼見「許伯」和神石之間越來越近,就在此時!
手尚未伸進那團豪光去奪取神石,「許伯」已是神色一凜,腳下一錯,原本伸出的手猛然收回,身形在空中硬是扭轉,同時雙手合十向下一按。
「唵!」
一聲熾烈梵音,金色佛光瞬間壓過地下的紅光和白光,將許伯全身牢牢護住。
「轟!」
緊接而來,是一聲巨響,一陣震顫。
一道藍光猛然襲來,重重撞在了佛光的牆壁上,巨大的沖擊即便是已經做好準備的「許伯」也不由得渾身一顫。
好霸道的一擊!
越過佛牆,「許伯」卻驟然看見了——
絕不該出現在這地下的東西。
那是一輛馬車。(此處請放bgm《幽靈馬車》或黑白郎君的配樂)
裝飾平平,無甚出眾之處,獨有那四處彌漫的陰森冷氣,宛若幽靈,令人不寒而栗。
最重要的,是那馬車的前方所拉動車體的,並非駿馬,而是——
一匹雪白的巨大骷髏馬!
「藏頭露尾,什麼人!」
「許伯」眉頭一皺,怒喝道。
沒有回答,或者說,回答的不是聲音。
回答他的,是又一擊沉重!
藍光閃爍間,化作一道破空氣勁,重重擊打在佛牆上。
佛牆本就是「許伯」勉強反應築起,在連環兩記沉重的擊打之下,立時,宣告破碎!
佛牆既破,以全身真元築牆的「許伯」自然也是如受重錘擊打,一口鮮血噴灑而出,穿過神石在空中建立而起,阻隔黃泉之淚和地獄之火的氣牆,向下方的岩漿落去,然後在尚未接觸的瞬間便已被蒸發。
然而,「許伯」卻沒有時間休息。
只因他駭然發現,在他受傷嘔紅的瞬間,那幽靈馬車上靈光一閃,由藍色的陰森冷光化作黑白二色,最終化作一個人影,猛然越過他的身邊,將他身後的神石——
緊緊攥住!
「口古月!(看做一個字,音作「虎」,似乎中文沒有這個字)」
怒吼一聲,「許伯」不顧功體受創,反掌,佛光透掌而出,襲向那已經將神石據為己有之人。
「嗯~?」
豪光之中,看不清那人的長相,只听得一聲語調略顯怪異的冷哼,佛光竟是被硬生生停了下來。
「看~一氣~化九百!呀~~~哈!!!」
收化運發,佛門玄功的掌勁竟是原封不動被打了回來,不但如此,威力更是同時暴增九百倍,驚天駭地之勢,向著「許伯」直沖而來。
「許伯」臉色大變,心知不能抵擋,猛然抽身急退數十步,才勉強避過這爆烈的一掌。
那一記掌擊猛然敲擊在了洞窟的石壁上,一陣劇烈晃動,使得「許伯」不由得面色更變。
神石已經被那人拿走,萬一這一擊讓黃泉之淚落下的出口變大,豈不是加快了浩劫的來臨?
他奉神的命令來拿走神石,也得到了「盡快拿回去,要速戰速決」的指示,畢竟如今的神知道,如果神州大亂,固然是有助于他圖謀大事,但是這樣一來卻也有可能讓其他人漁翁得利。
而且神對于自己現在的實力,顯然是萬分的自信,不需要再去借助什麼天災**。
不止如此,佛門諸人,心皆慈悲,便是神沒有這樣的指示,「許伯」也會力爭讓神速戰速決,以免禍害蒼生。
若非已然是搜神宮的門下,他甚至不希望來拿走神石,只可惜,如今卻是身不由己。
所幸的是,這一掌產生的動蕩雖是劇烈,然而卻還沒有到令黃泉之淚加速落下的程度。
豪光忽暗。
「許伯」一驚,然而手上卻一絲不慢,雙手掐印,佛元猛提——
「唵!嘛!呢!叭!咪!吽!」
佛光閃耀,六字大明咒出口,「許伯」如那傳說中的須菩提一般,一派寶相莊嚴。
舌燦蓮花,六個梵文金字自口中亮出,在虛空之中作咒輪相接為六瓣蓮台一座,蓮台正中,現出梵文「赫利」,將「許伯」牢牢護住。
「轟!!!」
驚人的爆響,驚人的震動,如「許伯」所料,那人的確是趁著這豪光一黯的瞬間猛施重擊!
「你是何人?」
手掐大蓮花印,「許伯」喝道。
「黑白郎君……南宮恨!」
那人一手攥著神石,一手抵著蓮台,慢慢抬起頭來。
透過咒輪蓮台,「許伯」終于看清了那人的臉。
那是一張令人感到錯愕的臉。
半邊黑,半邊白,白色半臉上,嘴角呈現出些微上翹的喜色;黑色半臉上,嘴角呈現出些微下墜的悲色,唯有那雙犀利的眼楮和那雙如劍的眉,呈現出的是相同的怒!
一張臉上,竟然能夠同時呈現出陰陽太極。
「許伯」不由得一愣。
然而就是這一愣,傾倒了勝負的天平。
轟然爆響之中,金光四散,蓮台崩碎,一道狂暴掌力,狠狠轟在了「許伯」身上,同時,一掌成功,那人再不停留,縱身疾馳,越過「許伯」身邊,從地道中月兌身而去。
自那地道之中,傳來一聲張狂的高昂笑聲。
「別人的失敗,就是我的快~樂啦!哈~哈哈哈!!!」
而在地道之下,「許伯」一手撫著被那一掌擊中之處,面如死灰,忽然。
「噗……」
一口鮮血,根基盡毀,魂歸九泉。
===
天下第一樓,天下會的頂峰。
雄霸面沉如水,坐在椅子上,也沒有打算哪怕是客套一下招待北窗伏龍的樣子,只是靜靜地把玩著手中的杯子。
「哎呀呀,雄幫主還真是小氣……」
白忘機倒是沒在意一樣,笑著用文竹卷輕輕敲了敲手心,揮動雪白的廣袖輕輕一掃,一張椅子便像是被看不見的手攥著一般輕輕「飄」了過來,同時一陣清風將上面少許的灰塵盡數掃去。
對雄霸怒氣暗伏的眼神和表情視若無睹,白忘機很是自覺地坐在了椅子上,反掌之間,雄霸身邊的茶壺中猛然流出一道清流注入其中一個茶杯,在注滿了之後,那個杯子就像是被什麼人牽著一樣飛了過去,穩穩落在她的手中,里面滿滿的茶水一滴未漏。
這一手隔空取物的功夫,足見北窗伏龍這一身功力了。
雄霸臉色越發的不好看。
不管是誰,都不喜歡看到自己的地盤里有這麼一個喧賓奪主的客人。
何況眼前這個白衣少年展露出來的實力深不可測,至少不是雄霸目前有把握正面對上的人物。
雄霸不由得切齒。
先是一個敢和他談條件玩交易,把他不放在眼里的藏鏡人,現在又多出了一個完全不把他當一回事的北窗伏龍白忘機。
藏鏡人還好,畢竟藏鏡人好歹還能幫他奪下無雙城,並且讓他不用擔心傾城之戀。
沒錯,他已經不需要擔心藏鏡人了。
就算是當初的關雲長身負傾城之戀,最終還不是落得個敗走麥城而死?
不論是多麼強大的武功,一人之力始終是一人之力,如何能抵抗千軍萬馬?(……鄭吒等人笑而不語)
而且既然是能夠一刀傾城的武功,恐怕對自身的沖擊也不小,根本不可能信手拈來。
最重要的,是雄霸听得出來,藏鏡人雖然以奪下無雙城為條件,向他索要無雙城,然而卻並不是有意天下,這也是為什麼雄霸敢讓藏鏡人幫忙的原因。
何況在無雙城之後,藏鏡人就銷聲匿跡,再也沒有出現過。
然而現在,卻又出現了一個雄霸看不透的北窗伏龍。
和藏鏡人不同,眼前這個少女像是毫無心機一般,卻又像是城府極深,舉手投足都是如此的不經意,但是她每個不經意的動作都讓雄霸越發感到此人的深不可測。
「雄幫主不必如此提防,劣者是送禮來的。」
抿了一口手中的茶,少女微微偏了偏頭,將額前落下的一絲發絲繞到耳後。
送禮?依舊是敵友難斷的話。
送來的禮物,可以是讓雄霸感到高興的禮物,也有可能是讓天下會陷入危險的「禮物」。
說話留一半,弦外之音令人難以捉模,眼前少女看上去只不過是二八稚齡,卻竟有如此的心機?忘機忘機,卻是忘卻心機,只留下滿眼洞悉?
雄霸對眼前的少女,越發的忌憚起來,他甚至有若是眼前此人是敵非友,便要不惜一切代價,將此人留下的打算。
「哎……雄幫主怎麼如此疑神疑鬼?難道說身居高位,讓你不再相信任何人了嗎?」
白忘機將手中的茶再飲一口,輕輕嘆了口氣,不知是嘆息雄霸的疑心,還是嘆息世人的氣量?
「知疑而不知信,有打天下之能,卻無容天下之量啊……」
輕輕搖了搖頭,北窗伏龍屈指一彈,手中還剩半杯茶的茶杯飛旋之中,無聲地落在了雄霸手邊。
而在彈出茶杯的同時,白忘機則將手中的文竹卷輕輕一轉,書卷展開,露出三個錦囊。
哦?三個錦囊?
這確實是令人感到即視了,配合她自號的「北窗伏龍」,更是令人斟酌。
昔日南陽臥龍贈三個錦囊,護其主玄德公下江東娶妻平安而回,令後人稱頌,難道說今天這自稱北窗伏龍的白忘機,也要玩一玩錦囊妙計嗎?
「三個錦囊三條計,按照順序打開,當可解雄幫主將來之危。」
白忘機手中文竹卷輕輕一抖,三個錦囊輕飄飄地落入錯愕的雄霸手中。
「神神叨叨,你憑什麼讓老夫相信你?」
白忘機笑著搖了搖頭,吐出了一句讓雄霸面色更變的話。
「一遇風雲便化龍。」
這是泥菩薩給雄霸前半生的批語中的一句,正因為如此,雄霸才會到處尋找風雲,最後終于將聶風和步驚雲兩人盡納麾下。
這兩句批語,除了雄霸自己和泥菩薩,還有陪在雄霸身邊伺候著的文丑丑,最多再加上有可能偷听到的藏鏡人之外,沒有任何人知道,然而眼前這少女,竟然毫不在意就一語道破?
這是不是意味著,她和泥菩薩有關系?
亦或是說,她和泥菩薩一樣,有窺知天機的本事?
當然,也有可能是文丑丑或是藏鏡人泄露的,但是這個可能性實在是太小了。
「既飲了雄幫主的半杯淡茶,雖然情誼不深,卻也算是半個朋友,雖然劣者無能,無法幫雄幫主趨吉,卻也當盡力替雄幫主避凶……還望雄幫主沒有用上的機會……」
白忘機輕輕嘆道。
「你和泥菩薩是什麼關系?」
「劣者不認識泥菩薩,但是卻知道雄幫主下半生的批語……」
北窗伏龍每一句話,都讓雄霸感到一陣震動。
下半生的批語?
這就是雄霸在苦惱的!
幾乎是瞬間,雄霸自己的意識還沒有來得及反應,身體就已經沖了出去,一手急急抓向似乎打算就此離開的白忘機。
然而就在他即將抓住白忘機的瞬間,白影閃動,北窗伏龍竟然已經站在了他的身後。
「不可不可,時機未到,擅漏天機,可是要遭劫的啊……」
一邊笑著,北窗伏龍一邊向外走去。
「三個錦囊,色分黑紅白,白色在得知下半生批命之時再打開,若是能明白,可令災禍暫緩;紅色在禍起蕭牆時打開,可令邪孽闢易;而黑色必須在仇臨城下,危險萬分之時打開,可減消一些災禍……不可妄開,不然天機泄露,命運紊亂,惡果自承……」
聲音越發的遙遠,在「承」字入耳之時,北窗伏龍已經掠至天下會的山腳,悠然而去……
雖然感覺北窗伏龍神秘莫測,但是既然能知天命,雄霸對其還是比較信服,因此三個錦囊被雄霸謹記。
後來在得知「九霄龍吟驚天變,風雲際會淺水游」時打開白色錦囊,內藏紙條一張,上寫︰片句何足論天命,變化自始是由人。切莫妄謀斷情事,從來因果是自承。
于是,「不如先靜觀其變」的想法,延後了雄霸分化風雲的計劃,天下會一統武林的時間延長,鎮壓了不少禍事(比如無神絕宮、天皇之變)。
近數年後,雄霸與風雲二人反目,打開紅色錦囊,同樣紙條一張,上寫︰若夢浮生多貪愛,不舍雲端終別離。勸君莫信天池客,從來背刺是小人。
于是,因為比起原作里,雄霸更高的警惕和防範,再加上時不時的疏遠和離間,令天池十二煞難以奪位,最終野心敗露伏誅,更是令雄霸對北窗伏龍深信不疑。
最後,雄霸被風雲二人兵臨城下之時,想起最後一個錦囊,在打開之後,依然是一張紙條,將其展開,上寫︰雄圖霸業風雲滅,天下一統歸黃梁
雄霸不解,發覺紙條背面還有一行小字︰莫再看了,好友,快逃命去吧……
當然這是後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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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語︰最後一個錦囊是學自某素閑人的手筆……小夜?已經出雷峰塔了哦,不然你們以為為什麼「許伯」能進去到最下層?那個入口可是在白素貞的棺材里啊……話說咱想稍微加速一下……于是法智連真名都來不及露就被「甌北龍棍」干掉了……可是這樣一來就意味著要更快進入終戰了,但是不加速又覺得會變成超長的大卷(現在還有好幾個重要人物沒登場來著)……糾結啊……啊咧?才三十章?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