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孩子對貓過敏……」
醫院里,一位穿著白大褂的醫生略帶遺憾地宣告著讓名雪心碎的話。
仍然緊抱著小貓的名雪小聲地哭了,但是,任何人都看得出,她哭得很傷心,而且在忍耐著。
醫務人員不得不把小貓抱離名雪的懷抱,名雪不能接近貓,否則病情會愈發嚴重。
聆听著少女的輕輕的哭聲,秋子和尼爾只能默默地守在一旁,在這個時候,任何言語都是無力的。
因為,他們知道,少女有多喜歡那只小貓,在擁抱著那一刻,少女臉上的笑顏,是發自心底的。
然而,這一刻,她卻失去那份擁抱的資格,也許,這一生,她都失去了露出那份真摯笑顏的機會。
名雪抱著小貓不斷地用臉蹭著,那幸福的模樣,不斷在尼爾的腦海里回放著,那份笑容,一直徘徊在自己的心頭。
「尼爾,先幫我照看一下名雪,我去辦一下住院手續……」
秋子微紅著眼眶,交代了尼爾一聲,就往外面走去。
一直沉默中的尼爾望著那個一直啜泣的少女,心里不禁一陣苦悶,他微微嘆了口氣,輕步走到床邊坐下,靜靜地望著那近在咫尺的少女。
少女輕輕哭泣,少年靜靜守望。
良久,尼爾微微張開口,憋出了一句話。
「節哀。」
「嗚————!!!」
糟糕,哭得更凶了。
尼爾單手捂著臉,這時候真想抽自己兩巴掌,猶豫了半天結果就這麼句話,然後還讓人家哭的更慘,說句恭喜都比這強啊。
得安慰人家才行……
尼爾苦惱地撓著頭,思考了半天,說「名雪,其實這世界上所有人都有過敏的……」
「嗚——」
哭聲小了點,看來起作用了。
尼爾看著眼光中明顯帶著疑惑的少女,干咳一聲,正經八百地接著說,「比如,男孩子看到女孩子的內褲的時候都會噴鼻血……」
「那只是性興奮而已!!」
「……呃,這麼難的詞語你也會啊。」
尼爾干笑一聲,然後伸出手去,很溫柔地揉著她的小腦袋,「總算有點精神了……說實話,這種時候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去安慰你好,因為說什麼也沒用,也無法保證什麼,現實就是這麼殘酷……」
名雪的淚眼微微黯淡下去,晶瑩的淚珠再次濕潤了臉龐。
尼爾頓了一下,從懷里拿出手帕,輕輕地擦拭著溫熱的淚水,只是那淚水仿佛永遠都擦不干,一次又一次地從那溢滿的眼眶中落下。尼爾沒有不耐煩,輕輕地,慢慢的,不斷重復著擦拭的動作,紫色的眸子漸漸地柔和,那少許的變化就連自己也不知道。
「我知道的,現在的你很痛苦,因為無法靠近自己喜歡的東西,就像喜歡吃辣椒卻發現的痔瘡每天都跟欲求過盛似的……」
「咳咳——」
名雪嗆了一下,掛著淚珠嗔道,「這是什麼比喻啊!好惡心的說!」
明知道她喜歡小貓卻把這麼惡心的東西扯上,明明小貓很可愛的說!!
尼爾的嘴角歪了歪,收回了手帕,「曾經有人說過,強忍著自己的眼淚,就等于慢性自殺,這種時候,就哭出來吧……」
說著,尼爾就拍著自己的肩膀,半正經半調笑地說,「我可以貢獻一下我的肩膀給你靠靠哦,這種機會可不多哦,得抓緊……」
名雪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嗚咽的哭聲斷斷續續地發出,尼爾感受到自己的肩膀絲絲濕潤,抬眼望著雪白的牆壁,手掌輕緩地在名雪的背上拍著。
在尼爾看來,自從認識名雪以來,雖然她一直迷迷糊糊的,但他知道,她總是很樂觀地生活著,自己,從未見過她一絲哭泣的樣子。
此刻,她哭了,現在的她,只是需要尼爾安慰的妹妹而已。
「吶,尼爾,我很喜歡小貓……」
「嗯。」
「我,我很想和喵姆薩斯在一起……」
「嗯。」
「我想要一直照顧它,想要和它一起玩……」
「嗯。」
「我不要這個病,我討厭,討厭!!」
「嗯。」
「為什麼我不能抱著小貓……嗚——為什麼不可以和喵姆薩斯在一起……嗚嗚——」
越說到後面,名雪的哭聲就越大,甚至抓著尼爾的衣服,幾乎要撕裂一般,但是尼爾並沒有阻止她的任性,只是任由她哭鬧,靜靜地听著她的不甘,簡單的回應著她的每一句話。
或許微不足道,但是,對于現在名雪來說,這已是最好的安慰,能夠哭著把痛苦宣泄出來,這本就是一種幸福。
想到此,尼爾的眼光不由得黯淡下去。
牆壁上的始終,不知何時已經走了半圈。
回過神來,尼爾感覺到靠在肩上的少女的哭聲已經小了,呼吸也趨于平緩。
「對不起……」
名雪離開他的肩膀,垂著腦袋,低聲地說道,想必也是為了剛才的事而覺得不好意思。
「這種時候的道歉可是很傷我的心哦~~~怎麼說我也是一個英國紳士!」
尼爾擰著眉頭,抿緊嘴,假裝很生氣的樣子。
名雪偷偷看了他一眼,看著他那造作的模樣,不禁莞爾一笑。
看著少女比之前已經好了很多的臉色,尼爾不由得放心了一些,但是,有些痛,並不是一下子就能好的。
「名雪,告訴你一件事吧……」
尼爾的聲音吸引了名雪,她疑惑地抬起頭,只見尼爾沒看著她,而是盯著頭上的天花板,眼神有些空泛。
「我呢,不喜歡和別人做約定,因為至今為止,我完成的約定好像一個都沒有……」
是的,一個都沒有。
「或許我是一個不講信用的壞蛋吧……」
尼爾把頭轉了過來,對著名雪微微笑起,但是名雪感覺到,那雙本應看著自己的眼楮,似乎不是看著她,而是注視著很遠的地方,而且他的笑容,名雪看不懂,但是她知道,那種笑容並不是開心的笑顏。
「不過,你願意相信這樣的我嗎?」
尼爾的眼楮恢復清明,再次凝聚了名雪的身影,「名雪做不到的事情,由我來做;名雪希望做的事情,由我來實現;讓名雪不幸的事情,就由我來改變!」
輕柔的話語,帶有一絲無言的堅定。
名雪看著眼前的少年,似乎跟平時認識的十分不同。
「雖然有點自大,但是名雪,既然你不能收養喵姆薩斯,就讓我來代替你吧!你無法給予小貓的幸福,就由我來給!而且在我那里,你什麼時候來看它都可以哦!」
尼爾輕輕地笑了笑,然後豎起自己縴細的尾指,眼神平和地望著名雪,「那麼,你願意和我定下這樣的約定嗎?」
名雪微微張開嘴,遲疑地問,「真的可以嗎?」
「怎麼,信不過我嗎?」
尼爾反問道,名雪的嘴邊頓時揚起一道醉人的弧度,笑容是尼爾從未見過的純真和耀眼。
名雪伸出手去,柔女敕的尾指輕輕地勾上,微微搖了搖,兩根拇指再蓋上一個代表承諾的印章。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名雪再次搖著兩人的手笑道,隨即好像想起有什麼,又趕緊說,「要是騙人的話,要吞下一千根鋼針哦~~~」
听到這麼嚴重的懲罰,尼爾撓著臉,不好意思地問道,「可以換成一千杯聖代嗎?」
名雪愣了愣,輕哼了一聲,昂著頭笑道,「才不便宜你呢!」
看著名雪黯淡的眼眸恢復了往日的活力,尼爾總算放心了,他注意到名雪臉上的一絲倦意,走到她身邊把她往床上按去,「好了,剛剛才看完醫生,又哭了那麼久,該好好休息了吧……」
「才沒哭呢!」名雪可愛地皺了皺小巧的鼻子,然後打了一個哈欠,開始變得迷迷糊糊,她拉著尼爾的衣袖,帶著撒嬌的意味,說,「不能反悔哦~~~」
尼爾白了她一眼,給她的額頭賞了一個爆栗表示了自己的意思,名雪不滿地瞪了他一眼,隨即心滿意足地閉上眼楮,沒多久,就發出平和的呼吸聲。
是累了吧?
尼爾看著少女臉上依然清晰可見的淚痕,想也沒想,食指就已經地將之抹干,待他想起自己所做的事,表情有些復雜。他看了名雪一會兒,為她蓋好被子,然後輕手輕腳不發出半點聲音退出了房間。
一出門,尼爾就看到背靠著牆壁,懷里抱著小貓的秋子。
「謝謝你,尼爾……」
還沒等尼爾開口,秋子就滿懷感激地道了一聲謝。
「這沒什麼,秋子阿姨……」
尼爾微微搖著頭,然後指著秋子懷里的小貓,「可以把這只小貓交給我嗎?」
「這樣好嗎?要不讓我來也可以的……」
秋子把貓交給了尼爾,同時有些擔心地說道。
「沒關系,平時秋子阿姨也要工作,反正我家里的人多著呢,小鳩和紅羽都很想把它帶回家,而且……」
尼爾歪歪頭,對著秋子眨了一眼,咧開嘴,露出了個純真的笑顏。
「那是我和名雪的約定哦!」
純真無垢的笑顏,少有的在尼爾的臉上綻放,這刻的他,才給人一種天真的孩童的感覺。
秋子沒有說什麼,只是溫柔地笑著,溫暖的手掌在尼爾的頭發上輕撫,充滿母性的光輝。
尼爾像小貓一樣搖著頭,似乎很享受這樣的撫模。
享受了將近五分鐘後,尼爾才依依不舍告別秋子,離開醫院往家的方向走去。
「唉,沒想到我還真的把你收留下來了……」
尼爾模著小貓的毛發,軟軟的,暖暖的。
挺可愛的嘛……
「我說啊,喵姆薩斯……」尼爾望著懷里的小貓,語重心長地說道,「在我家你可得堅強地活著啊……」
老大,在你心目中你的家是地獄嗎?
啊,地獄好多了,起碼有漂亮的惡魔姐姐……相比之下,估計那群家伙還等著我回家做飯呢……
尼爾一邊淚如雨下,一邊想象著前凸後翹的惡魔姐姐。
「哈嚏————!!」
正和安德勒斯聊著的尼爾忽然打了個噴嚏,而且覺得渾身有些癢。
「怎麼了?感冒了嗎?」
尼爾搓搓鼻子,不確定地說道,隨即望著小貓,揉了揉它那小腦袋,輕輕地笑了。
要好好遵守約定呢……
「哈啾——!!」
又打了一個噴嚏,尼爾總覺得自己怪怪的,同時身體有點晃。
老大,你沒事吧?
「啊,雖然我嘴上這麼說……但是為什麼總覺得不舒服呢……好像要掛了……」
「喵——」
仿佛感受到尼爾的異狀,小貓適時地叫了一聲,讓尼爾好笑地模著它的腦袋。
「安啦,不會丟下你的,就算真的要死也要把你帶回去……」
笑了一聲,尼爾腳步漂浮地往家走。
啊,感覺真的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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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爾那個小子到底到哪里瞎逛去了……」
朱美一邊看著愛的死去活來的電視劇,一邊抱怨著遲遲不回家做飯的尼爾。
「他剛剛說跟名雪說一起去她家,誰知道到現在還不回來……」
千冬托著下巴說道,而朱美听到後,略有所思,「去了秋子那里啊……」
「朱美阿姨,你剛剛說他去了秋子那里?」
蒂法古怪地看著朱美,朱美淡淡一笑,「啊,就是我之前說過的那個好友啊……」
「呃,這世界還真小啊……」
蒂法有些驚訝地說道,同時也想到秋子會不會是……
還是不要想比較好。
這時,玄關傳來一陣開門聲,隨即又響起有什麼東西踫撞到地面的聲音,眾人連忙起身往玄關走去,而朱美更是說道,「尼爾,你怎麼現在才回來?快點去……呃……」
到門口,朱美看到的不是神采奕奕的尼爾,而是一臉慘白,口吐白沫倒在地上的尼爾,旁邊還有一只小貓撓著他的頭發。
「尼爾————!!!?」
眾人大驚,而朱美抓著他的領子拼命搖,「你怎麼了!?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沒問題吧!?給我振作一點啊!!」
「啊啦啦,尼爾怎麼會走的那麼早呢?怎麼能丟下我們不管呢?」
「啊,哥哥要死啦!!」
「還沒死啦!」
蒂法哭笑不得吐槽著還在湊熱鬧的一群人。
「呃,朱美阿姨,尼爾真的要掛了……如果你繼續搖下去的話……」
千冬囧囧地看著開始翻白眼,白沫吐得跟瀑布似的尼爾,好心地提醒著朱美。
「不要死啊!!掛了沒人做飯啊!!」
「…………」
安德勒斯看著這一家人,怪不得老大經常在哭訴。
真是強大啊……
「喵~~~~」
不明真相的喵姆薩斯繼續賣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