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看見的,又是那份熟悉的白色。
「你好,醫院的天花板君……」
這一個月都進了多少回醫院了……
尼爾坐了起來,環顧一下然後就看見隔壁床鋪的名雪,只見她滿臉笑意看著自己,尼爾黑目了。
「!請不要這樣看我!我已經沒臉活下去了!!」
尼爾捂著臉,頓時淚流滿面。
「乖乖,別哭啦,沒關系啦~~~」
名雪走到尼爾的床上,手蓋在對方的頭上,像之前被他所安慰那樣,輕輕地撫動著。
「這還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啊……豈可修!!咱們青山不改,綠水長流!!」
「有那麼悲壯嗎?」
名雪囧囧地看著緊握拳頭,臉上寫滿悲憤的尼爾。
「話說我是因為什麼原因進醫院的……」
尼爾大概猜到答案了,不過還是向名雪求證。
「跟我一樣哦~~~」
名雪的眼中笑意更濃,尼爾滿臉黑線。
「是哪個混蛋把病人安排在同一間病房的啊!!!」
尼爾單膝跪在床上,一下子把被子掀翻了。
「尼爾好厲害哦,明明剛剛還在生死邊緣徘徊的說!!」
「不是吧!?我居然一只腳踏進棺材了!?」
「先不管那些啦,尼爾,之前說的那個約定,怎麼辦呢?」
名雪一搖一擺,笑的萌萌。
尼爾低聲嘆息,很風騷地劃開額前的亂發,眼神憂郁四十五度望天花板。
「沒辦法,只好接受了,一千杯聖代,辛苦你了,我的胃醬,誰讓我是一個說得出做得出的好男人呢。」
「不要若無其事地歪曲事實啦!!」
這都什麼人呢,還給自己冠上一個好男人的稱號。
頂著名雪充滿鄙視的目光,尼爾聳聳肩,攤著雙手,無奈地說,「看在咱同病相憐的份上,你不會那麼殘忍讓我吞鋼針吧?」
名雪沒有回他的話,仍舊笑眯眯地盯著他,就算是臉皮超厚的尼爾,也開始有點無地自容了,那頭自己貌似還說了一些很帥氣的台詞,結果這頭就進醫院,還是和名雪同病房同病因,喵了個咪的,他的幸運只有e嗎!?掉的比節操還快!
「呃,不好意思呢,名雪,那個約定,我沒好好完成……」
尼爾撓著頭,有些尷尬地說,同時心頭有些陰霾,他又沒能遵守約定。
結果,還是這樣。
然而,名雪沒有任何的不滿,她握住尼爾的手,溫柔地笑道,「沒有啦,尼爾已經好好遵守約定了,真的哦……」
這一刻的名雪,仿佛長大了一般。
尼爾眼神中有些詫異,隨之輕輕地笑了,他把手搭在名雪的手上,微微歪著頭,柔順的長發如同流水般灑落,平視名雪的紫色眸子有著柔柔的光芒,眼神如碧波清澈,洋溢著淡淡的溫馨,嘴角的弧度似月牙般完美,沒有一絲陰霾的笑顏,毫無半點瑕疵,宛若神話中的天使。
「謝謝你,名雪。」
這樣的笑顏,只曾在那個雪夜前展現過。
原以為,自己不會再對任何人露出的了。
名雪看著他的笑容,有些失神,然後兩眼眯成一條直線,顯然進入了迷糊狀態,正張開著雙手向尼爾抱來。
「好可愛……好可愛……」
嘴里還不斷重復呢喃。
不過,在尼爾看來,名雪的兩只小臂就像巨蟒一樣,他立刻伸手抵住名雪的額頭,不讓她前進一分。
「喂,醒醒啦,我可不是你的小貓……」
「好可愛……好可愛……」
「拜托,你有沒有听到我說話啊!?」
「好可愛……好可愛……」
「喵星人要進攻地球了喂!!」
「好可愛……好可愛……」
尼爾一頭黑線地看著還在無意識搖晃著手的名雪,這丫頭的力量意外的大啊,還在不斷的前進。
沒辦法,只好出絕招了。
尼爾深呼吸一口氣,然後輕輕地說,「秋子阿姨帶著果醬來看望我們呢~~~」
「嗚————」
名雪眉頭一皺,渾身打了個寒顫,一下子醒了過來,小腦袋左右搖擺的飛快,眼楮里也沒有了平時的倦意。
「果醬,果醬在哪里!?」
「……」
秋子阿姨知道會很傷心的哦,名雪。
「不過說回來,沒想到我也會貓過敏,以前還真不知道呢……」
尼爾靠著枕頭,語氣中有點不可思議。
「嗯,這真是出乎意料呢,明明尼爾看上去就只有健康這一個優點……」
「名雪,你這是贊美嗎?我還是第一次听到別人的稱贊那麼想哭呢……」
「嘻嘻,不過,別人不知道的話還以為我們是兄妹呢,居然都有貓過敏癥~~~」
「這可說不定……」
尼爾的表情有些小郁悶,名雪沒听清,明亮的大眼楮疑惑地看著他。
「尼爾剛剛說什麼?」
「沒說啥啦,」尼爾擺擺手,然後很輕松地笑道,「其實我覺得有這個病也不錯,起碼不會丟下名雪一個人啊,要是你想哭的話,我也會跟著你一起哭,嗯,這種時候是不是該叫做難兄難弟呢,不對,是難兄難妹……」
名雪沒有理會他後面的瞎扯,只是感覺眼楮有些濕潤,她忽地一下抱住尼爾,聲音不清不楚,「尼爾還真是個笨蛋呢……」
「嘖,虧我那麼仗義氣……」
「吶,謝謝你哦……」
尼爾愣了一下,嘴角漸柔,他把手放在名雪的後腦勺上,輕柔地梳理著她那靛藍色的秀發,輕輕地回應了一聲。
「嗯。」
名雪扭動著小腦袋,鼻子一抽一抽的,好像在聞什麼。她抬起頭,眼楮撲閃撲閃的,「吶吶,尼爾,你知道嗎?」
「什麼?」
尼爾應聲低下頭,看著名雪有些嬰兒肥的小臉,眼楮閃閃發亮,整個人趴在自己的胸膛前,就跟一只小貓一樣。
好可愛……
「尼爾身上有一種很好聞的味道,之前我在哭的時候就有聞到了……」
「味道?哪有啊?」
尼爾左右聞了聞,可是聞了半天都沒聞到什麼,就只有醫院的消毒水味和名雪身上的清香。
「真的有哦!」名雪的小鼻子又動了動,信誓旦旦地說,「那是一種讓人很安心的香味,嗯,讓人很舒服呢~~要是睡覺能抱著你就好了~~~」
尼爾倒是沒去吐槽名雪,只是眼神呆呆的,一下子沒有了焦距。
喂,混小子,你知道嗎?
知道什麼?
就是你身上的香味……
有嗎?
嘻嘻,你當然聞不到,那是一種讓人很安心的香味,讓人很舒服呢……
……所以你就把我當抱枕?
那是你的榮譽!別吵,我要睡了!
那我怎麼辦啊!?你抱得死死的我怎麼睡啊!?
呼——呼——
給我醒醒啊!!我明天還要跟師傅練習劍道的耶!!
喂!!
那時候,有個銀色長發的女孩跟樹熊一般抱著一個一臉郁悶的男孩,睡得十分安恬。
名雪似乎察覺到異樣,抬頭看了看尼爾,只見他發呆,不知道在想什麼。
「喂,尼爾,尼爾!」
小手在尼爾的眼前晃來晃去,尼爾似乎觸電一般,眼珠一下子就亮了,他搖了下頭,輕輕地舒了口氣,對名雪笑了笑。
「我沒事,只不過想起一些事而已……」
「想起什麼了?」
名雪眼珠咕嚕轉了一圈,溫聲細語地追問。
「剛剛你說的話,讓我想起一個女孩而已,她也說過跟你類似的話……」
尼爾微微一笑,有些懷念,恍惚間,想都沒想就回答了名雪的問題。
「哦?女~孩~啊~~~~」
名雪的聲音拉的長長的,尼爾一听,眼角抽搐,看著名雪那毫無掩飾的揶揄目光,不由得心中叫苦。
「咳——剛剛的話,純屬瞎扯。」
「聖代。」
「哈?」
「五杯草莓聖代!」
「……」
我勒個去,居然是勒索!這死丫頭也太精明了吧!?虧他還對她那麼好!!
「誰要請你吃……」
「哎呀,以前有個女孩說夠尼爾身上的味道真好聞耶~~~」
「……」
豈可修!!精明如他居然被一個迷迷糊糊的小丫頭給坑了!?還坑的一點反擊都木有的說!!
尼爾把頭一歪,如死灰一樣,比系色望還要絕望,「請溫柔一點(對待我的錢包君)。」
「嘻嘻!」
名雪得意一笑,繼續撲到尼爾的懷里撒嬌。
尼爾無奈地嘆了口氣,微微用力推著名雪,「我說你也該起來了吧,要是讓人看見我可得受罪了。」
「不要啦,讓我再抱一會~~~」
「你丫都把我當成什麼啊!?」
「桉樹?」
「你是樹熊嗎!?居然還用疑問句!」
「哦,那就桉樹!」
「有意義嗎喂!!」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瞎扯著,如同普通的兄妹的拌嘴,十分溫馨。
但是,上帝是不會放過幸運e的某人。
「尼爾,沒事……吧……」
本來擔心已久的蒂法推門進去,臉上擔憂的表情瞬間凝固了,而跟在她身後的人,同樣僵住了,表情各異。
病房里,一對少年少女相互依偎,撒嬌,好一副幸福的景象。
尼爾看著門口的一群人,無視後面的人,單是站在領頭的蒂法就讓他通體冰冷,蒂法身上的黑氣都幾乎實質化,尼爾咕嚕地吞下口水,頭冒冷汗地看著殺意寒意並發的少女。
「呃,這個,那個,蒂法,听我解釋……」
「解釋?沒必要了吧,我見你在醫院都過的很舒服嘛……」
蒂法歪著頭,皮笑肉不笑,這混蛋每次住院,貌似都過的很逍遙自在嘛。
「干脆一輩子住在這里好了。」
「不要啊!!我不想終生殘疾啊!!放過我吧!!我以後都不敢了!!」
「怎麼了?我又沒帶武器,怕什麼呢?」
蒂法一步一步,走的十分慢,但每走一步,她的氣勢就翻一倍,尼爾怕的痛哭流涕。
「嗚嗚,就算沒有都被嚇到有啦……那個,名雪,先離開一下……」
「不要~~明明之前你也這樣抱著我的說~~~」
「…………」
名雪無心的一句,讓周圍的氣氛快低到比南極還要低了,尼爾已經感覺不到身體的溫度了,毛骨悚然。
「呵呵,還有這種事啊~~~」
蒂法把手搭在尼爾的肩膀上,柔若無骨的小手輕輕地拂動,笑容如三月陽春,「和我詳細說說吧~~」
「嗯……讓我死吧……」
尼爾認命一般兩眼一閉,比之前還要絕望。
接著,就是最幸福的探望時間。
「哎呀,接下來兒童不宜呢~~」
花月保持一貫大和撫子的笑容,舉起袖子將紅羽和小鳩的雙眼遮住,千冬也伸出手擋住了一夏的視線,淡定地看著眼前的一幕。
嗚哇,真是慘烈啊……
「姐姐,哥哥叫的好痛苦耶!」
一夏雖然看不見,但是耳朵听的一清二楚,哥哥的叫聲比以前提高了n個音貝呢。
「那是很舒服的意思。」
「誒,這很舒服嗎!?」
「沒錯哦,每個男孩都有一顆隱藏的抖m之心~~~」
「花月,別教壞小孩啊……」
門外,朱美看著熱鬧的病房,郁悶地嘆了口氣,「這小子,連住醫院都這麼折騰,剛剛都還差點掛了……」
秋子搖頭一笑,「他也很辛苦……」
「……畢竟是他的孩子。」
听著秋子若有所指的話語,朱美的語氣低沉下去。
「也許吧……」秋子收回了目光,看著前方空無一物的雪白牆壁,充滿緬懷,「跟那時候很像呢……」
秋子微微一愣,繼而輕輕笑了。
「果然還是年輕好啊。」
走廊上,一些男性徑直往牆上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