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肖林一進後台,孫抒音就氣急敗壞地迎了上來。
「肖掌櫃,同學們都等著黑子唱歌呢,黑子卻唱不了啦!」
肖林一愣,連忙問道︰「怎麼了?」
這幾天黑子不大對勁,沒想到關鍵時刻掉鏈子,現在既是挑戰又是機會,要是征服了清華的大學生,再沒人會質疑自己和黑子,掛上詩人和歌星的標簽,以後肯定好混的多!
肖林幾步沖到黑子跟前︰「黑子,你又搞什麼鬼!」
黑子愁眉苦臉地抬起頭,一張口聲音嘶啞,把肖林也嚇了一跳︰「林哥,我嗓子啞了。」
著話,黑子張開了嘴巴,肖林眯眼往他喉嚨里看去,果然又紅又腫,艷若桃花!怎麼會這樣?!肖林目瞪口呆,今天搞的場面這麼大,一句喉嚨發炎恐怕交待不過去。
鎮定,一定有辦法解決!
肖林飛快地轉著念頭,黑子卻仍在嘶啞地道︰「我昨天晚上一直沒睡著……」
「好了,好了,再這個也沒用。」
肖林擺擺手,叫過孫抒音︰「趕緊去找付大偉,向他把唱片借過來,就有急用,快去吧!」
肖林也不對孫抒音多做解釋,推著她離開了後台,然後轉身來到控制台前,『模』『模』推推,來回研究著。這個年代舞台控制還很簡單,清華禮堂已經算是非常先進了,也只有一個簡單的麥克風電喇叭連接著後台。
肖林湊到麥克風前‘喂喂’兩聲,試了試喇叭,前台立刻又傳來一陣觀眾的喊聲,扔下喇叭,肖林轉身抱過留聲機,連好線湊到了麥克風前。
只有想不到,沒有做不到,什麼樣的風浪也難不住穿越而來的肖林!
黑子愣愣地看著,搞不懂肖林在干什麼,猶豫了一下道︰「林哥,我實在是唱不了,去向大家道歉吧。」
「倒什麼歉!」
肖林的火氣終于上來了︰「別嗓子壞了,就算腦袋掉了,你也得頂個枕頭出去把歌唱完!」
黑子還在『迷』茫之中,孫抒音已經跑回來了,伸手遞過一張唱片,然後扶著椅子氣喘吁吁。肖林接過唱片轉身回到控制台前,關掉電喇叭,又把留聲機的聲音調到最,然後放上唱片來回調整著拾音頭,找到合適地位置,‘啪’的一聲關掉了留聲機。
「黑子,今天無論如何都得撐過去,等會出去了你就這麼辦……」
肖林開始現場進行假唱培訓,這種把戲其實穿了非常簡單,肖林只講了一遍,黑子和孫抒音都已經明白了。
「肖掌櫃,你太有辦法了!」
孫抒音最先反應過來,喜出望外,沖到跟前猶豫了一下,還是在肖林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一記,這已經是她最親昵的表示了。
黑子卻兩眼發直,木呆呆地一言不發,好像傻掉了一樣。前台的叫聲越來越響,肖林顧不上別的,只是反復地囑咐著注意事項。假唱這種事情,最怕的就是配合不好,一個不心就泄『露』了天機,不過,這個年代民風淳樸,怕是沒人能想到這上頭去。
嘴里不停囑咐著,肖林又抓過吉他,塞在黑子手中,然後推著他向舞台走去。
「各位同學,下面由青年歌手黑子為大家演唱,請鼓掌歡迎。」
孫抒音甜甜的報幕聲,通過電喇叭回『蕩』在禮堂,禮堂里立刻掌聲雷動……
最後一排座位上,徐志摩正在和陸曼著悄悄話,身邊突然有人和他打招呼。
「志摩,你們也來了?」
徐志摩抬頭一看,話的正是趙元任,連忙和陸曼一起站起來,請趙元任先坐︰「趙老師,您也來了,快請坐。」
趙元任雖然只他們大個十來歲,但卻是老師梁啟超的同事,論起來徐志摩高了半輩,所以才有這個禮節和稱呼。
陸曼也對趙元任非常尊重,大家坐下之後,探過身子道︰「趙老師,您是音樂大家,怎麼也來這種地方看演出。」
「這種地方不好嗎?我覺得還不錯。」
趙元任左右看了看,笑呵呵地道︰「听這個黑子歌唱得很好,我來見識一下。」
陸曼輕輕地歪了歪嘴角︰「哎——,這種事情我見得多了,都是些無聊的人互相吹捧。再了,這種歌再好听也沒什麼內涵,不過是磨口水罷了。」
趙元任哂然一笑︰「尺有所短,寸有所長,多加借鑒就是了。」
幾個人正著話,舞台上幕布一挑,黑子懷抱著吉他走了上來,站在麥克風前面。
‘轟’的一聲,場內爆發出一陣歡呼,簡直像要把屋頂掀掉,付大偉幾個更是高舉兩手過頭,一起使勁地拍著巴掌。
「送別。」
黑子嘶啞地報出歌名,又響起了一片掌聲。
「……
長亭外,古道邊,
芳草碧連天。
晚風拂柳笛聲殘,
夕陽山外山……」
隨著優美的旋律響起,禮堂內的學生們都跟著合唱起來。這首歌是李叔同(弘一法師)出家以前的作品,在當時已經頗為流行,更為數代國人傳唱,《城南舊事》等電影都選取這首歌作為『插』曲和主題歌,堪稱流行歌曲的老祖宗,常青樹。黑子灌錄唱片的時候,肖林專門囑咐,把這首歌放在首位作為致敬。
《送別》曲調選自美國歌曲《夢見家和母親》,歌詞由李叔同填寫,精煉悠遠,意境深長,經過百年的流傳,出現幾種不同的版本,肖林選用的,正是舊時空里最流行的經典版本,將吉他的演奏巧妙地糅合進去,帶給人一種全新的感受。
一曲唱罷,趙元任仍在輕輕地用手指打著拍子,眯著眼楮若有所思,陸曼卻忍不住批評道︰「這是一首老歌了,雖然唱得有些新意,也沒什麼稀。」
這會兒禮堂內早就坐得滿滿當當,前排兩個學生听到陸曼的話,立刻轉過頭來︰「這位姐,現在只是第一首歌,唱片里得明白,這是在向李叔同先生致敬,底下才是新歌,耐心听吧。」
兩個學生話得客氣,陸曼動了動嘴巴想什麼,卻被徐志摩拉了一把,搖搖頭勸住了,正在這個時候,禮堂里又響起了音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