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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子這回一反常態,沒有報出歌名吉他已經直接響起,這個前奏資格老一點的歌『迷』都很熟悉,付大偉已經大聲地替黑子報出名字。
「時光,這首歌是時光!」
吉他聲剛響,趙元任的臉上還帶著微笑,無意中往舞台上瞟了一眼,漸漸坐直身子,遠遠地向黑子張望著。
徐志摩眼楮還瞄著舞台,只是微微側過頭問道︰「怎麼了?」
趙元任又向黑子看了一會兒,猶豫著道︰「好像有點不對,我也不準……」
舞台上的黑子低著頭撥動著吉他,但他身前的麥克風早被肖林關掉了,禮堂內的音樂和他手下的吉他有些細微的偏差,被趙元任敏銳地發現了。
「……
你是記憶中最美的春天,
是我難已再回去的昨天,
你像鮮花那樣的綻放,
讓我心動………」
隨著歌聲,歌『迷』們漸漸如痴如醉,現場听來,這歌聲簡直和唱片中一模一樣,完美無缺,付大偉幾個按捺不住,站起來隨著黑子大聲唱著,投入無。
肖林緊張地伏在控制台上,兩只手分別控制留聲機和電喇叭的開關,假唱到現在進行的很順利,沒有人發現什麼,也沒有什麼不正常的跡象,隨著『操』作越來越熟練,肖林也越來越得意,簡直有點喜歡這種躲在背後『操』控一切的感覺。
舞台上一段唱完,正好是個過門,場下觀眾已經被帶到了音樂之中,少見地安靜了下來。趙元任研究了一會,終歸離得太遠看不清楚,暫把疑問放到一邊,開始專心听歌,這首歌的確非常好听,漸漸地,就連陸曼似乎都被打動了,表情有點恍惚。
黑子從開場以來一直低著頭,自顧撥動著吉他,此時禮堂內突然安靜下來,黑子不由得抬起了頭,目光正好和前排幾個觀眾踫在一起。雖然只是匆匆一瞥,付大偉眼中的熱情,黃怡眼中的真誠,全都被黑子正好看到。
黑子好像被開水燙了一下,身子一震,手下的吉他停了下來。
終于,他緩緩地放下手,只把吉他斜背在肩頭,就這樣默默地看著滿場的觀眾。肖林躲在後台什麼都看不到,電喇叭里的吉他仍在響著,場下的觀眾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有些人還沉浸在音樂中,有些人卻在看著黑子發愣。
「……
在陽光溫暖的春天,
走在這城市的人群中,
在不知不覺的一瞬間,
又想起你………」
轉眼間歌聲又起,黑子卻仍是一動不動,就這麼閉著嘴巴看著大家。所有人都已經發現不對,卻又一時不明白為什麼,紛紛交頭接耳地議論著。
突然,從後排傳來陸曼的聲音︰「他是假的,這是在放唱片,他根本就沒唱!」
「轟」的一聲,禮堂好像突然被點爆了,響起了一片指責的聲音,脾氣沖的已經在對著舞台上罵了起來。肖林听到動靜不對,躲在幕布後一看,才發現已經穿幫,連忙又竄回『操』作台,手忙腳『亂』地『亂』按了一氣。唱片中的歌聲嘎然而止,黑子面前的電喇叭發出了一聲刺耳的鳴叫,已經被肖林接通了。
快點什麼,糊弄過去!肖林也不知道現在該怎麼辦,只好把希望都放在黑子身上,幻想會有跡發生。
黑子果然話了,聲音還是那樣嘶啞,與剛才的歌聲截然不同。
「剛才是在放留聲片,我沒有唱歌,也沒有彈六弦琴。」
黑子頓了一下,又接著道︰「還有一件事,我不會作曲,這些歌都是肖掌……肖林教我的,不是我寫的,對不起!」
短短兩句話完,黑子摘下吉他,轉身向舞台邊上的幕布走去。
場下的觀眾楞了片刻,隨即又是一陣猛烈的喧嘩咒罵,肖林氣得把頭往後一仰,重重地在腦門上拍了一巴掌。這種時候怎麼能實話呢?還把老底都交待了,最少,你也可以推嗓子壞掉了。
「站住,就這麼走了嗎?!」
台下突然傳來一聲大喝,黑子遲疑了一下停住腳步,轉過身看去,付大偉正在怒氣沖沖地瞪著他,身後更是一片憤怒的目光!
付大偉咬牙切齒,心中怒氣卻越來越高,喜愛和付出,換回來的卻是欺騙和愚弄,這,才是最讓人難以接受的!
付大偉突然一抬手,手里的筆記本向著黑子飛去。
這是一個硬皮的筆記本,付大偉這一下就使出了全力,‘啪’的一聲正砸在黑子的眉骨上,聲音又響又脆,就像重重在黑子臉上打了一掌。
付大偉這一起頭,無數的雞蛋饅頭,本子水筆又朝台上飛去,有些準頭不夠,掉在地上,更多的都砸在黑子的頭臉和身上。雞蛋碎成蛋清和蛋黃,沾的頭發上到處都是,黑子也不用手抹,就那麼默默地站著,什麼都不。
禮堂後邊突然響起了趙元任的聲音。
「同學們冷靜些,起碼,他現在是真誠的!」
趙元任在清華學生中一向威望很高,有他發話,終于沒人再向舞台扔東西了,黑子楞了片刻,向著台下鞠了一躬,轉身走開消失在幕布後。
「黑子,你他娘的搞什麼鬼!」
肖林迎了上來,惱怒之下髒話月兌口而出,黑子卻輕輕抖了抖肩膀,仿佛一身輕松。
「林哥,別生氣啊!」
黑子雖然滿頭滿臉的垃圾,卻『露』出了多日不見的笑容,討好地伸手拽了拽肖林的胳膊︰「我是個笨人,懂的道理很少,知道了一個道理,就一定照著去做。我答應過我娘的,一輩子不騙人……」
難得這個悶葫蘆長篇大論一次,肖林呆了片刻,一時無話可。正在這時,後台里突然沖進來一大群人。
一個姑娘搶在最前頭,經過黑子身旁的時候,鄙夷地看了他一眼,然後沖到肖林面前,忽閃著一雙好看的大眼楮。
「肖林老師,原來您才是這些歌曲的作曲者,把我們大家騙的好苦!」
一個伙子沖著黑子‘哼’了一聲,黑子連忙退後兩步讓開,伙子擠到肖林跟前,充滿不解地問道︰「肖林老師,你既會作詞又會作曲,但為什麼要隱瞞這個事實呢?」
大家圍著肖林七嘴八舌,問題不斷,簇擁著他來到了前面舞台,非得請這位詞曲全能的天才為大家講兩句話。
這簡直是撞到肖林槍口上了,昨天晚上的一番辛苦準備總算沒有白費!肖林‘咳咳’清了清嗓子,禮堂里立刻靜了下來,就連後排的趙元任幾個,都抬起頭好地抬起頭,想听听肖林點什麼。
「我以為,文藝創作就像排泄一樣,飽含激情,不吐不快!」
肖林開篇語出驚人,大家都被這新的理論震撼住了,禮堂里一時鴉雀無聲,只有幾個男生被這大膽前衛的法刺激的興奮不已,不停來回扭頭看著左右前後的臉『色』。
後排的趙元任不禁莞爾而笑,陸曼卻緋紅了臉,厭惡地道︰「粗俗!」
徐志摩拍了拍她的手背,也笑著安慰道︰「是粗俗了一些,不過倒真有點那個意思。」
禮堂里,還回『蕩』著肖林的聲音。
「創作應該傾听內心的聲音,才能與大眾產生共鳴……」
……
看著台下一雙雙認真聆听的眼楮,肖林突然發現,今天這場假唱雖然失敗了,但是結果似乎還不錯?自己順利地從幕後轉到了前台,身兼詩人和作曲家兩職,拉風無,粉絲眾多,難道,還能這個結果更圓滿嗎?!
肖林的演講並不長(長了容易出問題,『露』馬腳),卻每每有些大膽新,離經叛道的論調喻,總算是鎮住了場面。
信口夸夸其談之中,肖林又用余光來回找著黑子,黑子卻已經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