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情殤 第一卷 第七章 蝶精

作者 ︰ 墨顏

城鎮客棧二樓。

江山聞酒神如此說,也是頗為驚訝,問道︰「怎麼?你們見過她?」。

晴兒微微點頭︰「有可能在我們仙霞派出現的那位姑娘正是你所說之人。」

酒神道︰「罷了罷了,賢弟,你明兒個就陪哥哥走一遭吧。我們正是為此事而去,有什麼誤會正好說清楚。先不說這些了,你我多年未見,咱哥倆好好嘮嘮。」隨即一揮手︰「吃飯!」

江山說話期間已經上了不少酒菜,只是眾人都不曾動。此時听酒神招呼,這才紛紛拿起筷子。眾人邊吃邊聊,酒神算是逮著了,借著興,酒喝不少。此時晴兒倒是沒有管他。

逍遙問道︰「江山兄弟,我感你背後的大劍散發一股熾烈之氣,不知是何寶器啊?」

江山一听,遂取下配劍,道︰「此劍正是酒兄于七年前所贈,喚作赤炎。」說著打開了包裹著劍身的素布。一個赤紅如焰的大劍呈現在眾人眼前。逍遙和晴兒都識得此劍,不禁大驚。「不過……」江山皺了下眉,輕輕的道︰「百合谷的前輩說此劍喚做赤炎血,原是上代魔王的劍……」

眾人看向酒神,酒神此時神情肅然,緩緩而道︰「不錯,此劍確實原是赤煉魔王的劍。也確實喚作赤炎血。這上面,有我師傅的血,有我師兄的血,還有,我的血!」說罷,端起酒碗,一飲而盡。

眾人默默無語。酒神又道︰「七年前,我見你方才十四五歲,就一身正氣,剛正不阿。料想定能克制住這炎血的煞氣。而我本不用劍,遂將他贈于你。當初沒有告訴你劍的來歷,是怕你年紀尚輕,恐心有負擔。」

听到這,眾人緩緩點頭。酒神語氣凝重,又道︰「劍本凡鐵,因心而動,因血而活,因非念而死。賢弟,這些年來,你可有體會吧?」

江山似有所悟,道︰「听百合谷的婆婆說了此劍來歷,我還一直疑惑于心。方才听酒兄的一襲話,這才豁然開朗!請哥哥放心,江山必定不會辜負兄長的厚望。」

酒神又露出笑容︰「哪里話,外了不是?先收了它吧,太招搖了。今天高興,咱說點別的。」

江山收起炎劍,眾人又開始說笑起來。一個多時辰,眾人酒足飯飽。準備去休息。

酒神對逍遙說︰「逍遙,去把帳結了。」

逍遙一臉不屑︰「你不說我也知道去,我還不了解你。哼!」

酒神呵呵有笑。突然如雪開口道︰「不勞李掌門了,我已付過帳了。房間也訂好了,大家去休息便可。」

酒神,逍遙對望一眼,酒神指點著他,笑著道︰「呵呵,逍遙,你慢了!下回注意啊!」說著便向外走去。

逍遙一臉無辜,被堵的說不出話來。

酒神想是今日見了江山極為高興,話也多了起來,不知道是不是酒喝多了。他經過如雪身邊,打量了一番,樂道︰「今日見如雪姑娘處處打理的周到,賢惠之至。誰若有幸娶了你啊。那真是……」

逍遙正愁沒機會報仇,這下可逮個正著到了,起哄道︰「怎麼?堂堂酒神,如今也動了凡心了?」

如雪羞的滿面通紅,低下頭去。酒神倒是依舊樂呵呵的。

一直沒怎麼說話的如霜此時開了口︰「哎呦,李掌門,你說這話不怕我晴師姐生氣啊?」

晴兒一听頓時也是羞紅了臉,嚷道︰「你個死丫頭,說什麼啊?」說著抬手打去。

眾人在一片嬉笑中離去,各自去了自己房間。

此時入夜不久,一抹新月掛在天際。

雖然勞累,但眾人都未有睡意。如霜如雪還在房內嬉鬧著。逍遙獨自站在陽台望著夜空,似思索,似回憶。臉上掠過絲絲滄桑。江山打開窗戶望向遠方,怔怔的發呆。而酒神和晴兒的身影居然出現在鎮子寂靜的街道上,漸漸的消失在模糊的夜中。

※※※

仙霞派後山,靈雲洞。

五人走了進來,石室的門又緩緩的閉起。凌雲師太看了看雲雲,卻是向沁茹走去。沁茹低下頭去,不敢正視師太那如利刃般的目光。凌雲師太看著沁茹,心中不免感嘆。數月前,沁茹入派,這個小師妹乖巧伶俐,也頗得同門師姐的喜歡。而且她資質極佳,不輸晴兒。凌雲師太看在眼里,才把她招到身邊,本想親傳。可是,誰人能料的到如今?師太搖頭嘆息,語氣倒也不失慈愛,緩和道︰「小茹啊,你左臂上的縛仙鎖到底是怎麼回事?還有你的身份,你都說出來吧。你我師徒一場,倘若真的事出有因,為師也不會難為你的,你說吧。」

沁茹心中驚恐,不由自主的抬起頭,見師太正望著自己,臉上雖然還是平淡模樣,但目光炯炯似有神光,竟是不怒而威。那一刻,沁茹在心中轉了千百個念頭,不知如何開口。

凌雲師太慢慢沉下了臉,再次沉聲道︰「你說!」

沁茹被她催促,額頭上的汗也現了出來。雖然沁茹此來神州只是因為割舍不下那個男子,她已不想再有法力,只願做個普通人,可以和自己愛的人相伴終老。但那縛仙鎖畢竟是當今魔統為自己印下,而且自己畢竟屬于妖類。這一時要如何說清?她也深知凌雲師太對妖魔一類極是厭惡。倘若說出,師太也肯定會追問魔統的下落,但魔統孤弘畢竟有恩于自己。在那一個瞬間,她便已下定了決心,無論如何不能說出魔統孤弘。沁茹跪在了師太面前︰「師傅……」她不敢抬頭,此刻更是焦急萬分。倉促間,無論怎樣也想不出什麼好的解釋借口。

見沁茹遲疑,凌雲師太是何等世故老練,當即大喝道︰「說!」

沁茹被她一嚇,香汗涔下,她心頭亂跳,猶如亂麻,情急說道︰「回師傅,我本是幻夢山上一只蝶精。但是人妖兩界,我與一男子相愛而不能相守。所以將縛仙鎖印于臂中,我……我,我只想做個普通人……」

听了此話,仙霞的四位女弟子面面相覷,眼中揚起的是怎樣的神采?

凌雲師太心中驚悲不已,沉默不語,思緒仿佛又回到多年以前。片刻之後,她回過神來,大聲嘆氣,又緩聲問道︰「這縛仙鎖你是怎麼得來的?」

沁茹被追此問,猶如晴天霹靂。啞在當場,她能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跳聲,汗從她白皙的臉龐滴落。

凌雲師太本以為她會老實回答,沒想到此時沁茹又不做聲了,遂又道︰「據我所知,十三年前有一魔族中人將此寶盜去魔界,從那以後此寶再沒現世,包括八年前的那次大戰也未得見,而你又是如何得來的?」

沁茹依然低頭不語,沒有一絲要回答的意思。

凌雲師太再次臉色大變,厲聲喝道︰「說!」

沁茹身子抖了一下,輕聲道︰「師傅寬恕……茹兒不能說……」她蕭瑟的身影,帶著一分堅強,更揚起無限悲涼。

凌雲師太一听這話,滿面怒色。一把抓住沁茹的左手!

雲雲見狀,忙沖著師太忙聲喝阻︰「你要干什麼?你放開她!」眼神中帶著焦急,更露出一分敵意!

凌雲師太回視雲雲一眼,不屑的道︰「哼,妖女!一會兒再收拾你!」

雲雲雖是心中有些怕,但口中並不認輸︰「誰是妖女?你才是妖女呢!老妖女!」

凌雲師太听了此話,登時氣的七竅生煙。不知是太過在意雲雲說她是妖,還是介意雲雲說她老?只听得「啪!啪!」兩聲,雲雲未見有人出手,便結實的挨了兩計耳光。白皙如雪的臉頰頓時泛起紅印。雲雲大怒,淚水卻已在眼里打轉,剛欲再說什麼,卻只覺得眼前一黑,便歪倒在地,昏了過去。

沁茹眼見雲雲昏倒,失聲叫道︰「雲姐!」說著欲掙月兌左手過去。

凌雲師太一把將沁茹扯回,怒目圓瞪,此時更是氣的厲害。大聲道︰「哼!你與那妖孽修好,想必也不是什麼善物,老身以前真是看錯你了!你不說也罷!老身自己取來看!」說罷,凌雲師太一把擄起了沁茹的袖子,隨即右手綻放出耀眼橙光。橙光瞬間大盛,將此陰暗的石室也照的亮如白晝。她把右手放至距離沁茹左臂二指的地方,催功用力,右手微微顫抖,橙光也隨著抖動忽明忽暗。

沁茹只覺得左臂巨痛,如同生生要把骨頭抽出去一般,失聲慘叫了出來︰「啊——」一個淒涼女子的慘叫聲回蕩在石室中。如此淒苦痛澈!

隨著縛仙鎖漸漸凸出了沁茹雪般的肌膚,她香汗淋灕,聲聲慘叫,讓人好生心疼。終于,「嘶——」的一聲,縛仙鎖離開了沁茹的左臂,泛著淡淡紫光,安靜的盤在凌雲師太手中。

師太此時也是滿額是汗,大口喘著粗氣。沁茹感覺渾身的力氣都沒了,腳下一軟,癱倒在地。

此時,奇異的現象再次發生。眾人只見沁茹全身泛著七彩的光暈,「嘶,呲——」兩聲衣服的撕響。片刻之間,竟是兩個巨大的蝴蝶翅膀從沁茹背後現了出來!

她的口中有喃喃的言語,只是,不知是否有人听到。

她的眼中有絕望的淚水在涌動,只是,不知是否有人看到。

精疲力竭的沁茹,昏死過去。

四位仙霞弟子玉口微張,面面相覷。雖然修仙多年,想必也未多見此種景象。

凌雲師太深呼了口氣,又看看了手中的縛仙鎖,搖頭嘆氣。轉身,向出口走去。

四位仙霞弟子相視一眼,也跟了出去。靈洞內,又響起了「隆隆」的石門開關聲。

※※※

次日清晨。酒神一行六人早早起身。行至鎮外,化做六道光束,奔南天而去。

六人全速前行,剛過正午已來到仙霞派中。此時正是午飯剛過時間,出來走動的仙霞弟子也是眾多。見到三位師姐回來了,紛紛上前招呼見禮,極是熱情。仙霞派向來只收女弟子,許多年來少有男子出現在此。眾「仙女」們見到師姐後面還跟著三位男子,紛紛奔走相告,竊竊私語,笑聲連連。逍遙和酒神倒是沒覺得什麼,江山倒是連大氣都不敢喘。想是沒見過這「陣勢」。忽听一「仙女」訝道︰「那就是蜀山的李掌門啊?好年輕,好英俊啊!」

逍遙听見,得意的看向酒神,心中暗暗喜道︰「嘿嘿,沒人夸你吧?」

酒神一看逍遙那雙桃花眼,便知是何意思,當下不屑的瞥了他一眼。

此時又听旁邊的另一位仙女道︰「你們知道李掌門左邊的那是誰嗎?是酒神!你們看人那身型步履。這才是男人嘛!」

眾仙女一片嘩然︰「那就是酒神啊,哇——」酒神聞听此聲,立刻看向逍遙,面帶喜色。心中暗暗道︰「怎麼樣?小子,服不?」

這次換逍遙一臉不屑了。忽又听剛才認出酒神的「仙女」道︰「噓,小聲點!你們這樣不怕大師姐听到啊?」

晴兒早就听在耳中,立刻駐足轉身看向她們。「哄——」,眾「仙女」嬉笑著散去。逍遙,酒神相視一笑。逍遙的笑帶著幾分嘲意,得意的很。酒神的笑則帶著幾分無奈。

隨即二人不約而同的搭肩輕拍,呵呵有笑。皆笑自己都什麼身份年紀了,還呈一時年少之氣。

一會兒功夫,六人來到霞雲派主殿「縈峰殿」前。只見此殿座于雲峰之巔,絲絲雲霧環繞,很是氣韻。酒神小聲喚了下逍遙︰「逍遙。」

逍遙回頭應聲︰「酒兄何事?」

酒神看了下前面的晴兒三人,輕聲對逍遙道︰「逍遙,一會兒這大殿之上,你可要多幫哥哥幾句啊。」

逍遙急道︰「我自身都難保了,怎麼保你啊?!要保你得找她。」說著手指向晴兒。

酒神看了看前方晴兒的柔美背影,又看回逍遙,一臉無奈,道︰「咱倆肝膽相照吧……」

逍遙連連點頭,道︰「好,好!肝膽相照……肝膽相照……」

大殿之上,凌雲師太正坐在主位上,兩邊各站了六位仙霞弟子。

酒神,逍遙,江山止步于堂中。如霜,如雪走過去分站兩排仙霞弟子的頭位。

晴兒走向凌雲師太輕聲說了幾句,便站了她身後。見酒神三人半天不語,使了個眼色過來。

酒神,逍遙立刻會意到,逍遙踫了下江山,隨即三人拱手躬身,恭敬的道︰「晚輩拜見凌雲師太!」

凌雲師太則道︰「禮就免了吧,幾位身份高貴,老身可受不起。」話中帶著譏諷。

酒神,逍遙對視一眼,心中暗叫不妙,不想一開頭,師太便先來了個下馬威。

酒神強笑,道︰「師太哪里話,我幾個不管何等身份在您面前都是晚輩。師太您有事盡管吩咐就是。」

凌雲師太嘴角微翹,點了點頭。酒神接續問道︰「師太,此次您召我和逍遙前來,所為何事?」

師太問道︰「蝶精沁茹和那叫雲雲的妖精可是你倆舊識?」

逍遙回話︰「回師太,蝶精沁茹我與酒兄確實在七年前就認識了。您說的那雲雲……不曾認識。」逍遙本想把江山的事說出,又恐再惹是非,便又咽了回去。

師太責道︰「你倆個竟然與那妖類為朋,真不知道你們的師傅怎麼教你們的!」

酒神道︰「師太有所不知,那蝶精雖為妖類,但卻有情有意,從不傷人,七年前為救她的心上人,更是耗盡自身精血,以自己數百年修為換取那男子的幾十年陽壽。此情……」

話未完,凌雲師太哼了一聲,不屑的道︰「你們處世未深,怎知道她一定沒有陰謀?」

听了此話,江山卻是心中不平,忍不住冷冷的低聲喃了句︰「妖且有義,人卻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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