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中透著那點亮光,屋門並未關上,夜風吹來,那燭火搖曳。
江山喝了不少,逍遙和瀟雨其間勸過幾次。只是江山一直默不作聲,依然獨自飲之。
二人知他心中煩悶,也就由他去了。此時江山當真喝多了,只感覺兩眼模糊,胃中時而翻滾。他晃了晃頭,想出去吹吹風,便扶著桌子站起身來。逍遙正在給月兒講沁茹的事,月兒听的津津有味。此時連瀟雨三人,並未注意到江山。江山晃晃悠悠走到門前,忽然一個踉蹌,險些跌向前去。
「哎呀!」一聲,險些撞到一人。江山定神一看,登時酒醒半分!
此聲,此容,竟是這般的熟悉而又陌生。正是雲雲此時進門,幾乎與江山撞上。
雲雲見江山一身酒氣,步履蹣跚,精神渙散,不免有些擔心,輕聲問了句︰「你……沒事吧?」
「沒事!我沒事!我沒喝多!」江山強直身子,神情頗不自然,聲音倒還響亮。
雲雲「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對他笑了笑,然後便進屋走向沁茹,沒再理他。
江山酒意正濃,又被這笑容弄的腦子里一陣亂,怔在原地一會兒,也不知道想了些什麼。回頭看看沁茹床邊的四人,搖搖頭,踉蹌的走出了小屋。
夜風吹來,絲絲涼意,帶著黑暗中特有的清新與芬芳。江山閉目昂首,深深呼吸。
用力呼出的那口氣,幾分沉重,又仿佛如釋重負……
因為剛才的那笑容麼?
黑暗中的腳步聲引起了江山的注意,他向那熟悉的腳步聲傳來的方向看去。
只見徐徐走來兩人,正是酒神和晴兒。二人挨的比較近,看見江山下意識的分開了距離。
江山笑了笑,酒意濃重的玩笑道︰「哥哥你不義氣,自己陪晴姐吹風去了,不陪弟弟喝酒。」
酒神愣了下,想這江山喝多也是情理之中。伸手拉過躺椅一橫,樂呵呵的對江山道︰「是!我的不對!來,兄弟,坐!」
江山腳下還有些蹣跚,一擺手,道︰「我……沒喝醉。」
酒神大笑︰「哈哈,知道你沒喝醉!坐吧,和你聊聊!」說著把江山強按著坐下。江山一下躺了下去。「呼——」重重呼了口氣。酒神轉身和晴兒往屋里走去。二人也來到床前,逍遙對酒神點點頭。酒神心知沁茹並無異樣,安下心來。
晴兒此時已經開始動手收拾那一桌子殘局。瀟雨忙阻攔,道︰「晴姑娘莫動,這些一會兒我來就好。」
晴兒並沒停手,道︰「沒事的,我來吧。」
瀟雨又道︰「不成,不成,你是客,哪有讓客人收拾碗筷的道理。」說著給月兒使了個眼色。月兒忙從床角下來,來幫著收拾。
晴兒道︰「我一個人行了,你們休息吧。很快的。瀟雨不用客氣了,我們也沒跟你客氣不是?」。
瀟雨呵呵有笑,道︰「勞煩晴姑娘了。」
雲雲也過來幫忙,晴兒道︰「雲雲你守著沁茹吧,兩個人行了。」雲雲點點頭,坐回到床邊。
酒神道︰「逍遙,瀟雨,出去說話吧。」
「好。」二人應答,起步出屋。
酒神路過晴兒身邊,俯耳輕道︰「謝謝啊。」拎起三個凳子,便快步走了出去。
晴兒愣了下,又會心的笑笑。月兒看到,喜笑著問︰「晴姐姐,他對你說的什麼悄悄話啊?」
晴兒笑著說︰「他說你漂亮,呵呵。」
月兒羞澀的道︰「晴姐姐取笑人家,是說你漂亮賢惠吧。你們……嘿嘿……」
晴兒沒在回答,只是微笑著繼續收拾著。
院子中,酒神放下凳子,道︰「坐!」。逍遙,瀟雨拉過凳子,三人就坐在江山身邊。
瀟雨拍拍江山,道︰「江山,沒事吧?」
江山一直閉著眼楮,有些困意。此時被瀟雨一問又回過神來︰「嗯?哦,沒事。」
酒神道︰「一會還是早些讓晴兒休息吧。明天她救沁茹,只怕還有凶險。」
逍遙道︰「如何凶險?酒兄如何得知的?」
酒神道︰「我也太不清楚,只是當時師太讓我保晴兒周全,而且我下午語出試探,晴兒的反應也……」
瀟雨道︰「那酒兄打算如何?有需要盡管吩咐就是。」
酒神搖搖頭,道︰「到時候多注意吧。我也不知道會怎樣。對了,可還有地方休息沒有?」
瀟雨看了看三間屋子,然後指了指西面的屋說︰「月兒來了會睡在那里,要今晚不讓晴姑娘和月兒一起睡好了。」
酒神和逍遙看了看那邊的屋子,逍遙點點頭,酒神道︰「挺好,就這樣了。雲雲晚上陪沁茹好了。還有地方嗎?我們四個呢?」如此一問,瀟雨倒是啞了。
逍遙指了下東面的屋子,問︰「林兄弟,那間是?」
「柴房……」瀟雨無奈的道。
逍遙,酒神對望一眼,忽而哈哈大笑。酒神笑著道︰「柴房就柴房,我們也不是嬌慣之人,不礙的。」
瀟雨頗有點不好意思,歉道︰「實在委屈各位了,我隱居在此,一般不會來什麼人,也就月兒偶爾會來,江山來過幾次,所以……」
逍遙道︰「沒關系的以前什麼苦沒吃過,有地方就行。呵呵。」
此時晴兒和月兒已經將屋里收拾停當,走了出來。晴兒問道︰「什麼事這麼開心啊?」
酒神面上還帶著笑容,道︰「沒什麼,晴兒你早些休息吧。累一天了。明天還要早些起來。」
晴兒點點頭,瀟雨對月兒道︰「月兒,晴姑娘今天和你一起睡你那屋吧。」
月兒一听,很是高興,喜道︰「好啊,好啊!」
瀟雨道︰「呵呵,別太鬧了,讓晴姑娘早些休息。你帶晴姑娘去吧。」
「嗯!」月兒應了一聲,跑進屋里去取燈,出來一手持燈,一手拉著晴兒,道︰「晴姐姐,走啊。」
晴兒對酒神三人笑笑,跟月兒進了西屋。屋中的光火亮了起來。
夜已深,風也涼。山風嗚嗚,劃過小院,帶的屋里燭火搖曳。雲雲俯在沁茹身邊睡去了。逍遙和瀟雨似乎並不在意這份涼意,對于修真的話題依然相談正酣。江山躺在椅子上早已沉沉睡去。酒神起身,站在門邊向里探望,看到雲雲蒼白的面容,此時倒也安詳。酒神揮手吹滅了那一直搖曳的油燈,輕輕的關上了房門。
此時,瀟雨道︰「夜深了,要不大家也休息吧。」
酒神點點頭,走到江山的躺椅前,輕輕拍了拍他,輕聲道︰「兄弟,屋里睡吧。」
江山醒來,回頭看看酒神,「哦」了一聲,站起來拖著躺椅踉蹌著就向堂屋走去。酒神一把拉住他,指了指東邊的柴房,道︰「那邊!」。江山愣了愣,隨即又「哦」了聲,拖著躺椅進了柴房,在柴房正中間把躺椅一橫,躺下又沉沉睡去。
房外三人相視笑笑,瀟雨道︰「以往只要他來,這躺椅便是他的專座。呵呵,我們也進去吧。」
三人相繼走了進去,借著月光,也並未點燈。酒神整理了下干草,先躺了下去。逍遙和瀟雨似乎還沒聊完,坐在靠門的地方,又輕聲聊了起來。屋門敞著,有習習的風。
※※※
一夜過去,天已經蒙蒙見亮。鳥鳴聲聲,樹葉沙沙。寂靜中的這曲樂章,幽幽美妙。江山覺得有人推了推自己,揉眼醒來,正是酒神站在面前。酒神招了下手,走出柴房。江山起身跟了出去。酒神拎起靠在堂屋門邊的兩個屜盒,遞給江山一個。江山接過手來,問道︰「哥哥,這是?」
酒神道︰「走,帶我去給大伙弄點早飯來。一會晴兒要醫治沁茹,吃些東西好有體力。」
江山點頭,道︰「還是哥哥想的周到,好的,隨我來。」說罷,二人抽身離去。
日頭已經升起,朝陽穿過樹葉的間隙灑了下來。雲雲醒來,先揉揉那雙大眼楮,想起了什麼,立刻觀察沁茹的狀況。看到沁茹呼吸平穩,這才放下心來。雲雲看著沁茹片刻,才起身開門,一股清新的晨風拂過,帶動她絲絲凌亂的秀發。白皙的面容在朝陽的映襯下,依然那般的動人。雲雲深深呼吸,緩步在院子中走動,想要尋找些什麼。忽然她發現柴房門敞著,便走了過去。房中逍遙和瀟雨還沒有醒來。雲雲看了一眼,環視柴房。發現門邊放著兩個木桶,一個空著,另一個有少許清水,也已見底。雲雲面喜色,溫柔的唇邊輕輕翹起。輕手拎起兩個木捅,向院子後面的林中走去。
片刻之後,雲雲來到一條山溪旁,這是她昨晚路過的地方。她將木桶放在一旁,俯身蹲下,雙手合起,捧起一把溪水潑到臉上,涼涼的感覺,透入心底。洗過臉後,人也精神了許多。雲雲用衣袖拭去臉上的水珠,借著倒影整理頭發。梳洗過後的雲雲,肌膚勝雪,幾乎是吹彈可破,微風吹來,她的發梢輕動,在陽光下,散發著柔和的光暈。雲雲靜靜的看著水中自己朦朧的倒影,片刻之後,她起身打了滿滿兩桶水,轉身離去。
水聲潺潺,清風陣陣。似有意挽留麼?
回到院子中,雲雲接了一盆清水。開始替沁茹擦臉擦手。沁茹依然安詳的躺著,沒有半點動靜。擦拭妥當,雲雲出門倒水,空中落下兩人,正是酒神和江山。酒神道︰「雲雲姑娘,起這麼早啊。」
雲雲微笑,道︰「嗯,我打了兩桶水來,你們也清洗一下吧。」說著把手中的盆里換上了清水,遞給酒神。酒神和江山洗完臉,精神也舒爽許多。雲雲器樂西屋喚醒了晴兒和月兒。江山到柴房叫醒逍遙和瀟雨。四人醒來,一番梳洗,圍坐到桌前。
月兒似還沒睡醒,打著哈欠,道︰「起的好早嘛,人家還想多睡會呢。」
瀟雨道︰「你懂什麼,以靈氣療傷,清晨最佳,不便耗到正午。」
月兒小嘴一撅,沒再作聲。逍遙道︰「好了,大家快些吃吧。一會兒一同前去靈洞。」
瀟雨道︰「有勞酒兄了,我做主人的,竟然要客人備飯,真是怠慢了。」
酒神道︰「林兄弟言重了,以後都自家兄弟了,不用如此。」
不到一柱香功夫,眾人吃飽。此時已接近未時。收拾好碗筷,眾人整體準備出發。瀟雨對月兒說︰「月兒,你的御空術還在初級階段,安心在家吧。好不好?」
月兒一听便急了,嚷道︰「不要,你們都去為什麼我不能去,我也要去!」
酒神道︰「林兄弟,你帶著她吧。不礙的。」
瀟雨點點頭,回過頭來正見月兒對自己嘿嘿的笑。酒神進屋輕輕的抱起沁茹,走出屋來。看向晴兒,晴兒表情嚴肅,對他重重點了點頭。酒神回頭對江山道︰「江山,前面帶路。大家出發。」江山點頭,隨即躍身而起,眾人一並跟上。瀟雨帶著月兒跟在最後。
片刻之後,眾人已經行至靈瀑前,江山行在最前,猛的揮手,示意直接沖進去。隨即自己突然加速,「 ——」的一聲,江山消失在瀑布中。酒神也運氣加速,緊跟著也沖了進去。逍遙,晴兒開始還有些遲疑,忽的身邊一人呼嘯而過,雲雲也沖了進去。逍遙,晴兒開始加速。「 , ——」聲後,瀑布外又恢復以往的平靜,只有那隆隆的水聲依然。此時,因為瀟雨要帶著月兒,所以已經拉開了一定距離。
酒神一行在洞中落定,不等逍遙,晴兒,雲雲注意眼前的這一切,只道了聲︰「走!」。眾人跟著酒神走向洞天的深處。到了拐角,走進巨大的石室。依然是那淡蘭色的光暈,依然一股清新的靈氣充滿全身。逍遙嘆道︰「如此神奇之地,不知道是人為還是天地的杰作。」忽然他又看到那塊上次被酒神切成的石板,指著那里道︰「此石必是高手以氣斷成!莫非此地真是人為?」
酒神輕輕的將沁茹放在石板上。舒了口氣,回身對逍遙道︰「真是好眼力啊,這石頭是我昨天來的時候斷的,就是為了找個方便療傷的地方。」
逍遙︰「呃……」
雲雲,環視著周圍的一切,感覺著身體不斷涌上的靈氣。嘴角帶著一絲微笑,心中默念︰「茹兒,你一定會沒事的!」
酒神道︰「好了,這就開始吧。不宜再拖了。都去洞口那等吧,讓晴兒安心來醫治。你們先去,,看看瀟雨來了沒。我和晴兒說幾句話就來。」
三人走了出去。酒神沉默了下,道︰「晴兒,你老實告訴我。此次救人是不是會有凶險?」
晴兒道︰「酒哥放心,我會盡力的,不會讓沁茹……」
酒神打斷她的話,道︰「我說的凶險不光是說她,也是你!」
晴兒沉默了一下,才道︰「是!」
酒神急切的問︰「會怎樣?」
晴兒模出縛仙鎖,道︰「沁茹大部分靈力,還有一魂一魄,都在這仙鎖里。所以她不會醒來。師傅已經教我如何將鎖中的靈力和那一魂一魄重新注回沁茹體內。但是……」
「但是怎樣?」酒神追問道。
晴兒緩緩道︰「如果失敗,沁茹的這一魂一魄就會損散,永遠都回不來了。而我的一魂一魄,會被仙鎖吸走……」
酒神眉頭緊皺,面有苦楚。二人的目光,彼此凝視了許久。仿佛如果分開,就再也看不到了。片刻之後,晴兒露出以往的微笑,對酒神說︰「酒哥,我已經不是以前的晴兒了,相信我吧。」
听了此話,酒神稍稍舒開了眉頭,輕嘆一聲。模出天酒令,放到晴兒手上,囑咐道︰「貼身放,你有異樣我就可以感覺到。萬一有事我會立刻進來。你不能有事……」
晴兒看看天酒令,點了點頭。酒神道︰「好了,我出去了。答應我,你不能有事。」
「嗯。」晴兒微笑著點了點頭。酒神轉身走了,剛至拐角,他卻停了腳步,但終是沒有回頭,繼續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