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無盡的黑暗!任那衣衫如何膠結如雪,此時也綻不出一絲光芒。孤獨的感覺奔涌而來!眼前的一幕幕皆是百合谷的冷石墓碑。雲雲忽然想哭,而就在那個瞬間,意識,卻消失了。
※※※
落日帶著蒼涼,伴著孤風下落。就連那片落下樹葉,也顯得分外無助。白衣清冷,表情默然,縱然那雙如潭的雙眸,也掩不住無盡的憂傷。雲雲一個人,蕭蕭的步伐,向前方的城鎮走去。
城牆,青磚黃土,蕭蕭肅然!雲雲站在城門前,望著這面不知歲月的壁壘,怔怔出神。細看去,絲絲裂痕處處。被風打磨無稜的磚角,詮釋著歲月流逝的痕跡。
時光,猶如一把無形的利刃,削割著萬物,誰,又能勝他麼?
迷茫的腳步再次邁起,緩緩淹沒在人群中。
雲雲腦中一片空白,街上的行人店鋪對他來說不過是陣陣的喧囂,她就這麼一直走,一直走……也不知過了多久,她停下了腳步,緩緩的抬起頭。
城門!
不知不覺的,雲雲已經走到了城鎮的另一頭。昏暗的天色看不清遠處的路,眼前的城門猶如一個巨大的深淵黑洞。明明是在前方,卻感覺是在頭頂,壓的雲雲透不過氣來!那蕭瑟柔美的身軀在顫抖,額上已滲出了冷汗,不知名的恐懼和孤獨感再一次奔涌著襲上心頭!
我,到底要去哪里?
就在此時,有人輕輕踫了一下她,一個清朗的聲音道︰「姑娘,你怎麼了?不要緊吧?」。
雲雲從惡夢中驚醒,猛然回首,那如秋水的瞳中映著一張英俊的面孔。雲雲打量了一邊這人,此人約模二十五、六,面目清朗,皓齒朱唇,面上如女兒家一樣白皙,白衣潔淨,不沾半點風塵,山河紙扇在手,是一位清秀的英俊小生。此時正望著雲雲。雲雲心想「定是不知哪兒的富家公子,準沒安什麼好心,以往外出游歷的時候見的多了。」
男子見雲雲面色轉好,道︰「我方才見姑娘面色有恙,是不是染了風寒?去看下大夫比較好。」
雲雲面無表情的回了句︰「不勞公子費心,我沒事。」說罷,向前走了兩步,又轉回身向城中快步走去,很快便消失在男子的視線中。男子站在原地,笑盈盈的看著雲雲走去的方向。卻也看不出,他為何而笑。
※※※
客棧中,還是頗為亮堂。雲雲坐在靠牆的一張小桌前,桌上三碟小菜,一碗米飯。雲雲無聊的撥弄著筷子,顯然也沒什麼胃口。她無意間抬起頭,發梢從秀美白皙的面龐滑過,舉手投足間透出那般的風姿無限,「嘩——」的一陣騷動,原來飯廳里很多人都在望著這位宛若天仙的女子,方才憔悴的面容又更加惹人憐愛,引來無數目光。雲雲面無表情的環視了一下,顯然對這種情況也已經習慣,眾人趕忙都回過頭去。卻唯有一人絲毫無避讓之意,還沖她微笑。雲雲與他對視,發現正是剛才在城門前遇到的那位男子。那份笑容,帶著絲絲的溫和,無半點歹意,雲雲心中一亂,下意識的低了下頭。此時,男子忽然站起身來。雲雲心想︰「哼!你若是敢過來煩我,看我不打的你滿地找牙!」怎料那人招呼了下小二之後,獨自往客房的方向走去了。
這座城鎮的規模確是不小,單看這客棧就分前廳後院,上下三層。門臉三層,大廳是飯廳,二三層都是包間雅座。此店坐南朝北,若大的後院足有三十余丈長,十余丈寬。院中小橋流水,假山怪石,灌木竹林,石桌石凳,比當朝一品的官邸也有過之而無不及。再往後就是客房,石刻欄桿,雕花扶手,也是三層。夜未深,雲雲睡不著,獨自在這院中閑逛。
正直月中,滿月掛天。雲雲舉首望去,卻見此月被三層的客房遮去大半,眉間微皺,忽縱身一躍,踏上屋頂。月在遠方,身前卻還有一人。月光明媚,眼前這人正是方才那為男子。雲雲心中不滿,轉身要去。此人卻先開口說了話︰「姑娘請留步,此地並非屬我所有,如果姑娘不願共享這皎月,在下告辭便是。」
雲雲怔了一下,此人一直背對自己,又怎知道上來的是位姑娘?
男子見雲雲不語,剛欲動身,雲雲卻道︰「不必了,我又沒要你走。」
男子轉回頭來,面對雲雲冷冷的表情,似乎他也並不介意,依然是那柔和的微笑,即而轉回頭去繼續負手而立,凝望著天上的那輪明月。
時光,在緩緩的流逝,街上的人由多變少,城市的燈火,也在逐一熄滅。不變的,只有屋頂上的兩人。月下的雲雲,仿佛月兌塵的仙子,靜靜的佇立著,任微風撩起她的秀發和裙角。風,帶著淡淡的花香,掠了下男子的衣襟,又卷向遠方。
不知過了多久,夜已深靜,雲雲望著天上的月,不由感慨,默默道了句︰
「萬般舊事上心頭,憂喜悲歡兩無由……」
男子似有觸動,片刻之後道來︰
「東風依舊月猶在,前塵往事已如流。」
男子的話,似乎在勸慰自己,雲雲望向他,見男子並未回頭,獨自苦笑了下,道︰「公子好文采。」
男子謙道︰「讓姑娘見笑了。」
又是一陣沉默,仿佛只有天上的星還在耳語,只是誰也听不見說的是什麼。
「喂……」雲雲輕柔的喚聲打破了這良久的寂靜。
「嗯?」男子應了聲,卻依然沒有回頭。
雲雲頓了下,還是問道︰「當時你並未回頭,又怎知道上來的人是我?」。
「因為……風中有百合花香。」男子緩緩的道。
雲雲恍然大悟,自己是百合化身,只是並未在意過。此時男子轉過頭來,微笑著望向她,雲雲兩腮一紅,羞澀的低了低頭。男子的笑意似乎更濃了一分……
人最美的時刻,莫過于真情流露,而又為之害羞的那一刻。只是在這良辰美景,且面對如此佳人,男子卻又轉回頭去,繼續望著天上的月亮。
雲雲見他不再看著自己,心中舒緩了下來,理了下情緒,似乎眼前這人也沒這麼討厭。雲雲問道︰「你這位富家公子,是如何上這數丈高的屋頂來的呢?」。
男子反問道︰「那姑娘是如何上來的呢?」。
「我是自己跳上來的啊」
「哦,我不是。」
「呵呵,不會是讓下人用繩子把你拉上來的吧?」話語中,幾分玩笑,幾分譏諷。
「呵呵,姑娘真會說笑,我是飛上來的。」男子平穩的道。
雲雲剛想說他吹牛,卻發現男子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離地二尺,浮在了空中。他負手而立的姿勢絲毫也沒有變動過,此時浮在空中也是呼吸平穩,身形自然。月光映在他的白衣上,泛著微微的光芒,宛如仙人一般鶴骨仙風。
雲雲一時無語。男子緩緩落下,轉過身來,依然帶著那分微笑,道︰「很奇怪麼?我想姑娘是誤會了,在下並非是什麼富家公子,也無一位家丁可以使喚,我只是一個四處流浪的修真之人。穿的乾淨只是個人習慣,沒規定修真之人就非得要一身風塵吧。」
雲雲點了點頭,露出久違的微笑。
男子又道︰「我看姑娘也是修真之人,修真修心,姑娘為何卻心事重重呢?」。
雲雲突然有訴說的沖動,卻又忍了回去。讓眼前這人知道自己並非人類,不知又會如何呢?
男子見雲雲憂郁,道︰「罷了,姑娘如有不便,不說無妨。還不知道姑娘怎麼稱呼呢?」。
「雲雲……叫我雲雲好了。」
男子打量了一下雲雲,點頭道︰「人如其名,出塵不染,絲般柔美,只是怕心也如雲一般……」
「呵呵,公子連我的心也看的透麼?」雲雲打斷了他,「對了,公子怎麼稱呼呢?」。
男子頓了下,拱手道︰「在下失言了,請姑娘莫怪,在下姓穆,單名嚴」
「穆嚴……」雲雲默念道︰「清爽之中不乏威嚴,氣勢中還帶幾分俊秀,呵呵,好名字。」
穆嚴沒有作聲,只是帶著微笑微微躬了,以表謙謝。
二人的目光凝視,男子是一如既往的微笑,短短幾秒,雲雲忽然避開了穆嚴的目光,道︰「夜深了,我去休息了。穆公子也早些休息吧,告辭了。」說罷,轉身縱了下去。
月雖皎潔,但也朦朧,雲雲的表情不曾有人看到,她對面的人或許能窺見幾分吧。
※※※
次日清晨,伴隨著「吱呀轟轟」的聲響,城門被緩緩的打開了。城門兵還在打著哈欠,似乎早起也並為讓他們養成習慣。朝陽映在白衣上,些許清冷。穆嚴,緩緩的出了城門。
過了護城河,路從樹林中伸向遠方,路的盡頭淹沒在樹蔭和沙沙的晨風中而不得見。路口,佇立著另一個雪白清冷的身影,雲雲。穆嚴的嘴角泛起笑意,走了過去。
未等穆嚴開口,雲雲道︰「穆公子,早。」
穆嚴道;「早,姑娘這麼早,欲至何處?」。
雲雲搖頭︰「我也不知道……,穆公子呢?」。
穆嚴看向前方,道︰「前方!路不就在腳下麼?」。
聞此句,雲雲心中悸動,只是前方又有什麼才是我要的呢?
穆嚴微笑道︰「姑娘何不同行?或許會找到你之所需,停在原地,斷是不能有所獲的。」
雲雲看向穆嚴,為什麼此人仿佛真的能讀懂自己的心思?只是從他那淡淡的笑中,卻始終什麼都尋不到。不管怎樣,他說的不無道理,走下去吧。雲雲輕輕點了點頭。穆嚴伸手讓路︰「請。」
二人踏上了似乎沒有終點的路途。片刻之後,遠方只有隱約的白影在閃動,只是不知道,是身影,還是透過樹蔭的晨光。
風從遠處吹來,帶著淡淡的花香。
※※※
起初,二人話語不多,雲雲沉默少言,穆嚴卻也不主動隨便搭訕。一路上,穆嚴未有任何不妥的舉動和言語,並且細心而主動的打理著用餐,住店等事。二人以步行為多,除非日落還尋不到城鎮,二人才御空而行。雖然修真之人在野外露宿是件很平常的事,但是畢竟男女有別,二人都未提起此事,但也心照不宣了。走的時間久了,穆嚴會提議休息片刻,沉默久了,穆嚴也會找些話題來調節氣氛。幾日下來,雲雲在心底已經無預兆的接受了這個人,二人話語也漸漸多了起來,從仙法到沿途風景,話題也越來越多。比起前日的路途,少了幾分寂靜,多了幾分笑聲。只是雲雲從未提起自己的身事,而穆嚴也從未詢問過。
神州大地上,兩個雪白的身影在緩緩前行。山頭上,沐浴晨光。夜色中,皎月山風。古道上,風土人情。
初夏的雨,綿綿不絕,絲絲的涼,但又溫柔婉約。路旁的茶棚簡陋,在雨中,卻又顯得分外灑月兌!茶棚下的方桌前,坐著白衣如雪的二人。
雲雲望著雨中茫茫的遠方,道︰「是啊,不管我如何,時光一樣流轉,日出月落,世人紛紛……」。
穆嚴飲了口茶,緩緩道︰「天下卻因此而精彩,不是麼。」
「天下如何精彩,縱然也解不了蒼生疾苦。」雲雲默默道。
「如此說來,雲雲姑娘並未找到你所需的東西了?」。
雲雲輕輕點頭,依然望著雨中。
穆嚴微微笑了笑。
※※※
旅途依然在繼續,遇到景色優美的地方,二人也會停留幾日,夜里就露宿在野外。二人就這樣一路游山玩水,逛街品茶,遍嘗各地特產美味,閑暇的時候,二人也會相互傳授討論仙法異術。煩惱漸漸的遠去,幸福和快樂慢慢充盈著雲雲的內心。
只是,她自己有注意到麼?
青山連綿,水聲潺潺,在一座不知名的山中,二人邊走邊感受著天地的靈捷之作。不巧,面前的一面陡峭崖壁擋住了去路。此壁幾乎直上直下,高約十丈,常人斷不可能攀越的。穆嚴看了看,剛欲縱身躍上,卻被雲雲拉住。雲雲道︰「爬上去如何?」
穆嚴怔了一下,即而笑了笑︰「好啊。」
「來,看誰快!」說罷,雲雲躍身爬上崖壁,迅速向上攀去。穆嚴也不示弱,躍身跟上。二人身手敏捷,身形靈巧,速度不相上下。兩個白影在巨大的崖壁上快速上升。頂端將至,雲雲手上用力,想第一個上去,不料左手抓住的石塊卻突然月兌落,反而落了下風。此時穆嚴已經一個翻身躍了上去,他忙過來蹲下伸手,笑呵呵的道︰「來,我拉你上來吧。」
雲雲一扭頭,道︰「不要,我運氣不好才輸的。」只是此時左手並沒有合適的東西可以抓住用力。
穆嚴道︰「是,我是贏在運氣上,來吧。」說罷,伸手抓住雲雲手腕,一把將她拉了上來。
雲雲畢竟是女兒家,被男子抓住手腕不免面上泛紅,轉過身去,不高興道︰「說了不讓用你幫了,你還幫……」。
穆嚴笑呵呵的道︰「好,好,我不對。你在這里先休息下,我去北面打些水來。一會我們還要往東走,你在這等我會兒就好。」說罷,轉身向北行去。
雲雲沒有作聲,模模了手腕,嬌美的容顏浮出了害羞的笑。深深呼吸,轉身看向方才路過的地方,崖下的景色盡收眼底,如此翠美。風,陣陣拂過,帶著清香。
和煦的陽光照在身上,衣衫泛起朦朧的光。
千萬年的風霜雪雨,將大地篆刻的如此秀麗,只是,可有人深情的注視過麼?
這條蜿蜒的河,不知延伸向何處,河的那頭,是否會有人等我?
我只是被世間不平遺棄的孤女,族人皆已故去,可還有人會疼我麼?
如同這嬌女敕的花兒,羚鹿無意的踐踏,誰又會將其扶起?只是這片綠,卻不會因此而失去色彩。
但我的世界,卻早已成了黑白。
穆嚴……,為什麼還不回來。去,為什麼想他回來,他又不是我什麼人……
正當她心中反復之時,忽然感到北方遠處幾股強大的氣息在劇烈踫撞。而其中一股氣,正是穆嚴的。
雲雲身子一震,猛然回首!心中的悸動!又是為誰?
沒有片刻的猶豫,一步踏起!直奔北天而去。
※※※
空地上,十幾個僧人將穆嚴團團圍住。當中一位年邁的僧人雙目微閉,白須垂胸。此時他旁邊的中年僧人怒目圓瞪,歷聲道︰「孽障,今天有我師叔在此!看你還往哪逃!」。
穆嚴大口喘著氣,左手捂在胸口上,顯然在剛才的交手中吃了虧。他道︰「哼!我說什麼也沒有用,不過想抓我也沒那麼容易!」說罷,雙掌抱拳,食指伸出,口中喝道︰「白鷺妙法!」
隨此聲喝,登時間,無名狂風呼嘯涌起。一只白鷺的幻影隱隱在穆嚴北後浮現。白鷺昂首展翅,吸收周圍的霧氣漸漸豐盈。風聲嘶嘯中,似有白鷺的狂吟。風鼓衣襟獵獵作響,周圍的僧人已被這狂風刮的睜不開眼,紛紛以臂掩面。中年僧人右臂擋在面前,困難的喚了聲︰「師叔……」。而老僧依然雙目微閉,白須長眉迎風舞動,手中轉動的佛珠不曾停下,口中依然輕誦佛號,也並未作聲應他。
「咭——!」白鷺的啼鳴響撤山谷!雲霧涌動,狂風勁舞。卷動的氣流中似有看不見的拳頭!「 ! ! !」幾聲,年紀較輕的僧人相繼向後飛出,跌在地上。
突然,老僧瞪開了雙眼,右手拇指中指輕扣,掌心向前,泛著金光。「阿彌陀佛!孽障,切勿再造殺孽!」。佛門真言轉瞬即過,金光大盛!金色的巨大手掌如排山倒海之勢向穆嚴打去!穆嚴還在全力驅動術法,此招來的又是如此突然,已是閃躲不及!
「不要——」空中傳來少女的驚呼!在空中向後倒飛的穆嚴順著聲音看向空中,一個白色的身影,一汪如潭水的雙眸在波動閃爍!
那一刻,仿佛靜止。那凝視,仿佛千年!
穆嚴仿佛笑了,但又被重重摔在地上的疼痛感所抵消,一臉痛楚。
他為什麼而笑?
是微笑還是苦笑?
也或許,他根本沒有笑過。
風消了,雲散了。
「哇」,鮮血從穆嚴口中涌出!被血染紅的白衣,分外刺眼。
雲雲落在他身旁,顫抖的雙手拭著他嘴角的血跡,慌亂而恐懼的眼神晃動著,口中喃喃的問︰「怎麼了?這是怎麼了……」
穆嚴吃力的一笑,道︰「你快走吧,不要管我……」。
雲雲呆住了。
走?我要去哪里?我們說好要一起游遍天下的,如今你要我去哪里?
走……我自己嗎?……
「阿彌陀佛。」老僧的嘆息把雲雲驚醒。雲雲霍然而起,她委屈,她憤恨!她指著面前的僧人大聲厲問︰「你們!你們為什麼要這麼做?!出家人不是已慈悲為懷嗎?為何如今卻在此傷人性命?!」。
「大膽妖孽!降妖除魔本就是我佛門分內的事!別以為你化為貌美的女子我們就會手軟!識相的就乖乖和這孽障一起束手就擒!否則……」中年僧人嚷道。
「阿彌陀佛…」老僧打斷了他的話,緩緩的道︰「姑娘,你身後人本乃是千年白鷺所化。據老衲所知,他一直以吸取妖精,靈獸的精魄來增添自己的法力。你未遭他毒手乃是幸事。老衲雖知你亦是妖類,但並未感覺你有何厲氣,想來不是惡靈。你走吧。」
中年僧人忙道︰「師叔,她是妖啊!您不能放她走啊……」……
雲雲已經再也听不到什麼,難道穆嚴一直在騙自己?
我剛才的擔心,可是為他?!
這不是真的……
用盡全身力氣的轉身,仿佛用了一個世紀。
婆娑的雙眼,淚已淋淋。緊咬的雙唇,有千語,如今卻如何說出?
「你……為什麼不解釋?」輕輕的語句,明知顧問嗎?還是不忍舍掉那微弱的期望?
穆嚴依然微笑︰「你走吧。」
蕭瑟的身體在顫抖,心,就這樣碎了嗎?
當真,就這樣碎了。
怨嗎?怨誰呢?穆嚴?魔族?蒼天?還是自己?
佛曰,六根清淨。可是,心兒,又如何敵的過孤獨?
我自己討來的淚水,確是都因為我的脆弱?!
「師佷!不可!你要做什麼?!」忽然老僧大聲喝阻道。
「師叔,您是菩薩心腸,但是我不能眼睜睜的縱虎歸山,讓我誅了這兩個妖孽!」說罷,中年僧人雙掌向前,一個巨大的能量光球開始在掌前迅速膨脹。「喝!去死吧!妖孽!」隨著喝聲音落,光球在地面上劃出清楚的痕跡,徑直向二人奔去。
又是一個轉身,雲雲不知這個轉身,用去多少光陰。
為何我的身體不作閃躲?大概,心已經死了吧。
為何我要張開雙臂?不會是因為還要保護騙了我的人吧?
就這樣了吧……
一個白色的身影忽然擋在了雲雲面前,帶著微笑,張開著雙臂。
緊緊的相擁!
好溫暖,好安心……
「不要——」雲雲撕心裂肺的呼喊!
朦朧的雙眼,看不清楚世界,只知道那親近的人還在懷中。雲雲嗚咽道︰「為什麼?為什麼你要救我?你不是……」
穆嚴表情已經看不清楚,只听得聲音已經非常微弱︰「其實,我從那僧人手中救過一只靈獸,他便耿耿于懷,幾次交手,他卻敵不過我,才有此故。佛門之下,有他如此蛇蠍心腸的弟子,實在是笑話。我雖是妖類,卻也從未枉殺無辜……」。
「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我都信……」雲雲已是泣不成聲。
穆嚴用勁最後力氣,道︰「雲雲,你應該活下去,你會有很多朋友,真心真義的……」。
穆嚴再未有半句。
淚,凝結。
如同這痛割破心兒一般,割破這時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