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
十日已過,水冰心如期來到了魔界。童老一直陪著她來到了水冰心在魔界的住所。
二人坐定,童老起聲道︰「怎麼樣?這次回去可有收獲?」。
水冰心點點頭,心知童老此問是何意思,但卻並不隱瞞,她道︰「流雲晴兒已經教給我了。」
童老想了一下,似有些顧及,問道︰「那……姑娘可有打算?」。
水冰心道︰「只能先看看情況再說,雖然已經知道方法,但也不敢貿然亂試。」
童老微微點頭,雖然事情似無進展,不過好象他卻更放心,起身道︰「好,那姑娘且先休息,告辭。」
水冰心起身相送,待童老走後,她又獨自沉思起來。剛才她說不敢貿然亂試,也並非是欺瞞童老,實則自己也並無多少的把握。即便釋魂成功,也會有兩大顧及。一是江山體內還蘊藏著魔劍的劍靈,如江山醒來,有了意識,若要與這劍靈相抵,只怕吉凶難料。二是就算江山沒事,但是他若性子要烈起來,那所有的努力都將白費,自己的生死且不說,而江山恐怕也就再無生還的機會了。水冰心躊躇起來,畢竟自己與江山素未謀面,也不知道他性格如何,當下難以決斷。
思慮片刻,也無結果,水冰心決定還是再去看看江山的情況,起碼讓自己覺得先釋魂也並無大礙,然後再做後面的考慮。想到這兒,她起身出去,往寒魔洞去了。
寒魔洞中,江山一切如故。看著他這般平靜,冰心不知為何,突然覺得心中安慰,嘴角也微微揚了下。
查看之後,江山皆無異樣,冰心微微點頭,安下心來。但她卻沒有直接離去,而是就站在這里,靜靜的望著江山,又陷入到深深的沉思當中。須臾,石門滑動的輕響打斷了她的思慮,冰心回頭看去,進來這人,正是童老。童老像是知道她就在此處一般,微笑道︰「冰心姑娘怎麼不先休息一會兒呢?」。
冰心微微有笑,道︰「不礙的,我也不累。有些放心不下,所以就先過來看看了。」
童老走到她身邊,也看了看江山,道︰「放心,你不在的這幾日,我也常來看看,一切都正常。」
水冰心道︰「童先生費心了。」
童老輕笑,道︰「哪里話,讓你費心了才是。血魂還在西魔界,所以也就是我常來看看了。」
冰心面上微笑,心中卻在嘀咕,莫非童老當真還是不放心自己?不過關于江山的情況,童老都要知道,那也是在情理當中。她又想,以前還真的從未想過會和童老也是這般算計。心中些許感慨,面上的笑容似乎也顯得無奈。
童老又問︰「如何?現在是否有些打算了?」。
冰心搖頭,道︰「情況穩定我就放心了,回頭我再想想吧,起碼要有個妥善的路子,再嘗試著手。」
童老點頭微笑,道︰「好,那我們還是先回去吧,此處干冷。」
※※※
又過了一月,日子過的很平靜,什麼事也沒有發生。而不管是關于魔界的,還是那虎精大王的,也沒有再探出半點消息。雖然那虎精的事,青霜是心知肚明,但他肯定不會說,大概永遠都不會說。他也無須替那花家說半句好話,因為昆侖一事,他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的。
正直冬日,天氣一日比一日冷起來。雖然很多時候還是陽光和煦,而蜀山弟子也個個不畏嚴寒,但閑來之時,在外面活動的人,到底還是少了許多。酒神幾人每日練功,從不間斷。是雨,是風,是寒,當然對他們幾個而言,也無所謂。而想到終要去魔界走一遭,也是練的更刻苦了。
終一日,水心月帶來了消息,也是讓他們先安心等待,只說江山情況穩定,並無危險,僅此而已。而水冰心觀察已久,也是並不敢輕易就用上釋魂仙術。一是以往的顧慮並未消除,二是仿佛童老好象在看著自己,遂更是不敢輕動了。
酒神自見不到晴兒之後,雖然現在說話又漸漸像他了,但依然變的少了言語。他已經幾乎不在主動與逍遙調侃閑說。除了每日用餐,幾人偶爾閑談,就連練功的時候,幾人也並不是都在一起。逍遙和瀟雨同出道家,練功經常在一起,但並不住在一起,因為逍遙在蜀山上有自己的居處。酒神雖也是住在客房,但從很早以前,有一間屋子仿佛就是為他準備一樣,一直給他留著,其他人幾乎不曾用過。只有青霜和鳳銘,每日吃住同行,練功基本都在一起,感情也日日深厚起來。
※※※
水冰心再次來到魔界,又十幾日。按說童老隔一日便會來看她一次。雖不知是關心,禮數,還監視,總之冰心也已經習慣了。童老每次並不待久,問候一聲,或是說上幾句就走。詢問起江山的情況,倒是只有三、五次。而今,冰心卻已是一連四日未見過童老了,心疑之時,童老卻恰巧來訪。
冰心見是他來,微笑相迎,問道︰「童先生這幾日去哪了?」。
童老也不隱瞞,直道︰「哦,去了趟西魔界,問了問血魂將軍那邊的情況。」
冰心本不想問,但還是耐不住,問道︰「他那邊如何了?」。
童老道︰「他已經弄死了四個人,不過他說目前還沒有完全的把握。」
「弄死了四個人?!」冰心驚道。
童老輕笑了下,點點頭道︰「他從凡界抓了八個人回來,為的就是看看人魔兩界的差別。我想等他覺得可以了,應該就會自己過來了。至于血魂,你不用太放在心上,除了我魔界,其他幾界的生靈對他來說,都只是實驗品而已,他一直如此。」
水冰心嘆息搖頭,表情露苦,她惋惜道︰「為了一個人,還要死這麼多人。我卻愛莫能助……」。
童老卻搖了下頭,道︰「話,可以明白了講,血魂為的僅僅只是劍,而這對于來他來說,也不過只是本分。依我看,他的興趣則是在那些實驗里……」說著,童老竟是微微有笑。
冰心的眼角抽搐了一下,但又馬上反映過來,血魂到底是魔族,而她對魔族,當真還不了解。但她終是心有不忍,尤其作為她這個身份來說,冰心道︰「童先生,你怎麼也不勸他一下……」。
童老楞了一下,隨即露笑而道︰「這里與人間不同,但凡是為魔界,相互也就無須多管,都是各自行事而已。如果不需要為一件事而聯合起來,那彼此間就更管不著了。至于現在的魔統領,我想他也已經明白,這些魔界的老將軍都听他的,也就只因為是本分。不過慶幸的是,魔族還算都很本分,至少和人比起來,那還是相當本分的。我想我有資格說這個話,因為我原本也是人……」童老微微有笑,笑中感慨無奈。
水冰心點頭,顯得有些無奈。童老起身,道︰「姑娘且勿急噪,你能來,童某已是感激。如果你有法子,不妨一試。實在沒有,那也無妨。你並不虧欠我半分。就把他當做你自己的病人好了。告辭,改日再來相擾。如有任何事,隨時叫我。」童老示禮,轉身去了。
水冰心不想童老居然會有此番說,一時楞在了原地,怔怔出神。片刻,她輕輕的笑了,靜靜的坐了下來。她又想起血魂怕是離成功不遠,自己如果再不出手,只怕會延誤了時機。想到這里,她暗下了決心!
又幾日,雖然魔界是無日無夜,但魔族也是有休息的時候。其實魔界中人皆知她是童老請來的,自然誰也不會去過問她什麼,所以冰心一直是來去自由。但饒是如此,冰心此時還是心中打鼓,要避開重要人物的耳目,才敢再去寒魔洞。因為她已經決定,要在此時給江山施下釋魂術,畢竟已不可再拖了。
石門輕輕的閉和了,和往常一樣,並沒有多大的聲響。水冰心有些緊張,看了看江山,深深呼吸。待稍稍平穩之後,她再次狠下了決心,開始驅動釋魂仙陣。而江山,會因此而醒來嗎?
水冰心直立在江山躺著的寒台之前,她低頭閉目,右手結印,口中喃喃頌咒。漸漸的,江山胸前的七彩魔晶,開始綻放絢麗光芒。而光芒的內心,有隱隱的七色光芒在游動。忽然,魔晶的光芒猛然盛了起來,雖然還有一邊衣角蓋在上面,卻依然擋不住這光芒溢射出來,直把整個寒洞都染的斑斕!
水冰心輕誦一聲︰「釋魂仙陣,開!」。
只見這股光芒忽而收縮,又再次放開,只是這次,雖然色彩依舊,但顯然比剛才奪目的強光要柔和了許多。而在此時,就在魔晶的正上方,一個圓形的太極圖顯現出來,緩緩旋轉。水冰心立刻左手結印,右手指向了江山額前。漸漸的,隨著太極圖的轉動加快,它的光芒也漸漸更亮了起來,白光晃眼。
直至此時,基本上除了施陣後綻放的光芒顏色有所不同之外,其他的都與晴兒當初給沁茹回魂之時的反應相同。冰心緩緩睜開眼,見江山沒有異常反映,放下心來,又再次閉上了雙眼。此時她收回了右手,改為雙手結印,開始專心完成這次的法陣。
※※※
蜀山,山間平坦處的林中,幾人練功之處。瀟雨帶笑拱手,賀道︰「恭喜李兄!仙羅體又精進了!」。
逍遙收了功,平穩了下呼吸,笑道︰「過獎,過獎,只是這樣,實戰恐怕依然還是用不上啊。」
二人聞有腳步,回頭一看,正酒神和青霜、鳳銘一起走了過來。逍遙問道︰「怎麼?有事?」。
酒神點點頭,表情有些嚴肅,他鄭重的道︰「再過些日子,等蜀山東面能去魔界了,我們就過去,不能再等了。所以,我想我們幾個不如就今日結拜為兄弟!」。
鳳銘顯得有些興奮,青霜、瀟雨面上有笑。而逍遙則是惜道︰「怎麼?你連那個覺悟都有了?」。
酒神苦笑了下,鳳銘則是搶聲道︰「對!能與幾位結成兄弟!就是死也無憾了!」。
逍遙笑中感慨,重重點頭,道︰「好!」。
本來兄弟結拜,乃是熱血豪情之時,不料這五人此時卻顯得有些蒼涼。那似乎可以預見的,是支離?
酒神和逍遙自不必說,這五人聚在一起,義氣相投。生死皆在外,只為兄弟!
瀟雨道︰「是不是……把江山也帶上。算起來,我與酒兄和他的關系,不能不帶上他。」
酒神無聲的笑了,笑的很欣慰。鳳銘也大聲道︰「這個自是當然!不為江山,我們為何去得魔界?」。
青霜也道︰「按酒兄算起來,其實江山本來也就在其中了,自然少不了。」
逍遙笑中的感慨依然不去,他道︰「行,你挑地方吧。我去拿個香爐,拿點酒過來,以咱們幾個的感情,也用不著安排什麼大排場了。」
酒神一直帶著笑容,雖然顯得有些酸澀,他點頭道︰「就這里吧,老天爺看的見就行!」。
須臾,銅爐燃香,碗中滿酒,五人並排而跪,卻有六只碗,那最後一碗,自然就是江山那份了。
按生辰排,酒神行大,逍遙行二,瀟雨行三,青霜行四,鳳銘行五,江山行六。
五人拱手向天,同聲而道︰「天地為證!我兄弟六人今日結義金蘭!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不求同生,但求同死!」。
「但求同死!!」鳳銘又吼了一聲,才跟著幾人一起磕下頭去。這個血性的漢子,也早已就有了覺悟!
叩首三下,幾人端起碗來,一飲而盡。鳳銘喝完自己那碗,又拿起旁邊江山那碗,剛想潑在地上,想了想,覺得不對,他道︰「不對!老六又沒死!不能潑!我替他喝了!」說罷,一飲而盡。
※※※
魔界,寒魔洞。
釋魂陣很幸運的一直運行到最後,而江山也沒有什麼異樣。水冰心雖然已經體力就快透支,在這干冷的地方,額上竟也滲出汗來。但即將成功的喜悅又給了她支持的力量,終于水冰心眼神一爍!換印頌咒!
「回魂!」,「唰!」,一道強光印入了江山的印堂!
水冰心收了陣,搖晃著用力維持著自己的平衡,卻已是耗盡了元力,腳下癱軟,險險就要倒下去。但她依然充滿期待的直直望著江山的雙眼,不甘就這樣倒下,希望能看見那雙眼楮能夠睜開。
「叮——」一聲清脆的聲音,七彩魔晶滑落了江山的胸口,落在寒台之上,撞出輕靈的響聲。
這小小的動靜,已讓水冰心耗盡了最後的力氣。終于,她再也支撐不住,就這麼歪倒著癱坐下去。只是她的眼楮卻依然不甘的,直直的望著江山的雙眼。就在倒下去的視線即將要被寒台擋住的那一剎!
江山,睜開了眼楮!一股清淚順著眼角無聲而下!
這淚,可是由最後還望著那個人的時候,在不甘的閉上雙眼之後,一直流到現在麼?
原來,那嘴角微弱殘存的笑,只是為了要掩埋自己的心傷。把最後一絲溫暖留給對方……
水冰心望著這股清淚,詫異的睜大了眼楮,就這麼怔然著,癱倒在了冰冷的地上。
江山的眼楮直直的望著上邊,腦中的記憶猶如人生的長河,再次開始流淌。他仿佛又看到了那個清艷不可方物的女子,他雪白的肌膚,雪白的衣,還有那一雙如潭的大眼楮。他竟是又笑了,真真切切的,無聲的微笑。他上揚的嘴角,在此刻是那麼的清晰明顯,仿佛可以再一次久久的固定住,不願改變。
片刻之後,他回過神來。吃力的抬起手來,好似在自己也不知道的情況下,拭了下眼角的淚。他想要起身,卻僵住了,只感覺一點力氣也沒有。放棄之後,他喃喃的問了一句︰「這是哪?還是我已經死了?」。
「你沒死……這是寒魔洞……」水冰心輕聲回了他一句,用手顫抖著支撐著寒台,開始吃力的爬起身來。
「魔?」這個字眼對江山來說,猶如晴天霹靂一般,立刻攪擾了他此刻的清淨!他猛然轉頭,望見了水冰心溫柔的臉龐,閃過一絲不解,還是狠狠問道︰「你是誰?!」。
水冰心終于艱難的爬了起來,就坐在了寒台上了,她深深呼吸之後,才道︰「別怕,我是水苑水冰心,與酒兄乃是舊時,所以是特來魔界救你的。」
「這里是魔界?!」江山心驚,抬高了聲音問道。
「噓——」水冰心把食指豎在嘴前,示意讓他別出聲,又嚴肅的道︰「你記住,除了我以外,任何人來,你都不能出聲。就還靜靜的把眼楮閉上,躺著就行了。如果他們踫你,能忍住的,你一定也得忍著!」。
江山雖然心中還是千百個疑問,當下還是先應了。他微微頷首,輕聲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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