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清,迷霧中那只有瀟雨才能看見的光球被逐個擊破。
魔將與童老心中不禁心中一緊,他們分明能清晰的感覺的到,一股犀利且逐漸強盛的力量在這迷霧中迅速移動!魔姿詫異過後,忽而驚出一聲︰「不好!這迷陣正在消散!」
眾魔將驚詫相覷,又紛紛看向童老。只見童老依然負手而立,只望著那股力量移動的方向,卻絲毫沒有要做出反應的意思。
實則童老也有一瞬的猶豫,立刻阻止那股力量的想法一閃而過,他卻偏偏開始思量這陣到底是如何破解的,到底這些年輕人,究竟看到了什麼,發現了什麼,又覺悟了什麼呢?
大概,這些就是小葵一直在尋找的東西吧……
化王的聲音打破了童老的思緒︰「童大人,我過去看看,這迷霧縱然要散去,至少也等這血陣完成。這氣息不是那惡鬼的,但又極像他之前的氣息。真是有些蹊蹺,我還是追去看看吧。」
魔姿卻道︰「只怕來不及了。」
而童老,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化王皺了下眉︰「童大人,您點頭,到底是讓我去,還是不讓我去啊?」
童老瞥了一眼血陣的陣心,微微了眯了下眼楮,道︰「煩勞各位將軍守好陣心,我會隨時收去血陣,到時請諸位立刻護送這顆血果回魔界,萬勿有失。這里一切,由我應對。」
魔儡道︰「也罷,我們自不擔心童大人無法月兌身。」
童老點點頭,突然提醒到︰「當心了,好像來了。」
眾魔將剛一警惕,只聞風聲由小到大,嘶聲漸響。轉瞬間,身邊的迷霧已經開始流動翻卷,漸漸超著一個方向聚攏而去,就像迷霧已被一個巨大的漩渦中心卷走!
而瀟雨,正是這氣浪漩渦的中心!他持劍在手,大催法力,長發飄舞,衣襟鼓蕩獵獵作響。此時他恍若風神臨世,萬物不能當。這狂風也是越來越大,怒卷咆哮,急聲獵獵,最後已是呼呼轟轟如山震響!
太清派的人舉目望去,只見頭頂一個巨大的漩渦,迷霧翻滾愈急!若不是清嚴還勉強維持這結界,真不知自己會不會也被這狂風卷走!
眾魔將任狂風呼嘯,迷霧如有形般從自己身邊略過,被卷向漩渦的中心,他們只是任由披風狂舞,眼楮卻沒有眨一下,只是死死的超前警惕的盯著。而童老卻不經意的揚了下嘴角,就彷佛他是在期待著什麼。
突然,只聞空中一聲斷喝︰「散去吧!」
「 ——」一聲巨大的破空之響,迷霧在漩渦中心緊收了一瞬,便如火雷一般的驟然炸開!巨大的氣浪將迷霧排卷開來,向外推散而去!這股力量勢頭極大,連天上的雲也一並吹散,彷佛是將天也沖開了口子!
夏初的陽光,自那漩渦的中心撒了下來,落在了瀟雨身上!
眾魔將率先看見了瀟雨。只見他當空而立,擎劍向天。而正在此時,只听一聲脆響,他手中的那柄靈劍‘斷青絲’,卻裂成了碎片,化作萬千竹葉,在陽光的映射下,翻卷的散落了。
只有童老注意到了瀟雨那一瞬的表情。
他,舒心的,笑了。
仿佛那一樁百轉萬千的心結,終于了卻了。
就讓她隨這風一同去吧,落在來生。
紛紛散落卷舞的竹葉中,瀟雨不再痴纏昂首,他緩緩的向前看來,而那笑容也在這一瞬淡去。
他決然道︰「不管不是惡鬼,這一切都該結束了。」
「哼!可笑!」炎戮上前一步,指他道︰「你手中法器都沒了,更無那惡鬼之力,此時還要逞強?」
炎戮言罷要上,卻被童老伸手阻攔,道︰「只怕他此時才是真強。將軍勿燥,護陣要緊。」
「嗯?」炎戮疑了一聲。
童老上前一步,問道︰「我真的很想知道,你是如何做到的?」
「我只是,放下了。」言者,所有人都能感覺到有一股力量正在從瀟雨身上向外擴散,迅速增大。「噌嘶——」一聲,道道旋風如有形一般,圍繞著瀟雨呼嘯狂卷!
「仙羅體!怎麼會?」化王驚道。
魔姿顰眉道︰「好像不是,沒有李逍遙的勢頭大。」
童老仿佛是微笑著道︰「他一身是傷,更被這血陣掠走了不少真元,第一次現出仙羅體能有這般,也算不錯了。這仙羅體的犀利迅猛之氣,倒是一點不摻假啊。」
就在剛才,太清蜀山兩派近兩千人雖依然還在被抽走真元,但見雲開霧散,驕陽重現,又見瀟雨月兌去一身戾氣,此時還實力大增,不禁心生希望,仿佛身上的力氣也涌回了一些。
清陽真人片刻不等,就在瀟雨現出仙羅體之時,旁人還在驚詫,他卻大喝一聲︰「兩位師弟!與我一同斬妖除魔!」聲未落,已是第一個沖上了高空!
「掌門師兄,讓我們去便可!」清濟真人眼看掌門的傷口還在飄飛著血絲,真元氣力還正在被不斷的奪走,不免擔心。但此時掌門頭也不回,清嚴更是已經收了結界,墊步入空,他也只得追了上去。
空中,一下成了五對四的局面。而見掌門和兩位長老已經入空誅魔,其他受傷的長老也掙扎著起身,咬著牙飄向了上空。但終究只有寥寥兩三人
清陽真人劍指魔將,喝道︰「區區魔道計量,就以為太清會束手就擒?今日不給你們些顏色瞧瞧,回頭倒叫你們這些魔頭看扁了!」言者,他不顧臂上傷口,舉劍向天,喚聲,「兩位師弟!驕陽劍!」
童老雙眼微微睜大,立刻松開本緊握著的左手,一下蓋在了血陣的陣心之上,紅光忽盛過後,千百道紅線魔網驟然全消!陣心的血果紅球被吸到了童老手上,童老一回手,將血果遞給化王,只嚴肅的道了一聲︰「快走!」
瞬間,所有人傷口上的撕裂之痛立刻消減全無,清陽真人更是如看到勝利一般得意輕哼。
清陽、清嚴、清濟三位真人劍指向天,那劍亮灼晃眼。三把劍同時射出三道閃眼光柱,直貫驕陽!下一刻,清嚴、清濟手中的劍光芒漸弱,光柱變細,而清陽手中的劍光卻愈發的強盛起來!終于,光柱不見,只有清陽真人手中的劍綻放出如驕陽一般的刺眼光輝,讓人目不能視,仿佛此時太陽就在他的手中劍上!
化王不敢托大,轉身就走。炎戮、魔儡緊隨其後。魔姿身向這邊,向後倒飛而去。而童老卻是生生朝前逼了一步,直直擋在了其他魔將軍之前!只是他的表情也不輕松。
清陽真人怒喝一聲︰「還不知死?這就叫你神形俱滅!驕陽一貫!」言著,他已狠狠揮劍向前!白光如錐,直刺童老而來!
「嗖—— ! !轟!」連續三聲轟悶震響!突然擋在最前的孤弘鎧甲盡碎!中間的童老衣衫撕裂!光錐最後刺打在擋在最後的魔蠻胸前,白光積聚爆炸,魔蠻前胸鎧甲炸成了粉末,披風撕成了一條條的碎片,再瘋狂的撕卷之後,徐徐散落。下一刻,孤弘撞在童老身上,二人便一起砸在了魔蠻的身上。
這三個不可一世的魔界之雄,竟被這一招同時重創,可見驕陽劍的威力實不一般!若不是這魔界三個最厲害的人物層層消減這股力量,任童老如何厲害,但若獨自抵擋,只怕還不如若何。
所有人都看向這三個狼狽不堪的人,雖然他們還沒有從高空跌落。
片刻無聲。時間彷佛是變的極其漫長,誰都不知道這驕陽劍法是不是已經將魔界三雄一招斃命。
清陽真人額角上流下汗來,而下一刻,竟是孤弘蔑視的大笑!
「啊哈哈哈——這就是你們最後的手段?啊哈哈哈——」
童老長舒了口氣,道︰「統領何必如此?驕陽劍需要七位道法高深的修真者共同驅動此陣才能發揮其威力,只有區區三人,而主劍清陽此時真元孱弱,童某人不會白白送死的。」
孤弘瞬間止了笑聲,輕聲道︰「童大人,我的事,必然由我自己消受。孤弘在此謝過二位了。」
魔蠻扯去了破爛的鎧甲,道︰「化王已經帶著血果撤了,統領,不如我們也走吧。」
「好!走!哈哈哈——」孤弘的笑聲仿佛解月兌,他已視眼前敵人于不見。
孤弘三人還未轉身,卻是瀟雨上前一步,喝道︰「魔頭休走!」
孤弘剛剛側身,此時轉回身來,直直瞪向了瀟雨,就好像百年來的折磨終于有了解月兌,此時誰若擋在他面前,他便會立刻要去此人的性命!那眼中已經泛紅,濃重的殺氣再次騰升!
「 轟!」兩聲,孤弘和魔蠻同時爆發出魔神體。那狂溢駭人的力量立刻壓了過來!瀟雨那生澀的仙羅體立刻被壓制下去!情勢再次倒向了魔界一邊,所有人都不禁又陷入恐慌,因為所有修真的人都能感覺的出,此時以瀟雨仙羅體的力量,在這兩大純熟魔神體的面前,只怕已變得不堪一擊!
「可惡!」清陽真人怒聲憤喝,「我便不信你們真能兩次消受這驕陽之力!」此時,他身後已有四位太清的長老,以及蜀山來援的譚長老。雖然蜀山譚長老無法一同驅動驕陽劍,但此時可以驅動劍法的已有五人!
五劍明晃,指向驕陽,反射奪目光輝!
瀟雨和譚長老立刻列在兩旁護陣!五道光柱沖天而上!
「哼!」孤弘冷哼一聲,手中霹靂魔光已經開始炸響。
突然,「哇嗚!」一聲,光芒驟消!清陽真人終于因為真元大虧,卻強行驅動劍法,此時反被驕陽的純罡之力所灼,傷了內髒,噴出一口血來!
「掌門!師兄!」四位長老立刻收去劍陣,圍過來扶住清陽真人。
「哼!哈哈哈……」對面是孤弘蔑視的笑聲。
「你……你們……」清陽真人伸出顫抖的手,指著對面三人,顯然他已經很難支撐下去。
「走吧。」童老輕聲但決然的道,言著已經轉身。
瀟雨一步向前,卻被清善真人一把拉住。瀟雨道︰「師叔!便是他們逃了,至少讓我把那戾氣凶果奪回來,便是奪不來也要破壞掉!不然魔界不知要用它做多少害人的事啊!」
清善氣息不穩,顯然也已虛耗甚多,他道︰「你明知道對面三人是不會讓你靠近那邪物的,除非你能打的贏他們。目前我們雖有死傷,但假以時日便能恢復。此時斷斷不能再多折一人了!若他們不走,你替掌門師兄擋一道,那你便是忠孝之人,他們若走,你萬不可有輕率之舉!」
「哎!」瀟雨望向對面,也知清善師叔所言非虛,而自己又技不如人,無奈的苦嘆一聲!
童老已經飄身而去,孤弘冷冷瞥了一眼,丟下一聲不屑的哼聲,便一前一後于魔蠻一同離去了。
「快!快扶掌門師兄回去療傷!」清濟催促道。
四位師叔攙扶著師傅,瀟雨插不上手,此時關心師傅,一起跟著要走。此時譚長老卻道︰「瀟雨,你師傅不打緊。只是若她還在,你還是去看看吧。此事,我們這幫老頭子,就不便多問了。」
「啊!」瀟雨一驚,揖掌稱謝,「多謝譚長老!」言罷,便向下沖去。
※※※
疾行空中。
童老問︰「統領,此間不見寒絕、浩雲。莫非是統領搶先回來了。」
孤弘尚未答話,魔蠻笑一下,道︰「我只說這里萬無一失,統領便已魔神體全速趕回,我自然也跟了上來,浩雲引著我們魔族戰士慢慢往回走不打緊,量昆侖那幫人也不趕追。」
「哦?那北將軍寒絕呢?」童老疑聲。
孤弘搖搖頭︰「他與那紫電青霜交手失利,怕是不測了。」
「哦?呵呵……」童老淺笑搖頭。
孤弘嘆一聲,道︰「我與那紫電青霜交手,感覺他的實力並不比寒絕厲害。也不知寒絕怎就會敗于他手。興許是輕敵了。」
魔蠻則笑了一下,道︰「依我看,耍樂之人,自敵不過搏命之徒。」
童老又是笑笑,不再問了。
※※※
太清派,山腰一隅。
他與她緊緊擁在一起,雖有萬言,卻無一句道出口。
或許是因為,彼此心有靈犀,便無需再道些什麼了吧……
※※※
不知名的地方。
銀發銀瞳的南界王負手立在瓊池前。這一切他都看在眼中,靜默無語。
輕輕的,他撫平水面,不再看了。
沒有人知道他在思量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