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名的地方。
雖然酒神不知道幾時,但他清楚如今已經過了寅時。南界王不知為何卻一直沒有回來過。以往每當他們心有思慮的時候,界王總是會悄聲而至。即便是偶爾不見,也不會這麼久。真是越怕什麼,就越來什麼。現下已經回天乏術,酒神難免驕躁,此時他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
魔界,魔央殿。
伴隨著響徹魔殿的腳步聲,童老目送孤弘。只是孤弘剛走出三丈開外,卻停下了腳步。
「怎麼?」童老正過身子問,「莫非你也有猶疑?」
「沒有。我只是有幾句話想對童大人說。」孤弘回過身來。
童老沒有作聲,只等他說。孤弘道︰「童大人,這些年來,多謝你了。」
「統領無需客氣。」
「不,我不是客氣,我說的是真心話。」孤弘道,「魔界只有魔王,從無統領,即便這幾年有,馬上也就沒有了。不是麼?呵呵。我是人是魔,不重要。曾幾何時我只覺得自己是行尸走肉,在絕望中為了那一點希望而艱難的爬著。若不是為了她,我也無須苟活。這些年來,你一直在我身邊,至少我還覺得自己還活著。而只要還有你,我就總覺得自己還有希望。回首過往,很多事若沒有你在,我辦不到的。所以,謝謝你。也感謝魔界的諸位將軍,還有浩雲……」他忽而苦笑搖頭,似玩笑道︰「我現在是不是有點兒,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童老面上有些無奈,但他卻點了點頭。
一時無聲,孤弘欲走還止,又問︰「童大人,能告訴我,你猶疑些什麼嗎?」
「沒有,我只是猜不透下面。」童老搖頭道。
「你是說,如果我和魔王動手,你不便在場是吧?」
童老笑了笑,有些苦澀。
「沒關系的,我早就有覺悟了。真是那樣,我也便死了心。活著再也沒有意思了。我去了。」
「嗒嗒嗒」的腳步聲漸行漸遠,直至消失。只剩下死寂的偌大魔殿和靜默的童老。
※※※
蜀山,廣場台階,潭溪潺潺,月如故。
「妃兒,天都快亮了,難道你一直沒睡?」唐逸驚詫的問道。
文妃搖搖頭,失落的道︰「我想姐姐,睡不著。我總覺得姐姐隨時都會從空中落下來……」
「如果文姬真的去了太清了,有這麼多人保護她呢,你就算擔心,也該休息了。」唐逸勸道。
「我知道,大家都這麼勸過我了。就讓我再等等吧。你先去睡吧,我沒事的。」
「我在巡山,天亮才和師兄換崗。要不然也不會發現你還坐在這里。」唐逸揪心的道。
文妃不語,抱著膝蓋,望著星空。
「哎,我陪你會兒吧。」說著,唐逸下一級台階坐下。
「不用。你巡山吧,不然長老會怪罪的,我們別給逍遙哥添麻煩了。」說著,文妃推了唐逸一下。
「啊!」唐逸猛然縮身,痛苦出聲。
「你……你怎麼了?讓我看看!」文妃慌道。
唐逸捂著左肋,忙道︰「沒事,沒事,被魔卒劃傷了口子而已,沒傷到骨頭,養兩天就好了,不然師兄也不會讓我巡山了。」
「哦,那你還是歇會吧,別太勉強了。」文姬拉著唐逸右臂,讓他坐下。
「呵呵,行,也好。歇會我再去巡山,不過你得答應我,我一會兒去巡山,你就去休息。」
「好嘛……」
※※※
魔界,鐫刻著古老圖騰的巨門前。
孤弘獨自來到這里,他並沒有御空飛行,腳步平穩緩和,不知用了多久才走到這里。最終的期盼,到底能不能就此解月兌,他不敢肯定。那一步一步,不緊不慢的步子,只怕不完全是釋然的表現。
待走至跟前,他才發現門旁還有一人,正是浩雲。
「你……怎麼會在這里?」孤弘問道。
「你進去吧。若有什麼,喊我便是。」
孤弘揚起嘴角,笑了。就好像他已經解月兌一般。
二人再無言語,孤弘走至門前,微微昂首。那巨大的門,在吱嘎聲中緩緩開啟了一條縫,再孤弘進去之後,轟隆一聲閉上了。浩雲靜靜的看著門,眼楮不眨的陷入思緒。
門內,孤弘止步在這一小片三角形的土地上,下面是血浪如岩漿翻滾。孤弘捧著血果,輕輕的道︰「赤煉王,我來赴約了。」
幽幽暗紅光芒在黑煙中升起,化成魔王的樣子。
孤弘托手向前,抬起頭來看著煙光之中的魔王,道︰「這次應該不會錯了,希望你履行諾言。」
魔王微微眯了下眼楮,道︰「這些在本王恢復魔身之後,至多只能恢復四成魔力。你的事,只怕我有心而無力啊。」
孤弘眼中閃過一絲異樣,道︰「你只說要還是不要。」
「哼。你又變了。從我第一次見,到上一次你拿個贗品的血劍前來,每次你都不一樣。」
「這與你無關,你要的我帶來了。」
「罷了,這麼久了,本王也不奢求你能怎樣了,先恢復魔身再說吧。你的事,本王不會食言。」
血果緩緩飄入空中,停在魔王面前。魔王道︰「你先去吧,我知道你新鑄的魔央殿在哪。」
門再次開了一條縫,浩雲見孤弘出來,問︰「這麼快?」
「魔王正在恢復魔身,我們去魔央殿等他吧。」言罷,縱身往回飛去。
※※※
翌日清晨,蜀山。
酒神終于還是來了這里。與逍遙會面之後將各處情況說了一遍。
正說著,卻是文妃來找,她面有倦色,顯然沒睡兩個時辰就起來了。她道︰「李大哥,文妃實在放心不下,我想去找姐姐。」
酒神道︰「她在太清派呢,她沒事,你不必擔心,找她作甚?」
「啊?酒神大哥,你見到我姐姐了?她真的在太清派?你不是去昆侖了麼?」文妃訝道。
酒神道︰「太清的霧散了,魔界的人也退了,我已經去過了。有瀟雨在,你姐姐能出什麼事,呵呵。」
「那太好了!」文妃終于舒了口氣。
逍遙輕笑︰「我看你面有倦色,想是沒睡好吧。時間還早,你再休息會兒吧。」
「嗯,那我回去了。兩位哥哥有事盡管來知會。」
文妃回去路上又見唐逸。唐逸詫道︰「你怎麼這就起來呢?」
「沒事了!酒神大哥說姐姐在太清,霧散了,魔軍也退了,姐姐有瀟雨照看,沒事的。」
「哦,酒神來了?那可太好了,呵呵……」
「你剛跟師兄換崗吧?你趕緊去休息吧,我也再去睡會兒。」
「嗯,好!」
亭下,逍遙道︰「老大,照你這麼說,他們肯定已經回到魔界了。」
「嗯,如果我們之前估計不錯,這會兒赤煉王恐怕已經生龍活虎了。」酒神無奈點頭道。
「那怎麼辦?」
「殺了他唄,還能怎麼辦?我又是不是當年的我了。」
此間,鳳銘小跑過來,興致勃勃的問道︰「殺誰?帶我去!」
「赤煉魔王。」逍遙道。
「啊?」鳳銘愣了一下,「我可不一定能打的過他。上次那孤弘差點沒揍死我。對了,老大,魔王也會魔神體麼?」
「上次沒有見他現出魔神之體,但不能確定。因為師傅沒等他出全力就用就酒舞玄天陣把他滅了。」
「那你再用那酒什麼陣滅他一次啊,這次滅徹底點!」
「我不會……」酒神無奈道,「當時我才十九,師傅沒教給我。」
「沒事,不怕,他只要不會魔神體,我就能錘死他。他要會,你倆不是會金剛體和仙羅體麼,一樣滅他!對了,你倆就不能教教我嗎?我現在跟你倆差距越拉越大了!」鳳銘有些失落的道。
「行啊。」酒神道。
逍遙道︰「昆侖屬于異域仙派,尚未听說有人領悟六大體術,所以不知道你領悟這六大體術之後,會是仙羅體還是金剛體。」
「不過領悟的法門應該是一樣的。」酒神補充道,看了下逍遙。
逍遙點點頭,道︰「就看你能不能領悟了。」
「領悟什麼?說說看?」
「什麼是接受。」逍遙道。
「什麼是歸屬。」酒神道。
「什……什麼意思?你倆說的這也不一樣啊!忽悠我啊,是不是?」鳳銘急道,砸了下石桌。
逍遙搖頭肯定道︰「沒有。冥魔妖仙我不清楚,但作為我們修真的人來講,無非就是八門全開。」
「八門全開?那還活不活?我最多開四門。」鳳銘道。
酒神補充道︰「我們不是為了開八門而開八門,是八門全開才能發揮出平時不可能有的潛能力量,而激發這種力量是需要一種自身氣力之外的力量。」
「對。」逍遙道,「或者可以叫精神力量,當你有一種透徹的領悟之後,那種感覺就是引發金剛或者仙羅體的引子,你要靠這種由精神而產生的超越自己氣力的力量來打開八門,釋放自身的潛力。」
酒神道︰「如果你沒有這種領悟,體會不到那份力量,就不可能把八門全開,更不可能用這份力量維持這個狀態,最後直至所有的力量渾然一體。就像你說的,強開八門以我們凡胎是承受不住的。至于領悟什麼,看你自己。逍遙明白了什麼是接受,我領悟的是歸屬,而普宏大師就悟了一個字。」
「哪個字?」鳳銘問。
「空。」酒神道。
逍遙問︰「你明白了沒有?」
「沒有!」鳳銘暈乎搖頭。
「笨呢!就是……」酒神又欲解釋,卻被逍遙阻攔住︰「行了,老大,這個慢慢來吧。我給老三講的夠透徹了,他不是還沒領悟仙羅體麼?急不得,看機遇,看造化。咱聊點正事吧。」
酒神點點頭︰「對,徹悟之時,立地成佛。」言著,他還做了個雙掌合十的姿勢。
「什麼跟什麼啊?教我這個怎麼就不是正事了?」鳳銘埋怨道。
逍遙道︰「魔界的目的地不是昆侖,是太清。如今太清一派上下和我們派去的五百援軍都被魔界的人以血陣吸走真元血氣!不然你以為赤煉王憑什麼復生?」
「啊?怎麼會這樣?剛才看你倆跟沒事兒人似的,我以為都過去了呢!」鳳銘訝道。
「你才跟沒事兒人似的呢……」酒神瞥他道。
逍遙看向酒神,恢復嚴肅道︰「咱到底該怎麼辦?」
「你想吧,我睡一會兒去。」酒神一擺手,起身拍拍走人了。
「那我療傷去了。」逍遙也起身走了。
「哎?哎?還說你倆不是沒事人?」鳳銘獨自坐在那里悶氣。
至傍晚時分,眾人正用齋飯,瀟雨和文姬卻在此時御空而至。讓至座中,瀟雨道︰「我在太清多留無益,大哥說會來蜀山,所以我就回來了。本來我可以用仙羅體趕來,但無奈我傷勢未愈,而且文姬也跟不上,所以現在才來。大哥,怎樣了?」
鳳銘猛咽了口飯,訝道︰「你說啥?你會仙羅體了?」
「嗯,也是在最後關頭才領悟的。」瀟雨笑了笑。
「那你領悟的字訣是什麼?」鳳銘急忙又問。
「放下,呵呵。」瀟雨會心一笑。
鳳銘眨了下眼楮,更不得要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