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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嬰兒哪有不尿床的?」面對沈猛的威脅,蕭涅嘟囔了一句便睡覺了。
因為蕭涅的懈怠,沈猛那塊印著紫陽花團的褥單上,差點就被丹丹填上別的圖案。
蕭涅昨天晚上曾過「當你下一次睜開眼楮的時候,就會看到更有活力的我」,而在第二天早晨丹丹睜開眼楮的剎那,首先映入她眼簾的,卻是天花板上那宅乳白色的玻璃吊燈。
同時,丹丹也感覺到自己有急需解決「生理循環」的必要,這時她便想起蕭涅「如果內急,就一定要立刻上廁所」的教導。
究竟是該先等著看到更有活力的大哥哥呢?還是該先去洗手間解決問題呢?丹丹面臨著兩難的選擇——于是,她選擇以新生命來到時間的第一反應來尋求答案——哭!
只是她這生命里的第一次啼哭,遲到了整整六天。
遲到總不到好,很快這響亮的哭聲便收到了效果——正和周公在棋盤上殺的興起的蕭涅聞聲猛然起身,來不及穿衣服戴眼鏡,披著被子沖進了沈猛的臥室。
一臉緊張的蕭涅還沒弄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丹丹就已經破涕為笑了。
她先是看了蕭涅一眼,似是在確認什麼,在看到盯著蕭涅那雙漆黑閃亮的眸子後使勁點了點頭,然後猛的坐起來,一陣風似的沖進了洗手間……
到這時,沈猛的床單才避免了變成畫布的可憐命運。
因為有了昨天的經驗,蕭涅今天和丹丹相處起來相對輕松不少,而且丹丹對于泡面完全沒有抵觸心理,這也省掉了蕭涅不少的麻煩。當然,蕭涅也不會狠心到讓丹丹這個不諳世事的孩子吃一天的泡面,于是他許諾,晚上會有傳中的元宵吃……
波瀾不驚的平淡中,白天很快過去。
傍晚時分,沈猛回來了;和沈猛一起來的還有楚蕾。
蕭涅不知道這兩個人怎麼湊到了一起,對于兩個人臉上怪負責的表情,更是不解。
此時此刻,兩個女孩,不,三個女孩到底在想什麼呢……
首先楚蕾,她對于身世可憐經歷悲慘的丹丹是很同情的;對于不解風情的感情白痴蕭涅是很痛恨的;對于自己晚進入王庭衛校卻自己早畢業的沈猛是很敬重的。
其次,沈猛對于丹丹是沒有什麼好感的,特別是一進門便感覺到蕭涅原來給予自己的關懷被這個突然闖進來的女孩子搶走之後甚至對這個女孩有了敵意;同時她對于蕭涅的同情心泛濫是很無奈的;對于楚蕾的感情遭遇,卻是完全沒有放在心上的。
再次,丹丹對于蕭涅是很依賴的;對于楚蕾是很友好的;但當她面對沈猛時雙眼里卻充滿了戒備——對于這三個女人之間復雜的關系,不懂讀心術的蕭涅是不太了解的,只是因為這三個女人共處一室而導致的詭異氣氛感到頭大,一個猶如兩個大——百般無奈的他點了一根煙,排遣心中的苦悶。
因為思想的極度不統一,丹丹臉上的五官又有融化的趨勢——于是,楚蕾帶著丹丹進了沈猛的臥房,順手帶上房門,只留下蕭涅和沈猛在客廳四目相對。
沉默半響之後,蕭涅終于憋出來一句話︰「萌,書包很沉吧。」
「和我的心情相,這十幾公斤重的背包輕如鴻毛。」沈猛的話若有所指。
「什麼意思?」蕭涅依然很遲鈍。
「蕭不著調。」
「嗯?」
「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情?」
「什麼事兒?您話。」
「等王庭把丹丹接走之後,不要再招惹別的女孩子了。」
「嚇?」
「然後。」沈猛盯著蕭涅的眼楮,似是要用目光將其臉上的灰色鏡片碾碎,一字一頓的道——
「等我長大!」
「啊?!!!!!!」——蕭涅傻了。
沈猛沒有再看蕭涅的臉,而是將手中的元宵輕輕放在客廳的桌子上,然後轉身進了自己的房間,只留下蕭涅愣在那里發呆。
蕭涅不是傻子,也不是雛兒,他當然知道沈猛的話是什麼意思。
但是理解是一會事,能不能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尤其是面對個性生猛的沈猛如此生猛的表白——讓他在短時間內給出一個明確的答案,實在是難于登天。
蕭涅和沈猛有沒有感情?當然有——自從蕭涅的姐姐被殺之後,除了沈猛,再也沒有第二個女孩子讓蕭涅如此的視若珍寶。但是蕭涅對于沈猛的感情,更像是哥哥守護者自己親愛的妹妹一般。猛然間,自己一直視為親妹妹的沈猛突然出「等我長大!」,蕭涅確實有點招架不住。他一直認為自己不是妹控,也無法在這個時候感受到「多年養成終成正果」的狂喜,他現在有的,只是震撼——震撼于沈猛的彪悍和直接。
蕭涅楞了好久,直到嘴里叼著的香煙燙著了嘴唇,他才慌忙掐滅了煙頭,拎著桌上的元宵進了廚房——廚藝精湛的蕭涅,打了好幾次火才把煤氣灶弄著……
沈猛的臥室內。
楚蕾看著一臉嚴肅的沈猛,笑著問道︰「學姐,凡人學校里的功課很重麼?」
沈猛艱難的將背包摘下來扔到床上,長出了一口氣道︰「王庭衛校里的還要繁重。」
女人特有的直覺告訴楚蕾,沈猛有些不太對勁,所以出聲問道︰「是學習上遇到什麼困難了麼?」問完之後又覺得自己很白痴——被譽為「百年不出的天才」沈猛怎麼會因為凡人那點兒知識而苦惱。
沈猛微微笑了笑沒有回答,只是看了看自己的床——現在,丹丹正蒙著頭拱在那床印著薔薇花瓣圖案的粉紅色被子下面,不知道正在做些什麼——「我忽然覺得,她好像一只貓。」沈猛忽然道。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句話的干擾,蓋在被子下面的丹丹還真是發出了類似野貓護食的「嗚嗚」聲。
「學姐,我昨天不是在電話里跟你了麼?現在要把丹丹想象成一個女學生的模樣。」楚蕾站起身來,貼著沈猛的耳朵道。
「我在衛校上學的時候,看到過一篇關于帝江的資料。」沈猛回憶著︰「帝江是可以通過某種特殊的儀式和特定的人建立專屬而恆定的映射的,只是,那種儀式好像失傳了。」
「鎮將校長曾經有一只帝江,難道就是利用了那個儀式?」
沈猛擺手道︰「不,我曾經听玉衡女乃女乃過,她的帝江是很特別的,不單單只是有穩定的形象的意願投影,而且有其自己的思想獨立個體。」
「學姐和校長很熟?」
「當年就是玉衡女乃女乃把我從孤兒院帶到衛校的。」沈猛笑著回答。
「跟我校長的事吧,我在衛校的時候,听過太多關于這個衛校創始人的傳……」
蕭涅站在客廳里,將耳朵貼在沈猛臥室的門上,在確認屋內很安靜,沒有爭吵或者打架的聲響之後,才敲了敲門喊道︰「三位大美女——開飯了!」
于是房門猛的被打開了,蕭涅還沒反應過來,便有一團軟綿綿的東西撞進了懷里……
蕭涅嘴角抽搐著,看著站在床邊二人︰楚蕾一臉的錯愕,沈猛則是面帶冷笑——于是蕭涅咽了口吐沫,低下頭辨認懷里的物體,兩秒鐘之後,他開始大叫︰「鬼——唔,美女啊!」
接下來,蕭沈楚三人交換著眼神,費了好大的功夫——才把丹丹重新拼回了人樣——「鬼才知道沈猛和楚蕾剛才在屋里講了些什麼!哎呀,怎麼又想到鬼……」蕭涅狠狠的拍打著自己的腦門。
沈猛道︰「蕭不著調,雖然你把元宵煮成了糯米粥,也不用如此抽自己謝罪吧。」
「還不都是因為你……」蕭涅低著頭反駁,只是這反駁有點底氣不足。
「因為學姐?」楚蕾很是納悶。
「吃飯吃飯!其實這是煮元宵的秘法——可以最大限度的讓元宵把味道入到湯里。」蕭涅打著哈哈。
「學姐,你不是蕭涅廚藝不錯嗎?」楚蕾舀起一勺黏稠的糯米粥,以調笑的語氣詢問——即便是吃著蕭涅做的飯,她仍然不肯放過奚落蕭涅的機會——也許這就是「愛之深責之切」的具體表現吧。
丹丹舉起空碗喊道︰「很好吃啊——大哥哥,再來一碗!」直接搶了沈猛吐槽的機會。
「這東西黏性太大,吃多了對腸胃不好。」蕭涅很是關愛的道。
沈猛和楚蕾同時瞪了蕭涅一眼,蕭涅毫不猶豫的沖沈猛瞪了回去——要不要當女朋友那是將來才決定的事兒,就算以後當了女朋友,我也是男女關系里的攻方啊,這夫綱總不能現在就給丟了吧!
楚蕾很無奈,因為蕭涅無視她;沈猛很生氣,因為蕭涅不給她面子;丹丹很納悶,因為她完全搞不懂那三個人瞪來瞪去是因為什麼——因為三個人瞪來瞪去的時候完全忽視了自己的存在,丹丹的感覺就不只是納悶了,孤獨趁機襲上了她的心頭——都三個女人一台戲,如果這三個女人都是覺醒者,她們再湊到一個飯桌上,那就是屬于其中的懸疑倫理劇了。
總之蕭涅今年的元宵節過的很詭異,或許這詭異早在他半夜三更跑到火燒店去吃宵夜的那一刻就已經注定,不管這個詭異的隱藏任務的最後結局如何,蕭涅明白——既然接了,他就得咬著牙繼續做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