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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燙的鮮血,在丹丹潔白如藕的臂上匯聚成流,淌到青石板地面上,凝血成鏡。
「不……大哥哥……不是我,也不是你……為什麼?」映在血鏡中的丹丹睜大了驚恐的眼楮,不解的問。
「我當然知道不是你。」蕭涅擠出一個微笑,盡最大的努力讓自己的聲調不會因為劇痛而走音,「丹丹,大哥哥不怪你,咳咳……」
「玉衡女乃女乃,為什麼不阻止?」沈猛雙眼噙著淚花,扯著玉衡的袖子問。
「蕭涅陽壽未盡,鳳鳥也不會死——涅槃一次,便成長一次。」玉衡淡淡的回應。
蕭涅艱難的抬起右手托住丹丹無暇的臉,笑道︰「听到了麼丹丹?大哥哥不會有事的,所以,咳咳,大家也會原諒你。」
「可……丹丹不能原諒自己!」丹丹著,猛的抽出了貫穿蕭涅心髒的右手,凝視著那丑陋的利爪,用自己的左手死死的攥住它,狠狠的砸在了地上——頓時,右爪崩壞,鮮血殘肉四濺!
「丹丹不要這樣!」蕭涅猛的抱住丹丹,像是安撫一只受傷的貓柔聲道︰「沒事的,你看大哥哥還生龍活虎精神的很呢,丹丹用不著自責。」
「嘖嘖嘖嘖,還真是感人啊!」郝戰怪笑著著感嘆,「可是即便你毀掉這爪子,也掩蓋不了你丑陋猙獰的本體!這世界丑陋猙獰,你就是它還要丑陋的怪物!丹丹!撕碎他!」
「不!丹丹不要!丹丹不要!」丹丹歇斯底里的哭喊著,不知哪里來的力氣,一把推開了蕭涅,退縮到陰暗的牆角,即便已經無路可退,她縴細光潔的腿,仍在地上徒勞的蹬踏著……
玉衡平靜的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忽然皺了皺眉頭,在楚蕾耳邊低語一陣,轉身離開了。
沈猛不解的聲問︰「玉衡女乃女乃……」
「校長相信我們能制服這只猙獸,她去對付燭龍。」楚蕾傳達了玉衡的話。
「哈哈哈哈。」郝戰囂張的大笑,一張原本英俊的臉也變的扭曲,「玉衡已經怕了所以溜走了,你們這幫鬼被賣了還不知道。」
「閉上你的臭嘴!」半蹲在地上的蕭涅道︰「我這一輩子,最煩那些不負責任的混蛋!更鄙視那些視子女為私人財物的無知家長!」
「以你們現在的實力,還有戰勝我的可能嗎?」郝戰不屑道︰「飛廉,你還不現身?!」
楊烈輕佻的聲音響起︰「猙獸你個白臉,有帝江還不夠麼?非要拉我下水。」伴隨著他的調笑,帶著鴨舌帽的矮胖身影再度出現。
楚蕾一時楞了,不知該如何界定這個男人的身份,他可以隨意出入鎮北所的神衛軍宿舍,他可以出現在雙方激戰的場所,他流里流氣輕佻孟浪卻能屢屢全身而退——最重要的,他到底站在哪一邊?
「楊瘋子,我勸你不要動手——這屋里所有的女孩子都是我罩的,咳咳。」蕭涅艱難站起身來,雙手已經祭出了赤色的火焰。
「哎呀,我好害怕。」楊烈笑道。
「楚大美女,把萌和丹丹移動出去。」蕭涅命令道。
「哼哼!」楊烈冷笑道︰「老同學,你似乎看了王庭犧牲的決心呢。」
「你什麼?!」
楚蕾用額頭上滲出的汗珠解答了蕭涅的疑問,只听她道︰「整個機庫被人加上了單向結界,只許進不許出!對目標的移動無法完成!」
「老道!我X你孫女兒!」蕭涅忍不住破口大罵,現在他真的懷疑開陽的立場了,這家伙這麼做到底是為了什麼?是為了保住楊烈這一顆暗子麼?是為了所謂的王庭大計麼?然而不管他的本意是什麼,他竟然打算犧牲掉如此之多的神衛軍精英?!這家伙得偏執到怎樣的程度?
「被自己人出賣的滋味很不爽吧?」楊烈問。
「如果你膽敢傷害她們一根毫毛,我就會讓你體會到什麼叫做真正的不爽。」蕭涅恨恨道。
「一點同窗情誼也不念?喂喂,猙獸,你好歹也動動啊!」楊烈繼續笑著道。
話音剛落,郝戰便化為了原形,猙獸!
一頭形如獵豹的五尾怪獸陡然出現,全身被赤色的毛皮覆蓋,面目猙獰,呲牙咧嘴,額頭的正中,是一楔朝天利角。
「寶寶,站起身來,化成他們最恐怖的模樣,咬斷他們的喉嚨!」猙獸厲聲喝道——它的聲音猶如石塊摩擦般的刺耳,直讓聞者汗毛倒數,只覺得似是剛從冰窟爬出來又被寒風通體拂過一般。
丹丹神色木然的站起身來,如一只凶厲的女鬼飄到了蕭涅的身前,空洞的眼神注視著他的喉嚨,似是發現了什麼美味,猩紅的雙眸在深陷的眼窩里陡然出現!
蕭涅卻感覺不到絲毫的恐怖,他甚至走上前去,雙手扶住丹丹的肩膀道︰「丹丹,如果你能听到我話,抵抗這個狗屁命令!遵從自己的內心!不要對這強權屈服,尤其是你深深厭惡的強制命令!」
「哈哈!沒用的!」猙獸刺耳的叫聲再一次響起︰「在我的主要映射面前,那些建立在虛幻的情感之上的良知,不過是些一觸即化的泡沫罷了。」
「你丫的給我閉嘴!」蕭涅放下丹丹,轉身奔向猙獸。
這密室的空間本來就不大,蕭涅躥到它的身前,不過一瞬之間。
然而,猙獸卻突然消失了。
「楚蕾,破了這該死的雙結界!」蕭涅怒吼。
楚蕾聞言,下意識的揮動手臂,試圖破壞充斥在周圍的靈力的自然結構,以逼迫猙獸現身,不料卻被楊烈卷起的風刃阻止了。
蕭涅見狀,立刻決定更改進攻目標,他猛然躍到半空,伸直右手架于胸前,一記赤炎炮轟然而出!
楊烈慌忙在身前催生一道風盾,抵住了突然出現在面前的赤色火焰。
借著赤炎炮的力道,他反退到了密室之外。
「隨便用個該死的結界術把丹丹罩起來,阻止猙獸持續施令!能隔斷聲音就好!」蕭涅再次下達了一個命令。
「不行,恆定鏈接就在附近,即便隔起來丹丹也能維持攻擊形態。」楚蕾回答。
「只要你們心中不想著她會攻擊你們——她就不會!」蕭涅扔下一句話,縱身追了出去,灑下一條血線,淋了楚沈二人一身。
「楊瘋子,你他媽的再跑啊!」蕭涅咬著牙挑釁——他必須盡可能的激怒對手,盡快解決戰斗,因為血噴狀態下,他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
「有機會見證帝江的恐怖,我怎麼舍得跑。」楊烈著,揮手甩過來兩道巨型風刃——同時,雙臂也裹上了慘白風咒,揮著雙拳向蕭涅襲來。
蕭涅不敢怠慢,直接幻化出雙翼,扯下兩根火羽,化成兩柄長刀,迎擊!
輕而易舉的斬斷了兩道白色風刃,帶著殘影的雙拳又到了面前。
砰砰砰砰——不絕于耳的踫撞聲中,火花四濺!
一瞬之間,拳刃相交已不下十余次!
「你子進步不嘛。」蕭涅擦著嘴角淌出的鮮血道。
「彼此彼……」
楊烈的話還沒完,蕭涅的斬擊又裹著炙熱的風劈下!
堪堪躲過這一次偷襲的楊烈鄙夷的看了蕭涅一樣,揮手打掉了燒著的鴨舌帽,滑稽的發型便呈現在蕭涅面前——原來,楊烈戴帽子的原因只是他的頭發卷的厲害,就像是一塊西瓜皮扣在腦袋上。
「越壓頭發便貼的越緊不是麼?」蕭涅分散注意力的話又一次想起。
這一次楊烈沒有上當,而是轉動雙拳,兩道錐形旋風直奔蕭涅胸部的傷口!
蕭涅邪笑著,揮刀斬碎自己右側那一道旋風錐,任另一道旋風從胸口的破洞穿了過去!任那道急速旋轉的風錐帶出些碎肉殘渣!
即便被串在了那根風錐上,而他,仍在執拗的沿著那風錐滑進!
楊烈微微一愣,他沒能想到蕭涅打起架來竟然會瘋狂到如此的程度,一時竟然忘記了收掉右手上的風錐!
轉瞬之間,蕭涅已經殺到了蕭涅的身前!
「殺!」蕭涅大喝一聲,兩道火刃破空斬下!
面對兩道勢不可擋的火刃斬擊,楊烈再一次選擇的逃跑——他又消失了。
轟——蕭涅的火焰斬轟到了地上,激蕩起無數碎石瓦礫!
巨響過後,嗚咽的風聲也在這個空曠的地下機庫瞬間徹底消失——一切仿佛重歸詭異的沉寂。
沈猛奔過來,摁住蕭涅的胸口道︰「蕭不著調,你現在必須止血!」
然而她的急救似乎是徒勞的,任憑那雙潔白如玉的手怎樣努力,卻阻止不了噴涌而出的鮮血,她在衛校學到的一切急救知識,在這個關鍵時刻統統變成了廢品。
而此時,丹丹已經和楚蕾戰在了一起——這一場景落在蕭涅的眼里,不出的荒誕和諷刺!似是殘酷的現實將他那單純的期待揉成了實質,然後化成一個耳光,狠狠的甩在他的臉上。
蕭涅眉頭緊鎖,冷眼注視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歲月啊,你可以在我的臉上刻下滄桑;但我絕不允許,你將悲涼寫在其上!
蕭涅咬咬牙,扯掉西裝的袖子,胡亂的揉成一團堵在胸前的傷口上,一步一步,走到丹丹的身前。
他堅定的腳步,似是踏在眾人的心口上,讓丹丹和楚蕾同時停止了攻擊的動作,也讓沈猛癱坐在了地上。
蕭涅走到丹丹面前,一把將其緊緊的擁在懷里,把她的腦袋死死的摁在胸前,任由這只厲鬼在自己的胸口噬咬著,他一字一頓道︰「絕對不要屈服于你心中的恐懼。」
慢慢的,丹丹不再掙扎,安靜的靠在蕭涅的懷里,仿佛睡著了一般。
二人的腳下,一朵嬌艷的殷紅百合,怒然綻放。
一直躲在暗處觀察一切的開陽微微皺了皺眉頭,沉著嗓子道︰「黑將,到你上場了。」
——似乎,他是在對著空氣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