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人們在街上看到一個瘋子拿著一把刀,全身鮮血淋淋,他們通常不會擁上去把刀奪過來,而是會選擇躲在遠處,打電話給警察或是精神病院。但遺憾的是,這一次站在街道中央的瘋子正是以前一直以世界警察自居的美國,這讓全世界變得不知所措起來。
聯合國尷尬地把總部暫時遷移到了歐洲,它的存續問題已經可以列上日程,只是暫時還沒有人有閑心關注。俄羅斯想要負起責任,它曾經這麼做,它的人民也習慣了承受巨大的代價,但經過十幾年的陣痛和十幾年的恢復,它還只是個空殼,遠遠沒有看上去那麼凶狠。華夏深知王直的底細,並且它還沒有做好承擔那麼大責任的準備,所以它只是迅速地在東亞、東南亞確立了話語權,便停下來觀望其他人的態度。德國、法國和英國猶豫不決,不知道是不是應該冒險,或者是眼睜睜地看著那個瘋子整合北美,然後反過來威脅整個世界。只有日本以它一貫的瘋狂第一個跳出來承認了亞美利堅帝國,但皇帝陛下卻對他們伸出的橄欖枝不理不睬。
無數的政客、外交使節在世界各地飛來飛去,空氣中的幾乎每一條電波都包含著關于新生帝國的消息,人們對于王直這個怪胎本來就束手無策,加上一個龐大的,曾經世界第一的國家後,問題變得越發復雜起來。
亞美利堅帝國是否會成為另一個二戰前的德國?它在確立了人類歷史上前所未有的規則後,會不會像瘋狗一樣四處咬人?王直的行為本身就充滿了變數,如今又加上數不清的野心家和投機者,他們會不會唆使王直冒天下之大不韙,向全世界開戰?
一個超人,以一人之力消滅了全世界最強大的國家,並且一意孤行地想要建立一個帝國,這件事本身早已超出了人們的理解範圍。這就像是一個人和你下國際象棋,你只能老老實實按規則走,他卻可以把每一顆棋子都隨意當成皇後和國王。
無數分析家愁白了頭發,撓光了腦袋,卻始終無法給出一個讓人信服的分析和預測。應該隔岸觀火,還是火中取栗?是表現出對于王直的友善更能打動他,還是讓美國亂到無與倫比更能讓他知難而退?
世界股市在這樣紛亂的局面中一跌再跌,無數人虧得血本無歸,世界經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低谷,人人都清楚一場巨大的變革就在眼前,但沒有人知道它會在什麼時候,以什麼方式席卷整個世界。
正當人們深陷在名為王直的泥沼中無法自拔時,另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傳來。
美利堅合眾國總統(前副總統)安布羅斯•福克斯在火奴魯魯發出宣戰公告,鑒于日本對美利堅合眾國卑鄙無恥的背叛,駐韓美軍、駐日美軍、駐菲美軍及美國海軍太平洋艦隊第三艦隊、第五艦隊、第七艦隊,即日起將對日本本土及所有日籍艦船進行無差別攻擊,直至日本投降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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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戰公告里竟然沒有提到帝國?」王直驚奇地問道。
「一個字也沒有。」加里•羅賓遜認真地答道。
「那關我什麼事?」王直聳了聳肩。
「日本大使已經在門口靜坐了一天一夜了,如果帝國再不采取措施,一個小時後他將切月復以謝國民。」羅賓遜好心地說道。
「他有什麼毛病?」王直問道。「讓他要死死遠點!」
「據說是他第一個提出搶先承認帝國的合法地位,並且極力推動這個決議在國會通過。」羅賓遜答道。「這種局面下,如果不能說動陛下,他活著也是一種痛苦。」
「你說話的風格終于有點像一個長生者了,加里。」王直贊賞地說道。「好吧,讓我見見這個家伙,看他能不能給我點驚喜。」
「大日本帝國駐亞美利堅帝國大使高山健太拜見皇帝陛下!」進來的不出所料是一個矮子,看上去倒是像模像樣,但王直卻對他感到非常的不爽,毫無來由的,就想看到他吃癟的樣子。
「我帶來了天皇陛下的問候以及我國全體國民對皇帝陛下的祝福,這是一點日本的特產,請皇帝陛下笑納!」高山健太諂笑著說道,羅賓遜皺了皺眉頭,對于代表一個大國的使節來說,他的態度讓羅賓遜有些不齒。
但王直的著眼點並不在此,他皺著眉頭問道︰「特產什麼的也就罷了,那個大日本帝國是怎麼回事?世界上只能有一個帝國,一個皇帝,你對我說什麼大日本帝國,什麼天皇,是對我挑釁嗎?」
「不,不!這完全是一個誤會!」高山鍵太連忙解釋道。「這只是習慣用語,如果皇帝陛下覺得不恰當,我們所有的國書和往來文件都會馬上進行修整,一定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那還差不多。」王直撇了撇嘴,感到這個小日本真是毫無氣節,圓滑得有些不好下手。「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嗎?」他沒話找話地問道。
「是這樣的……」高山鍵太在肚子里早已經把王直罵了個狗血淋頭,但卻以更加謙卑的態度,委婉地說明了當前日本面臨的窘境,請王直「盡快給予日本國應有的支持」。
「這是怎麼回事?」王直裝糊涂道。「我們已經和日本結盟了?為什麼我不知道這件事?」
「陛下,這絕對沒有發生過!我國尚未與任何國家達成正式的外交關系。」羅賓遜答道。
「那我就愛莫能助了,高山先生。」王直聳了聳肩。
「但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高山鍵太十分激動地說道。「我國正是因為承認了貴國的合法地位才遭到攻擊,難道援助我國不是貴國應該承擔的義務嗎?照此下去,還有哪個國家願意承認貴國?」
「矮子,說話小心點。」王直馬上唬住了臉。「難道隨便一個阿貓阿狗跳出來說擁護我,我就必須對他負責到底?你們承認我?我還覺得你們不夠格呢!連核彈都沒有的國家,有個屁用!」
「陛下,您不能這麼說啊,我們是真心實意地贊同您,您不能見死不救啊!」高山鍵太馬上也換了嘴臉,幾乎是抱著王直的大腿哭了起來。「就算我們是沒用的馬骨頭,陛下您難道就不能千金買馬骨,為後來人樹一個榜樣嗎?這個世界還有很多國家在觀望著貴國和陛下的態度,這個時候,只有狠狠地迎頭痛擊才能讓人們都看到皇帝陛下的威嚴呀!這樣做不是為了日本,恰恰是為了帝國的大業啊!」
「千金買馬骨?」王直好不容易才理解了他用英語說出的成語,忍不住笑了起來。「你懂得倒是挺多,嘴也挺能說的。」
「不是我能說,而是睿智如您,一定能看出其中的道理。」高山鍵太小心的說道。
「但我偏不這麼想。」王直毫不留情地回答。「我不需要別人對我怎麼樣,我只需要考慮要對別人怎麼樣。」
高山又要開口,王直卻阻止了他。
「對我沒有好處的事我是不會做的,想要我幫助你們,很簡單,只要你做一件事就行。」王直笑眯眯地說道,他心里忽然癢癢的,想要看到這個矮子倒在血泊中的樣子。
「什麼事?請陛下明示。」高山鍵太感到有了希望。
「你剛剛不是號稱要在我門口切月復自殺嗎?其實我就是因為這件事才召見你的。」王直興致勃勃地說道。「我曾經看過一個人切月復,但那是個美國人,一點也不專業。」
「我听說真正的切月復要在肚子上劃一個十字形的刀口,而且最後一刀要直達心髒,但那個美國人僅僅完成了一半就死了,讓我一直感到很遺憾。」他意猶未盡地說道。「如果你能讓我見識一下真正的切月復,我就馬上幫你們搞定安布羅斯,怎麼樣?這個條件很優越吧?听說真正的日本人從不畏懼死亡,為了國家甚至能夠犧牲一切,我真的很想見識一下。」
「陛下……」高山鍵太一下子渾身都是冷汗。作為一個日本人,他當然知道王直所指的那種「真正的切月復」意味著什麼。但他看著王直戲謔的目光,知道他從一開始就等著說這番話,這個怪物竟然比想象中的還要殘暴。只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便要一國的使節自盡,他從未听說過這樣的事情。
而且王直提到的十字切僅僅是出現在上古的文字記載中,幾乎沒有人能夠承受那種痛苦,也沒有人能夠在那樣的痛苦中完成全套儀式。二戰日本投降前,許多堪稱軍中堅石的軍人選擇切月復自殺,也僅僅是把武士刀捅進自己的肚子後便由擔任介錯的同伴把他殺死以免承受更大的痛苦。
別說是不願意,高山健太知道自己就算是願意切月復也不可能做到那一步。
「十字切乃是百年難遇的英杰在特定的條件才能做到的事情,在下年老體弱、意志不堅,恐怕只會丑態百出,污了陛下的法眼。」他雙膝跪地,俯子乞求道。「還請陛下以兩國未來的長久友誼為念,提一個下臣力所能及的要求。」
「是這樣嗎?」王直依舊不依不饒地說道。「那你就隨便切一下,讓我看看是怎麼回事吧。」
「下臣身負重任,不敢在此處輕生,求陛下垂憐。」高山伏在地上,大汗淋灕。
「先前提出要切月復的是你,等我邀請你進來表演一下,你又推三阻四。日本人都是這樣的德行嗎?還是說,你根本就是在戲弄我?」王直卻仍舊緊追不放。「今天你只有兩個選擇,要麼死在這里,要麼死在外面。」
「陛下真的願意出面拯救日本嗎?」
「只要你能讓我滿意,那也不過是舉手之勞。」
高山健太無奈,咬牙答道。「如此……就請陛下賜我靜室,並容我安排後事。」
「這麼麻煩。」王直站了起來。「就在這間房了,我給你10分鐘,足夠了吧?」他對羅賓遜說道。「把人都叫來,大家一起看看熱鬧。」
高山健太氣得幾乎要暈過去,但他清楚在這種時候,他的話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十分鐘後,王直重新回到了房間,屋子中央鋪了一塊白布,高山健太換了一身白衣,已經跪坐在白布中央,雙膝上放著一把短刀,面前有一壺酒。在他身後站著一個中年男子,臉色蒼白,渾身發抖,手里拿著一把手槍。
「這是什麼人?」王直問道。
「下臣的助手原田正樹,由他來擔任下臣的介錯。」高山健太此時反而釋然了,十分從容地答道。
「這樣不行啊。」王直搖搖頭。「切月復時介錯應該是用刀嘛,這是對大使先生的不敬啊!快找把刀來!」
很快有人拿來了一把武士刀,那是以前的總統訪問日本時得到的贈禮。
王直拔刀出鞘,隨手舞了幾下,滿意地點了點頭。「這樣才對嘛,日本是一個禮儀之邦,這樣神聖的儀式上任何一點差錯都是不能容許的。」他把刀遞給原田正樹,但後者卻慌張地躲開,還摔了一跤。
「我……我只是個外交人員,這種事我……」他汗流浹背地說著。
「真是沒用啊。」王直冷笑道。「那麼,就由我來擔任介錯,高山,你有什麼意見嗎?」
「這是我的榮幸!陛下。」高山閉上眼楮,認命地答道。
「開始吧。」王直隨意地把刀扛在肩膀上,大咧咧地說道。
「請陛下一定遵守此前的諾言,全力幫助日本打退侵略。」高山身體往前拜服,行了一個大禮。
「那麼多人看著,難道我還會反悔嗎?」王直不耐煩地答道。
「如此,多謝了。」
高山點點頭,十分認真地用白布潔淨了自己的雙手,把短刀拔出鞘,慢慢地把它拭淨,然後拿起酒壺,噴了一口酒在上面。
他把衣服拉開,露出肚子,最後說道︰「諸君,來世再見了。」隨即雙手持刀用力捅了進去。
王直十分認真地看著他的動作,鮮血一開始並沒有涌出來,但高山已經沒有力氣繼續後面的動作,持刀的手也握不緊刀柄,鮮血便慢慢地從傷口滲了出來。
「繼續啊。」王直十分失望的說道。
「請你……」高山用額頭頂著地板,祈求地說道。
「至少再拉一刀呀。」王直對他說。
高山鼓起剩下的全部力氣,但僅僅是動了一下便疼的叫了出來。
「求求你,皇帝陛下,您是介錯人呀!」原田正樹忽然大叫了起來。
「他自己搞得這麼難看,關我什麼事?」王直一腳把他踢開,十分不滿的看著高山健太。他已經完全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倒在一邊開始不由自主地抽搐,就像是一條放在案板上的魚。
鮮血此時已經大量地涌出來,在白布上集起一窪血泊。
「比起巴爾魯斯,這個日本佬真是弱爆了。」王直把刀隨手扔在一邊,大步走出房間。
「陛下,這怎麼處理?」羅賓遜對整個儀式只感到野蠻和殘酷,但這卻讓他對自己的主君有了更多的認識,他強忍著不適追出去問道。
「等他徹底死了,把他扔出去讓日本人自己處理。」王直頭也不回的答道。
「那麼,對于夏威夷出兵日本的事情?」
「等等再說吧。」王直忽然伸了個懶腰。「連自殺都做不好,這種人不值得我兌現承諾。」
巴爾魯斯的死忽然又讓他聯想到了黃遠的死,他們死在同一個時間,同一個地點,卻同樣死得毫無價值,這是多麼可悲的一件事情。
與他們相比,這個日本人的死根本不值那麼高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