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溪青山秀水,這一日被外來人打破了翠湖幽靜。翠色林間飄起各色氣球、緞帶,被布置成了童話中的仙境般,美輪美奐。
而統一停在郎溪翠煙湖景區外的停車場上的豪車,簡直可以開一場國際名車展覽會!
有當地的老大爺也帶著孫子來看熱鬧,指著其中他唯一熟悉的車標說,「喲,這是桑塔納吧4看,這三十年發展得,桑塔納都能出這麼漂亮了。我可還記著當年在電視上,第一回看見它廣告時候,那句詞兒可真好︰擁有桑塔納,走遍天下都不怕。」
老人對舊事舊物總最有感情。這些天電視上也正好在播放上海桑塔納的懷舊版廣告,鏡頭里出現街頭霹靂舞、鋁皮飯盒、老廠區收發室等鏡頭,正好喚醒了老人家的回憶。
阮靈從旁經過,只能使勁兒抿嘴藏住笑瀘。
錢未然如果不是要過來到後備箱里取東西,真想不過來來的。看錢未然過來打開後備箱,老爺子知道錢未然是這車子的主人,便問,「小伙子,這新款桑塔納得多少錢?當年可是20萬呢,現在也就10萬了吧?」
阮靈在一邊終是破功,樂得彎腰蹲地上。
錢未然面上赧色就更重,還跟老爺子鄭重點頭,「用不了10萬。最新款的,車款才8萬。喵」
「喲,真厲害啊。這麼好的車,才8萬……」老爺子牽著小孫子的手越走越遠。
阮靈這才直起腰來,走過來伸胳膊掛在錢未然肩頭,「錢未然,你虧心不虧心啊?開著10幾倍價款的車,卻滿世界跟人承認是8萬塊的新款桑塔納。」
錢未然搖頭笑,「這還好。我有個朋友,剛買了最新款寶馬,結果開到哪里都被人圍觀。我這朋友也是個喜歡低調的人,想了想,便讓人將寶馬車標摳下去,換了個‘吉利’的車標。」
「啊?」阮靈笑得如風拂細柳,「那這回總算沒人圍觀了吧?」
錢未然依舊很嚴肅,「他也是這樣想的。結果他的車子開出去,圍觀的人非但沒少,反倒多了一倍還不止。」
「嗯?」阮靈也愣住,「為什麼呀?」
錢未然這才緩緩抖開包袱,「大家都是來看看,怎麼吉利也能出個這麼牛的車,簡直媲美寶馬了!大家伙還議論呢,說吉利收購了沃爾沃就是不一樣了嘿,現在滿大街的吉利也能趕上寶馬了!」
「哎呀,哈哈哈……」阮靈再度支撐不住,額頭都笑得抵在錢未然肩頭,讓錢未然幫忙撐著她的體重。
錢未然自己倒只是淡然一笑,只靜靜站著,當阮靈的**木桿子。
籌備這場盛事,阮靈忙碌了許久。阮靈給人的印象是個大妞兒,仿佛不拘小節,可是這件事上她凡事親力親為,後來將小孟等人都逼到快要喊後媽了。所以錢未然希望能讓阮靈大笑一場,讓她心頭的緊張得以紓解。
兩人享受這溫馨一刻,沒注意車場門口滑入一輛加長賓利。一位盛裝婦人走下車子,遠遠便看見了錢未然和阮靈。
「未然,這位小姐是?」盛裝婦人走到錢未然身畔,禮貌卻疏離地望了阮靈一眼.
錢未然聞聲便微微一震,急忙不著痕跡幫阮靈放回手臂,轉身躬身,「女乃女乃,您老怎麼來了?這位是阮靈小姐,是我的——」錢未然仿佛猶豫了下,繼續說,「是我的,朋友。」
阮靈轉頭望老太太,便笑了。老太太是典型的富家老太太,身材不高、微胖,皮膚保養得宜,妝容得體,顯得很白很年輕。老太太身上的裝束,其它都是中規中矩,最讓阮靈上眼的是老太太頭上用一塊暗紅色頭巾將頭發包纏起來。這裝飾本是國際大興的復古範兒,範冰冰也曾經這樣用過,不過國內的老太太一般保守,能這樣來妝扮自己的,真是難得。
這樣的老太太妝扮新潮,但是不等于她的心就毫無古板之處。阮靈在老太太挑剔的目光,與錢未然略帶猶豫的介紹稱呼之間,笑得輕輕搖曳,「老太太您好,其實我就是錢公子的員工。說得好听點,是他的同事;說得不好听了,就是給他打工的。」
「阮靈!」錢未然微微皺眉。
老太太倒是對阮靈的態度微微挑了挑眉,「原來是阮小姐。未然的公司有你們這樣的菁英幫忙,才有今天的成績。辛苦了。」
老太太公事公辦的語氣擺得很明白。說罷便朝前走去,回頭囑咐錢未然,「未然,今日盛事,媒體眾多。你縱然不是主角,也要時時處處注意檢點。」
錢未然皺眉,躬身送行。
阮靈還是在笑,那笑卻已經進不了眼底,「錢未然你別怕,你們家老太太說不檢點的那個人是我,不是你。」
「阮靈,」錢未然皺眉,「對不起。」
阮靈搖頭,「你沒什麼對不起我。錢未然,是我自己行為失儀。我這樣兒的姑娘,看在你們那個階級的人眼里,自然都是野丫頭。不懂規矩,沒禮貌。」
阮靈說著轉身回望,韓芷從旁走上來,遠遠地扶住老太太的手肘。兩人言笑甚歡,老太太甚至疼愛地伸手去替韓芷捋鬢邊的頭發。
老太太自然也是慈祥的祖母,只不過不是對她罷了。她這樣兒的,活該被人家橫眉冷對。她既然做不到韓芷的優雅大方,又如何還有資格奢望如韓芷一樣得著老太太的青眼?
不必做夢了.
婚禮開始,場中泛起藍色光波。仿佛整個場地都化作粼粼大海。海中緩緩升起白色貝殼,貝殼中一身白紗的淨璃輕靈而笑。
場中觀眾俱是經多見廣的,便都尖叫起來。這樣的出場形式,是來自維納斯貝殼出生的故事。維納斯是美與愛之神,出生于.大海,正好應和了今日的情境,這構思貴在用心。
伴隨淨璃腳步,天空灑落花雨。卻不是普通的花瓣,而是一顆一顆小小的琉璃!璀璨琉璃串成珠簾凌空而降,顆顆光華五彩,旋即匯成長虹……
即便是淨璃都沒想到,驚訝地望著滿天璀璨,幾乎落下淚來。阮靈在後台已是先濕了眼楮。
其實婚禮的這個環節,禮儀公司給過幾個備選的方案,天空降落的可以是純白的花瓣,或者是純白輕盈的羽毛,或者還可以飄落小小心形氣球……創意都很不錯,很浪漫,卻都被青爵默默地否了。阮靈急著問他,他也不說,阮靈到後來只能抓狂地胡亂猜了︰「大少爺,你該不會希望天上往下掉鑽戒吧?就算你掉得起,淨璃的腦袋可還砸不起啊!」
卻沒想到,原來是大少爺暗中準備了這個!
怪不得婚禮前,她阮靈都忙到腳打後腦勺,而人家大少爺卻經常不見人影。打電話找不到,只能抓小孟來問,小孟竟然也不知道,只是給她偷偷透露了個細節——說老板這些天嘴總嘟著,手上還出現不少小小的燙傷痕跡……
原來是這家伙偷偷去了琉璃工坊,自己去吹制這些宛如小小淚滴狀的琉璃,所以才造成的,是不是?
這個世上,能遇見這樣的男人,那女人還有什麼好奢望的?所以你說淨璃怎麼能不舍得放棄恆玖,放棄仇恨?因為傅青爵給她的愛,比世上所有的財富都更珍貴,比他們之間所有的仇恨都更深重。
阮靈再回頭想想錢家老太太對她那態度,就更覺悲從中來。人比人得死,真的,淨璃的幸福便讓她只想撞牆.
阮靈是沮喪到想撞牆,卻還是忍住了。因為接下來的環節,是讓阮靈最揪心的。
按如今的婚禮程式,下面該由新娘的父親牽著新娘的手走向新郎。可是顧林河已經去世那麼多年,顧家也沒有其他什麼適合的親戚長輩了。阮靈就被卡在這個環節上,想破了頭。後來納米老師都受不了了,主動提議或者叫胡森來;實在不行,納米老師說他上也行。
可是阮靈還是給否了。胡森小個兒那麼大點兒,脾氣卻那麼大,關鍵他年紀有點輕,怎麼也不像是淨璃的父輩;納米老師呢,你能讓他翹著蘭花指引著淨璃走向新郎麼?那也忒非主流了吧?
所以後來便定了這個貝殼從海水中浮生的形式,這樣也許可以略過父親引領的程式,而讓淨璃獨自走向青爵。
想是這麼想,可是親眼看見淨璃要孤孤單單走向禮壇去,阮靈還是忍不住心疼。忍不住抬頭望碧色天棚,心里暗念︰顧伯伯,再幫淨璃一次吧,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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