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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高照,微風輕拂。
雖然是早春季節,乍暖還寒之時,但在中午日頭正烈之時這樣站在太陽底下暴曬,此時的銅頭也是汗流浹背,苦不堪言。汗水順著臉頰流下,經過眼眉,再經過鼻子,然後是嘴角,滴在了面前的地面之上,舌頭輕輕一沾流過唇角的汗水,一股又咸又苦的味道,從舌頭傳入了頭腦,讓得他苦澀更盛。
背後的衣服早已濕透,變成了象從水中撈出來破布一樣,濕漉漉的沾在後背之上,仿佛是一塊牛皮膏貼在身上,甩也甩不掉,那一種難受,幾乎要讓人發瘋。
現在銅頭就覺得自己快要發瘋了,這樣直直的站在太陽底下,已站了將近半個時辰了,偏偏還要雙眼大睜,眨也不眨地看著對手,任是汗流浹背,卻動也不動。他不是不想動,而是不敢動。
只有到了真正的賽場上,銅頭才終于知道什麼叫做武功!
武功,並不只是那跟著師傅,或照著書本,一招一式練出來,該晉級就晉級。武功,那是一種經過生死磨煉,必須經過百煉成鋼的過程才形成的氣勢,一種無法取代的豐富的交手經驗,那是心理上的優勢。有了這幾方面,再加上境界及招式,才成為真正的武功。
銅頭現在這個對手也只不過是鐵骨後期境界,但此人給銅頭的感覺並不象是鐵骨後期,而是象玄筋境界一樣。他只是站在那兒,安靜地站在那兒,仿佛一塊石頭般動也不動,但給銅頭的壓力卻是越來越重,仿佛面對著玄筋境界的武者,壓力更大,並且這壓力好象無時無刻不在。與這個武者對峙,銅頭的感覺就象是被一條覓食的毒蛇盯住,蛇雖然未動,但給銅頭的壓力,卻是讓他幾乎要崩潰,雖想搶先進攻,在對方未動之前,竟是不知道該從那一方向進攻。
今天的賽也如昨天一樣,昨天勝出的三十二人經過抽簽之後又分成了十六對進行對決,只不過,今天的抽簽不是以某個集體為單位,而是以個人為單位,因此,也有運氣不好的同村或同家族兄弟之間便成了對手。幸好飛龍莊沒有這種情況出現,高琨、龍華球、銅頭三人所抽到的對手都是其他村或古虎鎮的。
雖然沒有同村兄弟對決,但銅頭今天的情況卻也不是很好,他今天抽到的是古虎鎮一個大商家王桂平的兒子王良財。此人武功雖然也是鐵骨後期境界,但其豐富的經歷卻是銅頭遠遠不能相的,他戰斗的經驗也不是銅頭這樣這麼大還未出過飛龍莊的孩可以相的。此人自從開始學武之後,便經常跟著家族商隊四處闖蕩,他們家族的生意做到那里,這商隊便到達那里,為了擊退搶劫的強盜或因潰敗也成了強盜的士兵,他們可是經常出沒于生死之間,殺人無數,熬氣沖天,早已視人命如草菅。因此,他雖然只是靜靜的站在那兒,給銅頭的感覺卻是如一把出鞘的利劍,凌厲陰寒,刺膚生痛,巨大的壓力讓銅頭覺得都喘不過氣來,偏偏那陰森的寒光,又讓銅頭無時無刻在全神貫注地警惕著,防備著。
如此的氣勢,銅頭可是見所未見!
不過,銅頭也是一個意志堅定,絕不屈服的人,可謂是遇強愈強。一個如此強悍的對手,也讓銅頭仿佛全身的血液都沸騰起來,興奮莫名,臉色驀然漲得通紅,雙眼暴出神光,仿佛一頭看到了雌獸的雄獸,全身每一塊肌肉都興奮起來。
看著銅頭汗流浹背,因太陽曬而更加通紅的臉色,王財良突然桀桀一笑︰「听飛龍莊出了兩個練武的天才,一個叫作銅頭,一個叫作龍飛,不管什麼武功,都是上手即通,武功一日千里,只有十多歲便已到了鐵骨境界,原來也不過如此而已,以訛傳訛的流言都是當不得真的,未見過世面的人,就是再有天份,也終是不會有大成就的。」
銅頭通紅的臉變得更加漲紅起來,氣息也變得粗重,尖聲道︰「不管是不是流言,打過才知道真假。」
王財良輕蔑一笑,眼光不屑地打量著銅頭︰「就憑你這只井底之蛙也敢打架,我今天就讓你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武功,什麼才是真正的殺人武功,而不是象你那樣的花拳繡腳,耍起來好看,打上去卻軟綿綿。」
銅頭雖然善言,但那是在與龍飛一起之時毫無心機的斗嘴,象這樣的嘲諷別人,尖唇利齒,銅頭還真的沒見過,不過,銅頭也不準備再與王財良扯嘴皮子了,在戰場之上,一切都是實力話,再,被人這樣諷刺,泥菩薩都有火氣,何況銅頭。他不再猶豫,雙腿同時一蹬,向上跳起來,左手劃了一個圓圈,堅握成拳,置于胸前,右手後收,然後迅速揮出,如一枚流星錘般,向著王良財前胸沖去。
這其實是銅頭考慮良久之後的才決定的行動,銅頭知道如果兩人還是這樣面對面站著不動,互氣勢,自己的氣勢是肯定不過王財良這樣已殺過不少人的武者的,站得越久,自己氣勢越弱,在王良財的威壓之下,自己遲早會露出破綻,還不如趁著現在氣勢還旺盛之時就出擊,不定會逼得對手從靜到動,而露出一絲破綻,也可以讓自己抓住這絲破綻從而獲取勝利。
可惜的是,事實並不如銅頭自己料想的那麼美好,在銅頭剛動之時,王良財也是臉露微笑,那是一種得意的微笑,仿佛看到了狡猾的敵人終于掉進自己布置的陷阱時那種得意的笑容,然後他也動了,不過卻不是前進,而是後退,仿佛是迫于銅頭的氣勢而不得不退一樣,只見他右腳突然向後一撤,大大的退了一步。
只不過,銅頭看到王財良退卻,臉上卻並沒有笑容,只有苦澀,他知道王財良並不是被自己逼退的,他這一退,是為了拉開與自己的距離,讓自己這一招攻擊落于空處。
這王財良經驗確實豐富,只不過輕輕一退,便已將銅頭那招充滿一往無前氣勢的攻擊完全化解于無形,然後,他後退停止,雙腳停頓,右手單掌抬起,向著銅頭狠狠劈去。
銅頭未料到王財良會後退,這一擊可是用了全力,此時身體還是前沖的姿勢,雖然看到了王財良單掌擊來,卻是避無可避,退也無可退,無奈之下,只好雙手提到肩膀位置,雙手抱拳,在匆忙之下,沖天錘急促而出,以要轟破蒼天的氣勢,向著王財良這一掌擊去。
瞬時,王財良臉色大變起來,他也感覺到了這一招之中的氣勢威壓,這一招雖然沒有他殺人無數的那種熬氣,但卻有一種一往無前的氣勢,那是一種仿佛重劍出鞘,可破開一切阻礙的氣勢,一種天下唯一,不達目的絕不罷休的氣勢,仿佛不將王財良擊退,就絕不會收手一樣。
在這一招之下,同境界的武者,從無人敢正面相迎,只有暫避鋒芒。現在王財良就是這種感覺,他劈出的右手,如閃電般迅速回縮,同時雙腳交換,快速地向後退去。
他本來就是後退之勢,此時再退,自然也是順勢,只不過,銅頭這一招速度卻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快如閃電,在王財良剛剛想再退之時,沖天錘已臨近他的胸前,招式卷起來微風,已吹到了他的臉上。
王財良臉色再變,後退的速度再次加快,同時,雙手同時抬起,兩掌重疊,咬著牙,向著銅頭的沖天錘迎去。
「砰!」兩人四手相撞,傳出了一聲悶響,王財良後退的速度變得更快起來,嗖的一聲,眨眼之間便已退出了六七步之遠,剛想站穩,卻又忍不住再退兩步,一口鮮血忍不住也噴了出來,氣勢瞬時一銼。
銅頭也是前沖的氣勢一滯,幾乎就是停在了原地,好似從未動過一樣。
此招沖天錘雖然厲害,但銅頭卻是匆忙變招,後天本來不足,先天也不足,也只能將王財良擊退導至他輕傷,卻未因此失去動手的能力。
王財良不愧是經歷過生死戰爭的人,也真是強悍,韌性也好,身體雖然受傷,卻是毫不在乎,剛剛停止腳步,也不等調氣回息,便馬上返身向著銅頭重新撲來。
銅頭此時卻是兩手顫抖,手臂酸麻,這並不是力氣用盡,而是沖天錘的力量太大,手臂無法承受,因而受傷,看來已無力舉起,只能任著王財良進攻了。
不過,他性子也是好強的,看著王財良的沖勢,銅頭狠勁上來,眼中寒光一閃,牙根一咬,也不理此時雙手還是酥麻無力,又齊肩舉起,雙手抱拳,又是一記沖天鍾向著王財良轟去。
王財良臉色又一次大變,他這次向著銅頭撲來,是想以快打慢,趁著銅頭再次出招之前,以狂風驟雨的進攻讓銅頭疲于應付,因此速度極快,此時還是前沖之勢,此時再想前沖逆轉為後退,顯然已來不及,無奈之下,王財良也如銅頭一樣,也是牙根一咬,眼中寒光一閃,又是雙掌重疊向外推出,向著銅頭的沖天錘迎去。
「踫!」又是一聲悶響,四手相接之下,王財良驚懼的臉色變得狂喜起來,他已感覺到,銅頭這一招的氣勢雖然還在,但力量卻已不再,剛才那一次相擊,將王財良擊退了差不多十步,此時相擊,卻只是讓兩人分開,一個平分秋色之局,前後相差幾乎是天上地下之別,仿佛銅頭的力量在剛才那一次相擊之中已全部用盡,再無余力將王財良擊退了。
在雙方相撞之下,銅頭只感覺到自己的雙手更加酥麻痛疼,仿佛這雙手不屬于自己一樣,再也無絲毫力氣,便知道龍飛所的不錯,這沖天錘雖然厲害,但卻是只有用一次的機會,用過一次之後,要麼是敵人早有準備,不能收兵之效,要麼便是象現在這樣全身力氣失去大部份,再也不能使出此招了。
銅頭看著一退即進,氣勢洶洶而來的王財良,不禁苦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