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武爭鋒 正文 第一章 柏山上那場梅雨寒

作者 ︰ 水色煙頭

山色春寒淡,溪流宿雨通。

溪流原本是山澗自然的水流形式,從山而下順勢而走,每遇河床碎石都會引得水速發生玄妙的變化。尤其適逢梅雨時節,溪流得到山水的補充更是水速湍急。

望月河畔兩岸砌石嶙峋,透過清澈的河水能看到河床下處處鵝卵石,還有疏密有致的大小石塊。往時兩岸過客就是借著這些錯落有致的石塊通行的,不過那都的往時。

踏石而過說的是往時,不錯就是往時。往時河中少水自然可以踏石而過,但此時卻不是往時。

此時的望月河恰是大雨過後,山流溪水並流而入,湍急的溪水不停的激打在河床石塊之上,使得水流縱橫交織,一個不留神就會被湍急而過的激水將你從石塊上沖落。

這個時候要是滑落在石水之間,後果會如何,想一想都叫人後怕。

就在河畔兩岸人都被困在哪里,煩躁得不知道做什麼好的時候,封欽拎著一根黑乎乎的木棍走了過來。

低頭看著腳下小流激石,湍流而過的望月河,封欽不禁皺了皺眉。

抬眼望了下天,天上飄蕩的烏雲一眼望不到邊際,而隨著時間的推移甚至還有越來越黑的跡象,顯然這一兩天都不見得會有晴天出現,此時不走明後兩天恐怕更走不了了。

「我是現在過河呢?還是尋個無人的角落過河呢?」

封欽有些犯愁的皺起了眉,現在他要是飛身過河無疑是很惹人矚目的,而此時河兩岸的人幾乎都是在柏山左右討生活的人,惹得他們矚目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可要是不過河,同樣也會耽擱他的事情,封欽一時犯了難。

著急渡河的絕對不只是河邊屯留的這些人,隨著時間的推移,人漸漸的多了起來,寂靜的河邊除了湍急的流水聲還多了許多焦慮的噪雜聲。

「前面的人閃開些。」

就在封欽考慮的有些不耐煩的時候,人群後突然一個響亮的聲音傳來,焦慮的人群也茫然的隨著聲音望去。

人群的大後方是五個年輕人,三個風度翩翩的公子以及兩個魁梧高大的壯漢。高聲斷喝的是一位豐神雋朗的公子,公子哥手里揮舞著一只翠玉折扇,而在他身旁的兩位壯漢各自懷抱著一塊巨大岩石。

「快閃開。」

機敏的人立刻猜到這位壯漢想要干什麼,頓時招呼著身邊的人向兩邊閃去。

此時等靠在河邊的人都不是笨人,聞聲紛紛讓開,眨眼就閃出一條道路。

壯漢咧著大嘴相視一笑,雙手一揚,兩人合抱都抱不住的巨大條石被他呼的一下舉過頭頂,隨之邁開粗大的雙腿吭吭的走向河岸。剛剛淋過雨的河邊礫石路在兩位壯漢的大力壓榨下趟出兩排深深的轍印來。

巨石在壯漢頭頂巔了巔,隨後挾著呼嘯聲破空而去,轟的一聲扎進河里,就連湍急的河流都為之一斷。

「好了,走。」

待到巨石激起的千層浪花消落後,三位雋秀公子哥一聲輕笑騰身而起,三道人影電閃而出,數丈寬的河流他們絲毫不借力的橫空而過。

巨石,顯然還是方便那兩名壯漢的。

「老二,我們也走吧,那兩個老殘廢可別讓他們三個小子給搶了去。」

壯漢哼叫了一聲,一閃身落在一塊巨石之上,借著力飛身彈起,刷刷的踩著二塊巨石橫渡過去。

隨著兩名壯漢渡河而去,封欽望著河里留下的兩塊巨石擺了擺手中木棍笑了。

木棍約有八尺來長,黑乎乎的表皮甚是粗糙,褶皺的紋理上還帶有幾道不規則的裂隙。

有那兩塊巨石,再加上手中木棍,渡河已經成為很簡單的事情。輕輕的一跳、再跳,封欽就站在第一塊巨石之上,然後雙手持棍隨意的在溪水里一掃就探明哪塊石頭大哪塊石頭小了。

輕輕的咳嗽兩聲,選定一塊石頭伸出了腳。封欽很謹慎,也很安全的從一塊石頭移動到另一塊石頭上。

「還好。」

封欽吁了一口氣,隨後伸出木棍再度探了過去。

溪流僅有數丈的河面,距離並不是很長,之所以困住兩岸路人憑借的就是湍流的河水以及河床下嶙峋的碎石。有了落腳點之後的封欽小心翼翼的探明一塊跳過一塊,不大會兒的功夫就踏石而過。

看到封欽安全的渡過溪流,也看明白了封欽的舉動,頓時提醒了焦慮的路人。于是,早已等待不及的人們紛紛跑到河岸兩旁的樹林里,折根木棍學著封欽準備涉水渡河。

涉水渡河,表面看上去封欽的似乎輕易的就渡過溪流,而且動作十分迅速。可實際上,當封欽的身影沒入山道綠蔭中的時候,望月河里卻不停的傳來噗通噗通的落水聲。

「呵呵,什麼事都要學」

封欽听著身後頻繁落水的聲響,不禁搖了搖頭,他是什麼情況他自己當然明白,同時他更明白大雨過後踏石而過是何等的危險。不過,知道歸知道,他卻不會去提醒這些焦慮得如同熱鍋上螞蟻的路人。當然,他更知道,就算他提醒這些人,這些人也不會相信。

望月河,望月河之所以叫望月河是因為在河的另一邊有座明月嶺。而站在河畔邊一抬頭,恰好能看到明月嶺的山頭。

晨起晨落時,那明月嶺剛剛露出尖尖一角的山頭如同一輪明月,故此山名明月嶺,河名望月河。

封欽緊趕慢趕,終于在暴雨來臨之際蹬上明月嶺,胡亂尋到一處小山洞躲藏起來。

明月嶺、望月河相距不遠都是柏山的余脈。

柏山峰巒疊嶂,松柏長青,一眼望去萬木叢中皆為柏樹,故此號為柏山。

「柏山」

不在柏山,不想柏山事,一旦來到柏山,封欽的腦海里忍不住又想起當年的金戈鐵馬來。

娘親、伍頜、清兒,還有凶神惡煞一般殺上來的追兵。

「 」

封欽手中木棍重重的在地上一頓,山洞腳下岩石地面一聲悶響,蜘蛛網般的細小裂隙以木棍為中心向四下開裂,咯咯的一陣輕微聲響過後,裂隙已然傳到山洞口處。

「呃」

腳下岩石裂隙的聲響驚醒了封欽,望著條條裂隙延伸的方向封欽連忙將木棍橫起放在雙膝之上,無語的翻了翻眼皮。

「我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

腳下咯咯聲響剛過,山洞堅硬的石壁上竟然又傳來簌簌的聲音。抬頭望去封欽無奈的發現,無數條裂隙竟然從他腳下延伸到石壁然後又頑強的延伸到山洞頂端,驚動他的簌簌的聲音就是洞頂岩石破裂後跌落的碎石粉末。

拎著棍子封欽狼狽的跑到山洞門口,看了看外面瓢潑一般的大雨,回頭又看了看窸窸窣窣而落的碎石,心中暗自禱告,山洞可不要被他這一棍子搞塌,千萬不要。

上蒼似乎是听到封欽真誠的禱告,山洞頂因為裂隙而掉落的碎石揚塵窸窸窣窣灑落半天後終于停了下來。

「呼」

封欽提著的心終于安穩下來,忍不住長長吐出一口氣,用腳掃了掃地面上的碎石,雙膝一盤胡亂坐下來。

雨,似乎是無休無止的下著,打濕了樹木,打濕了山草,打濕了地面,順著山勢匯聚在一起形成條條溪流滾滾而下,遇到斷崖形成瀑布,遇到山路形成河流,最終匯集在山腳撲進條條江河之中。

連綿不絕雨水從天空一路連接到大地,氣韻氤氳,遠遠望去水汽將整個山包裹起來,一團團,一片片,宛如仙境一般。

伸展下腰身,封欽拄著木棍站了起來,又一次長時間的吐納封欽清晰的感覺到體內真氣又厚重一層。

「這是第幾次吐納了?」

封欽皺了皺眉,望著洞外淋灕的天。

體內真氣精進封欽很喜歡,但被困在這個狹小的山洞里除了修煉吐納之外根本就無事可做,一個下午都不知道是第幾次吐納了,過猶不及的道理封欽還是懂得的。

望著洞外這場大雨,封欽無奈的嘆息一聲,他有些餓了。

這場大雨從午時開始一直下到傍晚,卻還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雨珠從天而降,擊打在山林之上,嘩嘩啦啦響聲連成一片,擊打在積雨成河的地面之上,形成一個又一個水泡,水泡幻起幻滅不時激起道道漣漪在水面上踫來撞去。

「這就是力的體現嗎?」

封欽雙目炯炯,入神的望著眼前浮現的一切,這一刻他的精神好似一下融入到整個世界之中,清晰的入微的看著柔弱的水在他面前表現著力的變化,忍不住驚嘆的叫了一聲。

雨珠滴落水面,柔弱的水滴十分大力的在水面上砸出小小的凹陷,雨珠彈起又跌落。當水滴最終沒入水面與之融為一體時一個小小的水泡浮出水面。

水形成的氣泡晶瑩剔透又脆弱不堪,通透的薄衣甚至禁不住雨水跌落引起的抵擋,轉眼即滅。

雨下的很大,持續的時間又長,所以這個水泡尚未湮滅另一個水泡又再度形成,封欽一眼望去大片的水面上不知道有多少個水泡倏有倏無,幻起幻滅。

水泡幻起復又幻滅,此起彼落間激起的道道漣漪在水面上撞來撞去,就這麼一點點力道就攪得水面陣陣洶涌跌宕。

旁人見了也許不會在意,畢竟雨珠激起的水面在跌宕能夠跌宕到哪里,可他落入封欽的眼中卻是不同。

神與意合的情況下任何細小細微的變化都會顯化到極致,所以小小水泡幻起幻滅引起的變化在封欽的感官中產生了不亞于海上狂風掀起的滔天海浪,蔚為奇觀。

烏雲漸淡,雨水也隨之變小,當大地被黑暗籠罩的時候,山林里再也不見一絲光亮。

夏日的暑氣被白天的雨水渲染得不見一絲,相反隨著濕氣的侵襲大山內還多了一絲陰寒。雨水雖然小了,但隨著陣陣山風吹過有幸停留在枝葉上的水珠點點落下,漫山遍野仍然是一片雨打芭蕉的聲音。

耳中听著風聲、雨聲、樹葉聲,封欽緩緩的坐了下來,收回所有神識與雜念,嘴角帶著一絲微笑靜了下來。

唯心淨土,自性彌陀;坐中守一,自生光明。

這是釋家和道家的兩種說法,說的都是求靜、求淨之道,不過說法是兩種說法道理卻差不多。其側重點都不在煉形而是煉神,通過它排除心中雜念,保持心神清靜,其主旨為守持人之精、氣、神,使之不內耗,不外逸,長期充盈體內,與形體相抱而為一。

在這雨夜封欽也修不得外功只好修築內功,此時又是風又是雨又是風吹樹葉動,還沒有雷電正是抱元守一的好地方,也正是鍛煉他不假外物而有守于內者的好時機。

很簡單,一夜就這樣過去了,當風停雨住東方第一道紫氣灑向大地的時候,封欽拎著木棍走出了山洞。

這是封欽數年來必不可少的功課,采集東來紫氣。

每一日在天將明未明,似亮非亮之時,在太陽躍出地平面放射出第一縷陽光的時候,都會有一絲醇厚的紫氣東來。

這是日月交換時所產生的第一絲天地元氣,內蘊陰陽可化為本命之源。

紫氣東來,初則點點飄移不定,其光微弱,幾不可見,恍惚中經陽光折射仿佛千百萬億光點迎面而來,仿佛是要從天外向大地輻射撲來。

這時封欽迎著太陽升起的方向靜默而立,全身自然放松,自然站立,輕輕做了一個深呼吸,徐徐吐出,韻律悠長,然後沉肩墜肘,谷道上提,舌頂上齶,自然呼吸。

靜默少許,封欽左腳前伸,腳跟著地,腳尖上蹺,兩腿下蹲,重心在右腿,隨著右腳尖往外一撇之時右手猛然抬起,木棍打著旋滑出手心,宛如蛟龍出海。

蛟龍剛剛跳過鼻尖,封欽左手一伸啪的一下緊緊握住木棍中央,雙手一翻陰陽把一合,整個人緩緩半蹲下來,就這一瞬間他的整個人好似一下就靜了下來。

封欽做得無比自然,好似這些東西早就深入他的骨子里,身體自然而然的做到了肩與胯合,肘與膝合,手與足合,這是心意心經中的外三合。而他的本心也同時做到了神與意合、意與氣合、氣與力合的內三合。

就在六合歸一的這一刻,封欽的整個人都好似融入到了整座大山之中,再也不分你我和彼此。而就在封欽做到六合歸一這一刻時,恍惚間東來紫氣飄到了他的身邊。封欽的雙眼似開似閉的恍如不覺,轉眼間紫氣東來似乎就要從封欽身體滲透一穿而過。

突地封欽囁唇一吸,飄蕩在天地間的紫氣仿佛有靈一般隨著封欽一吸之力被召喚了,驟地聚集成團,精靈般的撲入封欽口間。東來紫氣宛如溪流一般匯聚過來,流動如河。

這時封欽似有所感,如同咀嚼實物般大口下咽。

這一氣吸入綿綿不斷卻又若有若無,封欽整個人除了大口一開一合外整個人都好似成了木雕泥偶,幾乎看不到一絲生氣。可實際上封欽身體各處的機能都迅速的運轉開來,東來紫氣隨著他呼吸的一出一入迅速的從胸肺之間擴散開來,漸漸的隨著血液的流轉彌漫全身,氣隨血動無有所礙。

略靜片刻,封欽再度緩緩行動,兩腿慢慢向下彎曲,成為半蹲姿勢,體重移于右腿,左腳靠在右腿踩關節處,腳跟稍離地抬起,同時兩手握拳提至腰部兩側,兩拳向上,眼看左方。

虎勢栗然而成,虎行風生,威在蹲山,威勢可懾百獸,故虎為山中王。

兩腿向下彎曲,左腳向前輕靈邁出,同時左手沿胸前至口平時,向前如取物樣探出,將達到終點時掌變抓手,手腕隨之自然下屈。輕輕的將虎形轉成猿形。

虎形壯肺、猿形壯腎、鹿形壯脾、熊型壯肝、鶴形壯心,此乃醫家五行煉體之術。

采東來紫氣以潤全身,站五行樁功以養髒腑之氣,如此一呼一吸下封欽清晰的感覺到血液流動已經隨著氣息的循環下漸漸加強起來,氣息也隨著血液的流動漸漸的充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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