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意外與過失
戴若夕打死了人,有自首情節,而且是個從無犯罪前科的女孩子,按國內刑法,死刑基本是不會判了。但具體判多少年,差別就很大了。因為倆人比武,主觀都有傷害對方的心理,但至于主觀有無殺人之心,這個根據現場的錄像,已經很難判斷了。
錄像顯示,雙方在比武之前,都有激怒對方的行為。
如果戴若夕因對方侮辱自己的父親後,主觀起了殺人的心思,比武中是有意將牛大夯打死。這是故意殺人罪,至少是有激情犯罪情節的故意殺人,判起來就重了。但如果戴若夕主觀無殺人心思,只是比武中無意將牛大夯顛打起來,以致于跌斷了脖頸,意外造成死亡,這就是過失致人死亡罪,那判起來就輕了。
在太原城的商量結果,田師父、戴若夕的媽媽、白志剛和謝寸官第二天就到了京城。
戴若夕的母親執意帶了她家供桌若夕父親的遺像,在她樸素的想法中看來,若夕自小與父親關系親,做父親的一定會保佑自己的女兒。
火車到京城時,是蔡風帆親自駕車接的人,按說他現在的身份,已經有專門配的司機,但他執意要親自開車。
惠果果那邊,早就給訂好了賓館,她現在是龍翰風投京城分公司的一名副經理。
按蔡風帆的想法,當然是想給她個經理做,不過,惠果果卻拒絕了,這個幸福的小女人不願意那麼忙,她寧可自己是個不用負太多責任的閑職,使自己有更多的時間來陪伴和照料蔡風帆的生活。
安頓好戴媽媽、田師父和白志剛的住處後,一行人就來到莎莎俱樂部里。
戴若夕出事後,一直是莎莎俱樂部在張羅官司,見到戴若夕的這些親人,俱樂部就將為戴若夕請的律師召喚過來。其實也是俱樂部自己的律師。
意外地,在俱樂部里,謝寸官遇到了郭踏虜。
自從謝寸官與戴若夕分手後,倆人的關系都生分了,因為郭踏虜感覺戴若夕為人不錯,謝寸官為了一個官二代拋棄她,他感覺別扭。等到後來知道事情的真相時,張苗兒已經到了最後的日子,他也就沒有魯莽門。再後來,謝寸官不知所蹤,他還一直懊悔不已,失去了一個曾經生死于共的好朋。沒料到此刻在戴若夕出事的時候,能再見到謝寸官。
郭踏虜這人一輩子好武,因為一直在俱樂部里,跟戴若夕練習心意,同俱樂部的管理們就熟了起來。而且,戴若夕的心意拳帶來了效益,在京城久負盛名的形意拳自然也不會差到那里去。莎莎俱樂部也有形意拳培訓班,郭踏虜功夫不錯,就做了形意的教練。
到大學畢業後,郭踏虜也就留在了莎莎俱樂部里,教形意拳。不過,形意培訓班和心意培訓班是在同一塊場地課,所以戴若夕班時,他都不班。
所以出事那天,郭踏虜正好沒在俱樂部里。
因為戴若夕出事後,郭踏虜一直陪著律師跑前跑後。所以對于這件事情,也是比較清楚,于是就將事情講給幾人听。一直講到律師到來,就是談到戴若夕是否故意殺人的問題。畢竟死了人,不判刑是不可能的,但判多判少,這個非常重要。
此時田師父一開口就道︰「這拳是我跟道昌教的,我願意承擔責任不要白瞎了女圭女圭,她還小,我已經老了……」
若夕的媽媽眼淚立刻就流了下來︰「她不是故意的,肯定不是故意的她從小就是個善良的孩子,路踫到個流浪的小貓小狗,都要心疼半天她父親不在的早,家里境況不好,那些小東西不能抱回來養,她那時每天都省點吃喝,為那些貓貓狗狗的送去……去我們院子打听一下去,誰不知道戴家小囡是個乖巧孩子,善良的女圭女圭……她怎麼會故意殺人呢?不會的,肯定不會的,律師先生,求求你,你一定要幫幫她,她父親死的早,我就這一個女兒了,這麼一個依靠了……」
律師嘆口氣,卻沒有應承田師父和若夕媽話,而是將目光轉向了白志剛和謝寸官這倆個年輕人。雖然說法律無外乎人情,但田師父和若夕媽媽說的話,都是于事無補的題外話。此刻真正有意義的事情,是要證明戴若夕不是故意殺人。
听了律師的話,謝寸官對著律師道︰「我們這些人都了解戴若夕,所以故意殺人那是不可能的肯定是過失殺人,不過,我們都剛來,不知道具體的打斗情況,如果能知道具體情況,也許能找到辦法證明這一點我剛才听莎莎俱樂部的負責人講,現場是有監控錄像的,我們能不能看這個錄像?」
律師搖搖頭道︰「錄像做為重要證據,已經被公安調走了……」
此時若夕的媽媽就哭了起來。
律師姓陳,謝寸官想了想,輕聲詢問律師道︰「陳律師,你這看個案件比較特殊,因為戴若夕是個武術高手,她動手時,有長期訓練的本能在里面。就好像,普通人打架,是一拳一拳的,而我們練武術的打架,是一套一套的練武的本身,就是要練到,一到那個動手的狀態,接手就要一口氣將套招放完的本能動作。一般到了這個時候,動作根本不經過大腦的主觀意識,而是一種類似于吃飯咀嚼的本能。這其實比精神病殺人還容易理解精神病是意識控制不了行為,而我們是要練到平常有和普通人一樣的行為方式,但到了比武動手的時間,是意識壓根不控制行為一切都是由著本能來的,越是練得好,越是憑本能……」
陳律師有些頭大地看著他,他不是練武人,所以根本不明白謝寸官在說什麼。
謝寸官就接著道︰「我知道你一時理解不了,這個容後給你慢慢解釋。我的意思是,鑒于本案當事人的特殊性,能不能成立一個由武術界人士組成的研究小組類型的機構,將比武時的這種狀態,以及戴若夕當時打死人的狀態,進行對比研究,從武術的專業角度,來界定一下,她是否故意殺人,也就是她是不是起了殺心」
陳律師搖搖頭道︰「這個幾乎是不可能的在我們國家,法律沒有這樣的規定」
「可是我們有精神病鑒定的機構……」謝寸官不解地看著陳律師︰「武術這行本身就有特殊性。」
陳律師苦笑一聲道︰「這不是特殊性不特殊性的問題,國家法律本身就不提倡民間個人比武這種東西,和中世紀時歐洲人的決斗有什麼不同?」
謝寸官默然,他知道陳律師說的對,人家是從法律的角度說問題。
若夕媽媽看著謝寸官默然,心中剛燃起的一點希望,似乎又破滅了,不由地哭道︰「我的乖囡喲……」
因為戴若夕的案子還沒宣判,所以這個時候也是不能探望的。不過,在看守所里,謝寸官料到以她的脾性和身手,也不會吃什麼虧。但還是一出來,就給葉準星打電話,讓他托人在里面照看一下,不要在看守所里,再出什麼事情。
這種小事,他麻煩了葉準星,大事,他就不得不麻煩顏裴顏獅子了。
撥通顏裴的電話,顯然那個精力旺盛的女人還正在忙。接到他的電話時,那邊只說一句稍等,就繼續在電話里跟人談話,打發走了辦公室里的人,才重新拿起電話︰「終于舍得給我打電話了,好些了嗎?」。
「好多了」謝寸官听到這有如家人般的問候,突然間對這個一直高高在的女人有些許的好感。
「能班了嗎?」。顏裴的聲音里有一絲猶豫,顯然不想立刻用這個話題來刺激他。謝寸官判斷她肯定是遇到了什麼棘手的問題。
「隨時準備開工」他輕聲而堅定地道。多年的訓練為了什麼,謝寸官心里很清楚。他不可能一輩子頹廢在對苗兒的思念中。而且,次加拿大執行任務,使他意識到了顏裴這個特情處,確實有其特別的地方。他也願意繼續做這種任務。
「那好,正好有一件很棘手的事情你在那里,我們面談……」顏裴的聲音里立刻透出一股輕松的感覺。
謝寸官報出地名,顏裴就道︰「在那等著,小張過來接你」小張是顏裴的司機,雖然這個顏大姐頭自己經常開車出行,但她卻有自己的專配司機。
謝寸官去的地方,正是顏裴第一次同他談話的地方,甚至是那一間茶室。
看著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再看著顏裴明顯有些憔悴的臉,謝寸官心中不由地一陣唏噓之情。真個是歲月如刀,僅僅三年時間,妖嬈女人顏裴的眼角似乎都有些皺紋了。他卻不知道,這些皺紋有許多都是因他而生的。
謝寸官根本不知道,他所受的那些培訓,是一個天價的數字。
而在花費了國家這麼多經費之後,突然憑空消失,此事的始作蛹者顏裴,自然要頂著些壓力。而且,最近幾年,世界風雲變換,一些需要特情處處理的事件層出不窮,顏裴這里的壓力之大,可想而知。
「對不起顏姐」謝寸官見顏裴的頭一句話,就是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