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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6章炸煤窯,礦主無所謂,礦工急紅了眼(一)
這種伎倆並不會對吳越造成實質『性』的傷害,只不過在一定圈子里讓吳越難堪一下,也借機略作警告︰龍城水深,善泳者搞不好也得嗆幾口水。
連著處理了幾樁事和一批人,吳越在龍城干部中的威信不知不覺就樹立起來了,至于是懼多于敬,還是其它,就沒人深究了。
因此這段時間的吳越給柏中逸留下的印象就是強勢、冒進,頗有點政治愣頭青的意味。他私下把吳越這種大張旗鼓歸結為外有張中山***在浙湖呼應,內有谷明偉***的支持放縱。
按理這樣的『性』格絕不會容忍《龍城日報》違背其意志刊登那篇報道的,柏中逸在等著吳越的雷霆震怒,吳越搞得越過分,就越被動,看熱鬧、看笑話的就更多。
只是在這個問題的處理上,吳越的表現讓柏中逸失望了。也不知是麻木,還是吳越的『性』格里有他不了解的一面,這篇違規報道居然沒濺起一絲水花。
市委宣傳部沒受到任何壓力,《龍城日報》社也沒有受到任何壓力。
難道這個表面張狂的年輕市委副***其實是位成熟圓滑的政治老手?這都過去幾天,還沒見吳越有啥反應?柏中逸不免怪起來。
吳越自然有反應,他的反擊直擊迅疾,沒有給市委宣傳部褚雨家部長絲毫的面子。
***局的內鬼很快被劉林揪了出來,此人叫鄭軒翔,刑警支隊副支隊長,褚雨家部長的外甥。
違規報道出台第四天,市***局政委陳建亦找鄭軒翔進行了一次嚴肅的談話,並宣布了局黨委的處理意見︰鑒于鄭軒翔同志嚴重違法組織紀律,私自將必須銷毀的現場照片留存外傳,記大過一次,調離刑警支隊。
這樣的結果是鄭軒翔始料不及的,他有些懵,以往在***局,扛著姨夫褚雨家的牌子,尋常的副局長見了他也是客客氣氣的,犯點錯啥的,大家都是睜一眼閉一眼,獎勵提拔啥的,也總是少不了他。
這次咋就全變了臉?姨夫還在市委,還是常委宣傳部長呀,這些人就沒點顧忌?
「政委,那我去哪兒?」鄭軒翔氣呼呼道。
「局黨委研究決定了,調你去警犬訓練基地任副主任,職級不變。」陳建亦把辦公桌收掇了一下,站起身,「你沒事了吧,我有事要出去。鄭,局里給你一個禮拜的假,你下個禮拜去訓練基地報到。」
啥叫沒事了,老子他媽的事情多呢。鄭軒翔「騰」一下站起來,「政委,多大點事呀,至于處理這麼重?你不知道,那是我姨夫——」
陳建亦抬手擺了擺,一面往外走,「你不用跟我解釋,我也不想听你的解釋。鄭,言多必失,對你更沒好處。」
「政委。」鄭軒翔跟上幾步,擋在陳建亦面前,「現在我就有好處了?你要不听我解釋的話,我去找劉局,找我姨夫!」
劉林聞聲從對面的辦公室走出來,「吵吵啥,還有沒有組織紀律『性』,有沒有上下級觀念?」
從來都是被人捧著,還指望過幾年上支隊長的,現在一下子跌到了谷底,被打發去養狗了,這巨大的反差讓鄭軒翔有種豁出去鬧一場的沖動。
「劉局,組織紀律那一條規定,下級不能申訴?處理不公,我就不能解釋了?局里不讓我話,我就去市里、去省廳!」鄭軒翔扯著嗓門嚷起來。
他這一嚷,走道里的辦公室門開了好幾扇,不過出來的一看是鄭軒翔在跟劉林吵,趕緊又返身回去關上了門。
「你去市里、省廳,那是你的自由,但是黨委的決定不會改變。」劉林的回答很干脆。
「這樣的決定我不接受!」鄭軒翔揮舞著雙手,「大不了老子不在***局干了,哪里不能去上班,老子去養狗?」
「鄭,注意你的言辭,什麼老子、老子的。」陳建亦呵斥了一句。
「隨他去。總之,一個禮拜後,如果你還留在***系統的話,不去警犬基地,那就算無故離崗,根據處罰條例,無故離崗超過一個禮拜,視為主動離職!」劉林哼了一聲,「不找找自己的問題,還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按照你錯誤的嚴重『性』,局黨委作出更重的處理也不過分。」
「好好,你們整我。」鄭軒翔一邊手指著劉林、陳建亦,一邊往後退,「你們等著,我這就去市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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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城市委宣傳部,褚雨家辦公室。
鄭軒翔坐著已經接連抽了幾支煙,可姨夫還沒有過來,听秘書,姨夫是被鄒***叫去的。
市里出了啥大事,這都半時。鄭軒翔坐立不安,幾分鐘就看一次表,他有一肚子怨氣要跟褚雨家傾吐。
離開***局,他是不願意的,到不***局有多好,而是像這樣灰溜溜得了處分走,太跌面子。
他希望褚雨家出面去疏通疏通,他還要留在***局,留在原來的位置上,就要讓劉林、陳建亦這兩個整他的家伙心里不舒服。
姨夫出面一定有用的,他不是跟柏市長一條道的嗎,到時候,局黨委處理意見成了一頁廢紙,劉林、陳建亦倆個只能干瞪眼嘍。
鄭軒翔眯著眼想著,仿佛看到他還在刑警支隊辦公室出入,周邊人看他的眼神都充滿著敬畏和羨慕,而劉林、陳建亦再見到他時卻掩面而退,狼狽不已。
「哦,翔來了?」褚雨家陰著臉從外面走進來。
鄭軒翔像是見到了救星,哭喪的死人臉頓時生動起來,「姨夫,你不知道,今天——」
「我知道了。」褚雨家有點無精打采,「受處分了嘛。沒關系,警犬基地也好,清閑。」
「姨夫,你我一個大老爺們去養狗,傳出去多不好意思?」看姨夫的樣子,像是他這一次委屈受定了?鄭軒翔訝異不已。
「什麼養狗,那是警犬。」顯然褚雨家沒有心思理會鄭軒翔,又自言自語道,「你不想去那就調動工作吧,不過也要等一等,最好還是去上一段時間的班。」
這話不是自相矛盾嗎,姨夫今天有些怪呀,好像心不在焉似的,鄭軒翔走近幾步,聲提醒道,「姨夫,處理我不要緊,我去養狗也不要緊,可你的面子呢?」
「去去去,回家去,別來煩我。男子漢大丈夫這點挫折就受不了?」褚雨家連連揮手。
鄭軒翔聲音里帶了一絲哭腔,「姨夫,我可是幫你干事的呀!」
「哦。」褚雨家像是醒悟過來,有些抱歉的看著鄭軒翔,「別多,別多想,忍一忍吧,過了這個風頭,姨夫再幫你想辦法。」
好不容易把鄭軒翔打發走,褚雨家的頭也痛了起來——下午上班還沒進辦公室,就被鄒峰叫了過去。好家伙,為了一篇報道,鄒峰居然不給他這個龍城老人半點面子,夾槍帶棒的批評了一大通。
尷尬呀,他好歹也是市委常委,你鄒***就不能婉轉些,何必這樣直接呢。
沒辦法,被揪住了辮子,他只能自我檢討,把關不嚴,這才消了鄒峰的怒意。
怪呀,鄒峰啥時候和吳越成了一路人,這樣旗幟鮮明的表示支持?一把手和三把手的聯合,這樣的力量值得重視。
是不是他該收斂些,適當拉開和柏中逸市長的距離?
褚雨家的手搭在電話機上,他本想打個電話給柏中逸,考慮再三還是放開了手。
唉,明智保身吧,看看再。褚雨家把秘書叫過來,吩咐了幾句,又,「我不太舒服,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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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城金陽市一家酒店里,煤窯老板陳元偉正和幾個朋友喝酒。
酒肉朋友們刻意的恭維更讓陳元偉的胖臉上充滿了得意,他心里明白,眼前這幾個無非是好話混吃喝的貨。隔三差五的吃上一頓,再去娛樂場所找個妞爽一爽,他讓這幾個跪下來當狗搖尾巴都行。
陳元偉斜著眼楮帶著捉弄看著仍在絞盡腦汁拍他馬屁的幾個。狗忠心听話,只要幾根骨頭,他們這些貨『色』,也沒啥高要求。
管他真話假話,听了舒服就行,反正老子有的是錢,卷揚機一響,兩個煤窯一天就將近二萬的純收入。養幾條會講話的狗太容易了。
陳元偉隨手指了指坐他對面那個三角眼,「你他媽腰里別個破手機上這兒吃飯就不嫌寒磣?」
「陳老板看不過眼了?那行,你發發慈悲,給我來一只新的?」三角眼順桿爬。
「行,完全沒有問題,三五千的隨便你挑。」
三角眼豎起大拇指,「陳老板爽氣,那我就不客氣了?」又毫不難為情的攤開手伸了過來。
「三五千我可以發一個禮拜工資了,一句不客氣就行了?」陳元偉撇撇嘴,看看兩邊,「你們是不是?」
兩邊的趕緊雞啄米似的點頭。
「大伙想個辦法出來,讓他逗逗樂?」陳元偉鼓動道。
「陳老板,我有個辦法。」陳元偉邊上一個活似大煙鬼的站起來指著窗外,「看到沒,那邊有個瘋婆子。只要他跑出去抱住瘋婆子親一口,大叫三聲,‘老婆,我可找到你了!’,咱們就服了。陳老板給他手機,咱們就沒意見。」
「哈哈——」在座的哄堂大笑。
三角眼不以為然道,「去就去,大不了回來多喝一口酒消消毒。」
正鬧著,門開了,一個二十多歲打扮妖艷的女人氣鼓鼓沖了進來,揚手就把一張信用卡甩到陳元偉臉上,「充啥款爺,騙老娘***?還要買一輛車給老娘,卡里有個屁呀!」
陳元偉一愣,火氣也上來了,「三十萬不夠買一輛車?你以為你那兩塊肉是金子做的?」
「三十萬?」女人冷笑道,「三十塊吧,害得老娘倒貼了出租車前還被4s店里的笑話!」
這個女人陳元偉喜歡,打算長期包養的,雖剛才動了火,漸漸也冷靜了,「不對呀,昨天我明明打錢進去的。我是舍不得三十萬的人嘛,你問問這些兄弟,你要是晚來一步,一個玩笑,我就出手五千了。」
女人想想,這一段時間陳元偉花在她身上的錢也將近十幾萬了,如膠似漆的他也舍不得丟掉她,也不會這麼做。
陳元偉這個人造提款機,女人是不願意放棄的,她改了口氣,半倚在陳元偉身上,嬌滴滴道,「元偉,那你到底啥原因?」
「啥原因老子知道呀!」陳元偉一拍桌子,「走,去銀行瞧瞧,搞啥搞,求老子存款的時候像個孫子,現在給老子玩這一手。老子去把錢全部提出來,看他主任的臉像不像親媽死了。」
「走,跟陳老板走,什麼服務呀,這不是削陳老板面子嘛。」酒肉朋友們也站了起來。
「滴答滴、滴答滴——」陳元偉的手機響了,接通一听,臉『色』黑了。
女人感覺不對,低聲問,「出啥事了?」
「媽『逼』的,『政府』派人要炸礦了!」陳元偉拍拍腦袋,「平時老子喂了多少?媽『逼』的,出這麼大事,就沒個通風報信的?」搖搖頭,「炸吧,炸吧,反正加起來也不值幾十萬。」馬上又否決了自己的想法,「不行,我要去看看,炸就咋呀,沒這麼容易。」
陳元偉這是準備跟『政府』對著干了?酒肉朋友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然沒有剛才要去把銀行拆了的勇氣。
「陳老板,我兒子還在醫院掛水,我去看看啊。」三角眼第一個溜了。
大煙鬼一拍大腿,「糟糕!家里燒水煤氣忘了關,這要著火了怎麼辦?對不起陳老板,我要走了。」
沒幾分鐘,五六個人全走光了。
陳元偉無所謂的笑笑,沖著女人圓翹的打了一巴掌。
「元偉,現在你還有這心思?」女人嗔了一眼。
「天塌不下來,你先去賓館待著,放心,明天一準把車買回來。」陳元偉指指門外,示意女人先走。
女人嘆了一口氣,「礦都沒了——」
「兩個破煤窯值啥錢?老子銀行里的錢夠咱們逍遙一輩子了。」陳元偉不屑的笑笑,「老子就是不爽,想要找點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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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治礦業,第一步就是無條件的關停煤窯。礦山畢竟大部分都有開采許可證,煤窯那是典型的非法作業。
陳元偉是有近千萬的錢,可他並不算煤窯老板里的大亨,實際上,他的關系絡相其他人差了許多,金陽市拿他第一個開刀也是極正常的事。
金陽市竺山鎮大田村某一處農田里,站滿了人。
各種執法車輛十幾輛就停在不遠處的鄉道上,一些愛看熱鬧的村民也聞風趕來。
「領導、領導,該怎麼處理,等我們陳老板來了再商量好吧。」煤窯的班頭管紅衛一邊遞煙,一邊點頭哈腰。
他是陳元偉請來管事的,平時不用下井,工資卻是礦工的好幾倍。現在老板要他暫時出面應付一下,他也不便推辭。
「你們這兒屬于非法開采,沒有啥好商量的。你讓開點。」一位執法人員不耐煩的用手一撥,「叫你們工人也讓開,清點好人數後,立即填埋炸『藥』。」
手里的香煙散了一地,管紅衛顧不上撿,訕訕的退到一邊,一面又向幾個眼神機靈的礦工使了個眼『色』。
幾個礦工「撲通」跪在地上,沾滿煤灰的手拉住執法人員的腿,「領導,不能炸礦呀。咱一家老就指望我挖煤過活呢。你把礦炸了,一家老只能喝西北風去了。」
「領導,礦上還欠我好幾個月工資,礦沒了,工資上哪兒去討呀?」
干淨的褲子轉眼滿是烏手印,被拉住大腿的執法人員盡管心里惱火,卻不得不解釋,「煤窯屬于非法開采,又沒安全保障,『政府』炸礦也是為你們切身利益考慮的。這種環境下作業,出事就是人命關天的大事。龍城這麼多企業,你們不挖煤也可以去企業打工嘛。」
「領導呀,咱們沒讀過書,沒文化,扁擔大的一字也不認識,哪家廠要我們去呀。咱們只有一點死力氣,只能挖挖煤。」
跪在地上的礦工死活不听,邊上的執法人員上前勸阻,除了褲子上多了幾個髒手印外,徒勞無功。
工棚里還沒下井的十幾個礦工听明白了,也緊張起來,實際上跪在地上的那是帶班組長,干活輕松,工資月月結清的。礦山欠賬欠的全是他們這些真正出大力氣冒風險的人,伙食礦山包了,伙食費年終從工資里扣,平時只發幾十塊洗理費,工資是一年一接的。現在十一月了,炸了礦,那不是等于一年白干了?一萬出頭呀,家里都等著這筆錢呢。
工棚里的礦工沸騰了,消息也很快傳到井下。
「南宮部長,南宮部長。出現了新情況,礦主暫時找不到,礦工們阻攔炸礦呀。井下的礦工堅決不肯升井,你咋辦,工作無法開展吶。」一位執法人員趕緊撥通了南宮山的電話。
附近的山包上,陳元偉用望遠鏡偷偷觀望著,一邊嘿嘿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