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陰家人之前,我是只背著重殼的蝸牛,緩緩的,慢慢的,行走著。
遇到陰家人之後,我仍是只背著重殼的蝸牛,雖然殼子變華麗了,可那是人情堆砌起來的,比之前更重。
如今,我住進了陰三兒和冉茱以前的愛巢,但是,和陰三兒踫面的機會卻減少了。
我不必每天早上都被他吼了,也不必再為了給他做宵夜而迷迷糊糊的爬出被窩,生活變的好寧靜。雖然女乃女乃對我在外「租房」頗有微辭,但是,在我的甜言蜜語之下,老人家只是見到時發幾句牢騷,並沒責令我回家住。
熟悉這邊的路況後,我用為數不多的積蓄買了輛小摩托車,有了它的陪伴,無論是去醫院實習,去學校上課,回家看女乃女乃,或者去找學長玩都很方便。總的來說,我對自己當前的生活非常滿意。
要說煩惱嘛,那就是陰二兒了,自從我搬家之後,他便成了我這里的座上賓,隔三差五的來蹭飯,趕都趕不走。不過,這無關曖昧。他只是閑極無聊而已,我勸他找個女朋友,他卻說自己喜歡男人。
陰二兒胸懷丘壑,根本探不出深淺,我就這麼傻乎乎的相信了,還很好心的介紹了個「同道中人」的校友給他,結果,我目睹了,向來從容不迫的陰二兒風干,石化,散落成沙的全過程。為此,我足足歡樂了三天,想起來就笑。後來,二公子坦白交待,他不交女友是因為,他喜歡隨心所欲的單身生活。
這天傍晚,他又來蹭飯,我則因為忙碌一整天,連動動手指的力氣都喪失掉了。
他良心發現的說「二哥請你。」
他以一盒披薩餅,一大杯可樂糊就把我給打發了。瞅瞅那油膩膩的披薩餅,再瞅瞅好似王子一般的貴公子,我萌生了扣了他的錢包和車鑰匙,扒光他的衣物,然後一腳送客的沖動。但考慮到,他是匹月復黑的狼,我理智的打消了此念頭,只挖苦道「二哥,您精打細算的本領真令小妹刮目相看。」
他揉了揉我的頭,滿意道「我接受你的崇拜。」
我啼笑皆非,眼角一瞥他的手,不禁怒道「你把油蹭我頭發上了。」
他故作無辜的瞅瞅自己修長的爪子,笑道「浪費可恥。」
「嗯,確實可恥。」我咬牙冷笑,用力捏了捏披薩餅,對他那頭灑逸的黑發伸出了魔爪。正笑鬧著,房鎖 嚓一響,陰三兒推門進來了。
「陰項擎,你怎麼在我家?」他的臉色相當陰霾,語氣相當不悅。
這棟房子應該有不少快樂的回憶,所以,陰三兒不喜歡其他人在未經允許的情況下踏足。也所以,他像吃了兩噸火藥似的轟炸他的兄長,陰二兒見他一副不可理喻的模樣,失了抬杠的心情。拿起車鑰匙,招呼道︰「柏可,我們去外面吃吧。」
陰二兒如此說已經是在讓步了,可陰三兒卻不依不饒道「你自己走,她得把房間收拾干淨。」
從第一次踏足這里,我就把自己定位成看房子的,雖然他頤指氣使的語氣讓我很不舒服,可寄人籬下的我不想爭辯,也沒立場爭辯。
「二哥,我不送你了。」我垂著臉去收拾那些狼藉的吃食,借此來掩飾自己眼底的不悅和無奈。
「別裝的跟受氣包似的。」陰三兒確實很有做刺蝟的潛質,即便我忍氣吞聲,他卻依然刻薄不減。
「老三,你真不是一般的混蛋。」陰二兒涼涼的指責,伸手拉起我「受氣包多沒意思,咱去裝別的。」
我被他風趣的言辭逗得撲哧一笑,同時間,一個問題後知後覺的冒了出來——既然,我已經搬出陰家大宅了,為什麼要留在這里?我完全可以租間房子。就算陰三兒反對也沒關系,只要陰二兒肯幫我一把,應該可以令我徹底擺月兌寄人籬下的生活。
一有了這個念頭,我整個人都精神了,我對陰二兒說「等我一下。」
陰二兒頷首,陰三兒瞪我,我全然不理,將殘羹剩飯丟進垃圾桶,擦淨桌子,最後還噴了點空氣清洗劑,全都弄好,不到三分鐘。
「收拾干淨了。」我對陰三兒晃了晃手里的垃圾袋,而後對陰二兒說「我知道一家很不錯館子,帶你去嘗嘗鮮,我請客。」
陰二兒眸光微閃,笑笑的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長期和陰家人相處,我早已學會了一套裝傻充愣的好本領,立刻說「哪有?我純粹是好意,想帶你常常平民美食。」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氣了。」陰二兒顯然是不信的,但是,他那從容的目光,淡然的笑告訴我︰他根本不怕我算計什麼,策劃什麼。
反正再厲害的孫悟空,也翻不出如來佛的手掌心兒。
我把手里的垃圾袋往陰二兒手里一塞,一邊去拎肩包一邊玩笑道「二哥,你別總笑的那麼蕩漾,太招蜂引蝶了。唉~我本不想說你,可是,樓下的小女孩總攔著我要你電話。我想給她的,可是,那孩子剛十三歲。」
以優雅著稱的陰二兒笑容一僵,額上冒出了三條黑線。我忍俊不禁,正笑的得瑟,橫空伸出一只大手,把我的肩包帶子揪住了。
「我允許你走了嘛?」陰三兒臉色臭臭的,語氣冷冷的。
我不悅的提醒道「我已經把房間收拾干淨了。」
「那也不行。」他不講理。
「一邊兒待著去。」我懶的理他,奪回肩包就走。
「走了就別回來!」陰三兒怒道,即使是背對著他,我還是有種如芒刺背的感覺,那雙狼眼太犀利,射出來的光芒和X射線似的。
陰二兒涼涼一笑,扣住我的肩頭往門外走「老三,你沒發現,柏可從來不怕你趕她走,而是,一直準備著離開嘛?」
我抬眸瞅著陰二兒,他淡然一笑,眼底平淡如水。我發現,我真有點崇拜他了,這男人看問題透,說話一針見血。果然有做月復黑男的資本。
「柏可!」一聲壓抑的低咆自身後響起,我不由得打了個冷顫,光顧著崇拜二哥了,竟然把那座活火山給忘了。
陰二兒頓步回眸,笑盈盈的道「你不是說走了就別回來嘛?這麼快就反悔了?」
陰三兒臉色陰霾,額上青筋暴跳「會有人後悔的,但不是我。」
陰二兒無奈道「別太任性,柏可是妹妹,不是你發泄情緒的出氣筒。」
我瞅瞅陰二兒,又瞅瞅陰三兒,忍俊不禁的笑了「二哥,我真像受氣包嘛?」
陰二兒打量我「有點,不過,更像小耗子。」
看吧,看吧,我就知道他一直拿我當耗子逗。
「柏可!」陰三兒忍受不了被無視,又嚎上了。
「你別總吼來吼去的,多費嗓子。喝點水,消消氣,我會盡快搬家的。」老天作證,我是好心,可陰三兒的額頭上又爬上了很像肥蚯蚓的青筋,那模樣似乎準備掐死我而後快似的。
我下意識的縮緊脖子,抓著陰二兒的衣袖道「二哥,你不會看我被掐死吧?」
「當然不會,我還等著你請的大餐呢。」陰二兒笑呵呵的握住我冰涼的爪子,淡定從容的走出了陰三兒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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