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妻本風流 第九章 愛與放手【手打VIP】

作者 ︰ 野地尋梅

梅飛飛心中急切萬分,卻清楚這時候不能逼得太緊,否則適見其反。于是又嘆了一聲道︰「這樣吧,三天之後,我再來。希望這幾天,你能好好想清楚,行嗎?」

王槐仍然一語不發。梅飛飛只得起了身,準備離開。想了想,又道︰「你的兒子,這兩天已經在準備手術了。情況還算好,就是听護士說,一直在找爸爸。」說完便要開門出去。

「飛歌律師!」王槐突然開口喊道。

梅飛飛回過頭來,只見他滿臉躊躇,許久終于說道︰「能不能,等我兒子做完手術,再說?」

他這樣說,無疑是表明了願意翻供的態度。梅飛飛頓時心中一寬,點點頭,微笑道︰「好!你且放心,你家里,我會著人照看一二的。」

「謝謝!」王槐低低地道,又是感激,又是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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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飛飛看過王槐出來,心中總算是暫時舒了口氣。她回身看看,想起傅遠也正關在這里,心里頓時又有了無限牽掛,真恨不得立刻回去看一看他,但甫一邁步卻又頓住。

她實在不應該這樣放縱自己的感情!

坦白說,那日听到艾潔的一番說辭,她其實根本沒有表面上表現出的那麼驚訝與憤怒。是,她是最恨受人欺騙,但這一次,如果不是被欺騙,她怎麼還能有機會認清傅遠對自己的心意,又怎麼能有機會看懂自己對他的愛意?

縱然傅遠曾經用過手段,但五年來所有的一切,又怎麼可能都是假的?

說起來,她還要感謝艾潔,如果不是她,他們不會有了五年的時間,讓彼此在一個最適當的距離,深入地了解。

只是,愛,是一回事,在一起,卻是另一回事。

曾經,她決定離開,是沒有信心維持彼此的愛;如今,面對安迪的步步緊逼,她又怎麼能再拖他下水?

為此,她寧可在眾人面前放出狠話;為此,她寧可把林文鶴拉來做擋箭牌;為此,她寧可硬生生收回邁出的腳步,壓抑下滿心的牽掛,走出這座牢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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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王槐可能松口翻供,何律師臉上有了喜色。梅飛飛卻始終不能徹底放心。上一回的庭審就是因為太過大意,以為推翻了錄像視頻的證據,就能取得勝利,卻沒想到,對方還有一手後著。

她沉吟了許久,向何律師問道︰「在這案子發生之前不我,川海有一個保安辭職走了,是不是?」

何律師微微一怔︰「是有這麼回事。」隨即一驚︰「您是懷疑,這人與這案子有關系?」

梅飛飛點點頭︰「不管有沒有關系,我要你先把這個人找出來。」

「是!我立即去辦。」

「等等,」梅飛飛又道,「這事要隱秘,不要讓對方察覺。」

何律師臉色鄭重︰「是,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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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槐的兒子,手術做得非常成功。當梅飛飛把這個消息帶給他時,他立刻爽快地答應了翻供。想來這幾天他在獄中已經想得很清楚,反正如今也月兌不了身,無論說不說實話都要坐牢,既然如此,又何必違背良心,硬拖傅遠下水?何況,兒子的手術已經做了,大不了,等他出來,省吃儉用地再把這筆錢還上。梅飛飛也答應盡力替他周旋,希望能將他妨礙司法罪的刑罰減到最輕。

辭職的那個保安雖然還沒有消息,但只要王槐肯說實話,那麼對方根本再不能拿出什麼有力的證據,二審勝訴的機會非常大。

梅飛飛終于決定去看一看傅遠。

坐在接待室里,她一再地提醒自己,這一次見他,只是作為辯護律師,履行常規的公務。然而,當傅遠穿著監獄服出現在面前時,她仍然心里一陣疼痛,用了好大的力氣,才控制住自己沒有猛然站起。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做到的,卻只是抬起頭,淡淡地打了個招呼,隨即低下頭,假裝翻閱起案件的材料。

傅遠從一進來,目光就鎖在她的身上。她能夠感覺到那灼熱的目光里飽含了關切、憂心、思念……等等多種情感,怎奈卻無法抬頭回應。

「你瘦了。」傅遠靜靜地道。

她扯扯嘴角,算是回應,隨即若無其事地道︰「我們來談談這個案子吧!」

「這幾天,很忙?累壞了吧?」傅遠像是沒有听見。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有什麼忙不忙累不累的?」她職業化地回答。

傅遠輕笑︰「我好像,沒有給你律師費。」

「艾潔替你給了。」梅飛飛抬起頭,目光疏離而冷漠。

他明顯一怔︰「什麼?」

梅飛飛笑起來︰「我說,艾潔替你給了啊!有這麼個仗義的好朋友,你運氣還真是不錯呀!」

傅遠皺了皺眉︰「飛飛,你在說些什麼?」

「我有說錯嗎?」她聳聳肩,語氣漠然得像是在談論一個陌生人,「你難過的時候陪著你,你落難的時候扶著你,你束手無措的時候還能幫你出謀劃策……你說這麼好的朋友,上哪里找去?」

「飛飛……你……」傅遠終于听出了某些不妥。

梅飛飛擺了擺手︰「好了,反正呢,這是你的朋友,與我無關。我的時間很寶貴,還是趕緊地進入正題吧!」

「不!」傅遠斷然道,「你說清楚!我什麼時候和艾潔是好朋友了?我一直只是把她當作普通同學!」

「傅遠!你還想騙我一輩子不成?」梅飛飛把桌上的案卷一拍,冷笑道,「如果不是艾潔教你使那些手段,你以為今天我還會和你坐在這里說話嗎?誰教你寫信求我原諒的?誰讓你飛到G市來討好我的?誰為了你故意打電話刺激我,利用我的心軟重新接受你的?你敢說,這一切不是你和艾潔串通好的?!」

傅遠的眼中流露出一種痛苦而無奈的神色,他低低地道︰「不錯,你原是最恨別人欺騙的。只是,那時我實在不知要怎麼樣才能挽回你……我實在無法想像,如果生命中沒有你,我的日子要怎麼過下去!那種日子,那種日子太過枯燥,單調,寂寞,無聊……」

他垂下頭,仿佛又陷入曾經那一段不堪回首的日子里去,沒有發現梅飛飛的眼里,有一種叫做不忍的情緒閃了一閃。

「以前,我真的不夠了解你。我只以為你堅強獨立,卻看不到你內心的脆弱與不安;我只以為你聰明伶俐,善解人意,卻忘了,有些話一定要說出來才能讓人明白;我只以為你追求精神的滿足與超月兌,卻不懂得,有時候一個小動作就能溫暖你的心。」他抬起頭,「飛飛,縱然我曾經為了接近你,用過一些手段,但五年的相處,難道你還不能看到我的改變我的真心嗎?」

梅飛飛閉了閉眼,把頭偏到一側去,她深深吸了口氣,強壓下心中洶涌的情感,淡然說道︰「你既然已經了解我,那麼不會不清楚,只要被騙過一次,我就不會再輕易說原諒!」她轉過頭,盯著他的眼楮,一字一句地道︰「對安迪,是如此。對你,也是如此!」

听到「安迪」二字,傅遠終于徹底呆住,心中一片冰涼。

接下去的談話,根本算不上是「談」話。因為傅遠一個字也沒有再說,而梅飛飛三言兩語簡單交待了王槐的事情,便幾乎是「逃」出了接待室。

她不敢再去看傅遠失望而落寞的眼神,她怕自己再多看一眼,所有的偽裝就會土崩瓦解。現在最重要的事,是要把傅遠從安迪的圈套里拉出來,把他遠遠地推離這個漩渦,而不是抱著他流淚,告訴他--「其實,我真的愛你!」

**

那天之後,梅飛飛再也沒有去看過傅遠。在給艾潔的電話里,她淡淡地將案件情況大概說了一下,雖然沒有明說二審勝訴的把握很大,但淡定的語氣,讓艾潔一時也無法置疑。

上訴的申請已經交上去,梅飛飛又暗中使了些手段,使得中級法院很快有了同意的批復。

然而,誰也沒有想到,就在二審的前一天,她申請約見王槐,想要最後一次確定出庭時的相關證詞之時,王槐居然拒而不見!

「您說,他這是不是又要變卦?」兩人從獄里出來,何律師憂心地問。

梅飛飛沉默地向前走,一聲不吭。

為什麼會突然不肯相見?這很明顯就是一個毀諾的信號。

「去他家里看看。」她驀然抬起頭,果斷地道。

果然不出她所料,已經人去樓空。王槐的妻子和孩子們,統統消失不見了。他們向鄰居打听,卻說是不在家好幾天了。再問是否知道聯系方式,卻是一問三不知。

梅飛飛只得回到監獄,再次申請約見王槐。

這一次,還是沒有見到人,卻見到了王槐遞出來的一張便箋,上面寥寥幾句話寫著自己無法再滿足她的要求,深為愧疚等等。

「這可怎麼辦?」何律師看過便箋,不由恨恨地道,「居然這個時候才變卦!明天可就要開庭了!」

「那個辭職的保安如何?還是沒有消息?」梅飛飛沉吟著問。

何律師正要答話,突然手機響起來,他匆匆說了聲抱歉,走到一旁去接。梅飛飛只听他小聲說了兩句,隨即驚呼了一聲,很快掛斷了電話,臉色極其難看地回來。

「什麼事?」梅飛飛心中涌上不好的預感。

「那個保安……找到了……」何律師艱難地說道,忽然伸手抹了抹額上滲出的冷汗。

「在哪?」

「在……在醫院……重癥監護室……」

「怎麼回事?」梅飛飛驚問。

「幾天前出了車禍,至今,昏迷不醒。」何律師的聲音有點抖,臉色也有些發白,說著偷偷睨了她一眼。

梅飛飛的臉上血色頓失。剛才看到王槐便箋時就已經猜到一切,如今這個消息更是確鑿了她的猜想。這種手段,除了那個人,誰還能使得出來!她只是沒有料到,他居然連殺人放火的事也做得出來!是了,他既然能讓王槐知法犯法,法律在他眼中還算得上什麼東西!

她深深吸了口氣,緊緊閉上眼,徐徐睜開時,目光里有了一種毅然決然的堅定。

「何律師,」她淡淡地吩咐,嚴肅地盯了他一眼,「今天的事情,一個字也不要說出去。明天應該要做的,今天要照常全部準備妥當,知道了嗎?」

她的鎮定感染了何律師,他當即點頭應道︰「是!不過……」猶豫了一下,事到如今,明天該要怎麼上庭?

「你放心,我心里有數。」似乎看透了他的想法,梅飛飛又淡然地說了一句。

「是!」他不敢再有所置疑,立刻去著手準備。

梅飛飛等他遠去,從包里掏出手機,按了幾下之後,翻出一個號碼。這是一個她永遠不想再撥打的號碼,一個她永遠不想再記起的號碼,但是咬了咬唇,她仍然按下了通話鍵。

「是我。」她冷冷地道。

「當然,我一直在等你。」手機里傳來安迪笑意盈然的話語,一如多年前初見的那一天。

「我答應你!但是,我還有兩個條件。」

安迪輕笑出聲︰「你大概忘了,現在你好像沒有什麼資本和我談條件。」

「是嗎?」梅飛飛冷笑,「就憑你帶走了王槐的家人?就憑你讓那個保安進了醫院?安迪,你要搞清楚!我肯答應你的條件,只是想盡快結束這件事,不想再多生枝節,並不是真的怕了你!你要是真的願意打官司,我梅飛飛絕對奉陪到底!」

「好!」安迪贊了一聲,「飛飛,你可知道,你越是這樣,我就越是愛你。那麼你說,還有什麼條件?」

「第一,我們的交易要在傅遠無罪釋放之後才能生效。」

「那是當然,」安迪悠悠地道,「倘若他還在牢里,你也沒有心情好好陪我,不是嗎?還有呢?」

「第二,以後別再找他麻煩。」

「這個……」安迪似乎猶豫了一下,「飛飛,听起來,你還是很在乎他的嘛!」

「錯!」梅飛飛斷然說道,「正因他只是無關緊要的人,我才會這樣要求。你的性子我會不知道嗎?如果真是我在乎的人,即使我求你放過,你也不會罷手的!」

安迪哈哈大笑︰「飛飛,你這麼了解我,真是讓我開心得很啊!好!我就答應你!」

「雖然你不是什麼君子,但我也要提醒你一句,」梅飛飛咬牙道,「希望你記得今天的承諾。否則我一定傾盡所有,與你斗到底!」

「我會!」安迪收斂了放肆的笑聲,頃刻間認真無比,「所有對你說過的話,做過的承諾,我一定會兌現!除了,--放你走!」

**

二審開庭。

辯護律師席上,坐的是何律師,梅飛飛坐在副手的位置。傅遠看到時,先是一愣,繼而一陣苦笑。原來,她竟連為他辯護也不屑了嗎?

其他人也沒有料到,艾潔更是又驚又怒。她之前雖然不知梅飛飛的身份,但如今也知道了「飛歌」的名頭有多響。但此時見到梅飛飛居然不上庭,幾乎當場就想發作。

剛站起,手上被人緊緊按住,回頭一看,卻是林文鶴。

「耐心一點,飛飛做事向來有她的道理。」他淡淡地道,語氣里卻有著不容置疑。

「有什麼道理?我看她是怕贏不了,壞了她的名聲,所以故意讓別人上庭!」

林文鶴瞥她一眼︰「你以為這次若是敗訴,飛飛的名聲就不會受影響嗎?」

「你……」艾潔張了張口,卻說不出什麼反駁的話。林文鶴又添上一句︰「如果你想因擾亂法庭而被請出去,那就隨便。」

她咬著牙想了想,終于只是「哼」了一聲,憤憤地坐回位子上去。

事實證明,她的確白操心了。

這一次的庭審,極為順利。對方律師完全沒了一審時咄咄逼人的氣勢,問的一些問題都是不痛不癢。關鍵的證人王槐出庭時,所有人都忍不住憋了一口氣。

沒有想到,雙方律師還未開口問話,王槐一上來,就首先說道︰「法官大人,我認罪!上一次是我誣陷了傅遠,他根本沒有向我提供過任何客戶名單。」

法庭上有許多人對他這番話,早有預見。例如梅飛飛,例如傅遠,又例如原告方的某些人,但陪審團成員卻都吃了一驚,隨即議論紛紛起來。

法官一敲木槌︰「肅靜!肅靜!」庭上安靜下來。法官嚴肅地道︰「王槐,作為證人,你是發過誓言的。你知不知道,我可以根據你現在的這番話,認定你的誣告罪和妨礙司法公正罪?」

王槐像是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大聲答道︰「我知道!但是,我剛才說的,才是事實!」

此話一出,庭上又是一片議論聲。

法官不得不再次敲了敲桌子︰「由于本案關鍵證人涉嫌提供虛假證詞,現在暫時休庭,十五分鐘之後,陪審團將做出決定是否繼續審理此案。」

十五分鐘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傅遠被帶下去,梅飛飛閉著眼,坐在原位一動不動。江玉容等人實在看不過艾潔坐立不安的模樣,硬把她拉到外面去透氣。乘著梅飛飛沒有察覺,林文鶴向何律師使了個臉色,兩人一同悄悄地出去了。

終于再次開庭。

法官清了清嗓子,首先道︰「經過討論,本案現繼續審理……」

梅飛飛听了這一句,心中微微地嘆了一聲,她知道,已經沒有什麼再听下去的必要了。隨即她對何律師輕聲說了句什麼,便悄悄起身,退出庭去。

傅遠一直有點心不在焉,倒像是庭上的事情都與他無關似的。但就在梅飛飛起身之時,他抬頭看了她一眼,靜靜地看著她漸行漸遠的背影,旋即又垂下眼簾,再沒有任何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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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飛!」追出來的是林文鶴。

梅飛飛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

林文鶴幾步繞到她身前,俊逸的臉龐上第一次臉色鐵青。梅飛飛抬頭看他一眼,很快地別開臉。

「你答應他什麼了?」他的語氣里壓抑著極度的憤怒與不安。

梅飛飛再次看他,目光里有了詫異,但旋即卻道︰「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飛飛!」林文鶴用力地握住她雙肩,心痛地低吼一聲,「何律師都告訴我了!」

肩膀被捏得生疼,梅飛飛卻連眉也沒有皺一下,只是淡淡地吐出一句話︰「我們分手吧!」

林文鶴被這一句話震得松了力道︰「你說什麼?」

梅飛飛掙開他的手,重復道︰「分手!我們分手!」

「什麼理由?」他咬牙道。

「我不愛你!」

「該死的!我知道你不愛我!但這不成為理由!」林文鶴這麼斯文的人終于也爆了粗口。

「隨你。」梅飛飛淡淡地瞥他一眼,「反正這是我的理由!」

「不行!」他怒道,「我絕對不同意分手!」

梅飛飛置之不理,轉身就走。

「梅飛飛!」林文鶴突然大喊一聲,「你到底答應安迪什麼?!」

她恍若未聞,頭也不回地走了。

林文鶴恨恨地咒罵了一句,焦躁地踱了兩步,隨即掏出手機,撥了一個電話︰「喂,我是林文鶴,你去幫我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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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飛飛其實並沒有走遠。她出了法院,穿過馬路,逕自走進了對面的一家小咖啡館。

她一進門,立刻有人迎上來,恭敬地道︰「是梅小姐吧?里面請,安總等您好久了。」

梅飛飛眼也沒抬一下,跟著那人走到里面,在靠窗的卡座,安迪正極其優雅地攪拌著一杯咖啡。

見到她進來,他微微一笑,把小勺放在碟上,發出「叮」的一聲輕響。

「坐。」他向對面的座位抬了抬下巴。

梅飛飛站著不動,冷冷地看著他。

安迪指了指一邊的落地窗,笑道︰「這個位置,是我特意挑的,剛剛好吧?」

原來這個窗口正對著馬路對面的法院,若是有人從里面出來,恰好看得一清二楚。梅飛飛瞥了一眼,這才走過去坐下了。

「喝點什麼?」安迪很自然地問道。

梅飛飛仍然不說話,往寬大的靠背椅上一靠,靜靜地將目光落在窗外。

安迪也不介意,打了個響指,立刻有人必恭必敬地過來。「要一杯水果茶,不加冰。」

她的目光閃了閃,卻沒有動彈。

「還記得這是你從前最喜歡的,也不知道現在還是不是。」

梅飛飛這才睨他一眼,淡淡地道︰「物是人非事事休!」

「物是人非嗎?」安迪端起咖啡,輕輕地抿了一口,似認真又似玩笑地道,「我並沒有改變,而你,似乎也變得不多呀!」

「你以為我還是當年那個單蠢無知的孩子嗎?」梅飛飛冷笑,「不過,你確實沒有變。你一直就是這麼不擇手段,卑鄙無恥!」

安迪毫不生氣,反而哈哈大笑起來,笑過之後,卻又認真地道︰「不擇手段?卑鄙無恥?是!飛飛,為了你,就是變成魔鬼,我也願意!」

梅飛飛不可思議地看了他一眼,搖搖頭,正要說話,忽然目光所及之處,一行人正從法院出來。她立刻轉回頭去,目不轉楮地盯著。

那是傅遠!沒有錯!不是被人押著出來,圍著他的都是她所熟悉的人,艾潔、江玉容、方吟和何律師。

只見傅遠低著頭,臉上神色看不分明。艾潔緊緊跟在他身側,臉上喜色聳動。眾人似乎在和他說些什麼,但他一直低著頭,似乎無動于衷的樣子。

幾人向前走了幾步,突然,傅遠猛地抬起頭,銳利的目光準確地看向這邊。

梅飛飛下意識地將身子往後一靠,幾乎整個人縮在了椅子里,這才想起,兩人中間還隔著層有色玻璃,而且相距甚遠,傅遠怎麼也不可能看到自己。

等她反應過來,再抬頭去看時,傅遠一行人,已經去得遠了。

安迪一直不動聲色地看著,這時才笑道︰「怎麼樣?傅遠出來了,我答應你的也已經做到,沒有食言吧?接下來,是不是,看你的了?」

梅飛飛收回目光,神情一片冰冷,漠然點頭道︰「好,那麼就今晚吧!你說個地點。」

安迪環抱起雙手,懶懶地往椅背上一靠,笑得意味深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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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邊,再次開庭之後,介于王槐之前的證詞被推翻,原告方川海公司再沒有什麼有力證據能證明傅遠泄露名單,法院最終判定傅遠無罪,當庭釋放。

大家自然高興,艾潔更是當場就哭了。至于何律師,他當然不知道梅飛飛與安迪的「交易」,雖然這場官司贏得莫名其妙,但畢竟是贏了,不免也高興得很。

傅遠的臉上卻沒有什麼表情,仿佛這場官司輸與贏,已經和他沒了關系,眾人興奮的談論,關切的問候,也和他沒了關系。只因為,那個人,已經走了。

只是,在走出法院的時候,他驀然有了一種被注視的感覺,這種感覺如此熟悉,以至于他心里還未反應,身體已先一步有了行動。他猛地轉頭去看,卻只看到空蕩蕩的馬路,而那熟悉的感覺也突然消失了。

他唇邊泛起苦笑,搖搖頭,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眾人原本都很興奮,方吟還嚷嚷著要去慶賀一番,但看到他一直不冷不熱的神情,大家面面相覷之後,都漸漸地不說話了。

何律師首先伸出手,與傅遠握了握,說道︰「傅先生,恭喜你平安出來。既然這案子已結,我的任務也完成了。但是還有一些後續工作要完成,所以,我就先告辭了。」

傅遠點點頭,禮貌地說了聲「謝謝」,便再無他話。

江玉容與方吟相互看了一眼,心中對他的情緒低落其實都有些了然,只是這個時候,都不好說些什麼。于是江玉容上前一步道︰「傅遠,那個,飛飛剛才是有事先走了。我看今天你還是先好好休息吧!改天我們再一起吃個飯,好好慶賀一番,你看怎麼樣?」

傅遠對她牽強的解釋沒什麼反應,依舊默然不語,只是點了點頭,輕聲道︰「好,先謝謝你們!」

方吟笑道︰「都是老同學了,說什麼謝不謝呢?只要你平安無事,我們大家就都放心了。」

傅遠勉強扯了扯嘴角。

「這樣的話,我們也先走了。」江玉容忙道,扯了扯方吟,兩人一齊告辭離去。

艾潔看看她們的背影,柔聲向傅遠說道︰「我們也走吧?」

「你也走吧,我自己會回去。」他淡淡地道。

「傅遠,難道你就這麼討厭我?」艾潔忍不住道,「之前我去獄里看你,你都不肯見我。那時你心情不好,我可以理解。但現在,你都已經自由了,為什麼連一分鐘也不肯和我呆在一起?我到底做錯了什麼?難道,你可以愛她,我就不能愛你嗎?」

傅遠轉眼看了看她,只見她原本柔媚豐潤的臉龐,這段日子以來已經消瘦憔悴了,那對水光盈盈的眼楮,因為剛剛流過淚而微微泛紅,凝視著他的目光既哀傷又沉痛。

的確,她只是愛他,這又有什麼錯呢?

傅遠嘆了一聲,放柔了聲音︰「艾潔!利用過你,是我不對。曾經與你相處之時,無意中給過你希望,也是我的不對。但是現在,有些話不得不說清楚,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費時間,我不愛你!」

「為什麼?」艾潔搖頭,像是不願相信。

傅遠神色復雜地看著她,像是想解釋,卻又無從說起,最後只能道︰「對不起,艾潔!我知道你愛我,也許就像我愛飛飛一樣地愛我。但是,我不能接受,也無法接受。不管你從前做過什麼,無論你將來要做什麼,我的心里,只有她。這點你一直都知道。」

「只有她?只有她!」艾潔的眼淚流下來,但卻又大聲笑起來,「是!你一直愛她!只愛她!但是,這又有什麼用?人家早把你棄若敝履,跟著別的男人雙宿雙飛去了!」

「她可以把我棄若敝履,也可以跟著別的男人雙宿雙飛,但,這不妨礙我依然愛她!一直愛她!也永遠愛她!只要她覺得幸福,我可以為她做任何事。」

艾潔听得呆住了。

傅遠說完這話,便再不理會她,自行走了。

艾潔突然在身後大喊︰「為她做任何事?也包括進監獄嗎?!難道你不明白,她就是你命里的災星!」

他猛地回過身,盯著她的目光驀然變得冰冷︰「不準這樣說她!」

「怎麼不是?」艾潔流著淚倔強地抬起頭,「你自己想想,高三到現在,為了她,你哪一天真正地開心過?日思夜想神魂顛倒也就罷了,居然放著B市的大好前程不要跑來G市,來了又如何?卻為了她差點進監獄!」

「夠了!」傅遠大喝一聲,「你胡說些什麼?這些是我心甘情願,和她又有什麼關系?」

「和她沒關系麼?你以為這一次為什麼會被人陷害?還不是因為她的那個舊情人嗎?」艾潔喊回去。

「什麼?」傅遠一愣,旋即一驚,上前兩步一把扯住她問道,「你說什麼?!」

艾潔被他扯得身子一晃,卻強自站穩了大聲道︰「若不是她那個舊情人對你懷恨在心,怎麼會對你下手?!傅遠,拜托你清醒清醒!離梅飛飛遠一點吧!」

傅遠驚得呆立當堂,腦中一個聲音在大叫道︰「是安迪!是安迪!原來是這樣!」他心中恍然明白過來,為什麼梅飛飛對他的態度會突然這樣冷淡!

她是想推開他,讓他遠離,這樣才能避開安迪的報復!而根本不是為了什麼從前的該死的欺騙!那些小小的伎倆,比起五年來的相知相惜,又都算得了什麼?

倘若,倘若這一切真是安迪動的手腳,那他怎麼又可能這樣容易地就出來?想想適才法庭上原告方的敷衍,他頓時像是被電流擊中,一種可怕的想法在腦中油然生起。

安迪,他的目的只有一個!--得到梅飛飛!

天!他的飛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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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棟三層樓高的小別墅,佔地足有數百坪。屋外的庭院中花木成林,別樣清幽。

一輛黑色的寶馬車飛馳而來,在別墅門口緩緩停下,立即有西裝革履的保安上前拉開車門。一雙縴細修長的小腿露出來,接著車里鑽出一名長發披肩的女子。她下得車來,先隨手順了順垂下來的長發,露出一張俏麗動人的臉龐,隨即,那對黑亮的眸子,便冷冷地盯著立在門口迎接她的那男人身上,一步一步,緩緩地走上前去。

九月的風,吹起她烏黑的發絲,吹得門口籬笆上的杜鵑花落如雨。安迪身穿白色的休閑服,顯得身姿頎長,俊美的臉龐在暮色里溫潤如上好的美玉,他靜靜地看著梅飛飛一步步走近,恍惚中似乎又回到多年前的那個早上。他倆在落花里嬉戲,她說︰「師兄啊,所謂的簪花美人,大概就是你這樣了吧?」隨即,是一陣銀鈴般清脆的笑聲……

然而,眼前這個梅飛飛再也不是當年那個事事對他柔順體貼的小師妹了!

一種失落而茫然的感覺,無端端地在心中漫延開來,他仍然溫柔地笑著,笑容里卻隱約有了微微的澀然。

梅飛飛走到他身前一米處,停下,冰冷的眸子里沒有任何一絲情緒,淡淡地道︰「我來了。」

安迪抿了抿唇,讓開一步,向里面做了個「請」的手勢。梅飛飛瞥了一眼,邁步而入。

安迪轉過頭,向門口侍候著的一眾人吩咐道︰「沒有我的話,任何人也不許進來!」

「是!」保安與僕人異口同聲地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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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飛飛走進屋里,略略地打量了一下,這間別墅的裝修顯然和主人的品味非常一致,沒有金碧輝煌的色調,卻是一片清淺淡雅的顏色,只是低調之中,不經意地流露出奢華之氣。米色的大理石地板,上好天鵝絨的沙發,黃花梨木的桌椅和壁櫃……

「喜歡嗎?」安迪在身後輕輕地問,「這里面的裝修,雖然按我的意思設計,但其實都是根據你的喜好來做的。這座別墅,本就是為你預留的。」

梅飛飛逕自走到沙發上坐下,嗤笑一聲︰「為我預留嗎?你倒是想得周到!只不過是一夜,也弄得這麼破費!」

安迪的笑容黯淡了一下,隨即很快又若無其事地笑道︰「餓了吧?你先坐會兒,我給你做飯。」

梅飛飛瞥了他一眼,臉上流露出一個似嘲似諷的笑容,也不答話,看到桌上有個遙控器,自行拿起來按開了電視。

沒想到,安迪說動手就動手,立刻便走進廚房去了。

大尺寸的液晶電視,色彩鮮艷,效果逼真,但梅飛飛盯著電視,卻一點也沒有看進腦子里去。

前來赴約,她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她是死過一回,再次重生的人,根本就沒有把那層膜看得多麼重要。她只是覺得有些遺憾。上輩子,她擁有過愛情,卻在愛情的道路上迷失了。這一生,她終于明確了自己的心意,卻沒有機會再擁有愛情。上天讓她重生的目的啊,是否就是為了告訴她,生命無論如何不可能完美呢?

好吧!她認了!只是,她既然不能把心交給林文鶴,至少也應該為他保留身體。但是,如今連身體也不能為他保存住的她,還有什麼資格接受他的愛?所以,她只能向他提出分手。

她看似悠閑地半躺在柔軟的沙發上,其實心中卻思緒萬千。

林文鶴當然不會同意分手,她知道的,可是由不得他了。

傅遠呢?原本她應該把話說得再狠一點,他在深深痛過之後,也許就懂得放手了吧?這個時候,他會在做什麼?是不是收拾行李,準備離開G市了?他本就不該來這里,更不應該為了她而來這里。

這一刻,梅飛飛似乎體會到了他曾經的心情︰只要你能平安幸福,我願意放你離開……

「好了,開飯吧!」安迪笑眯眯地道,一聲呼喚打斷了她的思緒。

梅飛飛驚覺回頭,才發現時間不知過去多久,窗外的天色已經漸漸黑了。屋里飄著淡淡的香氣,飯廳里的餐桌上,擺著幾道菜,正裊裊地冒著熱氣。

雖然對安迪的好感已經幾乎為負值,但她還是有了些訝異,沒想到這個家境優越的富家公子,--現在大概已經是總裁級別的人物了,居然真的會洗手做羹湯,還為她親手下廚!他想玩些什麼?

梅飛飛長舒了一口氣,不管了,既來之,則安之!全文字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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