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不歸,再怎麼樣,也是攝政王宗政澄淵帶進來的人。所謂打狗也要看主人,換了常年在京城的千金,借她們一百個膽子,也是肯定不敢對我動手的。就是敢,也要看場合,在皇宮這種地方,實在不是動私刑的好場所。
而這紫菀本家姓馮,與沈流丹其實是表姐妹!其母閨名字沈九蓮,是沈涵明的親妹妹,沈流丹姑姑。其父馮白啟剛剛調回京里上任,任從四品輕車都尉,掌管皇帝出行車馬。
馮紫菀一直隨父輪值在外,少入京城,更別說參加宮中的盛典。因此,她也就不太懂得這其中的潛規則,敢做其他人不敢做的事情。
沈流丹深知出生牛犢不怕虎的道理,而馮紫菀的身邊恰巧又有兩個會武功的小丫頭。因此,只有她敢,也能做這樣的事。
想起那晚幽韻所言,沈流丹輕車小轎就是為了煽動馮紫菀商量這件事吧。今日又稱病不來,怕也是為了躲避嫌疑。她其實是想看看,我在宗政澄淵心中,到底佔了什麼分量,若是有人在我頭上動土,太歲會有個什麼臉色,借此好盤算以後的計策。
電光火石間,我將整件事情整理了一遍,心中佩服沈流丹確有幾分心計,這一招投石問路實在用得高段!
那邊,扶著馮紫菀的丫頭看著不言語的我,接道︰「說的是。我看,直接教訓一下就是了。小姐你是堂堂四品都尉的千金,還怕她一個滿身銅臭的商人不成?綠柳,你那馬鞭不是在身上嗎?狠狠抽她幾鞭子,看她還敢不敢冒犯我們小姐。」
我暗暗嘆了口氣,也不知這沈流丹用了什麼手段說服馮紫菀做這樣的事。而旁邊的千金都在竊竊私語,卻沒人過來勸阻,想必,都想來個隔岸觀火吧。
我正在自苦間,第一鞭子冷不防地抽到我的背上。心中暗自好笑,這綠柳手腳到是麻利。面上卻是狠狠擰住了眉,牙齒緊緊咬著唇,死命地將申吟吞在肚子里,冷汗一顆一顆地流出來。
真的是很疼啊!
老天爺,這鞭子莫不是特制的吧。
咬牙忍著痛,我的腦袋依舊在不停地思考。好象我剛剛落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那就是,連我都能知道沈流丹曾經偷偷出過王府。宗政澄淵他能不知道嗎?
這麼想著,我不禁無意識地去尋找他的身影,不意外地在不遠處的柳樹下,看到一個熟悉的高大身影。
看著他凝神注視著我的雙眼,我心中頓時一片清明。
暗道︰果然如此。
我苦笑不已,心中隱隱明白他這樣做的目的。雖然多少有點公報私仇的嫌疑,但是箭在弦上,也由不得我不發了。
也罷,那我就豁出命配和一下吧。
這時候我根本不用被她們抓著,身子已經軟軟的匐在地上。數著落在身上鞭子的數目,我疼得翻腸絞肚,整個心擰作一團,冷汗淋淋而下,打濕了我的鬢角。
直感到背後漸漸濡濕,風一吹便有些微的涼意,知道血已經將衣服打透,誰都一目了然。這才虛弱地去看宗政澄淵,該死的,你準備要在那再看多久?
接到我目光中的訊息,宗政澄淵深沉地看了我一眼,隨即閃身來到我身邊,一掌將綠柳手中的鞭子劈落,順勢一帶,將她扔進河中。
之後,宗政澄淵小心翼翼地抱起我,大手輕輕地擦掉我唇邊的血跡,在模到我背後的點點血跡時,臉色陡然沉了下來,陰沉道︰「誰家的奴才,居然敢有這樣大的膽子!在宮中濫用私刑,還毆打了本王請來的客人!」冷冷的聲音幾乎能把人凍死。
無人敢應聲,周圍的一干人等已然跪了一片。馮紫菀在她的丫頭的攙扶下,正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綠柳則在湖中沉浮,沒人敢去救。
我躺在宗政澄淵懷中,費力地抬手,扯了扯他的衣袖,他低頭看我,眼中露出關懷,道︰「怎麼?很疼?」
很疼。我心道。
指了指湖中的綠柳,我輕輕道︰「先救她上來吧。」
其實,都不過是演戲。宗政澄淵若真關心我,應該立刻帶我去見太醫。我若是真的想要救綠柳,應該直接說「饒了她吧。」
宗政澄淵一笑,明白我的意思,揮手著人救她上來。冷冷看著她濕漉漉地跪下,問︰「你家主子是誰?」
深秋九月,天氣已涼得很。綠柳衣衫盡透,凍得嘴唇雪白,哆嗦了好半天也擠不出一個字。
宗政澄淵仿佛已經失了耐心,正要說話,馮紫菀已經顫巍巍地開口道︰「是、是臣女……」
「哦?」宗政澄淵的樣子就像一個煞神,「原因呢?」
「因為,因為她剛剛想把我推下湖。」
傻瓜。我嘆息,這種時候,多說多錯。宗政澄淵已經盤算好了,多說,只是多加一條罪名罷了。
果然,宗政澄淵臉一正,道︰「你可有證據?人證?物證?再者,你是何人?可私自給人定罪?私自動刑?經過堂審了?經過判罰了?再者,今日是什麼日子?這樣喜慶的日子能見血嗎?」。
宗政澄淵每說一句,馮紫菀就哆嗦一下,像得了羊角風,害我幾乎忍不住笑起來。還得憋著,渾身一抽一抽的,哪里都痛。
宗政澄淵瞪我一眼,繼續道︰「你叫什麼?是哪個官員的家眷?」
馮紫菀支吾著不太想說時,那邊過來幾個人,為首一個提著官服,幾乎是一路小跑,到了近前就跪在宗政澄淵面前不停地磕頭,口中直喚︰「王爺饒命!」
這就該是馮紫菀的父親馮白啟了。我掃他一眼,目光落到後面的蘇爾身上。他正看著我,目光凝滯在我衣服的殷紅上不放,面色無表情。
他生氣了。
我有點瑟縮,蘇爾生氣起來是很可怕的。不過我什麼也沒說,現在的主角是宗政澄淵,我的戲已經落幕,只要看著就好。
宗政澄淵看也不看如小雞搗米一般的馮白啟,道︰「連自家女兒都管理不好的人,如何能勝任為皇帝管理車馬?你說是嗎?溫大人?」
這話已將馮紫菀劃歸車馬一類,侮辱人之極。我恍然地看著馮紫菀眼中的絕望與怨憤,心中一動,原來著女子是戀慕著宗政澄淵的。如此就難怪沈流丹能夠煽動她,她如此大膽的對付我了。
情之一字啊。我嘆息著,等候蘇爾的對言。蘇爾曾經說,馮白啟是太後一黨提拔起來的,看來現在宗政澄淵要將這個釘子拔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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