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宗政澄淵那一句︰「你自己去看看吧。」我再一次行走在通往坤安宮的路上。與上次不同的是,這次我有了宗政澄淵給我畫的地圖,而且,有一位宮女正給我帶路,兩個宮女護送。
「盈露姐姐,不知道太後會在哪召見我呢?」
給我帶路的正是盈露,就是當年的白劍秋,不過這時卻不是我們話家常的地方,只不過我覺得她顯得有些緊張,不由得出言詢問。
盈露回身看我一眼,眼中流露出緊張和擔憂,語氣卻是嚴肅的,道︰「太後的心意,豈是爾等可以隨意猜測的?太後讓你去哪兒,你就得去哪兒,哪怕是讓你去死,你也得恭恭敬敬謝著恩去死。」
我心中猛然一驚,劍秋這話分明是別有含義,難道,朱櫻要對我下手?可是不應該啊?我雖然身在王府,可是明面上一直也沒做過什麼不利于她的事情。這麼著急的想要鏟除我,到底是為什麼呢?
想到這兒,心中頓時一片慌亂。在這宮中,朱櫻殺我比捻螞蟻還容易些,只需在我死後隨便編一個理由,沒有人會過問一個商人的死活。
可是現在又不能臨時去找幫手,若是朱櫻今日的計劃沒有成功,追查起來,第一個沒命的將會是盈露。何況還有旁邊的兩個宮女,也不知道哪一只或者兩只都是朱櫻的眼楮。
匆忙間來不及多想,心中不免惶恐,又不得多問,總感覺背後有那兩雙眼楮在盯著我。只得低頭一路跟著,來到坤安宮的後殿。
到了後殿,盈露給了我一個自己小心的眼神,帶著兩個小宮女出去了。
我坐立不安地在殿中等著,沒人傳喚,也沒人引領。我拼命安撫貓爪子一樣的好奇心,只站著不坐。既不敢就這麼離開,也想不出這里面到底有什麼名堂。
後殿,是一處日光照射不到的地方。雖然也擺滿了華麗的飾物,整個大殿里依舊陰森森的。信手一模,到處都是冰冷冷的,深色的幔帳厚重得像掛滿了不詳的記憶,每每隨風一動,我的心也跟著抖動。
突然,在這抖動中,風將一陣陣低沉的喘息若有若無地送進我的耳朵。我渾身打個激靈,傾耳去听時又覺得听不到了。然而過一會,似乎又傳進了我的耳朵。
我好不容易安撫下的好奇心,跟怎麼也養不熟的貓兒一般,漸漸地蠢蠢欲動起來。忍耐,成了我眼前最大的考驗。
然而天不遂人願,我正在拼命與好奇心做斗爭的時候,大殿深處,那厚厚的幔帳後面,突然響起一聲慵懶且傲慢的聲音︰「來人。」
是朱櫻的聲音。我的心像突然被人揪住了一樣,活生生的漏跳了一拍。手足無措地站著,不知道是回答還是就這麼屏著呼吸。
「死丫頭,不想活了怎麼?」朱櫻的聲音尖利地傳進我的耳朵。
我暗嘆一聲,是禍躲不過。掀開重重幔帳,慢慢走了進去。進去見到前方是一排裝飾用的屏風,繪著白鳳天舞。繞過屏風去就可以到達內室,我卻突然靈光一閃,在屏風後站定,透過縫隙,悄悄向里看去。
原來這里是朱櫻的寢殿。透過屏風,能看到正中那張金雕玉砌的鳳床,四周掛著霧一樣的床幔。
如今,那床幔靠里的一邊斜斜搭在床邊,靠近我的方向則高高掛起,可以看見朱櫻的長發從床頭垂落下來,與金流蘇的床綴糾結在一起。
床上,是一雙身體如游魚一般糾纏著的男女。
朱櫻果著身子蜷在男子身下,凝脂一般的手臂正勾著他的脖子,輕紗掩住了她微微顫抖的小腿。雪白美好的身子上,點點紅痕昭示著剛剛享有的縱情。從側面彎起的嘴角中,可以窺視出她內心深處的喜悅與滿足。
那男子赤果著上身,純白的袍子褪在腰間。身形略顯單薄,修長的手臂將朱櫻困在自己懷里。正低著頭,輕吻著朱櫻的脖頸。頭發未束,長長的披下來遮住了他的臉。有幾縷落在朱櫻的胸口,隨著男子微微的動作,便惹得她不停地嬌吟。
整個寢殿,充滿著旖ni曖mei的氣息。
我轉開目光,去看屏風上咬著桑枝的鳳凰。咬著唇,死死忍住心中的震驚,一時間,楞在原地,進退不得。
「你叫的人呢?怎麼還不進來?還要人去請嗎?」。
熟悉的男聲傳入我的耳朵,優雅而慵懶,帶著過後特有的低啞。我不由自主地再次向里看去,正看見男子仰起面孔,似笑非笑地看過來,緊緊盯著我藏身的屏風的縫隙。隔著屏風,我與他目光相接,清晰地感到他目光中蒸騰著的凜凜殺氣,渾身微微一顫。
豐夜真!
認出了朱櫻身上的男子,一時間,我能感到自己的淋淋冷汗,正順著脊梁流淌。渾身冰冷卻怎麼也挪不開步子。只得眼睜睜地看著豐夜真不慌不忙地從床上下來,隨意地將外袍拉過肩頭,赤著腳,帶著即將捕獲獵物的笑意,一步一步地向屏風走來。
那邊的朱櫻也支起身子,斜依在床邊,將錦被拉搞遮過胸口,手指輕輕卷弄著發絲,目光垂落在床上,看似專注地欣賞著華美的錦緞,卻在唇角處露出一絲帶著陰謀的冷笑。
我知道,我已經落入一個精心安排的陷阱。很顯然朱櫻已經參與其中,只是不知道豐夜真是否也知道內情。可是照目前的情況看,不論他是不是同謀,一旦他發現我窺探了他們的隱情,絕對不會讓我活到下一分鐘。
眼看著豐夜真就來到了屏風前面,伸出手,像是不耐煩繞過屏風,想直接將屏風拉開。我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一手不知道什麼時候死死地揪住胸口,而另一只手,幾乎要掐住自己的脖子。
兩世之中,我雖遇到了無數的坎坷,但是這麼直接面對死亡的威脅卻還是第一次。在豐夜真強大的殺氣面前,我如被惡夢魘住了一般,明知道危險,卻無能為力。
我緊緊盯著豐夜真的手,時間仿佛靜止了,那只手帶著死亡的氣息,一寸一寸地伸過來。我知道這只剛剛還溫柔無限地在女子身上流連的手,馬上就將成為狠毒的凶器,或者扭斷我的脖子,或者染讓我心口的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