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著那奇異的氣息,豐夜真幾乎可以斷定屏風後面的人就是笑不歸。想起方才朱櫻執意要叫人進來,豐夜真冷冷一笑,女人,也只有這麼些手段。
手勁一吐,豐夜真將整片屏風扯到一邊,卻沒想到只看到那片飄落而去的衣角,以及那仍在扇動的窗欞,詭異笑笑,略顯失望地縮回手,輕道︰「被她逃了呢。」
朱櫻牽著被角走下床來,到了豐夜真身後,伸手從背後環住豐夜真的腰,任錦被滑落在地,嬌聲道︰「逃了就逃了。以後有得是機會,他救得了他一回,還能救得了她百回嗎?」。
伸手握住腰間那雙玉手,豐夜真淡淡笑道︰「你為何一定要置她于死地?」
朱櫻將手從豐夜真手中抽出,從他的腰間漸漸爬到他的胸膛,細細撫mo著,頭也漸漸靠在豐夜真的背後,哀聲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天去王府是什麼目的。從今後,只有我能幫你,只有我願意幫你。她能給你的我都能給你。我就不信,整個雅樂的財富,抵不過小小一個商人。」
小小一個商人?豐夜真閉上眼,任朱櫻的手充滿挑逗地在他胸膛游移。滿眼是笑不歸身在ju花中的瀟灑身影。沉默一會,他鬼魅地睜開眼,毫不憐惜地將渾身赤果的朱櫻拉到身前,重重地吻下去,低低在她耳邊道︰「既然事已經至此,你該知道怎麼辦。趁現在還早,動了她宗政澄淵還未必會找我們的麻煩,若是等到以後……」
朱櫻緊緊貼著豐夜真的身子,幾乎要化成一灘水融在他的懷中,听到他的話,點頭道︰「我明白,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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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豐夜真刷地一下拉開屏風的同時,我僵硬的身體被人用力一扯,隨著那人煙一般掠出屋子,轉眼間,就來到了後園一個僻靜的角落。
正是下午,我靠著那人溫暖的胸口,陽光暖洋洋地照在後背上,卻全都阻止不了我的顫抖。
半晌,見我略有好轉,一把男聲帶著笑意響在我的頭頂︰「原來你也有如此害怕的時候。」
我默默地從他懷中出來,看著他閃爍的眼,冷冷道︰「宗政澄淵,你的目的達到了。」
來人正是宗政澄淵。此刻見我已經恢復冷靜,方笑著隨意坐在一塊石頭喔上,裝傻道︰「哦?不歸這話我不明白。」
我在他對面站定,目光掃到岳成歌正在不遠處,裝作看著風景的樣子。知道宗政澄淵已經將附近安排好了,方恨聲道︰「王爺怎麼會不明白?你先有言讓我自己去看。緊要關頭卻能及時將我救出。這說明什麼?」
「我是從不相信這世上有巧合,更不會相信英雄救美這樣的蠢事。事情越巧合,越說明計劃的精心與周密。」輕輕哼了一聲,我接著說︰「你分明已經知道豐夜真和朱櫻有染,也洞悉了他們的計劃,卻又讓我冒險前去。為的不就是想讓我被豐夜真發現,讓我們彼此防備,從而毫無退路地幫著你麼?我若是連這麼簡單的道理都猜不透,我早已不知道死過多少回了。」
「不歸真的總能令我感到驚喜。」宗政澄淵微微一笑,大方道︰「其實這次我也是無心為之。是你那個貼心的小宮女在去為你領路之前便悄悄通知了我,所以我才可以將計就計。這樣不是很好嗎?」。
「如何好法?」我接著他的話問。
宗政澄淵起身將我有些凌亂的發角理了理,笑說︰「這樣,我們就必須彼此信任,只能必須信任。就像你說世事沒有任何的巧合,我也不相信毫無緣由的信任。不歸,你不覺得,我們之間的關系還沒親密到可以談‘信任’兩個字嗎?」。
我靜靜地注視著面前的男子,他是如此英俊。那飛雲如鬢的劍眉,深如潭淵的雙眸,刀鋒般的挺直的鼻,總是緊緊抿起的嘴角,如此鬼斧神工到令蒼生都嫉妒的五官上,深深的刻著謀算和詭計。
即使我們此刻的距離是如此接近,即使他的手還停在我頭上那枚蝴蝶步搖上,即使我們都帶著微笑。可是我知道,我們之間完全沒有應有的信任。我們像兩只可笑的猴子,被我們自己的算計莫名其妙地鎖在一起。難道,這就叫做作繭自縛嗎?
他說從未相信過我,難道,我就相信過他嗎?與其說是相信他,還不如說,我相信自己的價值,自己手中的籌碼,和自己精心的謀劃。
在這一點上,我們,是多麼的相似?
意識到這一點,突然間,我釋然了。微微一笑,道︰「王爺說的,不歸明白。」
「我知道你一定能明白。」宗政澄淵後退一步,上上下下將我打量一會,笑道︰「該辦的事情辦好了嗎?」。
搖搖頭,我嘆氣道︰「光顧著看戲了,正事還沒辦。我現在的儀容可還能見人?」
「很好。」宗政澄淵點點頭,壓低聲音說︰「經此一事,朱櫻怕是一定要將你出之而後快了。凡事定要萬分小心。本王不想失去好不容易得來的幫手,不過,若你真的死了,本王也不會為你報仇。你可記得了?」
點頭一禮,我款款而笑,答應道︰「王爺說的,不歸都了解。此番若真出了事,那是不歸命短,和王爺無關。王爺無需放在心上。」
「如此,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宗政澄淵說完,想了想道︰「要不要我送你回去?萬一她拿你的此番私自出殿做把柄,那該如何?」
「放心。這只是小事。無妨。」我示意他放心。
「那好。」宗政澄淵點點頭,對岳成歌使了個眼色,兩人消失在園子里。
望著兩人遠去的背影,我知道我必須要回坤安宮一趟,對我今日進宮的行為有所交代,否則不等太後召見而私自離宮,我豈不是自己往刀口上撞嗎?
邊想著,邊走回坤安宮。盈露正守在門口,見我獨自一人行來,忙迎上來,臉上的表情也說不上是喜是憂。
到了近前,方板起臉來,重重一個嘴巴煽過來,怒道︰「太後已經等你多時了!不是要你在偏殿侯著,什麼時候跑出去了?太後玉體金貴,居然敢讓她老人家久等,你不想活了是怎麼的?不想活了也別帶上我!」
苦笑著模著臉,心道這一巴掌可真重。不過也知道盈露也是不得已,她先打了我,朱櫻顧及身份大概不會太為難我。
想到這,我彎腰道︰「盈露姐姐教訓得是。是不歸不懂規矩,太後那邊,還望姐姐多多美言。」
盈露歉意地看我一眼,然後不再言語,只帶著我往里走。
到了里面,看見朱櫻懷里抱著小皇帝正逗著玩,看都沒看我一眼。豐夜真立在一邊,見我進來,冷冷地掃來一眼。
我跪倒在地,恭敬道︰「民女笑不歸,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參見太後,太後千歲千歲千千歲。」
朱櫻逗著皇帝,聞言輕輕「嗯」了一聲,道︰「殿下呢?怎麼不見過七殿下?」
「殿下萬福。」我順從說完,匐地不起。
朱櫻也沒叫我起身,又道︰「哀家剛剛便讓盈露傳你過來,怎麼這麼久才到?」
沉吟一下,我回道︰「回太後,放才民女在偏殿侯著的時候,恰巧看到攝政王經過,于是問民女所來為何?民女回說是日前鋪子里收了一件稀罕物,今日進宮特地獻給太後。那王爺就說不是什麼東西都能入太後您的眼的。如此我就先讓王爺過了一下目,王爺首肯了我才敢拿到太後您這里獻丑。因而耽擱了一會兒,不敬之處,還望太後海涵。」
「哦?」朱櫻這才露出感興趣的樣子,將皇帝交給女乃娘,轉身對我道︰「是什麼稀罕物?拿來哀家瞧瞧,若真是稀罕,就不治你這不敬之罪。」
換句話說,要是禮物不好,就治我的罪?暗自撇撇嘴,我從懷中掏出盒子交給盈露遞了上去。雖然我一向對玄鏡的眼光有信心,但是我模不準朱櫻的心意,若她閉著眼楮就是說著黑珍珠不好,硬要我的命,我可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心中忐忑地等了半晌,听好「啪」的一聲關盒子的聲音。我心下一凜,知道我的判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