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莞情典 第25章︰狗血的車間

作者 ︰ 楊春思

終于到了周日我們可以休息了,對于我們這些朝九晚五的打工仔來說,每周一日的假期是多麼令人期待和歡迎的啊!不能算不知不覺中,我在騎鋒廠度過了百般滋味的生出無限感慨的一周。在這周里我有心酸也有甜蜜,有失望也有希望,有彷徨無助也有暖和感動。老胡找到我說一起把一星期來撿到的垃圾用三輪車拉到廢品站去賣了。真感謝我們「敬愛的」老胡同志發揚一輩無產工人階級不怕髒不怕累的偉大精神,一星期下來竟拾了滿滿的一大三輪車的值錢的垃圾。什麼易拉罐、啤酒瓶、礦泉水瓶、廢紙、爛膠鞋、舊棉絮,甚至于還有不少破銅爛鐵等等。

因為事先我們已跟胖子打過招呼,保安沒怎麼為難我們就給我們放行噢。廢品收購站在106國道旁,離我們廠大約要走十分鐘,其中要穿過熱鬧的幾條商業街。我們一大早就出了廠門口,還好途中並沒有遇到什麼熟人,!可事實上這在地方又有幾個人認識我呢?垃圾不但賣得很順利還賣了個好價錢。一共賣了一百三十七塊。

老胡笑呵呵的對我笑著說,「多虧你這個賺錢的提議,以後我們發達了啊!」說著從中把幾張小票兜到他衣服里,同時把那張百元大鈔遞到我面前說到︰「兄弟你剛進廠沒那麼快發工資,這錢先拿去買點生活用品吧。」還我沒接,忙不迭道︰「這怎樣成啊,這東西主要是你辛辛苦苦慢慢撿回來的,應該是你拿大頭才是啊!」

老胡把往錢我衣兜一塞︰「讓你拿著你就拿著吧,大爺們的別在那像娘們似的推來推去的了,以後我們還有大把賺錢的機會。」見他話說到如此真誠我還能再嬌情什麼呢?我只得把錢收下了。我把那份感動埋藏于內心深處,老胡的這份情我一生都不會忘卻的。難道不是嗎?人們是不會忘記那些在我們最困難的時候,向我們伸出援助之手的好心人的。事實上我此時真的是太缺錢了,別說說只是一百塊,哪怕是十塊我也覺得很珍貴。說來很是慚愧,我現在窮得無臉見人,已經一星期沒有用過洗衣粉、香皂和洗發水之類了生活用品了。這一百塊對我現在來說無疑是雪中送炭啊!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向老胡說出了在心中憋了一陣子的話,「老胡,我以後可能不能和你一起撿垃圾賣錢了,李總調我星期一就到車間上班了。」此時此刻,我有種高興的同時也有種失落,呵呵,看來我還真是對清潔工這份工作產生了感情啦啊!

「真的嗎?那太好了!我應該祝賀你啊,真替你高興。兄弟到車間後好好干,我相信你以後會出息的,到時可別把老哥給忘啦啊!」老胡布滿皺褶的臉上堆滿笑容。

我對老胡笑了笑說︰「以後的事誰說的準呢,不夠不管我今後混成什麼樣,我一定會記得你的。真的很感謝這些日子你對我的關照,可以說是永生難忘。」

老胡說要請我吃飯,我說謝了不用了,等我以後發工資了我再請你吧。老胡說等你發工資要等到什麼時候啊?現在我請你嘛,大家朋友一場!老胡帶我來到一家川菜館,點了幾個小菜,要了兩瓶啤酒,菜放了很多辣椒,辣的我直流鼻滴,雖然以前在湖南呆過幾年但我還是吃不來辣椒,可在老胡熱情的款待下盛情難卻,我只得強打起十二分精神地和老胡觥籌交錯,把酒言歡起來。

老胡是我在這個異鄉城市第一個請我吃飯的人,我無論如何都不會忘記的,不是嗎,雖然老胡請我吃的是路邊最普通不過的小餐館的家常快餐……多年後的今天雖然我早已有機會經常出入東莞的各種酒店餐廳飯館,品嘗過形式各樣的山珍海味,可每當我想起老胡請吃的那頓飯,心里便會油然而生起某種彌足珍貴的感動和感激,以致讓我一生回味無窮,感恩圖報!

按照騎鋒的規定,新招員工的試用期一般為一周,一周後廠里認可合格後,再安排入職培訓。周一我被告知正式接受公司培訓了,所謂的培訓只不過是騎鋒公司把屬下各廠最近新招進的員工集中在總部的的一個大會議室由總部的某位人事專員事先給大家大略講解一下騎鋒公司的歷史發展現狀和遠景情況怎麼樣怎麼樣,總之把騎鋒公司描述為一個值得我輩拋頭顱灑熱血大有光明前途的大企業。等人事專員發表完熱情洋溢,激動人心的開場旁白後,接下來培訓內容實在是枯燥無味的很。

人事專員給我們每人發一本像我們讀書時的中學生守則大小般的《騎鋒員工手冊》讓我們自行研讀學習。我翻開首頁是篇序言

——歡迎加入騎鋒公司︰為了幫助公司內每位員工清楚了解有關公司的基本情況、規章制度及員工福利等,公司制編制了此﹝員工手冊﹞。此手冊也作為您與公司的簽合同的附件之一,每位員工應熟讀並了解其內容並切實地按照其中的各項條款規範自己的行為;嚴格遵守公司的各項規章制度,以確保公司的正常營運。

我正襟危坐的通篇看完,在一小時之內。想到自己有機會正式加入像騎鋒這樣的大企業,心里還是感到蠻自毫很幸運的。就在不久前我還很羨慕那些穿著各式各樣工衣從各家工廠門口魚貫而入的工人們。畢竟,我尋找工作找怕了,先不管什麼理想不理想了,先站穩腳跟再圖謀長遠打算吧。

通過公司所謂的培訓和簽訂完勞務合同後,我便正式成了騎鋒萬千名員工的其中一名了。

可當我第一次走進人頭攢動,機器轟隆的大車間的剎那竟有種膽怯和不安,是對新環境難以適應的不安和對自己能否勝任這種枯燥、機械性工作的某種膽怯。事隔多年我還依然記得那天是如何的艱難地度過的,蔣麗,提起蔣麗,到現在我還是討厭得那個男人婆要死,她真是白白玷污了一個好名字。

蔣麗是當時我所在組上的組長,一個三十多歲的四川丑女人,面如馬臉,身材干瘦,她的雙眼永遠都是睡不醒睜不開似的總半眯縫著。她丑倒沒什麼,可她的脾氣也跟她的相貌一樣嚇人就讓人受不了啦,也不知她是如何混到組長的,一天到晚總是對組上的員工用那些髒不啦嘰的四川話哭爹罵娘的,有時還特傷人自尊。我剛到她組上她就叫我刷膠水,由于我是生手,刷得很不好,刷得很慢又不均勻,供不上人家做。蔣麗見狀,直罵我是豬,連膠水都不會刷還會做什麼?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她罵什麼,我都都忍著。接著她之調我去包裝部那邊錘袋子。只見包裝台上和地下的袋子堆積如山,那是一種最垃圾的草料袋,要錘成很漂亮的形狀才能包裝,那時還沒有電動錘袋機,完全靠人力用鐵錘錘,由于草袋難錘,數量又多,直錘得我筋疲力盡,手冒血泡也錘不贏給包裝部包裝。

蔣麗時不時過來瞧瞧,總之沒什麼好話,什麼「朽木不可雕」之類的傷人自尊的話都往我頭上扣了,她罵罵咧咧了一陣後又走開了,也許她也認為我已盡力了還是搞不贏,她又調了一人和我一起錘。那時車間晚上一般加班到十點半,狗日的蔣麗以我們沒完成任務為由,說什麼明天要走貨令我們兩人加到兩點鐘。真他媽夠狗血倒霉的啊,第一天上車間居然就做了十五個半小時的苦差使,當時的情景遭遇真的是精神和**都受到了重創,心力交瘁,欲哭無淚啊。

俗話說的好啊,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在包裝部累死累活那幾天,使我有機會認識了張遠娥,包裝部的第一美女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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