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以航最近常常獨自研究棋局。
一坐就是幾個小時,蹙眉瞧著。
他突然變得很忙。
蘇沫並不知道他在忙些什麼,怎麼旁敲側擊問他,他都不肯說。
蘇沫不滿,「你不愛我了。」
陳以航立刻邪笑,「我會讓你知道我有多愛你的。」懶
然後他就會以另一種方式向她證明他有多需要她,蘇沫每晚都被他弄得精疲力盡,而醒來時他又已經去上班了。
這樣的狀況也就持續了一周左右,之後陳以航便開始隔三岔五地夜不歸宿。
他要用最短的時間奪權,因此面臨的困難是前所未有的大。他最近的行事作風變得愈發凌厲,短短數日便編排了各種疏漏,借此將一些分公司的項目負責人免職,再換上自己的人。一個、兩個的人事變動尚且壓得下去,可這刀子動得大了,牽扯的利害關系也就多了,一時間引來諸多高管不滿,電話和會面呈指數級遞增,可陳以航一概不見,王嵐亦是處理得當。
蘇沫守著一整桌子的晚餐,看著客廳里的指針由七點劃到了九點。
她寫了好久的短信,又一個字一個字地刪掉。他告訴她最近工作非常忙,只隱約提到涉及高層的變動,還囑咐她沒事不要往外跑,因此她常常會有一種危險的感覺,好像電視劇里演得那樣,會有壞人不知道從哪里蹦出來抓住她,借此來瘋狂報復陳以航。她還會亂想,想他是不是真的在工作,他不回來是不是去了別的女人那里,是不是就連王嵐都在騙她。蟲
她最終還是沒有將短信發出去。
可手機屏幕反倒亮了起來。
——今晚有應酬,你先睡。
她看完就甩下圍裙,徑自回了房。
又氣不過似的將門重重反鎖,而後將自己扔到床上。
手機再沒亮起來過。
以往他找她,只要她一分鐘內不回復,他就會一個電話打過來,听到她的聲音才安心。
可現在蘇沫等了好久,手機卻像死了一樣。她賭氣不去回他,他好像也無所謂似的,這無疑更火上澆油。蘇沫終究動了動手指,漫不經心地回了個字︰喔。而後慢慢地合上手機蓋,伸出雙手,吊燈的光芒穿過手掌,刺得她眼楮想要流淚。
她就在等他的短信中睡了過去。
陳以航卻是在幾個小時後才抬起頭來發現手機亮著。
他剛看了一眼,就知道他的小蘇沫生氣了,他只是不想讓她擔心罷了。
已經是凌晨一點,她睡眠一直很淺,稍有動靜就會被吵醒,他想了想,就沒再回復。
王嵐卻是在門邊徘徊走了數圈,不敢進來。
他拉開門,眉目一挑,問怎麼了。
王嵐支吾,捧起他另一台私人手機,她說楊小姐已經在酒店套房等了很久,今晚上打了他許多個電話都是王嵐代接,就連闖到公司來也被告知陳董不在。王嵐頓了頓,說陳董您還是去一趟吧,免得楊小姐到時候又把氣撒到蘇小姐的身上。
陳以航低咒了一聲,去樓下取車。
他敲敲門,很快就有人來開。
楊昱美已經換好了浴袍,見到是他,很是驚喜。
她撲進他的懷里,被他一把推開。
陳以航嫌惡道︰「有什麼事?」
「你還是關心我的,否則也不會趕過來。」她也冷冷一笑。
「你一直這麼自信,我很佩服。」
這話讓她霎時沒了聲音,他說的諷刺,可這何嘗不是事實。她越是在他面前就越是要驕傲,越驕傲也就越容易變得卑微。她關上門,替他倒了一杯酒,「爸爸讓你再等等,只要我們結婚了,這些都是你的,你何必急于一時。」
陳以航看向她,從容微笑,「誰說非得要結婚才能拿到這一切?」
「你什麼意思?」她的聲音有些抖。
他認真了語氣,「我們取消婚約,我不會虧待你們楊家。」
楊昱美瞬間美眸圓瞪,指著他笑得慘白,「不,你不會的,你騙我玩的,這麼多年了,你不可能找到比我更配你的人了。」
「很不幸,確實找到了。」
「那荏荏呢?你就這麼背叛荏荏了?陳以航你無恥!」她指著他罵,也不知是恨他不再愛荏荏愛上了別人,還是恨她陪了他九年還是抵不過另一個女人。「是蘇沫對不對?我就知道你對她不一樣,她是顏東的人,你怎麼那麼賤啊陳以航,別人上過的破鞋你也要啊你!」
他冷冷看著楊昱美瘋狂,看著她口不擇言,她雖然惡毒,可對他確實是一片真心。
一個女子將最珍貴的青春無欲無求地送給他,他非但無以回報,還在費盡心機挖空她家族的公司,陳以航思及此,不由軟和了語氣,「對不起昱美,我承認我利用過你進錦森,但現在已經沒有退路了,楊叔叔和錦森都還需要我,我卻並不需要再和你聯姻了。我承認這很殘忍,可是抱歉昱美,我沒有辦法愛你。」
她朝後踉蹌退了幾步。
「我就知道,你不可能為蘇沫放棄一切的,錦森你舍不得的。」她笑一笑,「原來你存的是這個心啊,等我們都沒有利用價值了,你再把我們一腳踢開,陳以航你沒有良心!」
他的眉皺得更深。
「陳以航,你現在說不愛我了,你和我上床的時候你怎麼不說你不愛我?你答應和我訂婚的時候怎麼不說你不愛我?你答應我爸媽會好好照顧我一輩子的時候怎麼不說你不愛我?陳以航你說啊你!」
她沖上去拽著他的衣領開始撕扯,宛如瀕臨絕望的小獸。
「楊昱美你別鬧了!」他聲音陡然提高,重重將她推開,他站起身。
她跪倒在地上,浴巾已經凌亂不堪,露出里面姣好的身子,他閉上眼楮別過臉。
楊昱美的聲音幽幽的,「其實我一直想問你一個問題,它在我心底憋了好多年了。」
「你問。」
「我總是會想起我們初遇的那場籃球賽,我是啦啦隊領舞,當時你投進三分球了,朝我那樣燦爛的笑著,那樣毫不遮掩的喜歡,怎麼就輕易地給了荏荏?」
她咬著唇站起來,等他一個回答,「你明明是先喜歡我的,我想知道荏荏做了什麼,才把你從我身邊搶走。」
所以她才這樣恨,她不容許自己的東西被別人染指半分,蘇沫也不可以。
陳以航不可置信地回頭看她,原來她費盡心思要綁住他都只是因為以為他最開始喜歡的是她!
他揉亂頭發,聲音急促,「我不知道你一直記著這件事,我以為我把MK黑色護腕還給你的時候就說的夠清楚了,我認錯人了,我跟阿荏認識得比你早,那時候我根本不知道她有個雙胞胎姐姐,我把你當成她了。」
「是的,我從一開始就只喜歡阿荏,只有她一個。」
她感覺自己的聖殿一瞬間轟然倒塌。
從十四歲到二十六歲,整整十二年的喜歡,原來都只是她的一廂情願。
她不知道有多少次,但凡自己陷入絕望,就會想一想籃球賽上的那個微笑,然後就告訴自己,只要再努力一把,就可以接近希望。
她一時間無法接受這樣諷刺的事實。
陳以航亦覺得累心,他不願再多加糾纏,「我走了,我今天提的建議希望你能好好想想,我們之間的鬧劇就到此為止。」
她覺得他太殘忍,一雙眼楮直直瞪著他的背影,心底滿是歇斯底里的絕望。
倒是陳以航忽然回頭,提醒她︰「奉勸你別再去找蘇沫的麻煩,你做的那些事情我都一清二楚,別把我逼急了,讓你丁點股份也拿不到。」
楊昱美低著頭,牙齒已將嘴唇咬破,她的指甲漸漸掐入掌心。
他離開得毫無眷念。
好像最後一絲光都被剝奪,他又一次將她的自尊肆無忌憚地踐踏于塵埃。
她冷冷一笑,不去招惹蘇沫,她也有法子讓他們不在一起。
她身邊亦有可以信任的人。
她讓他們放出了消息。
好像忽然一下子,整個世界就被一條新聞所包圍。
——錦森國際執行董事長陳以航將于本周日同楊家千金楊昱美完婚。
蘇沫一打開電視,遙控器就從手中月兌落。
這就是他這麼多天徹夜不歸在忙碌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