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昱美迅速地抽出紙記下短信中的地點和時間,然後就刪除了短信。
楊頌荏穿著睡袍一邊擦著頭發一邊從浴室走出來,「是誰的短信啊?」
楊昱美被嚇了一跳,猛然轉身,撫胸有些吞吐道︰「垃圾短信,騙錢的,我幫你刪了哦。」懶
妹妹點點頭,沒有在意,她走到衣櫃前,手從一排衣服上劃過,猶豫明天該穿什麼。楊昱美忽然靈光一閃,走到她身後說道︰「荏荏我們換衣服穿好不好?你上次去商場買的幾件衣服我還挺喜歡的,借我穿幾天可以嗎?」
阿荏笑著,「姐你自己挑吧。」
只見楊昱美目光細細掃了一圈,最後停留在那條靛藍色長裙上,這應該是陳以航最熟悉的關于荏荏的裝扮。她捧起那條綢緞般長裙,回眸一笑,「這條可以嗎?」
楊頌荏眼睫毛霎時閃了閃,終是沒多說什麼,點點頭。
約會是在第二天,阿荏留在家里逗弄小狗玩,她跪在瓷磚上,給它倒了溫牛女乃,看著狗狗一點一點把小碟子舌忝舐干淨。楊昱美則特地早早出了門,還趁阿荏不注意順帶捎走了她的手機。
她去將頭發的顏色染了回來,還刻意剪了劉海,又在商場的洗手間里換上包包里帶的妹妹的靛藍色長裙。光潔碩大的玻璃鏡子前,她站在那兒宛若徹底變了一個人,一模一樣的面容,她不斷提示著自己關于妹妹的舉止和動作,想盡量讓氣質也變得相近。她很緊張,也很忐忑,可連蒼天都在幫她,他們約的時間是傍晚,太陽早早落了山,薄暮昏沉的光線懶懶打在街旁並肩而行的男生女生身上,讓氣氛也跟著變得沉默和憂傷。蟲
啟程的日子就在三天後,可陳以航答應了楊秉文,不告訴阿荏。
男生心事沉重,話並不多,可他還得顧及女生的心情,不能讓阿荏有所察覺,于是只得努力地強顏歡笑,說些有的沒的笑話。楊昱美落後他半步的樣子,偶爾抬頭看著少年側臉微笑的俊顏,仿佛都被樹木樓房遮掩成了一片霧茫茫的灰白色。對于他說及的那些兩人一起做過的事情,她又羨慕又嫉妒,可她不敢接話,生怕說錯了話就會穿幫。她只得假裝身子有些不舒服,因此一直維持著淡淡的沉默。
他蒙上了她的眼楮,牽著她掠樹穿花,走遍了大街小巷。
每一處都是他們回憶的聖殿。
他牽著她,小心翼翼地下樓梯,他會嚇唬她,說這里沒台階,然後楊昱美就乖巧地伸出腳,接著就一踩而空,順勢穩穩栽進陳以航溫暖寬闊的懷抱里。
一抬頭就望進了男生藏著無邊寵溺和愛意的眼楮里。
他抱著她,雙手緊緊地環著她的腰,她勾著他的脖子,他笑話她怎麼這麼听他的話,楊昱美幽幽來了一句,「因為是你說的話。」陳以航愣了愣,有些受感動,而後慢慢低下頭,像往常一樣想要吻她。
楊昱美緊張地閉上了眼楮。
她甚至想要舌忝一舌忝唇,可以感受到男孩子的氣息越來越近,就快要擦到了,可他突然停了下來。
楊昱美睜開眼,陳以航揉了揉她的劉海,眉目間有一閃而過的疑慮,「阿荏你怎麼噴香水了?」
楊昱美猛然推開他。
「怎麼了?」
少年轉到她面前,楊昱美很快藏起了自己的慌亂,朝他笑一笑,「以航哥哥,時間太晚了,我再不回去爸爸要說我了。」待在一起的時間越久,她就越舍不得他,可也越害怕被他看出來她並不是楊頌荏。
陳以航失落卻了然地點點頭,他一直送她到街角不遠處,才拉住她讓她閉上眼,而後楊昱美便感覺到脖子上有涼涼的觸覺,他送給她一條異常漂亮的碧璽項鏈。
那是他短信里說的,最後想要留給楊頌荏的紀念。
楊昱美坐在書桌前將碧璽項鏈拿在手里翻來覆去地看。項墜是一塊偏心形的靛藍色坦桑石,楊昱美以前只知道碧璽顏色大多為綠色和玫瑰色,今天才見著這靛藍色的碧璽,仿佛讓燈光都罩上了一層柔和的神秘藍藍熒光,她又側目看了一眼床上妹妹的靛藍色長裙,捏著碧璽的指尖寸寸發白,心底嫉妒得堵了一口氣,無法吐出。陳以航媽媽留給他的項鏈,竟完美得像是為楊頌荏量身打造一般!
她憤憤將項鏈扔進了抽屜里。
而後像沒事人一樣將裙子還給了妹妹。
陳以航一個人默默坐上了飛往美國的飛機。
阿荏在看到郵件的那一瞬間徹底崩潰,郵件里陳以航站在普林斯頓的校園里拍了照片給她傳回來。他的身後都是參天古木,那都是不同于涼城泡桐樹的蒼翠樹木。陳以航在信里面向她道歉,請她原諒且一定要等他。
阿荏說不清看完郵件之後心底是什麼感受,她沖到楊秉文的書房里,想要問一問他們怎麼可以聯手整整欺瞞了她兩年,完全將她當成了一件可以沽價的商品,他這一去可能是兩年,可能是四年,也可能是六年,可他們就連最後的送機都讓她都錯過。怪不得以航要留給她一只小狗,怪不得大學里他總有修不完的學分,寫不完的論文……楊頌荏啞著嗓子,最後只問出一句,「爸,為什麼您總認為你做的一切都是對我好呢?」
楊秉文喊住了她,「事情已經發生了,你們唯一能做的就是接受!讓我欣慰的是,小航是一個勇于承擔的男孩子。如果你們連這幾年都守不下去,那以後的花花世界又怎麼一起去面對!」
……
游樂場。
摩天輪一個接著一個盒子穩穩落地,楊頌荏獨自一人從盒子里走出來,有星光灑下來,被風吹得破碎。她越走越遠,身後摩天輪的瑩紫色光芒在一瞬間像說好了般統統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