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踉蹌著爬下高腳凳,立刻想要逃開。可另外幾個一伙的不良少年不知從哪兒就突然冒了出來,攔著她的去處,一邊推攘著逼她重新坐回凳子上。楊昱美的酒霎時醒了大半,她環住腰強撐著勇氣問︰「要多少錢,你們開個價。」懶
「哈哈,楊小姐不要緊張,我們只是想和你交個朋友。」老大朝小雨示意一眼,小雨會意地妖精般笑一笑,一把勾住她的肩膀,「怎麼一個人傷心來著,哪個男人不長眼傷了我們大小姐,說出來我們幾個人給你出氣。」
一句話就狠狠戳中了楊昱美的心傷,她怔一怔,強顏歡笑道︰「誰能傷到我!他不喜歡我可我還不喜歡他呢!他以為他多好,全世界的女生都要喜歡他嗎,我才不會像我妹妹那樣傻,為了他還跟爸爸決裂,我才不會為他付出那麼多」她的聲音越說越輕,有一種無法復制的悲傷散發在她周身的空氣中,楊昱美拼命地灌酒,竟能允許自己從不曾訴說的心事被這樣陌生的一群人一覽無遺。
小雨的聲音幽幽的︰「你怎麼知道那個男孩子不喜歡你,喜歡你的妹妹?」
「你是說?」
楊昱美哭花了妝容,煙燻妝的黑色眼影都沾滿了眼楮下方的臉頰,小雨看著她狼狽的模樣,刻意說道︰「難道那個男孩子就沒有對你示過好?你和你妹妹長得一模一樣,你還比她更成熟更有魅力,我要是男孩子,我會選擇你。只要你妹妹消失了,他肯定就會把對你妹妹的愛轉到你身上了,或許他還會更加愛你。」蟲
楊昱美想起他們第一次籃球比賽相見時陳以航對她獨一無二的笑容,還有上次芙緹妮酒吧他來找她,在她遭遇威脅時他是如此堅定地站在她這一邊保護她她的眼楮頃刻亮了起來︰「他喜歡我的,他一定喜歡我的!你快說下去,怎樣才可以讓他和我妹妹分手,你說什麼我都去做!」
小雨朝她身後的三個正吞吐煙霧的男孩子揚起唇角,那幾個人霎時圍了過來,在楊昱美的耳邊聊起了「如何讓楊頌荏消失」的這個話題。他們無疑都將這幾年少管所的經歷,全部歸咎于阿荏這個半途殺出的程咬金,不僅讓他們失了就要到手的錢財,還害得他們天天在少管所里受人欺負,他們無疑早就對阿荏恨得牙癢癢。
「不行!她是我親妹妹,不可以這樣!」
「妹妹,呵,老爸老媽都可以不管,妹妹又算什麼!」幾個少年看楊昱美怎樣也不肯同意,急著要走,立刻又將吧台圍個水泄不通,他們軟硬兼施,大有她不答應今天就不放她走的架勢。
楊昱美只覺腦袋越來越昏沉,耳朵里滿滿都是他們粗鄙不堪的語言嗡嗡在響,眼前的三四張臉全部如同膠在一起的漿糊,將她纏得緊緊密密,就快要透不過氣。那一張張臉忽遠忽近,在她面前吞雲吐霧指手畫腳,她漸漸沉迷在他們所勾勒的美好幻境中,盡情想象著日後再沒楊頌荏時,陳以航完全屬于她的那畫面。
假如不曾擁有,是不是可以放棄得容易一些。
一旦楊昱美真實擁有過少年給的愛情的滋味,她才發現想要揮手告別竟是如此不舍。她靠欺騙和謊言代替阿荏去赴他最後一約,讓他們連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她又恐慌又甜蜜,兩種交織的矛盾感情如此濃烈而炙熱,就快要將她生生扯成兩半,中間則是一道血淋淋的傷口在不斷蔓延。可她從不敢說出自己的心思,她生怕一張口,濃濃的愛意就從眼角眉梢流露出來,從話語中傾斜,再也無法抑制。
而後,天地傾滅,日月無光,一切都走失離散,再也無法回到最初的美好
她瘋了。
或者說,這才是她內心深處最想要做的事情。
毀了她!毀了她!
楊昱美從酒吧里跌跌撞撞走出來的時候,一整顆心髒怦通怦通直跳,滿身的血液都在沸騰和翻滾,每一寸的肌膚和細胞都在熱情地反復喧囂這幾個字。她失神地橫穿馬路,忽然一輛車轉彎朝她疾馳而來,而她就那樣站在路中間愣愣看著,刺目的黃光越來越近,也越來越亮——而後是司機踩下剎車的尖銳聲,她被帶倒跌在路畔,美眸空洞地听著市井之流用最粗俗的語言罵她,直到她听得麻木。
她跪坐在路邊一陣陣地嘔吐,甚至將胃液和膽汁都吐了出來,她捂著臉哭,她到底答應了那些人什麼啊,她要他們毀了她的親妹妹,再也不要讓楊頌荏回到她的世界里。
這是她說出來的話。
楊昱美爬了幾步終于站了起來,她覺得冷,在如此炎熱的盛夏之夜。
有大風,凜冽侵入她的身體.
楊秉文和楊頌荏一直在冷戰。
印象里的乖乖女每天都早早跑出了門,拒絕高子喬和楊昱美的陪伴,一直是一個人。
除了每天都要去的瑩紫色摩天輪,楊昱美再也不知道她去了哪些地方,她正在翻箱倒櫃找碧璽項鏈的時候,床上的手機忽然響起,她一看號碼就立刻尖叫著扔掉手機,可那個燙手的山芋還在沒命地響,風萍的聲音傳了過來,「美美你在忙嗎,要媽媽替你接電話麼?」
「啊!不用不用,我這就來!」
她關了房門,靠在里間的門上大口喘著氣,又極力壓低聲音︰「不是說沒什麼事不要給我打電話嗎!」
「已經在摩天輪蹲點好幾天了,可她每天都離開的很早,我們跟蹤了幾個地方,也都不好下手,你能不能讓她晚點從摩天輪走?」
「你們連這麼點事都辦不好,別指望拿錢!自己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