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定地看了他好一會,直到梁思雨再次坐到他身旁,白皙剔透的手握上他的,再被他適力地反手緊握。
她深知,她的目光本不該多作停留,心里在卻生起了貪念,想多看幾眼。
不是怕會忘記,而是怕再也不能銘記。懶
她臉微垂,恭敬地問︰「我今天來是為了能與市長踫上面的,不知你們跟他有什麼關聯?」
因為低著頭,卓言密翹的扇睫在眼瞼的下方投落淡淡的陰影,細細的柳眉如此溫馴,卻莫名地讓沈鈞儒感到心焦,注視她的目光忽地變深,臉上卻是不動聲色。
「家父突然有事,怕你著急,我跟千瑩便前來頂替,你別介意才是。」
卓言有些難以置信的抬首,滿目茫然。
白顧兩家是世交,三年前白振年的官位僅與卓威相當,沒想到只是三年的時光,便一躍成為了G市的領頭人。
她有幾分措手不及,月兌口問︰「白叔當市長了?」
話一出,沈鈞儒身旁的梁思雨變了臉色,想開口,卻又隱隱壓下了,欲言又止,不明所以。
意識到自己的話,卓言本能地望向沈鈞儒,冷冽的眼神像是一把利刀,毫不留情地割了她遍體鱗傷,她緊咬下唇,兩手在大衣的袖管里緊握。
「關于你父親……」
「均儒,我頭有點不舒服,想先回了……小言,對不起。」沈鈞儒的話說到一半被臉色不妥的梁思雨打斷。蟲
他立馬撫上她早已蒼白的臉,神情溫柔多情,「我讓司機先送你回去,好麼?」
卓言禮貌地搖了搖頭,刻意避開了視線,心里泛起了淒楚,無邊無際。
三年前,尚不說那是屬于她一個人的溫柔,那時候的沈鈞儒還會親昵地喊卓威做顧叔叔……
怕被發現,她只能掩飾臉上的在意,唇角卻是不自然地輕扯,淡淡地揚起了一抹微苦的笑,模模糊糊地想起了一些熟悉的畫面。
零零碎碎,散散亂亂。
沈鈞儒打了通電話後便扶著梁思雨出了包廂,留下卓言獨自一人。
空蕩蕩的豪華包廂里,卓言靜靜地坐了很久,腦袋一片空白,四處張望,明黃的落地大簾布吸引了她的目光,走近了,探手拉開,入目的繁華夜景讓她閉塞的心胸有了一剎那的開闊。
「听說海歸都不喜歡中國的夜景,你說呢?相較于巴黎的,哪個更討喜?」不知幾時,沈鈞儒已回到了包廂,還插上了卓言月兌口而出的贊嘆,滿嘴的諷刺。
他一步步地走近,最後在她身旁的位置頓步,目光直鎖著落地窗外的璀璨景色。
卓言艱澀地咬緊了下唇,握緊了腿側的雙拳,道︰「美麗不分國界,不分場合,只要是美的,無論是G市的,還是巴黎的,我都喜歡。」
沈鈞儒凝著她半晌,那對深邃的眼楮彷佛要望進她靈魂的最深處︰「說服我,卓言……給我一個救殺母仇人丈夫的理由。」
卓言全身一震,抬眸盯著旁邊冷酷的男人,內心既酸又苦,就到眼邊的淚卻怎也不肯讓它掉落,雙手卻抖得全身發震,「你……你知道了?」
沈鈞儒冷哼,眼眸在燈光里閃爍,「我比誰都要早知道……我親眼看著我媽跳樓,這個你又知不知?」
卓言失神地望著他,顫抖的唇說不出話。
「就是因為你那個不知廉恥的母親勾引我爸,我媽才會去跳樓自殺……卓威挺能忍的,都戴綠帽子了,還能坦然地與她繼續睡同一張床,多可笑!」
她緊緊地咬著唇瓣,淚水終究滑出了眼眶,「白姨,她不是病死的嗎?」
沈鈞儒伸手抓住她的雙肩,力道之大足以捏碎她的肩胛骨,「三年前,我給過你機會的卓言,我可以假裝不知道一切,繼續跟你在一起,但是你呢,一句話也不留下就走了,你給我的愛就那麼的廉價?」
卓言雙腿一軟,滑到了冰冷的地板上,她緊緊地抱住了雙腿,懼怕地望著他仇視的雙眼,拼命搖頭,淚水直往下掉,「不是的,我……」
沈鈞儒彎身抓起她的一只手臂,用力地拽了起來,湊近她的臉,咬牙切齒道︰「我告訴你,如果我痛了,我就要讓你比我痛上一百倍!」
嗅著他身上熟悉的清爽氣息,卓言緊緊咬牙,絕望地閉上了雙眼。
沖出房門時,她能感覺到背後針扎般的注視,懷著報復、不甘、仇恨還有憎惡的目光如一把利刀,毫不猶豫地刺破了她的心髒,疼得她五髒六腑都蔫了。
匆匆地跑出了飯店,不顧身後緊張地追逐著,叫喊著的秦宇凡,她沖進起伏的人海深處,在夜闌盡處,忍不住地淚如雨下。
不知道跑了多久,跑了多遠,卓言終于耐不住疲憊,氣喘吁吁地停在了繁鬧的廣場中心,望著夜色里人來人往的街道,被浸濕的視線漸漸清明,秦宇凡的身影也一並竄入眼眶。
他的目光堅定,仿佛想告訴她,即使全世界把她拋棄,他依舊在。
卓言一直感激秦宇凡的體貼照顧,可惜的是,他不叫沈鈞儒,所以,她的悲傷,他永遠有心無力。
卓言抬手抹掉臉上忽涼忽溫的淚水,哈著白氣,直勾勾地望向秦宇凡,笑意越演越濃。
「小言……」對于卓言佯裝的堅強,秦宇凡深感無力。
剛才,卓言飛快地從樓梯跑下,一直守在大堂處的秦宇凡慣性地望向樓梯深處,居然看到了沈鈞儒的身影,事情的大概從這一幕幕的觸目驚心便能窺探九分。
沈鈞儒始終是她不敢觸踫的過往。
「小言,到我身邊來吧,你要的,我都能給。」
瑟縮的冬日,氣溫干燥冷凜,燈火通明的廣場上僅有寥寥數人,四周薄涼冷清。
雙臂緊緊地抱著,卓言發笑,「如果我說我要沈鈞儒的心,你能不能給?」
秦宇凡一怔,定定地望著她哭紅的雙眼,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