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聲浩大,琴聲听似只有一線,但是卻是絲線柔韌,輾轉纏繞于鼓聲之中,宛如靈動的蛇,游刃有余于層巒疊嶂之間!
外人听不出琴聲與鼓聲誰佔上風,可是白馬素衣自己又豈能听不出!
更致命的是,那迤邐裊娜滑動而來的琴音,讓他腦海中不斷出現一條大蛇的身形。那大蛇由遠及近向他游來,越來越近地滑到他眼前,眼看就已經張開了血盆大口,吐出了森冷的蛇信!
白馬素衣在以鼓聲對撼琴音的同時,還不得不分神出來對抗腦海意念中的這條大蛇,所以他如何能贏得過秦流觴!
「混蛋!」
白馬素衣身形越發無法堅定,鼓點亂了一個之後,繼而整個亂成一團!
帳中鼓聲一亂,沙場上登時局面改觀。南越國官兵個個如同被攪亂了腦漿一般,本來堅定對敵的全都迷茫瞪著眼前,任憑燕州勇士凶猛攻來,刀劍砍下!
「國師!」南越國帳中的文官武將全都大驚失色。
更詭異的是,白馬素衣一張本已蒼白無血的臉孔變得更加雪白,一雙本來燦若天上星辰的銀瞳竟然也點點染上血色!
他眉間那一點朱砂,簡直嫣紅如雪!
而他的身子搖曳扭轉,根本已經站立不穩!
「滾出去,都給我滾出去!」白馬素衣大喊,索性停了鼓聲,將手中的鼓槌狠狠砸向一班驚呆了的臣子,「滾啊,都給我滾!」
「殿下!」近衛驚呼,「您的身子,您……」
白馬素衣一口咬破自己的嘴唇,用盡最後的氣力嘶吼,「你們守在帳外。沒有我的吩咐,誰也不準進來!」.
戰場之上形勢陡轉,燕州勇士們自然士氣更盛!
城樓上觀敵掠陣的文官全都歡呼起來,卻只有小琴童心驚膽戰地看見正有一絲血線沿著流觴的嘴角無聲流下。
流觴本是一襲綠衣,此時胸襟之上被血色染紅。那紅與綠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片驚心動魄的顏色!
不懂音律的人自然不明白,這些看似普通的琴音與鼓聲,實則足以震碎人的心脈,尤其是小王爺這樣的當事者!
「小王爺!」琴童落淚,「別彈了,求您停下!」
城樓上的文官們這才發現不對,全都奔到流觴面前,齊聲請求,「小王爺,請您停下!此時沙場上我軍已經佔據上風,求您停下!」
正在此時,沙場上忽然連連驚呼!
大家急忙轉頭看場下,只見天地之間起了旋風,那風通天徹地,宛如一條長龍連接天地!
而就在那長龍一般的風柱里,卻隱隱然果然有一條長龍!
哦,不,仔細揉揉眼楮才能看清,那不是長龍,分明是一條長蛇!
那條蛇通體銀白,只有一雙眼瞳仿佛染著桃花之色;眉心一條血紅的胭脂記,張開血盆大口伸出森冷的蛇信,正在吞吐風雲,席卷沙場之上的燕州勇士!
「蛇,怎麼是這樣大的蛇!天啊,這是什麼!」
大家的驚慌之中,流觴坐在城樓之上,琴聲更急!
天地之間風起雲涌,飛沙走石。那條大蛇越發被琴音牽引,漸漸放過沙場上的燕州勇士,轉而在風雲之間冷冷凝視城樓之上的翠衫少年!.
天地之間離奇出現大蛇,南越國官兵也是大驚失色!
文武官員推開近衛的把守沖進帳中,想要請求白馬素衣拿主意——可是沖進帳內,哪里還有白馬素衣的影子!
一排大鼓旁,只有一件委頓在地的銀白絲袍,那形態,宛如一片蛇蛻!
「這是?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眾人都是驚呼。
其中有年長者更是渾身震顫,「你們可曾還記得我南越國的那個傳說?傳說南越國曾經是龍澤大淵,整片澤國被大蛇神摩呼羅迦所統治。摩呼羅迦生吞人類,又用水沖毀人類房屋,百姓民不聊生,怨聲直達上天,被佛祖听見。」
「佛祖于是派了座下的大鵬金翅鳥前來捉拿摩呼羅迦,這才解了我南越國的水患,從此國泰民安。千尋塔正是為了鎮住大蛇神摩呼羅迦而建立,塔頂雕刻著的就是大鵬金翅鳥……」
南越國的這個傳說在國中家喻戶曉、婦孺皆知。此時眾人一听老者說起,再聯想到帳外的那條通天徹地的巨蛇,無不驚栗,「難道,難道門外的那一條就是,就是大蛇神?」
「崇聖寺中有聖僧看管千尋塔,但是國師掌國之後卻莫名地拿崇聖寺的高僧入獄。千尋塔失去了鎮.壓,說不定千尋塔下頭壓著的摩呼羅迦就再度出世為患!」
「那,那豈不是說,國師有可能就是,就是帳外那條蛇?」有人指著地上委頓著宛如蛇蛻的那件銀白絲袍驚呼!
「怪不得殿下當年出世當晚,王上便做了噩夢,夢見摩呼羅迦從千尋塔底逃出,毀了千尋塔,重新將南越國變成一片龍澤汪洋!于是素衣殿下從出世便不得王上寵愛,更因為天生銀瞳銀發而被稱為妖孽!」
「原來,原來竟然是這樣麼?怪不得殿下結束質子生涯,歸國後突然擁有那樣強大的術法——原來不是他修行得當,而是他本來就是,就是那邪惡的
大蛇神!」
天地之間,風起雲涌。銀白長蛇听見帳內紛亂,急速斗轉,更是攪動得九天雲亂!
「摩呼羅迦,你真形已經再無法遮掩!」天地風雲里,只有那一抹綠衣靜靜如翠。流觴冷冽一笑,直對著那張開血盆大口的巨蛇!
「秦流觴,你欺人太甚!」大蛇在風雲塵沙里翻滾,聲沉如雷,「你竟然以奔雷琴音震出我的元神,讓我無法控制身形,你這是逼我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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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大家拜個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