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床上的人不安的翻轉了一個身子,猛然驚醒,捂著胸口,看著周圍熟悉的環境,才重重松了一口氣,伸手拭去臉上密布的汗珠。
好……好可怕……
她竟然夢到了,因為那個女人,桀哥哥不要她了……
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明明只是夢,卻真實地讓人可怕。
打開燈,赤腳往外走,剛好看見端著熱氣騰騰食物走來的李青。
「睡了一下午,餓了吧!青姨特地給你做了你最喜歡的蟹肉粥,快趁熱喝吧!」李青笑著道,拿起托盤里的碗筷,遞到安沛涵的手心。
和藹的模樣,儼然一個慈愛的好長輩。
安沛涵拿起羹勺,吃了一小口,這些原本自己最喜歡吃的食物,如今卻覺得索然無味……
放下羹勺,灰暗的眸子倏然一亮,抓著李青的衣服急急地問道,「青姨,在我睡著的時候,桀哥哥有沒有來看過我?說實話,不許編謊話騙我!」
見李青沉默不語的模樣,晶亮的眸子又恢復了剛才的灰暗,緩緩松開緊揪著李青衣袖的手,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望著李青,試探性地問道,「那……他有沒有去看過那個女人?」
李青臉上一閃而過的局促,她一直把安沛涵當做莊園未來的女主人,對她畢恭畢敬,從來都是有什麼說什麼,哪跟她說過什麼謊話?
「沒……沒有……」結結巴巴說著,聲音也沒有底氣,眼楮都甚至不敢看向安沛涵。
「我知道了,」安沛涵黯然地說著,垂眸苦澀的一笑,苦入心扉。
想起剛才那個真實的夢,驀然的,有些恐慌。
彎腰合上鞋子,從抽屜里拿出車鑰匙,隨便理了理衣服頭發,就往外走。
「安小姐,這麼晚了……」
「青姨,別攔著我,我想一個人好好靜一靜!」
安沛涵淡淡地說著,好像一瞬間,人都成熟了好多。
李青呆愣著望著安沛涵,在她怔忪的瞬間,安沛涵已經直接越過她走了出去。
走進車庫,正中間停著一輛紅色蓮花跑車。
這是,去年,她十八歲生日時,言桀送她的禮物。
在中國她自己的家一輛,這里也有一輛,一模一樣……
那時候,在中國,他告訴她,以後,每一年的生日禮物,他都會準備兩份,一份在中國送給她,一份放在意大利,以後,這里也是她的家……
溫柔的語調似乎還在耳際邊回蕩著,跨進車門,突然趴在方向盤上哭的一塌糊涂。
桀哥哥,你說過,這輩子你只對我一個女人好,可現在,你毀約了。
抬頭,擦了擦臉上的淚珠,猛然踩下油門,車子如獵豹般沖了出去。
……
……
言桀不著痕跡皺了皺眉,這個男人,他不認識。
看著坐在會議桌上的另外兩人,一個也是以前打過交道的,另外一個也認識,是當地的政府人員,看來,他把準備工作做得很好。
可是,今天他要談交易的人是拉斯維拉斯第一黑幫老大阿瑟•金,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而不是面前這位年輕的少爺。
「言先生,你還真是貴人多忘事……」男人轉過頭,一口流利的意大利語,鷹隼般犀利的眸子直射言桀,突然輕聲笑了出來,「看來言先生是真的忘記了,可六年前,拉斯維拉斯的一槍,我可是一直記著呢……」
他輕笑著,平靜的語調,如同在說一件平常不過的事情一般,可瞬間布滿陰鷙的眸子還是出賣了他此刻的心情。
這輩子,他就在別人手里這麼栽過一次,在鬼門關轉了半圈才回來,他怎麼可能不記住面前這個罪魁禍首!
言桀眯起眸子,察覺到了幾分危險,臉上依舊不動聲色。
六年前,拉斯是維拉斯那一槍?
這個久遠的事情,言桀已經記不清楚了,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他今天不是來這里找回憶的,抿了抿唇,不冷不熱地開口,「阿瑟先生呢?」
「教父大人有所不知,阿瑟先生一個星期前腦溢血死亡,為了防止有人趁機作亂奪取,消息還沒有散播出來,這位是阿瑟先生的養子,喬定•金,也是新一任魁首。」
見氣氛尷尬,和言桀打過交道的人急忙出聲解釋道。
笑容陡然一斂,黑幫易主,這麼大的事情,他竟然沒有收到半分消息!
言桀冷冷地說道,「這個交易,我之前就和阿瑟談好了細節,既然你們都已經換主子了,我想,這交易也沒必要進行了。」
「教父這是什麼意思?這個交易,和我父親是談,和我也是談,並不會因此損失你們黑手黨的半分利益!如果你是擔心我沒有能力保證你的利益,那就是教父大人多慮了。」
男人的聲音冷冰冰的,沒有絲毫的起伏,可若是細細听,還是會听出少許的……譏誚。
兩股黑暗力量的對撞,氣氛頓時緊張了起來。
兩個老大不開口,坐在會議桌上的兩人更不敢說話了,這兩個人也是見過大場面的了,可在這兩股強大的壓迫感之下,額頭的細汗早已密密
麻麻往下流,就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陳揚附在言桀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言桀倏地收回目光,坐在會議桌上首席位置上,節骨分明的手指輕叩這桌面。
「叩——叩——」
不輕不重,卻格外扣人心弦。
良久,言桀才抬眸,笑眯眯地看著喬定,戲謔地開口,「我記得阿瑟還有兩個兒子,我和阿瑟交情不淺,怎麼也沒听過他什麼時候多了一個養子?就算你真的是,可論資質,怎麼也排不到你這個外人吧!」
喬定垂眸,似乎陷入某種不知情的悲傷之中,直到很久之後,才抬起頭,淡淡地說道,「大哥身體從小就不好,父親也沒有讓大哥訓練體能,只是讓他管理內部,父親死後,大哥悲傷過度,又要處理各種瑣事,連續熬夜三天猝死,大哥死後,我們怕悲劇再演,二哥和我一起分工合作,可在路上遇到暗殺,二哥為了救我,也死了……」
他的聲音,真摯地讓人無法懷疑,若是不知情的人听到了,肯定還會憐惜這個可憐的少爺。
可只有言桀心里清楚,他雖說得滴水不漏,可阿瑟剛死,一個星期內,直系親屬跟著全死了,喬定「無奈之下」坐上了幫主之位,誰信?
言桀之所以不喜歡和喬定談生意,是因為,從喬定身上,她看到了自己當年的影子。
五年前,他也是這般,坐上黑手黨教父之位,可喬定比他更絕,他若真的是阿瑟的養子,弒兄殺父,這該要多狠的心!
他可以絕然的鏟除所有障礙,也可以對任何人狠心,卻無法傷害自己的親人分毫。
比狠,他也不是喬定的對手!
可偏偏,在這個道上混,你要的,只有狠!
心越狠,人越冷,站的也就越高!!
拉斯維加斯第一黑幫,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是多少人奢求的……
喬定雖然已經在最短的速度內穩住了大局面,可他不是神,就算他再有本事,也無法在短時間內牽制住他們的親信反擊。
所以,他需要幫助!
而黑手黨,顯然是最好的對象!
冤家宜結部宜解,若是在確保黑手黨利益的情況下,他伸手援手也並不是不可以。
可喬定,他不喜歡。
他欣賞他的深藏不漏和辦事效率。
卻不喜歡他沒有底線的心狠手辣。
他就像一條毒蛇,雖然現在是一條小毒蛇,如果你這一次給了他食物,等哪一天他長大,足夠有能力和你抗衡了,說不定,就會不知不覺把毒液滲到你的皮膚里……
他沒有喬定狠毒的心腸。
所以,這一場戰爭,他注定輸。
而不想輸唯一的辦法就是,現在就別把食物給他,不要提供給他長大反咬你一口的機會!
言桀扭頭看著身後的陳揚,笑著道,「陳揚,幾點了?」
「桀爺,已經九點半了!」
「啊,這麼晚了?可以回去了!」
言桀無奈的聳了聳肩,輕松的語調,讓會議桌上的兩人面面相覷,察覺到身後喬定陰婺的視線後,額頭又開始直冒冷汗。
夾心餅干不好當啊!
言桀站起身,他不想交易,自然就不會做交易,可剛走了幾步,會議廳中隱藏的殺手一字排開,黑乎乎的槍口對準了兩人的腦袋,全方面包圍。
氣氛,一觸即發。
坐在會議桌上的兩人見這仗勢,也憋不住站起身,勸喬定千萬別沖動,有話好好說,可喬定硬是一句話都不說,他不開口,他的人自然也不會移動。
言桀看著面前的槍口,冰藍色的眸子微微眯起,危險的氣息瞬間蔓延開來,「我不喜歡有人拿搶指著我,特別是,在我的地盤!!」
「教父大人,多我一個朋友,總比多我一個敵人來得好。」
喬定冷冷說著,對于和黑手黨的這次合作,他勢在必得!!
「朋友?敵人?」言桀嗤笑一聲,沉聲道,「不管哪一種,你都沒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