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沒有結婚的打算,還是根本沒有娶沛涵的打算!!」碧安娜激動地大叫,雙眼通紅,撐起身子就拔掉手上的針頭,「滾!!你這個不孝子,給我滾出去!有多遠滾多遠!!!!」
言桀站在原地,定定看著碧安娜,一動不動。
言威剛死的時候,她也是這般指著他,控訴他是殺人胸口,讓他有多遠滾多遠。
這樣子的歇斯底里,他早該習慣的,不是嗎?
可為什麼,心,還是緊揪著疼?
她不把他當兒子,可他還把她當親媽啊!!
苦笑著,看著碧安娜的眼神也多了幾分無力和悲切……
「你心髒不好,別激動了,」言桀冷冷地說著,可就算是傻子,也听出了話里的關心和擔憂。
心髒不好?!
碧安娜臉色變了變,可看著言桀的目光,還是一如既往地尖銳犀利,這樣的眼神,就像她親手拿著一把尖刀,硬生生把從他心髒剜出一塊肉。
鮮血淋灕!!
「不想像害死你爸一樣再害死我,給趕快給我滾!滾啊!!!」
碧安娜手指著門口,激動地大吼,殊不知,自己激動之下無心的一句話,徹徹底底傷到了言桀的心。
再……
原來,在你心里,我還是這麼……不堪。
抿了抿唇,不再猶豫,轉身離開。
倏然覺得可笑,一天一夜不眠不休的照顧,換來的是什麼?
最不該出現在這間病房的人,應該是他言桀啊!!
「媽,你好好休息……」走到門口,準備合上門的瞬間,還是忍不住,回頭叮囑一聲。
只是一眼,卻讓言桀再也移不開視線。
只見碧安娜雙手緊緊揪著自己的胸口,臉色完全變成醬紫色,跪趴在床上蜷縮成一團,一副呼吸困難的樣子。
「醫生!醫生!!!」言桀當下就慌了,扶著碧安娜躺好,按著床頭的急救鈴,就開始大喊。
記憶里,碧安娜一直是高高在上的模樣,何時這般狼狽了?
醫生和護士快速趕了過來,一大群人圍在床邊,開始實施搶救。
言桀臉色鐵青地站在一旁,緊張地注視著這一切。
本以為,碧安娜這樣對他,她是生是死,他至少能做到淡然。
可此時此刻,他緊張地就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等醫生實施完搶救,碧安娜重新穩定下來,言桀已經如虛月兌般,靠在牆壁輕喘著。
槍里來彈里去,哪怕自己生死危關,也沒有像剛才那樣,忐忑不安……
原來,他,還是做不到不在乎。
「言先生,病人現在切記不能受刺激,我沒告訴過你嗎?」醫生心有余悸地抹了抹額前的虛汗,甚至顧不得面前這個人是怎樣尊貴的身份,滿是斥責地說道。
「我……」言桀張了張嘴,到了嘴邊的話又咽回嘴里。
他沒必要解釋,也無從解釋。
「跟我來辦公室一趟吧……」醫生冷著臉道,擅自往前走去,見言桀依舊愣在原地,回過頭,瞥了言桀一眼,繼而沉聲道,「你想了解病人的詳細情況,就跟我過來……」
「她的病怎麼樣了?」言桀雙手撐著桌面,強大的氣場在這小小的空間瞬間擴散開來。
「本來她的心髒,就屬于穩定型心絞痛,只要心情起伏不大,幾乎是固定時間發作,發作時間、頻率、位置也基本一致,且持續時間,嚴重程度,誘使發作的勞力大小也基本保持穩定,可現在病人情緒極不穩定,心髒造成的負荷已經遠遠超過了她的承受極限,現在需要進行心髒搭橋手術,讓病人的情況穩定下來!」
「心髒搭橋手術?那手術的成功率是多少?她年紀這麼大了,手術風險會不會增大?會不會有生命危險?」言桀連連發問,對碧安娜的在乎和關心,在這一刻,全都顯而易見。
碧安娜對他有成見,一直以來,都不願讓他踫言家的事,言雪又太小,言家一直是她在撐著。
如今,頂梁柱塌下了,真的有種要重擔落在肩上的慌張。
當年,資歷尚淺的他,殺了前一任教父,成功坐上那個高高在上的位置,飽受議論輕蔑,他卻用自己的實力,讓所有人都心甘情願俯首稱臣,這麼多年,他也把黑手黨管理的井井有條……
可現在,他竟然怕,怕自己撐不起這個家!
這一刻,驀然懂得了碧安娜多年來的心酸。
她不姓言,卻一手撐起了言家……
其實,言威去世後,她完全可以做回那個風光無限的丹麥公主,可她卻選擇了這條滿是艱辛的路。
她對言威的感情,還有她的付出,那都已是常人無法探測的巨大。
心口一陣苦澀,怪了碧安娜這麼多年,怨恨了這麼多年,這一刻,莫名其妙的,竟都煙消雲散了。
她不是一個好母親,他又何嘗不是一個好兒子呢?
醫生剛才的話,意思是,這個心髒病,其實是舊疾了。
可他,竟然現在才知道!!
若沒有這次意外,他又會被
接著蒙在鼓里多久?
他不缺錢,甚至可以把全世界的心髒科權威專家全部召集在此刻,只求手術成功,力保碧安娜平安。
「不管大手術,還是小手術,每個手術,都有它的危險性,我不能跟你百分百保證,但病人現在需要盡快手術,拖得越久,病情越是不利,手術風險也越大,如果現在開始著手準備手術,手術成功率是百分之五十。」
百分之五十,剛好半數,已經算是很高了。
可是,不夠,還遠遠不夠!
「如果,動手術的人,全都換一批,成功率會不會增加?」
「什麼意思?」
「我是說,把你們醫院的人換掉,換成一批更有經驗的團隊,手術的成功率會不會增加?」
「呃……言先生,我們醫院的醫療設備和醫護人員那也是……」
「和李媵比呢?和美國的史密斯團隊比呢?」
「你……你是說那個享譽國內外天才醫生的李媵?還有美國那享譽震驚國際的變態團隊?」醫生睜大眼楮,驚訝地已經說不出話了,「他們,這……這怎麼可能!!」
「你只要告訴我,他們加入,手術成功率會不會提高!」
節骨分明的大掌輕叩著桌面,不輕不重的聲響,卻格外扣人心弦。
「如……如果有他們,手術成功率可達到百分之八十……」醫生結結巴巴地說道。
李媵雖說享譽國際,可他為人極其低調,除去他的名字,沒人知道他家人是誰,也沒人知道他家在哪,被人傳的神乎玄乎。
至于史密斯那個團隊,之所以說他們變態,那是因為,只要他們經手的手術,就從未有過失敗!
在美國,完全就是一個神話般的存在。
「好,你們醫院做好準備,明天,不,我讓他們立刻動身趕來,」言桀定定說著,話音剛來,直接走了出去,完全沒有注意到,醫生那張得已經足夠吞下一顆雞蛋的嘴巴。
言桀再次回到病房時,碧安娜已經醒了。
一坐一躺,這次,兩人都沒有再歇斯底里。
碧安娜虛弱地躺在床上,看著坐在床邊的言桀,唇瓣翕動了幾分,倏地竭力扯起一抹笑容,「你都知道了,是嗎?」
「嗯,」言桀悶聲應道,他和碧安娜,已經許久許久不曾這樣心平氣和地好好說話了。
他有多久不曾看過她的笑容了?
莫名地,鼻子犯上少許酸意。
「老|毛病了,我都習慣了,你也別放在心上……」碧安娜柔柔地說著,突然,從被子伸出手,覆在他擱在床邊的大掌上。
言桀身體猛然一抖,抬起頭,詫異地看著碧安娜。
歲月真的很眷顧她,並沒有在她臉上留下太多的痕跡,現在的她,和當年的她一樣美,不,甚至更美。
經過時間的沉澱和磨礪後,有種說不出來的韻味。
「媽……」顫巍巍地,嘴里叫出這個字,卻讓他自己都有種想哭的沖動。
「傻孩子,這些年,辛苦你了……」碧安娜說著,雙眼倏地氤氳起一層霧氣,「桀,我真的是太愛威了……都十六年了,我還是沒辦法接受他已經離開的事實……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碧安娜含淚說著,抓著言桀的手,緊緊捂著自己的胸口。
這里,好疼,真的好疼……
這些年,她究竟都做了多少混事!!
為了欺騙自己,為了逃避事實,她,她竟然傷害了自己孩子整整十六年!!
在他最需要自己的時候,她不但沒有在她身邊,還在他原本就傷痕累累的心上再狠狠扎上一刀!
碧安娜啊碧安娜,你怎麼可以這麼糊涂!!
言桀,他姓言,他是你和言威愛情的結晶啊。
你怎麼可以這樣子對他!!
臉色猛然一陣發白,胸口又開始疼了起來……
一陣一陣,酥酥麻麻,卻疼地她窒息地難受。
「媽,不要想了,不要再想了,過去了,都已經過去了……」言桀焦急地說道,急忙伸手順了順她的胸口。
他敏感地感覺到,碧安娜看自己眼神的變化,自然也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不是都已經熬過來了嗎?
過去了……
真的都過去了……
「要不要叫醫生?」看著碧安娜越發蒼白的臉,言桀緊擰眉頭,更是擔心。
「別……我沒事,真的沒事,」碧安娜笑著道,扯了扯言桀的袖口,「桀,好好陪媽說說話吧……」
十六年來。
第一次,她這麼親昵地叫了他「桀」。
第一次,她在他面前自稱「媽」。
這些,曾經,他在夢里,都不敢奢望的場景,如今通通出現在現實中。
除了難以置信,還是難以置信。
「跟我說說,這些年,你發生的事吧,」碧安娜淺笑道,手仍舊緊緊握著言桀的手不願松開,似要把這些年落下的,一次性都補回來。
上一次,他們心平氣和的說話,是言威還在世的時候。
言桀不過十歲,小小的身子夾在她和言威的中間,小小的手,也一邊牽著一個人……
這些畫面,還恍若昨天。
是她一直在原地踏步,可不知不覺中,記憶里那雙小手,已經變成這布著薄繭的大掌,而那個小小的身影,如今也已經比她還高了一個頭……
話題,一個又一個跳轉著。
碧安娜沒有力氣說話,大多數都是言桀在說,她在听,就像小時候,言桀總是喜歡嘰嘰喳喳在她耳邊說著各種趣事。
時間恍然,看著言桀完美的側臉,隱約著,似乎還能找到言威的輪廓……
碧安娜激動地熱淚盈眶,經過時間的沉澱,言威的樣子,在她心里,反倒越發的清晰了起來。
她的身體,她自己也有數,她也想早點過去陪著言威,可是,她還有太多事沒有做完,怎麼能夠離開?
董事會的人還虎視眈眈,言雪還沒有長大,還不夠資格接管言氏。
言桀也還沒有娶安沛涵,言威的遺願還沒有完成。
她又怎麼能夠走?
她怕,怕自己死了後,在地府見到言威,言威都要怪她。
若不是這次意外,若不是剛才的疼痛,若不是知道自己可能大限將至,或許,她也不會這麼快在言桀面前低下高傲的頭顱,或許也不會發現,活了一輩子,自己竟然錯了大半輩子……
「媽,你不要擔心,我已經問過醫生了,手術成功率是百分之八十,你的任務就是調整心態,放寬心……到時候,你就當自己睡一覺,睡醒了,什麼事都沒有了……」
他好不容易和碧安娜和好,他又怎麼能夠讓她這麼快離開他?
就算要千年靈芝萬年雪蓮,他也想辦法給她找來!!
「是嗎?」碧安娜虛弱地扯了扯唇,說了這麼久,她都有些累了,忍不住想閉上眼,「放心吧,我還沒看著雪兒長大,還沒看著她嫁人,我也還沒看著你結婚生子,我……我怎麼會撒手不管你們呢?」
「對……」言桀含淚點了點頭,強忍著眼里的澀意,看著已經昏昏欲睡的碧安娜,哽咽著到,「媽,我相信你明天會挺過去的!等你出來,等你養好身體,我就听你的話,和沛涵結婚!」
「好,」碧安娜點了點頭,眼楮一閉,就昏睡了過去,只剩下面色凝重的言桀。
……
……
半年後,
雖已是夏末,可這高溫的天氣還是如影隨形。
唐素苧俯子,吃力地從水井里打上一桶水。
井水涼涼地,灑在腳背上特別舒服。
「打點水灑在地上,應該會很涼快吧!」唐素苧呢喃著,彎腰把水桶里的水,直接嘩啦啦全倒在腳背上,腳趾舒服都蜷縮起來,重新把水桶扔進井里,一只手握著井水,一只手拍了拍已經圓滾滾的肚子,可愛地撅了撅小嘴,「寶寶,又要辛苦你了,你要乖乖的喲……」
唐素苧說著,伸手模著自己的肚子,肚子里的小家伙也配合地踢了她一腳。
「真乖!!」唐素苧裂開了嘴,燦爛的笑容,比這陽光還要明媚上幾分。
打上半桶水,已經是其喘吁吁。
她力氣不大,再加上現在懷孕,半桶水,已經是她的極限。
彎下腰,把水桶里的水一股腦兒全倒進臉盆里,捧起臉盆,搖搖晃晃就往屋子里走。
「今日快線︰繼上次隆重訂婚宴後,時隔半年,安沛涵和言桀準備舉行盛世婚禮,安家和言家,可謂是珠聯璧合,兩人又是郎才女貌,不結婚實在傷不起啊!!這不,今天在金冠酒店,言桀攜著母親碧安娜就召開了記者招待會,下面請看記者會直播——」
听到久違的兩個名字,反射性地停下腳步。
她喜歡這個主持人風趣幽默的主持風格,可如今,卻怎麼也笑不起來了。
畫面跳轉,那張俊美無雙的臉霎時就出現在眼前。
「砰——」
手一松,手里的塑料臉盆直直摔在地上,冰冷的水灑在身上,臉盆也砸在腳上,卻都渾然不知。
耳膜被震得嗡嗡作響,此時此刻,她看見的,只有言桀和安沛涵緊扣在一起的手,手上那一對幾乎刺傷她眼眸的鑽戒,還有他嘴角和煦的笑容……
這一切,無一不在告訴她,現在的他,很幸福。
幸福到,讓她忍不住眼紅。
言桀,你憑什麼!!!
憑什麼在把我傷的這麼徹底後,還可以這麼安然的享受幸福!
垂在一旁的拳頭緊緊握起,整個身體都開始劇烈顫抖起來。
言桀,你欠我的,這輩子都還不清,我也不會讓你這麼安然的享受幸福。
絕對不會!!!
氣的牙癢癢,快步往前走,作勢就要把電視關掉。
然,因為憤怒,卻忽略了濕漉漉的地面,身體一滑,整個人直直地往後倒去……
「不!!」
唐素苧嘶聲尖叫一聲,下意識地捂住肚子,雖敏捷地避開了肚子,可仍是感覺到,一股黏黏的液體從腿間緩緩流出……
「不……不會的……」小臉霎時變得蒼白,唐素苧搖著頭,難以置信地呢喃著,緊緊捂住肚子,小月復突然傳來一下尖銳的疼痛,腿間流的液體似乎更洶涌了……
心里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想要撐起身子,渾身上下,卻使不上絲毫的力氣。
誰來救救她?
唐素苧趴在地上,她能清楚的看見,滿地的水都被慢慢染紅……
對,張凱!!!
目光落在不遠處的電話上,撐起身子,緩緩往電話靠近……
每挪動一子,渾身上下都開始灼灼疼了起來,可她不敢放棄,唯恐自己一疏忽,就是……一尸兩命。
絕望和恐慌,像是漲潮的海水,瞬間淹沒了她。
這種心情,比當初言桀把她送給喬定時,還要害怕千百倍。
終于到達放置電話的小桌子上,身體已經幾近虛月兌,大口大口喘著粗氣,身後都是一條觸目心驚的血痕。
「張凱……救……救我……」
吃力地把電話移到地上,熟練地按下一串數字,聲音已是氣若游絲。
腦子昏昏沉沉的,半夢半醒之間,只听到電視里突然傳來響亮一陣掌聲。
抬眸望去,只見言桀執起安沛涵的手,輕柔地在她手背上印下一個輕吻。
執手望年華。
伴隨著刺眼的鎂光燈,唐素苧腦子里突然浮現著五個字。
捂著小月復,眼巴巴地看著言桀,淚如雨下。
上一次,被喬定強間隔暴時,她也是這樣,看著電視里的他和她,心里還是忍不住抱著希冀,想著他能來救她,可到了最後,他還是沒來。
這一次,類似的場景,可是,她已經不抱希望了……
真好!
言桀,我終于可以徹徹底底死心了。
……
……
「素苧,別怕,堅強一點,我在這里等著你平平安安地出來!」張凱站在急救室門口,看著滿身是血的唐素苧被推進急救室里,滿心焦急,卻只能干等著。
想想也真是可笑,是他背叛了唐素苧,可最後,把他救出地獄的,卻是她。
那日,唐素苧在醫院出來,而他,卻因為賭債被追打,恰巧踫到唐素苧,沒想到,她竟然好心地把身上僅存的幾千塊錢全幫他還債了,剛好,她說她需要一個安靜的地方養身子,他便帶著她去了他女乃女乃家。
他女乃女乃去年已故,可屋子一直空著,且郊外空氣好,適合休養,權宜之下,就讓唐素苧在那休養身子。
那時候的他,已經身無分文,除了那里,真的找不到地方給唐素苧休養了,所幸,她也喜歡這個僻靜的小地方。
後來,他找到工作了,也成功戒掉了賭癮,再後來,他可以力所能及地幫唐素苧買一些好的東西,再後來,他都已經存夠了唐素苧生產用的錢……
唐素苧沒有告訴他孩子的父親是誰,他也沒有多問。
如今,他們的關系,僅限朋友。
對,只是朋友。
當初的他,仗著她的喜歡,有恃無恐。
當他想要回頭時,卻發現,他們之間,已經越走越遠,再無重合的可能。
朋友……
這兩個字,已經是對他最大的賞賜。
「這位先生,請問,你是唐小姐的家屬嗎?」急救室的門突然被打開,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走了出來,拉著張凱,焦急地問道。
「對,我……我是她哥哥,」張凱隨機應變,看著醫生緊擰的眉頭,隱約著,有種不好的預感襲上心頭。
「哥哥?」醫生似乎猶豫了一小會,隨即把一份文件塞進張凱的手里,「產婦現在情況很危險,羊水破了,再加上失血過多,我們必須進行剖月復產將孩子取出,請您簽字……」
「剖……剖月復產?」張凱愕然地瞪大眼楮,手里的紙張似乎也變得千斤重一般。
「這位先生,請您盡快簽字,病人還在里面等著呢!」
醫生焦急地說道,張凱整個人都渾渾噩噩地,簽字的手都是顫抖的。
簡單的簽名,卻好像用盡他全身的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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