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兩人便向植物園去,路過竹林,俞羲叢放倒一株又瘦又高的青竹,捋淨竹葉牽在手上,去打桃子。
黑背和那只阿富汗獵犬起哄似的咻咻小跑,緊緊隨著他們。
水心里有點羞祚,想自己可真是闊太太做派,竟真干起這閑極無聊的營生了,天底下好吃的什麼吃不著,還非要丈夫去園子里敲桃子吃!懶
他們到了植物園,把桃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哪有中意的青桃子啊,都熟了,根本沒有酸桃子,更莫說那指甲大的女敕桃子!
水不好意思的笑了。
俞羲叢卻攬起她走,「才七點多,走,到橋上去,那兒有小桃樹。」
「不去了,不摘了!」
「不摘咱們散散步,這麼好的空氣!」
俞羲叢擲了竹子攬妻子走。
出了植物園拆開親蜜動作,俞羲叢不喜被底下人看到自己不莊重的一面。
夫妻二人絮絮說著話,邊散步邊向後門去,一白一黑兩只狗從他們腿間咻咻穿梭。
那只又黑又油的黑貝追到小鐵門處停住了,不知為什麼,不追了,立著耳朵望了望,轉身回去了。
阿富汗獵犬向來憨實,繼續篩著長毛小跑著跟隨,半道上拿它的大爪子撲住一只竹節蟲,摁了半天沒摁死,沒興趣,撇開,跑了。
俞羲叢跟水在橋上立住看河水,橋下河水還算清澈,晨風在水上走著,大翅膀蜻蜓飛上飛下。蟲
「心心,」俞羲叢喚了一聲,但他的眼楮望著遠處,他抬起手向前面指去︰「你看那邊老樹旁邊,是不是桃樹!」
水還沒看清,已經被他拉起了手,他們向桃樹去,沒有路,只有一條人踩出來的毛毛道,俞羲叢一邊牽著妻子走,一邊從地上撿一根干木棍。
「這種野生樹才會結青果!」他象發現金山一樣拉著妻子向桃樹去。
獵犬先跑到樹下的,邊抬腿撒尿,邊回望主人。
俞羲叢上去趕開狗,拉開架勢敲桃子,揀最頂端的桃子敲, 掉下來的果真是又青有小的綠桃子,女敕是不女敕了,但水拿指甲掐了一下,澀澀的生桃子味兒溢出來,妙!
俞羲叢見水正在‘驗貨’,停下手看水︰「怎麼樣?能不能吃?」
水拿帕子擦兩下,正要往牙上送,俞羲叢‘呔’的一聲喝住了,他笑哈哈的過來拿走妻子手上的桃,掏出手帕仔細擦了擦,然後先自己咬了一口。
‘唔——’桃子剛進口,他唔的一聲頓住了,忙忙偏頭啐掉。
「不能吃不能吃……」他啐著舌,「又酸又澀……」
「哪里。」水捏過他手上的青桃,「要的就是這酸和澀!」她聞了聞。
哈哈哈,俞羲叢揉著妻子腦袋大笑!
水擋開他的大手,蹲身去拾桃子,出門時帶了小紙袋,此時將桃子一一收進去。
兩個人撿完桃子到旁邊的老榆樹下小坐,老榆樹大而歪,把歪身子直直伸到河面上,象特意給水里的蝌蚪蛤蟆打著陽傘似的。
水和俞並肩坐到果在土壤之外的樹根上,水吃了半個桃子,俞羲叢拿開桃袋子,不許再吃。
「只許吐的時候吃!」他把袋子擱到樹根上。
水說本來也不打算吃,這種東西就是當‘藥引子’。
她拍拍手,悠然望向河面,濃密的眼睫毛象兩片小樹毛子,讓風吹拂著。
俞羲叢摟過她,把那‘樹毛子’親了親,親的水皺了鼻。
「怎麼了?今兒沒酒氣了吧!」
樹上有小鳥,‘吱柳兒’‘吱柳兒’叫了兩聲,水抬頭看了下,說︰「摟來箍去,箍的我乏!」
她把俞羲叢大胳膊拆開,叫他好生坐著。
俞羲叢心情好、脾氣好、啥也好,他不叨擾水了,從地上撿起一根青草捋著,兩人無聲而輕松的望著河面。
身邊蟲草的聲音淅淅索索,兩人愉快的耳朵甚至听的到魚在水中咕咕冒泡的聲音。
「老孫不行,粗人一個!我比他會做爸爸!」俞羲叢望著河面笑微微的說話了。
他說的老孫是誰院的園丁,前些日子園丁女人跟看駱駝的俞水夫婦閑嘮她家老公,說孩子剛生下那會兒,他們家老孫劈頭就一句︰‘呀媽,咋才棒槌長的小崽子啊!’
他們被這句話逗的好一番笑。
俞羲叢現在又想著這句話了,他笑微微的望著河面道︰「我孩子一生出來,我就要跟他(她)文雅對話,第一次對話太重要了!」
水偏過臉失笑的看他,揶揄︰「是不是已經想好說什麼了?」
「第一句想好了。」
「說說。」
「你好,初次見面,我姓水!」。
心心噗的笑了︰「嗯,你姓水!」
俞羲叢回過臉大大的笑,照著妻子的眼楮笑,把手里的青草都笑到了地上,笑的打不了停,笑臉象正月十五的紅燈籠!
其實並不是多好笑,可是他們覺得很好笑,很想笑,幸福的笑!
「我是水里的魚!」他猛的把妻子填進懷里。
「起開,人身上乏呢……」水半推半就。
「心心……」
俞掰起妻子的臉,四目相凝。
「你愛我。」他年輕的發出輕輕的一聲。
水拿臉別他的大手,可是別不開,他捧的很牢。
「不愛。」她嫌他黏的煩。
「不,有些事情藏在你心里,你不知道!」
「在心里我自己能不知道!」
「你不願意知道。」
水怔了一下,抬眼看丈夫的眼楮,他的瞳孔里有個她。她挪不開了。
蹲在腳下的長毛獵犬仰頭看著女主人,一瞬不瞬,看傻了似的!